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园别墅区,凌晨三点。
朗安把车停在别墅区外面一百米的地方。
他观察了一会儿,别墅里还亮着灯,但很安静。
下车前,他最后检查了一遍手枪。
七发子弹,足够了。
他轻轻关上车门,贴着路边的绿化带往前走。
右腿的伤让他走路有些跛,但他尽量控制着步伐。
就在他准备翻墙的时候,后脑勺突然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冰冷的,硬邦邦的。
是枪口!
“别动。”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朗安的身体僵住了。
他认得这声音。
“慢慢转过来。”
朗安缓缓转身,看到了沈九。
比起几天前,沈九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他穿着黑色夹克,右手稳稳地举着枪,左手的小指还包着纱布。
“好久不见。”沈九说。
朗安苦笑:“是啊,好久不见。”
“枪扔掉。”
朗安慢慢掏出腰间的黑星,扔在地上。
沈九用脚把枪踢远,然后说:“还有刀。”
朗安从靴子里抽出匕首,也扔在地上。
“聪明。”沈九用枪指着他,“现在,双手抱头,蹲下。”
朗安照做了。
沈九掏出对讲机:“搞定了,在东门。”
很快,四五个人从暗处冒出来。
他们用绳子把朗安五花大绑,像拎死狗一样拎进别墅。
客厅里,赵三和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看到朗安被扔在地上,他站起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安哥吗?”
朗安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这个眼神激怒了赵三和。
他走过去,一脚踹在朗安肚子上。
“还他妈瞪我?”
朗安闷哼一声,身体弓成虾米。
赵三和不解气,又是一脚,正中朗安的肋骨。
“你他妈想杀我?啊?”赵三和蹲下来,抓着朗安的头发,“就凭你这个外地来的杂种?”
朗安吐出一口血沫,没说话。
“不说话是吧?”赵三和站起来,对着朗安的腰子又是一脚,“老子的兄弟被你伤了多少?今天不把你千刀万剐,我就不姓赵!”
接下来是一顿暴打。
拳头、脚、烟灰缸,什么顺手用什么。
朗安被打得满脸是血。
“行了。”一个声音响起。
蒋超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一根烟。
赵三和喘着粗气停手,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
“朗安是吧?”蒋超抽了口烟,“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能掌握?”
朗安费力地抬起头,嘴角还在流血。
“因为这里是江城。”蒋超笑了,“不是你们南方,也不是隆城。”
其实,盛源集团在江城的布局早在五年前就开始了。
当初是为了控制乔三,在江城各个角落都安插了眼线。
修车行的老板、棋牌室的服务员,都可能是盛源的人。
这张网密密麻麻,覆盖了整个江城。
乔三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下,他还以为自己是江城的土皇帝,殊不知不过是盛源手里的傀儡。
这次用来对付朗安,可以说是效果出奇的好。
朗安在老陈的棋牌室一露面,消息就传到了蒋超耳朵里。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计划,都被掌握得清清楚楚。
今晚的行动,更是早就在蒋超的预料之中。
“你以为你很聪明?”蒋超放下酒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小聪明没用。”
朗安咳出一口血,艰难地说:“要杀就杀,废话那么多。”
“有骨气。”蒋超点点头,看向赵三和,“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赵三和恶狠狠地说:“我死了那么多兄弟,这笔账得好好算。我要把这小子活埋了!”
“没问题。”蒋超站起来,“那就交给小九去办吧。”
沈九点头:“好。”
“记得找个偏僻的地方。”蒋超整理了一下衣服,“别留下痕迹。”
“明白。”
两个打手把朗安架起来,往外拖。
朗安的腿已经没知觉了,只能任由他们拖着走。
外面停着一辆面包车。
朗安被扔进后座,沈九坐在他旁边,另外三个兄弟分别坐在前面和后面。
车子发动,往城外开去。
一路上,朗安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九偶尔看他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片荒地上。
这里离城区很远,周围都是农田和小树林。
凌晨四点,天还没亮,四周一片漆黑。
“下车。”沈九说。
朗安被拖下车,扔在地上。
“挖坑。”沈九对那三个兄弟说。
他们从后备箱拿出铁锹,开始挖坑。
土很松,挖起来不费力。
沈九点了根烟,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朗安。
“疼吗?”他突然问。
朗安睁开眼,有些意外。
“我是说你的腿。”沈九指指朗安的右腿,“中了铁砂很疼吧。”
“还行。”朗安的声音很虚弱。
“你身手不错。”沈九说。
朗安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沈九弹了弹烟灰,“明知道局势已定,还敢一个人来。这份胆量,不是谁都有。”
“没什么好佩服的。”朗安喘了口气,“我只是想给死去的兄弟一个交代。”
沈九沉默了一会儿:“我懂。如果是我,可能也会这么做。”
两人都不说话了。
挖坑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知道吗?”沈九突然说,“这些天被你们关着,我想了很多。”
朗安看着他。
“这个江湖,谁对谁错,真的那么重要吗?”沈九自嘲地笑了笑,“我们都是为了活着,为了那点可怜的忠诚。”
“但总得有人坚持点什么。”朗安说。
“是啊。”沈九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所以我佩服你。至少你为了兄弟,敢豁出命去。”
这时,一个兄弟喊道:“九哥,挖好了。”
沈九站起来,走到坑边看了看。
坑有一米多深,两米长,刚好能躺下一个人。
“够了。”他转身对朗安说,“起来吧。”
朗安挣扎着想站起来,但绳子绑得太紧,加上浑身是伤,根本起不来。
沈九走过去,伸手扶他。
朗安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别误会。”沈九说,“我只是想让你走得体面点。”
在沈九的搀扶下,朗安站了起来。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坑边,低头看着那个黑洞洞的坑。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或者说需不需要我给你老大带句话?”沈九问。
朗安想了想:“你告诉他,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怪任何人。”
沈九点点头:“有机会,我会转告的。”
“还有。”朗安看着他,“你是条汉子。”
沈九愣了一下,然后苦笑:“在这个世道,当汉子没什么用。”
“但总比当狗强。”朗安说。
沈九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一路走好,兄弟。”
然后一推,朗安跌进了坑里。
“埋。”沈九转身就走。
三个兄弟开始往坑里铲土。
朗安躺在坑底,看着土一点点落在身上。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求饶,只是静静地看着逐渐变窄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