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末便是国庆节,周四周五没课,符京漫喜提十天小长假,她打算先去世纪公园写生,然后去台市玩两天,最后再回S市待几天。
没想到林女士和符先生比她还迫不及待,光今天早晨就已经打来了四五个电话,话里话外都是催她赶紧回家。
算了,S市也可以写生。
她订了明天上午的机票,只需要三个小时便能抵达S市。
符京漫正逗弄着猪球,它的尾巴摸起来特别舒服,每次她摸上去,猪球便屁颠屁颠换了方向,不让她摸。
往常很早便出门的人竟然还没有动静,符京漫忍不住看了眼那人的卧室,房门紧闭,她端了杯水,在客厅溜小狗玩。
在一人一狗的期待中,梁景源终于出现,他换了身长款的黑色睡衣,有气无力地走到客厅餐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猪球跑到他脚边撒娇,他伸手摸了摸它,哑着嗓子说:“去沙发那边玩。”
他嗓子哑的明显,符京漫惊讶道:“你感冒了?”
该不会是把外套给她,自己冻感冒了吧。
“没事。”他说,“喝点水就好了。”
说完便打了个喷嚏。
“……”
“喝水治感冒?”她说,“有什么说法吗?”
“没有。”
他纯粹是懒得喝药。
符京漫去了房间拿出一手提小药箱,放在桌子上,在里面翻了翻。
胶囊,药粉,口服液,一应俱全。
盯着他有些泛红的脸颊,符京漫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
她的手背贴上他的额头,淡淡的甜香萦绕在他的鼻息,梁景源闭了嘴,不动声色地垂下眸子,乌睫轻颤。
落在符京漫眼里,显得楚楚可怜。
额头传来的温度把她吓了一跳:“好烫,你真的发烧了。”
她问:“你有没有过敏的药?”
这是他第三次说没有了。
符京漫按说明找了包感冒药,示意他喝掉,梁景源乖乖接过,喝了口水,喉结滚动,将药片吞了下去。
她逗弄着小狗,随口说了句:“希望你今天赶快好起来。”
他盯着玩闹的人,问了句:“为什么?”
“明天我要回S市了。”她说,“你如果还发烧,我肯定会担心你啊。”
他没了声音,很久才低低应了声:“哦。”
到了下午,梁景源果然退烧,符京漫的愧疚感也散得差不多,她正在门口收拾行李。
她没打算一直在S市待到开学,所以也不用带太多东西,再加上家里基本上什么都不缺。
主要还是把用惯了的画具和她的小毯子带上。
梁景源靠在门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脸不解地盯着她箱子里那个略显沧桑的小毛毯,“这是什么?”
符京漫顺着他的视线,指了指,问:“你说这个?”
“嗯。”
她含糊道:“这个是…陪我睡觉的。”
梁景源点点头,安抚物啊,他盯着那个被咬得可怜的角角,低头轻笑出声,眼尾泪痣也跟着晃动。
他笑开怀的次数屈指可数,符京漫忘了质问他为什么笑,盯着他的笑脸出神。
两人对上视线,他眼里还有淡淡笑意,符京漫抑制不住地弯起嘴角。
晚上十一点。
客厅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符京漫正和楼雨眠聊天呢,被吓一跳。
难道猪球偷偷跑出来了?
她急得连鞋也没穿,光脚踩在地毯上就开了门,客厅亮着灯。
罪魁祸首无辜地看向她,手里正拿着一杯水,抵在唇边,脚下是玻璃碎片和水杯残骸。
她边走边问:“你没事——”
“站那别动。”
梁景源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声音又哑又急,符京漫被喊得一愣。
他接着轻声道:“去穿鞋,有玻璃渣。”
她回屋穿鞋又出来的功夫,梁景源已经把碎片收拾了,又拿胶带粘了几遍地面,最后全都拢进卫生纸里用胶带缠成一团。
符京漫走近才发现他的反常,猜测道:“你又发烧了。”
梁景源:“已经吃过药了,回去睡觉吧。”
符京漫躺在床上,心里正天人大战,心里头的疑惑又浮现出来。
比如,为什么从来没人提过梁景源的父亲。
又比如,那天的女人和小男孩是谁。
还有,如果梁景源晕倒在家里,会有人帮他打120么。
手指无意识在屏幕轻滑,符京漫盯着页面出神。
手机上是航班信息:A市→S市 8:30
凌晨一点钟。
符京漫翻来覆去睡不着,摸起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睡了吗?】
隔壁的梁景源揉了揉作痛的太阳穴,一定是流感,他不可能会被小感冒打倒。
头疼欲裂,一丝睡意都无,他一直盯着天花板愣神到现在,手机传来响声,他拿起来看,是符京漫发来的信息。
梁景源:【没】
下一秒,语音电话打了过来,他手指轻点,接通。
“怎么了?”
