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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8章 小章鱼饲养指南(8)

作者:泽穆而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发现自己变成人形岑怿就不会和它亲近后,之后的几天里,池砚大多数时候一直维持着小章鱼的形态。只有偶然几次,岑怿发现它在没有人看着自己时会变回自己的原型,而它的本体已经长到了一米多,触-手的数量也从之前的八根变成了十六根,直径足足有碗口那么粗,繁复的花纹之间是凸-起的吸盘,过于写实的外表让人在产生了些微的食欲之外,也能感觉到毛骨悚然。


    池砚能感觉到岑怿不喜欢他的本体,于是每当它悄悄和自己的触-手们玩时,见岑怿从厨房或是客厅里出来,都会迅速地变身,恢复成圆滚滚的模样。


    日子很快过去了一周,这天早上,正当池砚攀附在墙壁上,又一次悄悄深出长长的触-手,试图戳一戳鱼缸里的金鱼时,忽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拎住后脖颈,毫无尊严的提溜了起来。


    “哟,变沉了啊?”


    原本巴掌大点的小章鱼体积膨胀了数倍,岑怿一只手已然有些拎不住它了,只不过它虽然嘴上抱怨着池砚日渐增长的体重,心中莫名却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成就感。


    他的小章鱼真的被养得很好。


    “来,你过来。把这个拿着,看看能不能够到房顶,帮我把上面的脏东西扫一扫。”


    一根长长的,末端带有柔软羽毛的棍子被塞进池砚怀里,岑怿指了指杂货铺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对它吩咐道。


    经过了这几天的时间,岑怿已然一点点的将有些陈旧的店面收拾的焕然一新,好的生活环境能让人心情变好,看着变得明亮整洁的店铺和越来越丰厚的营收,岑怿感觉每天上班都上得更有劲了。给自己打工的感觉就是这么爽。


    “咦,这是什么?怎么那么多毛?”


    池砚拿着棍子末端,另一只触-手尖尖小心翼翼的戳了戳柔软的毛堆。那手感很舒服,有点像是教堂门口小猫咪身上的绒毛的触感。它端详了一小会儿,忍不住像撸猫一样□□了两下那团羽毛。岑怿来不及阻止,就见空中一阵尘土飞扬,鸡毛掸子里面吸得灰全被都落了出来,纷纷扬扬落得到处都是。


    “咳咳……”


    灰黑的烟尘中,池砚眼看着岑怿脸上的温柔消失了,连忙“砰”的一声变回了小章鱼的模样。它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脑袋上挂了几缕黑乎乎的灰尘,看上去有点像是掉进了煤坑里。


    半个小时后,池砚红彤彤的脑袋上被布条包了个简单的小帽子,每一根触-手上都绑着一只鸡毛掸子,爪尖挥舞得出现了残影,卑微又老实的埋头打扫着卫生。


    而岑怿面无表情的坐在柜台前,如若它漏掉了什么地方,立刻便会铁面无私的帮它指出来,直到乱糟糟的狼藉恢复成了原样,池砚终于得偿所愿的被抱进了怀里,收获了被岑怿亲自擦脸擦手的“奖励”。


    “刚才你用的东西叫鸡毛掸子,它的工作原理是把灰尘吸附进那些羽毛里,所以你现在知道那毛毛有多脏了吧。”


    池砚坐在主人的大-腿上,听话的仰着脸,任由岑怿用干净的毛巾给它全身上下翻新了一遍。它愧疚的低下头,不敢去看岑怿的脸,只能呆呆地盯着他皮带扣上挂着的一个黄-色的小鸭子玩具。


    今天天气难得的升温,岑怿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袖,衣摆扎进了裤子里,黑色的皮带衬得他腰身更窄,优越的弧度让人忍不住的想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见小章鱼盯着小鸭子看,岑怿以为它想要,于是顺手摘了下来,将它塞进池砚怀中。


    “这个是前段时间进的货,涂料上有瑕疵没办法卖,所以我才自己留着了,你喜欢就收着,如果觉得这个不好,我可以去仓库里给你拿一个新的。”


