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回龙宗是被冤枉的?”问天香手指点点,那把灵剑并没有回到问天香的手里,而是在孙淮阳的面前摇曳,似乎跟问天香的思索同步。
“弟子没这么说。”孙淮阳知道问天香内心对邪修的绝对厌恶,心里也拿不住,对方会不会让自己去一探究竟。
问天香双眼中是孙淮阳看不到的情绪,“你觉得我会拦着你。”
孙淮阳内心突了一下。
“我是讨厌邪修不错,把他们碎尸万段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我不会给他们一丝辩解的理由,你以为,关了那些地牢的弟子没有立即处死是为了什么?”问天香继续说。
孙淮阳以为那只是给剩余回龙宗的人布下的罗网,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问天香笑,笑得极为冷艳,如雪山上独自绽放的花。
“是,也不是。”
问天香说。
“如果他们真的是邪修,对自己的同伴不屑一顾乃至于抛弃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又何须下了禁制,在那靠着他们?”
孙淮阳眼前一亮。
他一直都以为回龙宗被打上邪门歪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从现在问天香的话里来看,几宗里还是有人犯了嘀咕,认为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是了,那些老油条子都不是傻子,哪怕是他的师父,心里面虽然对那些邪修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但是这不表示着她会陷入暴怒到失去理智。
“几宗在等,是吗师父?”孙淮阳觉得自己猜到的真相,难怪宗门对回龙宗参与那件事情的宗主和几位元婴境的长老雷霆一击,对回龙宗的弟子只是关到了地牢里面。
他们在等事情发酵的后续。
也就是,是否有可能翻案。
想到了这里,原本孙淮阳内心还多了些欣喜,可看到问天香那张冷艳的脸,他的内心也跌进了谷底,一种比在石德镇看到那些惨状更冷的寒意爬上了他的脊背。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本来表达的是天地对世间一切的公平,到了现在却成了另一方面的说辞。
有的人不在乎。
石德镇发生了惨绝人寰的惨案,几宗震怒,以雷霆之势兵临回龙,剿灭了回龙宗。
真的是他们因为石德镇的惨案吗?
可能有之,上天毕竟有好生之德。
但还有的,最主要的是,西南自古以来的禁忌,谁碰谁死,合欢宗如此,回龙宗如此。
回龙宗如果真的是个邪宗,那么正好,他们没有问题的将这个宗门给刨了根,宗门上上下下只逃出去了几个人而已,全部的弟子都被收进了地牢。
那如果回龙宗不是邪宗,那么几宗就给他们这个一个渺茫的机会,去证明自己。
站在几宗的视角,他们这么做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但是站在回龙宗的视角,孙淮阳难以想象。
修仙修仙,越是境界越高,心里就离人的那个层面越远。
仙人会在意蝼蚁的冤屈吗?
给了蝼蚁一个申冤的机会,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再奢求什么那可真的心里没数。
“你似乎想到了很多。”问天香说,她看到了自己的弟子脸上的风云变幻,虽然外貌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但是心智确实没有外貌的成熟,甚至傻得可爱。
明明知道那么多的事情,却还是怀着一丝天真,在问天香眼里,这就是可爱。
天元宗风平浪静,温柔的阳光洒了下来,跟已经成了废墟的回龙宗一比,祥和得如同天堂,问天香将那灵剑送到了孙淮阳的面前,“你去过石德镇吗?”
“去过。”
“看到了那里的惨状?”问天香又问,此时她看着孙淮阳的眼睛,如果孙淮阳的眼神中有一丝异样,她都不会让孙淮阳继续下去。
孙淮阳点点头。
看到他神色如常,问天香嘴角淡淡上扬,“既然如此,你按照你的想法去吧,但要记住一点。”
灵剑回到了孙淮阳手中。
“你要记得,石德镇的一切。”
“做任何选择,任何决定前,你都要想想他们。”问天香直视着孙淮阳的眼睛,她的眼神并不锐利,但是寒冷。
“并且,你要承担这一切。”
“弟子领命。”
……
“据说所有回龙宗弟子都被关进了地牢里面,真是暴殄天物啊!”
