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我似乎在哪儿见过。”
季承羡当然见过,她箱子里的东西,正是从典当行买回来的侯府旧物。
沈栀意点齐了东西,朝掌柜道:“没错,帮我装车,送去沈府吧。”
掌柜收了钱,态度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笔生意虽然耽搁了些时间,可收的银子和走一趟镖没差多少,他的领队兄弟还没担风险,自然看沈栀意顺眼。
“小姐放心,一定安稳送到。”
等两人出了镖局的门,沈栀意才问他:“殿下最近听说永定侯府的事儿了吗?”
季承羡点了点头。
原本他和江宥齐关系就不错,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虽说后来江宥齐做了些荒唐事,在外头养了外室,流连楚楼,可这些到底是他私事。
作为朋友,江宥齐并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季承羡自然不会去管他私事。
自花朝节上见过沈栀意,他倒是打听了沈家和永定侯的事儿。
自然也就听说了,永定侯府捉襟见肘,靠典当度日赎不回来旧物,找人借贷等等丑闻。
沈栀意莞尔一笑,“背地里和典当行哄抬价格,导致永定侯府账目乱套,靠典当度日的办法行不下去的人,是我。”
季承羡恍然,怪不得他觉得那些东西眼熟,可不都是永定侯的物件!
还有两件,应该是御赐的。
“怎么会是你?”
他惊讶极了。
原以为沈栀意就是个单纯到不能再简单的深闺小姐,婚事艰难,十分可怜。
却没想到,把侯府搅合翻了天的,竟然是她?
沈栀意以为他不信,“殿下若是不信,你回头看看街尾跟着我们的,可是侯府的人?”
季承羡也是从小学习文武艺的,武功不说出众,比起一般的练家子也强上不少。
他不必回头,稍稍留心就发觉了身后的确有人跟着。
再看向沈栀意时,他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狡黠聪明,甚至坏。
可他并不厌烦,甚至觉得这样的她,更生动更让他移不开眼。
沈栀意没听见他回答,以为他生气了,“殿下若是不想帮我,现在就可以走。”
“东西由镖局压着,想必侯府的人也不会当街来抢。”
季承羡摇了摇头,“我乐意帮你。”
沈栀意看向他,隔着帷帽面纱,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但能知道至少他没生气。
季承羡一路将她送回到了沈府门口。
跟着他们的人迟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索性作罢离开了。
沈栀意福了福身子同他告辞,“我到家了,今日多谢殿下。”
她转身要走,季承羡忽然叫住了她。
“沈小姐!”
沈栀意驻足看他,“殿下还有事?”
季承羡指了指她的帷帽,“我能看一看你吗?”
沈栀意不吝啬,今日他帮了自己,只提这样一个小条件,她自然乐意满足。
她摘下帷帽,面纱之下的脸依旧白皙柔嫩,没有半点瑕疵。
季承羡走到她面前,拿过她手中的帷帽又重新替她戴上。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沈小姐很漂亮,漂亮的人总会招人嫉恨。”
“你做局传出毁容谣言也好,还是克夫的无稽之谈也罢,都是你保护自己的手段。”
“你不坏,不柔弱可欺是好事。”
他说完,露出个十分阳光灿烂的笑容,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离开。
沈栀意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酸涩。
这样可爱的人,却少年早死,真是可惜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将帷帽摘下递给下人。
兰舟正帮她点着镖局送回来的东西,除了那两箱子侯府旧物,还有不少是她陆陆续续送过去的行李。
“小姐,数目不对。”
沈栀意道:“少什么了?”
兰舟皱眉道:“没有少,是多了一箱子东西。”
沈栀意意外,跟着她到了多的那只箱子前,将盖子打开。
里头摆着六匹蜀锦,六匹软烟罗。
十二匹上好料子下,压着两盘子金锭,两盘子银锭。
这不是她的东西。
沈栀意一眼就认出来了,蜀锦价贵,但易得,不算稀奇。
可那软烟罗,薄如蝉翼,软若无物,做成衣裳远远看着仿佛烟雾一般,因此得名。
这东西金贵,不仅价高,更是少有。
“小姐,是不是镖局的人送错了?”
沈栀意合上盖子,这不是镖局送错了,是有人知道她会从镖局取东西回来,特地搀在里头给她的。
能拿软烟罗送她,除了时鹜寒不做它想。
时鹜寒送东西给她,是哄她的意思吗?
这算什么?
毁了她的婚事,就送这么一箱子东西给她做补偿?
她难道缺这点钱?!
“收着吧。”
兰舟不明所以,“可,怎么记账啊?”
沈栀意道:“不用记,先放进库里,别声张。”
她看向了角门。
她院子和栀园,不过一街之隔。
今日她同六皇子见面,他应该很快就知道了吧。
入夜。
沈成林高兴沈栀意的态度,多喝了两杯酒,许氏让人把他扶进屋里。
这些时日,许氏除了教导沈宴堂就是在后宅不出门,十分安分。
她目光落在沈栀意身上,“你爹还没和你说吧”
“过两日,你二叔三叔和你祖母都要住进来了。”
沈栀意抬眼看向她。
许氏叹了口气,“家里只有你爹一个人赚俸禄,他们若是都住进来,这笔花销我拿不出来。”
“你婚事搁置下来了,短时间内还要住在家里,有空你劝劝你爹吧。”
沈栀意轻皱了下眉头。
她忘了,让她爹动心起念利用二房三房家姑娘婚事的恶事,还是她做的。
“还真是报应。”
回了自己院子里,沈栀意琢磨着,之前的谋划都是为了嫁出去。
从搬进新宅,她就没怎么管过底下人。
许氏又没什么手段,这段时间已经有下人起了活络心思,若是二房三房再住进来,沈府上下可真成筛子了。
忽的,窗口一阵响动,屋里烛火忽然灭了。
“小姐!”
值夜的晚舟刚想进来,沈栀意便开口叫住她。
“没事,我要睡了,不用进来了。”
她边说着,边看着翻窗进来的时鹜寒。
他幸灾乐祸似的,轻声道:“沈小姐可真是撒谎都不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