许是夜里的原因,他声音比白天要温柔,像春天的水汽,又像羽毛拂过耳畔。
符京漫蜷缩在被子里,听着电话那头轻微的呼吸声,手指无意识扣着毛毯。
“你很难受吗?”
“还好。”
“量过体温了吗?”
“嗯。”他声音低低的,“39度3。”
符京漫轻啊了声,他可真能抗,估计明天人都要烧傻了吧。
她说了句“你等一下”,便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梁景源的房门被人敲了敲,“方便进来吗?”
门从里面被打开,他趿拉着拖鞋,头发乱蓬蓬的,头顶几根呆毛竖着,眼里像蒙了一层雾气,用眼神询问她什么事。
小可怜,符京漫想。
她晃了晃手里的毛巾,将他推到床边,梁景源顺着她的力道在床边坐下,她去浴室打湿毛巾,递给他。
“采取一下物理降温。”
也许是烧迷糊了,他听话地接过,放在自己脖颈,符京漫突然想起床柜里好像有退烧贴。
他坐在床边,任由符京漫撩起他的头发,给他贴上退烧贴。
他嘴唇嚅嗫,道:“谢谢。”
符京漫揉了揉眼睛,“不客气。”
毕竟他生病和她有关系。
他闭着眼乖巧躺在床上,符京漫没忍住偷偷拍了张照片,手机没静音,发出声音。
梁景源睁了睁眼,朝她看过来,声音里带了些微不可察的脆弱和委屈,强撑着精神说:“你去睡吧,不是还要赶飞机。”
“这就睡。”她又打了个哈欠,随口说:“我改签到明天了。”
梁景源静静看着她,她穿了身鹅黄色的睡衣,素着一张脸,长发披肩,神色略显疲倦。
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喉结微微滚动,他哑声问:“为什么?”
他在问她,为什么改签。
她乌瞳清澈剔透,坦荡道:“我怕你晕在家里没人知道。”
符京漫玩笑道:“毕竟猪球又不能帮你打电话。”
被子下的嘴角无意识勾起,估计连梁景源自己都未曾察觉。
去机场的那天,梁景源主动提出要送她。
这是符京漫第一次来小区的车库,他从没提过自己在这有车,黑色大g四平八稳地停在车位上。
梁景源将她的小行李箱放进车里,开了副驾驶的门,她道了声谢,坐了上去。
梁景源拉过安全带系好,符京漫偷偷看他侧脸,心里嘀咕道:还以为他会开跑车之类的呢。
她目光灼热,难以忽视,梁景源侧首问她:“要听歌么?”
“嗯。”
“自己连。”
她凑近显示屏,在上面操作着。
正巧遇到红灯。
梁景源握着方向盘,懒散地靠在椅背,不经意地盯着她。
她手指纤细,指甲修的圆润,怎么瞧都是一副认真的样子。
随着她身体前倾,一缕碎发落在脖颈间,脖子上的项链泛着银光。
梁景源心头难以抑制地浮上为她挽到耳后的冲动,他抿了抿唇,移开视线。
绿灯亮起,他轻踩油门,车厢里响起音乐。
……
再次泛起心里无数的思念
以往片刻欢笑仍挂在脸上
愿你此刻可会知
……
她拖长着尾调,跟着哼了两句,梁景源无声笑了下,不知怎么地,她没了声音。
他随口问道:“什么歌?”
符京漫正低头回着符先生的微信,听到他问话,脱口而出:“喜欢你。”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他一脸错愕,正欲说些什么,下一秒便听到音响中传来: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可再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
……
黑凤梨三个字响起,他紧握的手指倏然放松,梁景源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歌名。
他不自然地咳了下,引来符京漫的视线,她碎碎念:“你别忘记吃药。”
“如果不好转的话就去医院看一下。”
“不要讳病忌医哦梁同学。”
“嗯。”他一一应下。
过了安检,符京漫回头看了眼,他仍孤零零站在那,一如往常,冷冷淡淡,脸上没什么表情,与周遭的热闹、嘈杂、伤感格格不入。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符京漫冲他挥挥手,作口型道:我走啦。
他这才舍得将手从口袋中拿出来,指了指手里的手机。
符京漫一手拖着箱子往飞机那边走,一手翻看他发来的信息。
梁景源:【落地说一声】
梁景源:【起落平安】
心底那点小惆怅一扫而空,她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