    岑怿将鸭子眼睛旁边缺少的一块颜色指给池砚看,询问他的意见。池砚却摇摇头,将小鸭子护在自己怀里,说什么也不让岑怿再拿走了。


    “我就要这个。”池砚轻轻戳了戳鸭子的身体,塑料小鸭子发出了“咕叽”一声轻响,“因为这个是主人送给我的。”


    “哈哈,好吧…随你。”


    岑怿有些哭笑不得,更加感觉BOSS像个小动物了。这让他莫名想起小的时候,邻居奶奶家里养的一条大金毛。


    大金毛脾气温顺,很亲人类。它会将主人送给自己的所有玩具视若珍宝,哪怕只是用旧袜子缝出来布娃娃,也会小心翼翼的总是叼在嘴里。它的体型很大,娃娃在它的嘴里显得异常的小巧,可它就是那么喜欢。


    岑怿清楚,它不是喜欢娃娃本身,而是喜欢将娃娃送给自己的主人。


    帮助岑怿打扫完了店铺后,小章鱼获得了一个下午的休息时间。他抱着自己的新玩具缩进了篮子里,安心的扮演一只弱小可怜无助的萌物。


    午后的店里有些忙,岑怿没什么时间管它,再次有机会坐下来后,却发现小章鱼和它的小鸭子都莫名的有些瘪了。


    “岑怿…主人,刚才那几个被大人带进来的小孩子,好像把我也当成玩具了,”池砚从篮子里蛄蛹出来,钻进了岑怿的怀里。


    “哈?你说什么?”


    岑怿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将池砚从自己领子上拎下来,放在桌子上。


    许是因为天气热了,岑怿将微长的头发被他松松绑在了脑后,红色的头绳上系着一颗小巧的铃铛。


    岑怿平时很少有机会出去采购,他穿的用的都是从店里或是家里角落里薅出来的东西。他的衣服通常都是以舒适为主,又因为需要在店里工作,颜色也大多是耐脏的深色,而他今天穿的一身黑衣黑裤,更显得头上的红绳鲜艳又漂亮,每当他忙碌着帮客人取东西时,那颗小铃铛便会发出清脆的响声,惹得池砚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他。


    见小章鱼满脸憋屈,一副在找自己告状的模样,岑怿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小鱼干喂给它吃了,嘴角翘起了好看的弧度。


    他原本还是想调笑几句池砚现在狼狈的模样,见它整条鱼都淡淡地蔫吧了,只得生生将笑意憋回了肚子里。见池砚湿-漉-漉的外皮干巴的差不多了,他顺手拿过一旁的水杯在他脑袋上淋了一点,然后如同揉面团一般将它搓圆揉扁,最终恢复成了圆润完美的形态。


    “嗯,就是,他们以为我和小鸭子都是捏捏乐,所以就像捏鸭子一样也捏我。”池砚愤愤不平的用触-手拍了拍柜台。


    “怎么不躲开?”


    将它整条鱼都被搓得更红了些,岑怿只感觉怪心疼的,忍不住捏了捏他右边触-手上圆乎乎的吸盘。


    “我是怪物,你告诉过我,不能让他们发现我的身份,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池砚一边很小声的答道,一遍小心翼翼的觑着岑怿的脸色。


    如果说,对于人形的自己岑怿只是会下意识避嫌的话,池砚能感觉到岑怿对它怪物的形态本能的充满了警惕,一开始池砚以为那只是因为自己长得不好看,但是伴随着精神力的逐步觉醒和多日以来更仔细的观察,它开始能感受到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他发现岑怿似乎不希望它变得太过强大。


    到了快要打烊的时候,常来买鸡蛋的女孩出现在了门口,挂在墙边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熟门熟路的走到柜台前,和蹲在凳子上看着岑怿算账的小章鱼打了个招呼。


    “嗨,池砚,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一个黑色的小领结被戴在了岑怿的胸-前,它圆滚滚的脑袋低了低,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眼自己现在的模样。


    “谢谢你小珍,我特别喜欢。”


    见在一旁忙碌的岑怿对它点了点头,由衷地夸了句很可爱,池砚眼睛亮了,嘴巴里接连着吐-出了好几个心形的泡泡。


    小珍第一次送给它的蝴蝶结被不小心弄丢了,池砚本以为她会生气,至少也不会再送给它别的东西了,没想到只过了几天,她却带来了新的‘礼物’,黑色的款式不像是女孩自己会用的,倒像是专门给它买的。


