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一笛重生在和前夫的婚礼上。
在“我愿意”还未说出口之际,婚礼大屏上突现两具重叠着的白花花肉团,宾客哗然。
婚礼现场乱成一团,季一笛冷眼看着邝代楠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麻木地站在原地,拿着戒指的手微微颤抖。
耳边铺满细碎的议论声,邝父大吼一声:“这是谁干的!还不快关掉!”
邝代楠回过神来,试图去拉季一笛的手:“一笛,你听我解释。”
季一笛轻轻一躲,闪开了邝代楠伸过来的手,她压下面上得意的神色,挤出了几滴眼泪:“代楠,没想到、你喜欢的……”
“竟然是个男人!”
纯白蓬松的纱裙随着摆动的步伐一上一下起伏着,如波浪要奔向更远的海,身后的杂音都被抛却在更远处,季一笛跑出婚礼宴客厅,开上前夫他爸送她的玛莎拉蒂。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风将头纱扬在身后,季一笛坐在车里哼着小调,在海岸公路上狂飙,光洒在海面,波光粼粼地闪。
她想到婚宴上邝代楠白灰般的脸色不禁挑眉冷笑。前世,她与邝代楠恋爱三年,结婚一年,直到最后捉奸在床,才知道自结婚后他为何对她日渐冷淡。
就是那两具白花花肉团的冲击使自我厌弃感淹没她,她像被狂风卷上天空的破烂纸袋,又随着狂风飘零了。
季一笛重生在和前夫婚礼的那一天。婚礼开始前她解锁了前夫的手机,拿到了那些视频。
不是喜欢用视频记录自己和其他男人的恩爱瞬间?那她便成全他。
后视镜映出一辆黑车紧跟在后面,季一笛厌烦地皱眉,踩紧了油门:“真是狗皮膏药。”
车轮扬起泥沙,在沙滩前打了个旋儿地停下,一双赤脚落在沙地上,季一笛将手上拎着的细钻银色丝绒高跟丢在一旁。双手倚在栏杆上。
海浪一层一层拍上沙滩岸,午后的风带着炙热滚上皮肤。季一笛听见身后传来另一辆车停下的声音。
季一笛翻了个白眼,暗道:“阴魂不散。”
皮鞋踩着地的声音渐近。季一笛用手指又点上两滴口水,一撇嘴,转身低头好似抹着泪:“不是我不肯原谅你,实在是……”
黑色鳄鱼皮鞋在季一笛面前停下,炙热的风在脖颈处磨着,又将她的头纱吹得凌乱。季一笛抬头,才调整好的失意神情一转惊讶,她歪头瞪着眼,声音不由地加大了几分:“怎么是你?”
面前的男人西装革履,身型颀长,透过白色衬衫能隐约看见肌肉的走向。再看那一张脸,鼻梁如峰,下颌如锋,白皙的皮肤以浓眉大眼作修饰,似泼墨染在宣纸上。
季一笛认得此人,他是邝代楠的大学舍友,邓景。前世和他倒是打过几次交道。听说后面抓住了先机,成为某互联网药业公司的大佬。
“他莫不是替邝代楠来劝我的?”季一笛上下打量着他,那一张俊脸也因为他的“狐朋狗友”变丑了几分。
一句“你不用劝我”还没说出口,只见他红唇微启,清冽的声音如雷一般滚入季一笛的耳朵:“和我结婚吧。”
什么?这哥们没毛病吧。和他结婚?让她刚逃出一个火坑又跳入另一个火坑?
风吹得更大,推得海浪染湿沙岸的更里处。季一笛眼皮一跳,没顾得上面上的表情管理:“啊?”
“家里催得紧,我身边又不认识其他人。”邓景表情没有波澜,好似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不是,这哥们真好笑,家里催得紧去相亲啊!找她结婚,她看起来像冤大头吗?
季一笛嘲讽一笑,双手抱胸紧盯着邓景:“和你结婚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薄唇轻启,带着爆金币的声音:“我给你发工资,一个月五万。”
五万?
按理说,她现在还是没几个粉丝的破画画的。找到一个五万月薪的差事也不亏。此人看来长相气质不错,加上未来会成为行业翘楚,若是到时候离婚了,还能从婚内财产里捞一笔大的。
不亏,不亏。
季一笛在心里打起了算盘,又问:“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还是得先问一问他,怕他有什么特殊癖好。季一笛扬着脑袋等待邓景的回答。
邓景皱眉思索了好一会,道:“没有。”
也对,有特殊癖好也不会告诉她。看来自己得在家里备好电锯防着他。
“成交。”季一笛屈腿拎上高跟鞋甩给邓景,坐进跑车驾驶座偏头示意,“上车。”
邓景拎着季一笛高跟鞋走至车前,面无表情道:“脏。”
?
他什么意思?嫌她的车脏?季一笛抬眼,眼神凌厉地刮着邓景,见他没用动作,闷着一口气,留下一句“嫌脏就开自己的车”就踩着油门飙出去了。
尘土飞扬,喂了邓景几口沙。看着红色跑车渐远成一个小点,邓景抑制不住脸上的神色,低头一笑,又拎着银色高跟鞋上了车。
季一笛开车随便找个了商铺买了鞋子和衣服换上。自从她上车后,手机来电与微信提示音就未断过。今晚她回哪去倒成了一个问题。
总不能回她和邝代楠同居的地方。至于她爸家?自从她爸在她妈病危时婚内出轨,还给她带回来一个弟弟。他们俩的关系就像被烈火烧成的灰,早已燃烧殆尽了。
季一笛兜兜转转至天黑,还是不自觉地将车开至了熟悉的老旧小区楼下。那里的保安还认得她,热络地给她开门:“哦,小姑娘好久没见你了。回来看家人了?”
