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最后一天。
关笑吟咬着笔帽,塑料的苦涩味道在舌尖蔓延。
她盯着窗外树上蹦跳的麻雀发呆,那只灰褐色的小东西歪着脑袋,黑豆般的眼睛一眨不眨,似乎也在看她。
教室里弥漫着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今天本该是美好的周末,却因为黄金周调休变成了摸底考的日子。
“还有十分钟。”监考老师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关笑吟低头瞥了眼试卷,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空着,那些数字和符号像一群嘲笑她的鬼脸。她叹了口气,笔尖在纸上胡乱划拉了几下——反正考完就是七天长假,谁还在乎这几分?
“叮——”铃声刺破凝滞的空气,尖锐像要把人耳膜戳穿。
关笑吟起身上前,把试卷往讲台上一拍,冲出教室时带起一阵风。
走廊上已经挤满了提前交卷的学生,像一群终于冲破牢笼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对着答案。
秋风裹挟着桂花的甜香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整个自由的天空都吸进肺里。
黄金周第一天,关笑吟和好久不见的唐棠约了见面——她俩是小学一年级在少年宫认识的,认识的第一天就知道两人就读同一小学,那些年上下学一起走的时间给她们积攒了深厚的友情。后来,虽然各自都换了学舞的机构,但缘分很巧妙地让她们在五六年级分到了同班,之后便更是形影不离。
下午两点,商场门口人潮涌动。广场的喷泉水柱随着音乐忽高忽低地舞动,细密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几个小孩在水雾中穿梭嬉戏,欢笑声和水声交织在一起。
唐棠站在星巴克招牌下朝她招手,oversize的牛仔外套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衬得她更加纤细,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洋娃娃。
她身边站着邹筱,正低头摆弄父母只允许她假期使用的手机,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等很久了?”关笑吟小跑过去。
“刚到。”唐棠一把挽住她的胳膊,用娃娃音怪腔怪调地撒娇,“好久不见啊,笑笑,没忘了人家吧?”她故意眨巴着大眼睛。
“怎么会?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呀。”关笑吟俏皮姿态地回应。
三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进了商场,挤上电梯时差点被一群中学生模样的男孩撞到。电梯里全是人,关笑吟被挤得贴紧镜面,还是能够清晰感受到旁边人呼出的热气。
五楼奶茶店里,唐棠兴致勃勃地讲着舞蹈学校的趣事。关笑吟听得入神,时不时插几句话。邹筱低头搅动着饮料里的冰块,偶尔抬头笑笑。
“然后那个男生居然把那把杆当单杠玩,结果摔了个四脚朝天。”唐棠笑得前仰后合,模仿着摔倒的动作,差点打翻饮料。
关笑吟也跟着笑起来:“你们学校男生多吗?”
“不多,我们班就五个,全是活宝。”唐棠喝了口饮料,珍珠顺着吸管滑进她嘴里。她突然压低了点声音,“不过有个学长特别帅,是跳现代舞的,每次他练习的时候,我们班女生都会找各种理由路过练功房……”
奶茶店的冷气开得很足,关笑吟的手臂上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她看着唐棠眉飞色舞的样子,突然意识到她们真的很久没这么畅快地聊天了。上了初中后,虽然都在一个城市,但各自的学业和课外班把时间分割得支离破碎,连周末都很难凑到一起。
“真羡慕你们在一个班。”唐棠话锋一转,眼神在关笑吟和邹筱之间来回扫视,“你们俩是同桌吗?”
关笑吟摇头,吸管戳到了杯底的柠檬片。
唐棠又问:“那你们怎么没做同桌?”
“最开始进班的时候也不知道在一个班,都坐下了,老师让自我介绍的时候才发现。”关笑吟解释。开学那天,所有人都像无头苍蝇一样。
“那你们现在都在跟谁做同桌啊?”唐棠八卦地眨眨眼,“男生女生?”
“都是男生。”邹筱突然接了话。
“帅吗?”唐棠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双手捧着脸,做出一个夸张的期待表情。
邹筱果断摇头,“我当时一个人坐前面第三排,我同桌进门以后,前排没什么座位了,只剩我旁边,他就坐过来了,我也不能赶他走。”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长得一般。”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嫌弃。
唐棠转向关笑吟,“那你同桌帅吗?”
关笑吟咬着吸管想了想,冰凉的柠檬水滑过喉咙,“还行吧。”
“怎么个还行法?”
“就是挺好看的。”
“关笑吟说挺好看,那就是非常帅的意思。”唐棠太了解她了,立刻戳穿这种敷衍。她转向邹筱寻求确认,“对吧?”