    “今天奶奶要烤蜂蜜蛋糕,所以我要买五只鸡蛋。”


    小珍捏着小鸭子和池砚玩了一会儿,看了眼外边的天色,将自己的小钱包从书包里拿了出来。


    书包上的破洞已经被补上了,针脚有些粗糙凌乱,看上去像两条丑陋的蜈蚣。


    小珍的奶奶是镇上的裁缝,按理来说不至于会把她的书包缝成这样。岑怿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难道是这孩子是担心被责怪,所以自己偷来针线把书包补好的吗。


    似是感受到了岑怿的视线,小珍不着痕迹的拉了拉书包的带子,随意的挡住了那块缝补的痕迹,脸上的神情扭曲了一瞬,几乎要维持不住笑意。


    岑怿意识到自己有些不礼貌,不由得有些愧疚的对她笑了笑。他想要开口找点话题打破尴尬,可到话还来不及出口,身旁却忽然传来“哐当”一声。


    池砚本来只是觉得领结的绒面稍微有些刺挠,刚想伸爪子挠挠,却不知为何一头从凳子上栽了下去,整条鱼如同皮球一般在地上弹了几下,咕噜噜滚到了垃圾桶边。


    “哎,小心——”


    岑怿眼疾手快地想要伸手去接池砚,可后者的脑袋还是撞在了垃圾桶壁上,额头上鼓起了一个大包。原本滑溜溜的小章鱼裹满了灰,身上晶莹剔透的光泽全没了,看上去滑稽极了。而它好不容易被岑怿重新被搓圆的身子彻底化成了一滩章鱼泥,岑怿在地板上扣了半天才将他捞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


    “可怜见的,没事吧?”


    如果说玩完鸡毛掸子的小章鱼只是40%微脏的话,现在的它已经是全瑕的10086手旧鱼,不用水管彻底清洗一番的话彻底见不了人了。


    “呜…我怎么,好像看见我太奶了。”


    池砚瞪着迷茫的眼睛,只感觉头晕眼花,感觉整个身子都在转圈圈。


    女孩被它逗得笑了起来,岑怿则安抚的拍了拍它,这才让它稍微安静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吧,明天我把它洗干净了,你再来找它玩。”


    从柜台里取出一根棒棒糖,将其递给女孩。


    “这个给你,拿回去吃吧。路上注意安全。”


    “咔哒——”隔壁店铺的花匠打开门口的挂灯,岑怿和女孩一起来到门口,目送着她走上了有路灯的街道后才回到店里,拎起装着池砚的袋子上了楼。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女孩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便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神情变得一片冰冷。


    她细细端详了一下手中的棒棒糖,眼底闪过犹豫和挣-扎,最终却还是将它随手一抛。


    连糖纸都没有被撕开的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进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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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的公共垃圾箱里。


    这天晚上,由于岑怿不得不花费额外的时间帮池砚洗澡,两人的晚饭只能是简单的炖菜。


    戴着隔热手套将砂锅端上桌后,岑怿用家里最大号的碗给池砚盛了满满一-大碗菜,自己则用普通的瓷碗盛了一些,和他面对面的坐下。


    “主人,可以把碗给我一下吗?”


    变回了人形的池砚头发湿-漉-漉的,他的额头还有些肿,高挺的鼻梁被浴室的水汽蒸得发红,英俊的桃花眼炯炯有神的看着池砚。


    “你要干什么,是不够吃吗?”