古色古香的房间内,几个弟子正在苟合,香烟渺渺,带着情欲,他们的身上不着寸缕,色欲染着纯白的肌肤,男人的粗气伴随着女人的喘息。
“跟我做,你居然还想着别人。”女人羞恼道。
“什么暴殄天物啊,没听说吗,那些回龙宗的弟子都被抹去了修为,就算咱们的神功运转,也吸不上来一点修为啊!”
别的床上,有人回应道。
“别这么说嘛,人家回龙宗又不是只有女弟子。”男人摸了摸女人的头发,继续笑着说,“就算没了修为又怎么样嘛,人家名门正派的弟子,不如跟哥几个爽爽,都杀了多浪费。”
“可别名门正派了,人家现在那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呢,跟我们一样,成了邪门歪道,而且手段可比咱们残忍得多呢,难道你们没听过吗,石德镇的人都死光了啊,还都死得格外残忍。”
“奶奶的,咱们也就是顶多睡几个姑娘,看看人家,那才是真正的邪魔呢,好端端的放着他们不杀,倒是先来杀咱们。”
几个弟子你一句,我一句。
石德镇的事情在世俗中为了压下不必要的恐慌,只有一小撮人知道,不过对于他们这些修行者,还是混在世俗里到处行走的修行者,想要打听点事情出来真的不要太简单,
“嘿嘿,谁说呢,万一有些人监守自盗呢。”
“都是名门子弟,不至于吧?”
“我呸,名门个锤子,只是拜了个有名头的宗门而已。”
“话说,秦师兄哪去了呢?”
有位男弟子说。
“估摸着去找圣女了吧。”
“还得是师兄啊!”那位弟子一脸艳羡。
“你们看没看到圣女这次回来,那屁股,那胸,这要是让我睡上一次,我死了都甘心啊。”
“就你,也配睡圣女?”
男人怀里的女人嘲讽道,“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知道说胡话。”
男人恼羞成怒,用手钳制着女人的下巴,“我怎么了,我不大吗?”
“哈哈哈,你还真别说,要不是罗师妹不嫌弃你,你这样的,还真是。”
其他的合欢宗弟子笑道。
“圣女可是金丹,能看上秦师兄?”
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金丹又怎么样?”
“不过一个金丹,还不是要靠诸位一起修行,沾了咱们的功法还想独善其身去?”有人不屑道。
“以前,宗主可是特意下令,不许任何人碰圣女的。”
“你也知道是以前,哼,我实话告诉你吧,那是咱们宗主自己想要先下手为强,只是还没来得及下手呢,咱们亲爱的宗主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以前是筑基还好,现在她修成了金丹情难自己,说不定哪天还会叫我等一共共赴极乐呢。”
“此话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那我可好好期待那一天到来了啊。”
凉亭里,湖水中的锦鲤头顶映着来自凉亭横梁的折痕,在凉亭里的女人罗裙裙摆,长发搭在腰间,纤纤玉指中拿着一枚樱桃。
“圣女。”
凉亭外,男人已经等了许久,那张俊朗的面孔上非但没有不耐烦,只有对那窈窕女人的火热。
他秦川必须睡到她。
秦川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觉得非自己莫属。
“有事?”周亓娜看着来人,表情不变,她伸手将那颗樱桃丢进了水里,湖里面的锦鲤张开嘴,将樱桃吞进了肚子,以它的脑容量来说并不知道这张口便得的事物是从哪来的,只是长着嘴,期待着还有下一颗。
“弟子敬仰圣女已久,我宗突逢此变故,弟子想要跟圣女讨论一下宗门接下来的事情。”
秦川笑着说,俊朗的样子看起来像个世家公子。
他的岁数要比周亓娜要大,但是因为后者的身份,故而在周亓娜面前自称弟子。
周亓娜饶有兴致地抬起头。
“你叫什么?”
