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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二十二首歌

作者:敦敦敦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水手一见喻知予下楼,先去检查她手上的伤痕,关怀备至:“疼不疼?”


    喻知予举起爪子学招财猫:“你再晚五分钟回来,就看不到伤口喽。”


    “有大神在,你就兴奋,万一真伤到,可不是因小失大吗?”水手神色凝重,“休息,是非常重要、关键时刻起决定策略的一步。头头,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学会高效地使用有限的体力。”


    许是关心则乱,水手越说越快,无意识地换成另一种语言。预料在场大部分人都听不懂,相当于加密式通话。


    喻知予听着听着垂下了头,小时候最开始她一句都听不懂,粤语?客家话?闽南语?后来知道了,原来是虎纠话(*福州话)。


    凛若冰霜的铮铮铁汉,开口就是一通软糯糯的“哇嘎哩贡(*我跟你讲),灰熊厚(*非常好),诶白吗(*懂了吗)?丫霸丫霸(*很棒)。以后谁敢欺互你,依舅一脚踢灰他们”——想到这里,喻知予快绷不住了,握起拳头,差一点要笑裂开。


    “拉萌,妹灾度糗仇捞哇(*傻瓜,眼泪都笑出来了)。”


    水手早发现那毛茸茸的脑袋忍笑忍得一耸一耸,切换回普通话,“你先给我分析一下,刚才怎么完成的线路?又怎么滑脚的?”


    攀岩运动员不仅要锻炼身体素质,还要考验赛道分析能力。


    “那倾斜度只有5度,中间两个脚点几乎平行,上方没有手的着力点。”喻知予边说边比划。


    “原本可以依靠左脚和大拇指的对抗稳住身体,反抠在坡面借点力,并准备表演一个完美的岩壁空手道踢腿......没想到重心推移到了右边,右脚不小心踩滑。反应过来时,已经掉下来了。”


    她承认自己当时想炫技,导致身体过于向后靠,降低了重心,浪费了体力。


    听到“炫技”,水手拧眉,又准备跟她开启加密式训话。


    “我们头头已经知道错了,刚刚还在跟我深刻反省呢。”


    禹燕升上前,摸摸喻知予脑袋,柔声道,“休息有助于培养肌肉记忆,抢时间不一定是最好的Beta(*完线),具体看线路对耐力的需求。不死磕,学会放下,好吗?”


    喻知予嘟起金鱼嘴,立刻挪着碎步往他那边靠。碰一下禹燕升,又螃蟹挪步移动到水手身边,可怜兮兮地竖起爪子说得到教训了,被石头剐蹭的那几下可疼啦。糯糯的脸,细看还是一团孩子气。


    水手碰到小狗狡黠的目光,发现生不了气,反而自己先被她带笑了,在喻知予的后脑勺上用力呼噜了一把,原本凝重的表情瞬间放晴。


    希毅看明白了,大家都把喻知予当宝贝疼。被宠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他向来不喜欢复杂的人际关系,有时因为工作不得不应付场面,为避免太过难堪,保持着克制的距离。而喻知予则相反,她很享受这种融入在人群中的快乐。


    被批评时还沮丧垂头的喻知予是世界上最容易哄好的小狗,一下就精神起来,嚷嚷要帮大家干活。


    聚餐吃火锅的好处是,大伙儿一起参与备菜、涮肉、捞丸子,聊八卦扯闲......齐心协力,胃是暖的,气氛也冷不到哪儿去。


    他们就这么边准备火锅材料边聊,聊赞助、设备和进展,聊山风攀岩馆的线上业务和线下开课。从前预判不到的困难,像雨后春笋,一个个自己冒出来。忙起来馆长喻知予也得亲自下场当客服,生生被磨炼成谈判专家。