    岑怿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将自己的碗递给了他。池砚用叉子将自己碗里的一部分肉块挑进岑怿的碗中,然后将岑怿那边的一些土豆拨进自己的饭菜里,这才将碗推回了岑怿面前。


    “我发现到你不太喜欢吃主食,相比这个更喜欢吃肉类和蔬菜。”池砚换了一把岑怿平时用来舀汤用的特大号勺子,将土豆捣碎了拌进鲜嫩浓郁的菜汤里,“以后你把不喜欢吃的全都留给我吃就好了,我不挑食,肉和土豆我都觉得很好吃,你,你吃得太少了,我不想你那么瘦……”


    池砚的声音越说越小,似乎有些不确定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让岑怿不开心。


    偶尔和岑怿去市场买菜时,他观察过每样食材的价格,土豆的价格是低于大部分其他蔬菜和全部肉类的,自己是用更昂贵的肉替换掉了便宜的土豆,岑怿应该不会生气……吧。


    “你……”在听清池砚颠三倒四的解释后,岑怿捏着叉子的手抖了抖,只感觉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


    明明只是被迫捡回家的小东西,还是随时可能黑化的BOSS,养在家里随便给一口饭吃,它却真的将自己当成了需要去全身心依赖的主人,这真是,真是太让人无所适从了。


    “傻小子。”


    见池砚眼巴巴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岑怿乌黑的睫毛颤了颤,他强行咽下喉腔里的酸涩,轻轻拍了拍池砚的手,“赶快吃你的吧,再等下去菜都要凉了。”


    晚饭结束后,池砚隐约感觉到,岑怿对待自己的态度似乎隐隐变得不同了。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池砚直到自己的知觉不会出错,只因为,即便它在岑怿洗澡时悄悄变回了本体趴在窗口玩了一会儿,从浴室出来的岑怿也没有下意识的愣住,眼底闪烁出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然后下意识的后背紧绷,表现出敌对和防御的姿态。


    “窗台上多凉呀,赶快下来,小心拉肚子了。”


    岑怿拎起一根触-手,将它从窗檐上弄了下来,他的语气里却只带着心疼和责怪,没有平常面对他本体时下意识的不自然。


    “砰——”,池砚变回了小章鱼,缩进自己睡觉的水桶里。


    “这才乖嘛。”见他这样听话,岑怿修长的手指满意地戳了戳鱼头,不等他把盖子盖上,池砚就自觉的哗啦一声将桶盖扒拉到了正确的位置,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晚安,岑怿。”


    闷闷的声音从桶里传出,岑怿笑了起来,对它道了晚安,自己也回到了床上。


    工作了一天的岑怿有些累了,后背刚接触到柔软的床铺,困意便迅速袭来,然而岑怿刚闭上眼,就感觉身体像是被瞬间拉入了一滩恐怖粘稠的阴暗沼泽一般,而他彻底被困在了无尽头的噩梦中。


    岑怿很少做过这样清晰的梦。无数血流成河的凄惨画面如同幻灯片一般在他的眼前播放,铺天盖地的爆炸声,哭-泣求-饶惨-叫的哀嚎一颗不停地刺-激着他的耳膜,而他挣扎想醒过来,却根本做不到。


    再次睁开眼时,枕头上一片-湿-凉。岑怿抹了一把脸,不出所料感受到了一-大片-湿-润。


    他用手支撑着床板挣-扎起身,却发现时钟仅仅指向晚上十二点。


    那些让他感觉仿佛又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噩梦,实际上只过去了几个小时。


    岑怿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身体,下意识将自己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柔软的床垫被他坐得凹陷下去一块,曾经柔软温暖的被子此刻变得黏-腻冰凉,让他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身体出奇的冷,明明烤灯仍旧散发着暖黄的光,香薰蜡烛的火焰忽明忽灭,他却感觉眼前的一切无比恍惚,就连看不见的空气仿佛都扭曲成了无数的波纹。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岑怿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连外套和袜子都来不及穿,就这样匆匆来到客厅,四处翻找了一阵后,在某个厨房里的橱柜中找到了一版备用电池。


    那是一个每天会被打开无数的柜子,但是岑怿却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这些电池。此时它们被所有其它东西上面,是那样显眼,就仿佛是被谁故意被放在这里,等待被他取用的一般。


    被随意扔进杂物间的收音机被找了出来,岑怿颤-抖着插上电池,一阵沙沙地电流声后,系统熟悉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好久不见啊宿主,最近过得好吗?”


    系统的声音依旧轻快,和他说话的语气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岑怿的指甲深深钻进了掌心之中,愤怒和屈辱让他的大脑嗡嗡作响。他死死盯着闪烁着红光的收音机,一字一句的开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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