秦川看到了希望,笑容更加灿烂。
“弟子叫秦川。”
“秦川。”周亓娜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笑了起来,笑得无比明艳。
“什么时候我宗弟子说完这么委婉。”
秦川的眼神更加明亮。
“直说嘛,我都不会吃了你。”
周亓娜的眼神中含带着鼓励,这份鼓励让秦川以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看来自己的魅力确实大,连圣女都无法抵挡。
“弟子想要跟圣女运转我宗神功。”秦川说。
周亓娜站了起来。
“想睡我?”
“圣女的魅力弟子无法抵挡。”
她笑得越发张扬。
秦川都以为自己马上就可以跟圣女负距离接触的时候,后者却道。
“你也配?”
秦川的面色沉了下来。
“圣女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周亓娜说。
……
地牢附近。
某位弟子偷偷摸摸摸进了附近,目光在那地牢口不断巡视着,没有看到任何人,脸上闪过了丝得意,想要悄悄进入地牢。
就在他距离地牢不远处的时候,刀光的寒芒绽放在了黑夜,如血如水的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位弟子瞬间被吓得连动弹都不敢动,“饶命饶命,我是音谷的弟子啊,不是邪宗的。”
刀没有停下,反倒是又进了几丝,脖子上的血液已经顺着刀开始往下流。
“住手。”
一道冷喝在远处响起。
听到了这句话的弟子如逢大赦,冷汗落了一地,“王哥救我啊,王哥。”
“闭嘴。”王贺扫了音谷的弟子,对着那道黑影继续说道,“阁下是何人,莫不是回龙宗的人?”
他身后又出来了几个人,无一例外,都是各宗的年轻男弟子。
他们一齐望向那个黑影。
他们早就把四周排查过了,按道理长老们给地牢里的那群人下了禁制,没有长老坐镇看守。
可眼前的这个人修为深不可测。
他们都是筑基,有些已经来到了筑基七八重。
可依旧看不清黑影的底细。
真叫人心惊。
说话的时候王贺也在打退堂鼓,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对方真的是回龙宗的人……
他可知道,回龙宗跑了一位元婴的长老。
“焚天宗的?”
黑影淡淡道。
声音响起,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只能听出来是个男的。
“不错,我乃焚天宗弟子,你究竟是谁,来这里想要做什么。”
王贺盯着黑影,灵力已经开始汇聚,不过不是为了跟眼前的人打一架,他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开什么玩笑。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
眼前这个家伙可是一个元婴。
别说他们现场的这点人。
哪怕再多他几十个,上百个。
都不够对方一巴掌的。
“我,天元宗。”黑影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周礼收回了刀,那位音谷的弟子跑到了王贺他们一行人中,扭头跟周礼对峙。
“原来是周长老。”王贺拱手。
周礼在几宗内也算颇有名字。
天资艳艳到了现在的这副模样,颇令人唏嘘。
“你们想要做什么?”周礼没管他们的行礼,追问道。
他给人一股极强的压迫感,尤其是这群心怀不轨的弟子们,本来内心就不干净,面对周礼的问话彼此看了一眼,你看我我看你,愣是什么都不敢说。
“不知道周长老深更半夜,在这里做什么?”
王贺作为领头的,反将了周礼一军。
谁不知道周礼走火入魔后基本上都待在宗门内,很少出来走动,怎么就突然出现到了这里?
“你在反问我?”
周礼冷冷道。
那股威压全部倾斜而出。
金丹巅峰的威压,还有周礼那肃杀之气。
王贺战战兢兢,巨大的压力让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滚。”周礼说。
一行人化作鸟雀烟消散。
“怎么办,王哥,有周礼那家伙守在那里,我们的计划没法得逞啊。”
“哼,有本事他一直待在那里。”
王贺愤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