    很少听喻知予直白地诉说她的困难和烦恼,如果不是在最信任的朋友面前,她一定会深深藏起小女孩的脾性。


    图尽欢随口问起这次赞助取消的大乌龙,喻知予演技劣质地捂嘴咳嗽,视线用力一斜。图尽欢莫名其妙,疑惑地抿紧嘴巴,顺着目光转头望去,惊讶地瞪圆双眼。


    几步开外站着像山一样的身影,好高大的身量,质感高级的黑色运动装,银色长发随意挽起,冷白色的皮肤呈现曜目的玉质光泽——舞台上的矜贵与气势其实是与生俱来,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希毅双手虚插在裤兜里,剑眉微蹙,直盯着喻知予,眼神有几分没来由的不耐:看来某人终于想起他了。20分钟前不知道是谁和夏洛克一起撒娇,怂恿他下楼一起吃火锅。


    Rapper目标所向,使命必达,而某人随手指了件衣服就跑,将他遗忘。金鱼的记忆力都比她长久。


    许是星光璀璨晃了眼,喻知予揉揉眼,发现自己胡乱一指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简直把这件衣服的好看发挥到了极致。难怪说明星是老天爷赏饭,随便穿也有熠熠光辉。


    希毅在这里并不拘束,除了刚见面的图尽欢,这女孩子大眼睛娃娃脸,跟喻知予差不多年纪,一身西瓜红在装修风格偏冷调的岩馆里格外醒目,开始还沉浸在“我的好友真厉害”情绪中,和他的沟通上有一种近乎朴实的真诚,少女脸红红地请他在一张专辑签名:【To 隣晨,心想事成!】


    ......然后,再没把他当艺人。毕竟是喻知予的好朋友,心只能一个比一个大。爱吃的人,能有什么坏心呢?


    “小心小心——”


    水手端着鸳鸯锅出来,菌菇泡在浓郁的白色骨汤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另一半的红汤,下满了新鲜的佐料。


    话题被食物的香气中断,夏洛克“嘤嘤”哼着,口水淌了一地。图尽欢拿牛肉诱惑它,狗鼻尖馋起了一个大泡泡,泡泡又“噗”的一声破了,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相比自己大快朵颐,希毅更喜欢看喻知予大口吃肉。她的胃口……怎么会那么好?这是希毅除了如何创作音乐之外,最大的人类学困惑。


    希毅与禹燕升目光相汇一秒,点一下头,权当打过招呼,又不经意地错开。算是男人间的觉悟和共识。


    也只有喻知予才以为他们是为了吃顿火锅才山遥水远地来聚餐,至少禹燕升是来“监视”这位寄宿者的。喻知予半边缘化地活到现在,除了攀岩相关,她简直跟夏洛克一模一样:心很大。


    “心很大”小姐热情地推销起了她做的鹌鹑蛋糖葫芦,只不过是将煮熟的鹌鹑蛋串起来,并没什么技术含量。当她举着两串“糖葫芦”朝希毅笑时,希毅心头没由来地一软,接过糖葫芦,故意道:“敷衍。”


    “今天的鹌鹑蛋可香啦!”喻知予眼神真挚,将他骨子里的冷漠消融掉一些。


    希毅举着两串鹌鹑蛋上楼,听见身后有“哒哒”的脚步声,狗狗祟祟。一回头,迎上夏洛克亮晶晶的眼睛,狗子是全场观察力最细腻的动物:除了希毅,其他人都已经投喂过它。那么,跟着希毅,它有很大概率再次得到食物。


    准备进门前,希毅缓缓举起拳头,然后朝虚空一个投掷动作,趁夏洛克转身之际立刻进门关门。下一秒,果然听到狗子吱哇汪叫,估计是愤怒的骂骂咧咧。


    傻狗,喻知予给他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喂狗呢?


    发现希毅中途消无声息地离席,图尽欢问喻知予没事吧?喻知予摇摇头,没事。有的人需要独处才能充电,有的人在朋友堆里嘟咕嘟咕吸收元气。希毅就是前者。


    喻知予举起一小包番茄酱,使劲挤压半天,瞧,一滴也不剩,楼上那位也已经掏空了。


    图尽欢别有意味地看她:“......你最近感性多了,还会用比喻句了。”


    成功摆脱贪吃鬼夏洛克,两串鹌鹑蛋的平静还未持续五分钟,桑尼又发来信息。希毅这两天拒接他的电话,经纪人只好时不时发几句文字。


    希毅正了正运动衣领,松开一粒并不存在的扣子,仍觉窒息。在外人眼中,他有退路,反正赚够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退圈躺平享清福又何尝不可。但他真可以吗?