邹筱的塑料杯突然发出“咔”的脆响,“你说对了。”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其实是大帅哥,跟班上其他男生都不是一个画风的那种,几乎是一个人活在少女漫画里。”
她的描述让关笑吟忍不住想笑,但邹筱的表情却异常认真。
“哇!”唐棠突然凑近关笑吟,近得能数清关笑吟睫毛的程度,“你不会跟他擦出火花吧?”说话的同时,她比了个心形的手势。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突然投入平静的湖面。
关笑吟愣了下,她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陶昨非确实长得好看,但性格冷淡得像个移动冰箱,几乎不跟任何人多说话。他们俩之间的交流也多是她先开口。擦出火花这事儿总得两个人都配合,而陶昨非看起来对谁都没兴趣。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邹筱突然抢话,“不会的,”声音有一瞬间破音似的尖锐,“笑吟应该不喜欢这种类型。”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秒。
关笑吟微微挑眉——邹筱是怎么下的这结论?她怎么知道自己喜欢或不喜欢什么类型?
唐棠也察觉到了异样,对着关笑吟说:“你不喜欢帅哥?我怎么不知道?你品味这么独特?”
“那个男生性格有点冷的,”邹筱又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杯壁上的水珠,“而且还有传言说他已经跟我们班的女生谈恋爱了。”
关笑吟想起邹筱确实在便利店跟她提过这事儿,她猜测陶昨非和周乐萱在交往。关笑吟后来还真留心观察过,但因为陶昨非的不配合,那两人一周都说不上几句话。就算是在学校里避嫌,也没必要这么彻底吧?更何况陶昨非看起来根本不像怕老师的人。
“陶昨非和周乐萱谈恋爱的事儿……”关笑吟话说到一半,余光瞥见旁边走过一人,看着怪眼熟。
她莫名走了神,说话也卡壳,视线跟着那人走。
黑色连帽衫,单肩挎包,手里拎着杯果茶——不是陶昨非是谁。
他微微低着头经过她们。
关笑吟没谈过恋爱,但因为他,已经非常清楚心跳漏一拍的感觉。她下意识屏住呼吸,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隐形。
怎么又在校外偶遇他?
不对,怎么又在说他闲话的时候偶遇他?
而且连着两次,他都偏偏在她提到他名字的时候出现,她连自我安慰“他不知道我们在说谁”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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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笑吟绝望地看着陶昨非的背影出了奶茶店的门,消失在转角处,感觉自己像被命运捉弄的喜剧角色。
暮色渐渐染红了半边天空,夕阳的余晖为城市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光晕。商场的玻璃幕墙反射着绚烂的晚霞,像是一幅流动的油画。
刚看完电影的三个女生在公交站道别,路灯恰好在这时亮起,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唐棠跳上了回家的公交车,从车窗探出头来挥手,她的发丝在晚风中飘扬,像一面小小旗帜。
“有空再约!”她的声音被公交车的引擎声淹没了一半。
邹筱则安静地走向另一个站台,背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单薄,很快就被人潮吞没。
家里没人做饭,关笑吟看了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向六点半。
她跳上了去医院的公交,打算吃食堂。
站台上等车的人不多,几个中学生模样的人,还有一对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侣。
公交车缓缓驶来,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关笑吟刚在后排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正要把头靠在车窗上小憩,余光却捕捉到陶昨非从前门刷卡上车了。
关笑吟立刻坐直了身体,下意识往窗边缩了缩,假装专注地看着流动的街景。
霓虹灯开始点亮,商铺的招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但她的注意力全在玻璃的反光上——陶昨非正站到后门处,耳机线垂在胸前,随着车厢晃动轻轻摇摆。他的目光扫过车厢,在看到关笑吟的瞬间微微顿了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仿佛她只是车上一个不认识的乘客。
公交车在医院站停下时,两人几乎同时起身。关笑吟故意放慢脚步,想让他先走,但陶昨非似乎有意在等她,步伐比平时慢了许多。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下车,傍晚的风带着些许凉意拂过脸颊。
住院部大楼的银杏树已经开始泛黄,落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关笑吟低着头走路,数着地上的落叶,突然发现陶昨非的影子和自己的重叠在了一起。
她抬头,发现他就在半步之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关笑吟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感觉空气凝成了固体。
电梯内的灯光有点惨白,照得陶昨非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冷色调。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混合着一丝说不清的清新气息。
就在电梯即将到达五楼时,陶昨非突然开口——
“第二次了……”
他的声音混着电梯运行的嗡嗡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关笑吟猛地抬头,对上他深褐色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愤怒,烦躁和无奈可能有一些。
“我没……”她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解释自己其实也不相信那些传言,更没有造谣传谣,但话都卡在喉咙里。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五楼,陶昨非迈出后回头看了她一眼,“我没跟谁谈恋爱。”
说完这句话,电梯门就缓缓关上,将他的身影隔绝在外。
关笑吟愣在原地,直到电梯到达七楼才回过神来。
跟老关报到以后,她独自去了食堂。
食堂的番茄炒蛋一如既往地咸得发苦,关笑吟机械地戳着米饭,眼前全是陶昨非最后的那个眼神。
食堂的嘈杂声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其实今天在商场,陶昨非没听到的后半句,是她跟邹筱说:“没依据还是别乱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