季一笛笑了笑没应声。家人?她哪里还有家人。
本就老旧的楼房又旧了一些。曾经一户一户点亮烟火的灯,也在住户渐离后只剩下了了几盏。路边矮凳上几个老人围坐着在打扑克,沿着路走,一楼传来熟悉的麻将撞麻将声,楼下的那家水果摊老板还拿着蒲扇一扇一扇地驱热。
季一笛停在一楼楼梯处,楼道的黑像是要将她吞噬。还没迈上楼梯,楼道的声控灯亮起,不远处传来了交谈的声音。季一笛闻声躲在一楼楼梯底。
“是,是,我一定好好和她说一说。”是她爸爸的声音!
季父腆着大肚子,露出一口大黄牙,肉与皱纹横满整张脸,昏黄的灯光显得面上油腻腻的:“要我说,就是我们小笛太不懂事了,这男人婚前有些什么莺啊蝶啊很正常不是,结婚后自然就安定了嘛。”
恶心感从胸口涌上,季一笛蹲在楼梯口的黑处捂着嘴,透过缝隙看见季父满脸堆笑地朝邝家二老告别。
“小笛就是被你惯的,邝公子一表人才,她还当众逃婚。这不是摆明了说我们季家没有家教嘛。”欧美凤见人走远,娇笑着轻轻一拳往季父胸口上打。
她左右转头观察着四周,又压低了声音:“别说邝家家大业大,要是小笛嫁过去,以后还能帮衬帮衬小建。只是如果小笛不应……”
两人走到季一笛头顶处,季父冷哼一声,要显示出自己威严似的,加重了声音:“她敢不答应!给她几分颜色,还真以为自己能开染坊了!”
头顶的声控灯暗了下来,楼道一片黑暗包裹着季一笛。她撑着墙壁慢慢站起来,眼前漫过密密麻麻的黑点,耳鸣声占据整个脑袋。她扶着墙,忍住想吐的**,像爬似的到了车前,哐当一声坠在车后座上。
温热感随着鼻梁淌入另一只眼,又留下一阵黏腻的触感,季一笛双手抱腿蜷缩在后座上,只是呢喃着:“妈妈……”
手机铃声又一遍一遍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季一笛不耐烦地摁断后开启静音模式,却看到该陌生电话发来一条短信:雇主找你,接电话。
陌生手机号再一次打进,季一笛胡乱地擦干了脸上的泪珠,声音还带着些哑意:“找我什么事?”
“你哭了?”电话那头传来关切的声音。
“没有,风吹得有点冷。”季一笛吸了吸鼻子,又问:“雇主,大晚上给我打电话,总不至于是为了提前培养感情吧。”
邓景见季一笛不愿说,也没多问,单刀直入道:“找你签合同。”
“签合同?”季一笛挑眉,总不该是担心自己觊觎他家产吧。
“毕竟涉及金额问题,签了合同好让你放心。”对面仍是淡淡地回答着。
季一笛面上露出嘲讽的笑,话说得好听,让她放心?明明是不放心她才会签合同。不知道家里几个皇位啊,至于防她防成这样。
“好。发个定位过来,我马上去。”季一笛坐上驾驶位,启动发动机。
风大口大口地灌入鼻腔,倒是让之前的恶心感减缓了几分。季一笛在鹿洲湖某高级住宅区停下。
好吧,他好像的确有点实力。季一笛长腿交叠,靠在车门上给邓景回电话:“下来接我,保安不让进。”
邓景为了保持沟通,一直没挂电话。趁等邓景的间隙,季一笛好奇心作祟去搜了一下小区的房价。
她没看错吧!一平米几个零?季一笛搬起手指数,又不可置信地揉揉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啊,他创业初期哪来这么多钱?租的!绝对是租的!精英人士的面子伪装罢了。
季一笛放下手机打量着小区内部,保安注意到她鬼鬼祟祟的动作,从亭子中走出,进行驱赶:“小姐,如果不是这里的住户,请尽快离开。”
“不是,我朋友住这里,我在等……”季一笛话还没说完,黑的阴影从高处打下,还带着几分喘。
邓景开口道:“这是我未婚妻,她在这里等我。”
跑过来的?开个免提知会保安一声不就行了,这么蠢怎么当上大老板的。季一笛腹诽。
“原来是E栋五号住户邓先生。刚刚对小姐失敬了。”保安笑哈哈地道歉,又打开车栏杆放行。
季一笛坐上车驾,刚想让邓景上车,那个“脏”字又徘徊在脑海使她冒起三丈火。
“对了,我车太脏了,邓老板看不上。E栋五号是吧,邓老板,我先走啦~”季一笛得意地朝邓景挥挥手,又扬长而去。
电话那头还传来“让你说脏!让你说脏!”的碎碎念,邓景低头无奈一笑。对保安说道:“麻烦大叔帮我开下门。”
保安大叔打开放行闸,一脸我都懂的表情,苦口婆心劝谏道:“下来接晚了,生气了?回去好好哄哄就好了。以后成了老婆还有的你受呢。”
成为老婆?邓景挑眉,笑意溢出胸腔:“我就喜欢她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