    *** ***


    等希毅再次从房间出来,喻知予窝在沙发里打盹。她作息规律,通常一天黑就上床,是那种闭上眼睛就能睡着、香喷喷打呼噜到早上的人。但今晚大家都玩嗨了,不轻易让她走。


    喻知予最后困得睁不开眼睛,一路飘着回来,还没回到卧室,就先会周公了。


    夏洛克窝在她腿边守护,听到动静,抬头见是希毅,又把脑袋枕了回去。


    她闭上眼睛,他才能肆无忌惮看她。只要她不睁眼,他就不挪眼。睡着的喻知予有种久违的恬静气质,唇角微微上扬,巴掌大的小脸带着素然稚气,显然是好梦正酣。希毅蜷了蜷手指,这又是什么奇怪的条件反射——看到她没盖被子,就想替她盖上。


    希毅微哂,指尖点点不苦脑袋,“喏,给你个任务,你去陪她吧。” 边说边把它往喻知予的方向送了一送。


    蜥蜴尾巴一扫,熟练地爬到沙发一隅,闻了闻喻知予的头发,不再动了。它喜欢她又软又蓬松的头发,散发出阳光的味道。


    喻知予睡得好香,他喜欢她这样蓬勃的生命力。鼻息咻咻的少女,有无尽生命力,力量感跟线条美,不是健身房里能养出来的花。像种子,不落在肥土而落在岩石中,会统治荒芜旷野的那种种子。希毅蓦然反应过来,自己跟那两只动物差不多,只拧开旁边的壁灯,也坐在了地毯上。


    身侧的呼吸声平缓下来,希毅的眼皮低了低。寂静衬托出胸口不间断的跳动,愈发清晰。吊桥效应。他冷静地告诉自己。


    夏洛克粘人,虽然眼前这家伙才拿空气欺骗了狗狗的感情,但它想跟希毅亲近,噗呲舔一下他的手背,狗头卯足了劲儿直往他膝盖蹭,瞬间打破了静谧的场面,希毅连连往后退。


    喻知予被动静吵醒,睁眼就瞧见希毅嫌弃地拿食指抵着夏洛克的脑门,口念定身咒,希望把它彻底定住。


    “你们在干嘛?”她问。


    希毅被她看得呼吸一滞,稍缓的心跳错乱几拍。


    唯一能说人话回答的那位,总不能说“我们在看你睡觉”,会被当成变态。


    于是夏洛克趁机抢了他的台词,狗头巴巴杵在沙发边缘:【妈妈酱!嘤嘤嘤、呜呜呜......】


    希毅轻咳一声,面无表情起身,捞过喻知予头顶的蜥蜴。


    “你是遇到什么难解的问题......想找我商量吗?我现在正好有空哦。”


    别人总是看到他的冷酷,只有喻知予对他的直觉向来很准,能看穿他实际的脆弱和寂寥。


    希毅稍一犹豫,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讲,亦或是要不要讲。他习惯了自我剖析,潜意识里排斥对除自己以外的人敞开自我。


    “我不太擅长分析道理,但我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喻知予眨眨眼。


    “我不喜欢做未知的、不确定的事,总好像下一脚就会踩痛一条蛇,被它吐露尖牙与信子,狠狠招呼一口......”


    纷乱的情绪归拢于一腔,一点点沉淀。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尝试打开自己,希毅发现倾诉原来并不太难。


    “我是歌手,从没参加过什么综艺节目。”希毅向来爱惜羽毛,他不喜欢观众对他有音乐以外的联想。人气不过肥皂泡,唯有作品和舞台是永恒的。


    “你的舞台取决于你的选择。”喻知予觉得他想在哪里唱歌,唱给谁听都行,都不会影响他是歌手这个事实,“难道你也怕丢脸吗?”


