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他的门前。
“是我。”谢凛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江白青犹豫了一瞬,还是起身开了门。谢凛站在门口,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但眼神清明得可怕。他没等江白青说话就径直走进房间,反手锁上了门。
“你真去喝酒了?”江白青皱眉。
他原以为谢凛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毕竟在这个组织里根本就没有能和他一起喝酒的人。
谢凛没回答,只是伸手把人拉近了一点:“为什么选他?”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谢凛的眼神似乎格外认真,江白青笑了:“那你呢?为什么要说那种话?”他抬手拍在谢凛的胸口,“一定会杀掉温叙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谢凛的眼神暗了下来。他猛地将江白青推到墙上,膝盖顶进他的双腿之间:“意味着我受够了。”他的呼吸灼热地喷在江白青耳畔,“受够看你被他折磨,受够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一个他。”
江白青一愣。谢凛从未如此直白地表露过心意,这比任何暴力都让他不知所措。
“你喝醉了。”他别过脸。
谢凛低笑一声,咬住他的耳垂:“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的手滑到江白青腰间,“等他死了以后,我们……”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喉咙。
“算了。”谢凛突然松开手,后退一步,表情重新变得平静,“说了也是白说。”
江白青愣在原地,看着谢凛转身就要走。
“等等。”他下意识抓住谢凛的手腕,“你什么意思?”
谢凛甩开他的手,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没什么意思。我喝多了,胡言乱语而已。”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明天还要准备任务,你早点睡。”
“谢凛!”江白青被他的欲言又止搞的有些火大,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谢凛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我会消失几天,不用找我。行动计划发我邮箱。”说完就翻出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江白青站在原地,手里还残留着谢凛手腕的温度。他慢慢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有门不走,非要翻窗?】
江白青感觉胸口闷闷的,却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索性坐起身,披上外套出了门。
江白青去找方景越,发现他居然不在自己的房间里,最后还是循着训练室的灯光找到了人。
他靠在训练室的门框上,盯着方景越看了许久,突然嗤笑一声:“那个蠢货放的大话你听见了吧。不打算拿这个去跟老师邀功?”
方景越正在擦拭匕首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时脸上又挂起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我只是个普通成员,管不了这么多。”
“是么。”江白青突然从腰侧抽出手枪,枪口对准天花板角落。监控摄像头应声碎裂,玻璃碎片簌簌落下。他缓缓放下枪,目光重新锁定方景越,语气意有所指:“你身上的阳光味太冲了,自己小心点。”
方景越的笑容冷了下来,见江白青依旧靠着门框一副慵懒的模样,很快又恢复如常:“多谢提醒。”
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凝滞。江白青其实早就看出来了——方景越身上那股子正气,那种在黑暗里待久了的人一眼就能认出的“阳光味”。
温叙明大抵也看出来了,但他非但没处理,还把这个卧底塞进了他们的任务里。是想试探他们两个吗?
江白青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枪。
方景越的死活他不在乎,这个组织覆灭与否他也无所谓。但谢凛说要杀温叙明——这句话像一颗火星,点燃了他心底沉寂多年的渴望。
“喂,”他突然开口,“你卧底多久了?”
方景越正在整理装备的手一顿,无奈地笑笑:“不到一年。”
“真够久的。”江白青轻笑,“知道为什么还没被发现吗?”
“愿闻其详。”
“因为老师在玩你。”江白青站起身,“就像猫玩老鼠。”
方景越抬起头,月光照在他平静的脸上:“那你呢?也想玩这个游戏吗?”
“我没那么无聊。”江白青低头,盯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开口道,“谢凛杀老师的时候,我要你帮忙。”
方景越惊了一下:“呃……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只是个提供信息的卧底,怎么可能帮你杀人?”
“不用你动手。我帮你提供机会,你也帮他提供机会,很公平。”江白青瞥了他一眼,“不会影响你的正义。”
方景越对这个提议不置可否。他的目光在江白青脸上停留了几秒,突然轻声问道:“都已经到了要杀他的地步,你还在叫老师?”
江白青的身体明显僵住了。训练室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将他瞬间苍白的脸色遮掩得恰到好处:“习惯而已。”
方景越放下手中的匕首,金属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知道吗?”他慢慢走近,“被长期精神控制的人,即使理智上想要反抗,潜意识里还是会保持对控制者的畏惧和尊敬。”
江白青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陷入掌心。
“闭嘴。”他声音阴沉,带着警告。
方景越却继续道:“这样的你,真的有决心去……”
“我说闭嘴!”江白青猛地拔枪对准方景越,手腕却微微发抖。
两人在沉默中对峙。方景越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突然叹了口气:“抱歉,我不该说这些。”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们继续谈正事?”
江白青缓缓放下枪,胸口剧烈起伏。他转身走向窗边,月光洒在他紧绷的背脊上。
“什么都不用你做。你只要等消息,然后向你的上级报告、完成任务。”
方景越若有所思:“就这么简单?”
“剩下的......”江白青回头,眼神锐利如刀,“是我和谢凛的事。”
方景越点点头,突然问道:“如果失败了呢?”
“那就一起死。”江白青的回答干脆利落,嘴角甚至扬起一个浅淡的笑,“反正......”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早就该死了。”
训练室再次陷入沉默。方景越看着月光下江白青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外表脆弱内里坚韧的杀手,或许才是最需要被拯救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