    “当然怕啊,”希毅坦言,“但我更怕做不到想做的事。”毕竟他现在连最擅长的事都做不到。


    很多事不是没能力去做,而是不敢去做。还未开始,就已经体面地放弃、体面地失败了。


    喻知予从他脸上看到了不能输的神情,也感觉到他的孤独:此时此刻,她该是唯一一个能够共情他的人。


    “我除了攀岩什么都不懂,能考上大学其实是沾了体育特长的光。你比我见识广、比我有钱有社会影响力......或许我没资格这么说你,但连我都不怕输,你怎么会输不起?”


    攀岩很难,常常让人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不停地攀爬、跌落、继续攀爬、再落再攀——过程反复曲折,力量不足就加练,技巧不行就多学,难道一次攀不上,五次十次还不行?迎面而上,关关难过也要关关过。


    喻知予拍拍心口,“为自己感到骄傲吧!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尝试,也值得你为之感到开心。”正面能量的思维方式会给人插上翅膀。水手可没少跟喻知予煲心灵鸡汤。


    “对了!我还有个神奇的制胜法宝。”喻知予反手从沙发底下掏出一对圣杯。


    希毅:“......”


    喻知予笑意愈深,“这不是迷信,当你拿不定主意时,你就抛一下圣杯。重点不是它落下什么结果,而是你在扔的时候,希望它是什么杯。”


    这时候人就能看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希毅,让舞台以外的人,让更多的人,也认识你吧。按娱乐圈的标准,喜欢你的人越多,就越成功。当做打发时间也好,说不定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许是初入社会,喻知予仍抱有“只要赤诚努力,就会得到好成绩”的天真幻想。她是个经常保持情绪饱满的人,期待为理想灵魂激荡。


    不知为何,希毅不想打破她这份美好想象。最初见到那个在绝壁高处攀登的女孩,眼里锐气盈盈。他明白,自己就是被喻知予身上这股热腾腾的锐气所吸引。他也知道就算自己被踩死了,那些人也会争抢从尸体上捞好处。在商言商。利益不一致,父子都没情讲。不要讲什么情怀,讲什么脸面。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希毅是懂得个中意义的。


    十岁以后,他一直被卡在了一个透明的、奇怪的壳子里:自从妈妈从别墅顶层坠落,音乐、说唱,他曾经选择的家人和梦想全都没有了......现在的希毅,没有弱点和牵绊,还惧怕什么可失去的呢?他感觉自己很割裂,明明拼命地往前跑,又被过去拉着。


    “可人都是这样构成的呀:一部分活在过去,一部分活在当下,还有一部分活在未来。少了任一部分,我们都没法成为自己。”


    希毅很意外,这个难题被喻知予轻而易举地破解了,他也被她看透了。


    “希毅,丫霸丫霸,”喻知予学水手鼓励她的话,眼眸簇起明灭的火星,“如果想开一扇窗,不如先去掀翻屋顶吧!”


    他的心情在喻知予的掌握下,仿佛感应灯一样,刚暗下去,听完她这番话,又亮起来。他们好像天生处在同一个波段上,恰好能够接收到彼此的信号,情绪总有出口,世界终有回声。


    “好,”希毅垂眸,低沉的嗓音略显柔和,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松弛:“头头,我试试。”


    希毅:只爱听老婆的心灵鸡汤,老婆说什么都对!


    【不是情报的情报】


    迄今为止某位感性男主对喻知予的动物塑:自由勇敢的羚羊、人群中发光的萤火虫、举爪的招财猫、世界上最好哄的小狗、比金鱼记忆还短的金鱼...


    【不是彩蛋的彩蛋】


    图尽欢*隣晨的故事在隔壁《我们的凌晨比白天更火热》。


    众所周知,青梅竹马(狗)是最配的!


    咸鱼妹宝*男德拉满卷王学霸


    图尽欢(图图) x 隣晨(铛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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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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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二十二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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