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莺醒来的时候正趴在封越的肩头。
她浑身一个激灵,差点从他背上跳下来。
“我我我、你你你——”
封越反手扣住她的腿,往背上颠了颠,把人背稳妥了才继续往营帐走。
“别乱动。”
封越的力道大,谢莺抵抗不了,只能乖乖地趴回去。
不断地回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是在田里忙活吗?
忙得好好的怎么就搁人背上睡着了?
额头痛得厉害,谢莺抬手摸到一片濡湿,愣了愣,低头一看,看到满目的鲜红,好一会才想起来。
本来是在田里洒药水,想改善一下土地,结果气血不足,想走到田垄上歇一会,没站稳直接一头栽进地里。
摔晕了。
额头还摔出了血。
怪不得这么痛呢。
封越这是准备背她回去上药。
周围天色都已经漆黑一片,沿路也没有照明灯,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封越沉稳的脚步声和她的呼吸声。
想到方才的挣扎,谢莺有些讪讪,小声道:“多谢将军。”
封越只是淡淡地回一句:“干不了活就别逞强。”
“我没逞强,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这身子这么废啊。
封越冷哼一声。
“你与他们素不相识,这么卖力做什么?真瞧上那童家阿牛了?”
“……”
童家阿牛?
谢莺缓了缓才想起来这号人物是谁,是那个指着她要娶她做媳妇的小子。
怎么好端端提到这个人了?
谢莺叹了口气:“为了那五万两黄金不卖力不行啊将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谢府的处境,家都被抄完了,趁现在能多赚点钱之后到了地方也能打点一二。”
抄家抄的是安宁侯府的家,她这一路上赚的钱可没理由充公了。
封越脚步一顿,声音微微上扬了些。
“这么说,你不是为了那童家阿牛了?”
谢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我都不认识他我为了他那么拼命做什么?而且他爹都说要把我卖到青楼去,我真是疯了替他着想。”
封越轻咳一声。
“那最好。北疆已有动乱,我不日就会带兵前往查探,大军会留守此地,以待号令。”
谢莺一怔,随后反应过来。
封越这是在跟她交代。
只是这种军情也是她能知道的吗?
谢莺试探地开口:“将军的意思是……”
既然让她知道这些,应该是有事交给她去办。
封越回头看了她一眼,漆黑的夜,他的眼眸深邃如星辰。
“我会离开几日,这段时日,你须恪守本分,莫要行逾矩之事,刘副将会留下来盯着你的一言一行。”
“……”
她就不该期待从封越嘴里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谢莺干脆埋头,闷闷地回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
不过心头却生出了些古怪的念头来。
按理说北疆动乱,他应该带着大军急速前往才对,为什么只是带兵去查探?这是要掩人耳目?
军中之事她了解甚少,只是觉得奇怪,便也没多想。
封越带着她回营帐。
回得是他自己的。
谢莺小心翼翼地说:“多谢将军,那我先回去了。”
她从封越背上下来,脑袋里却不自觉闪过:她摔的不是头吗?又不是腿断了,怎么他要一路背回来?
结果刚跳地上,膝盖一痛,双腿一软,直直地撞进封越怀里。
好家伙,腿也摔断了。
她怎么感觉不到疼呢?
封越面无表情地搂住她的腰,把人打横抱起往榻上走。
“封了你腿上的穴道,不然你以为你能撑到现在?”
谢莺:……
差点哭出声来。
为了五万两真的是拼命啊。
封越解开她的穴道,无尽的刺痛感从腿上传来,谢莺闷哼了一声,下意识咬住唇。
封越看了她一眼,抿起唇:“忍着。”
说着,他已经掀开谢莺的裙摆。
谢莺大惊,急忙伸手去拦他。
“封越!”
“做什么?”封越戏谑一笑:“难不成这时候还要跟我提男女有别?”
谢莺瞪圆了眼睛,又想起之前他给自己上过药,这会再提男女有别未免虚伪至极。
她不禁叹了口气。
“还好你遇上的是我,不然换了别的女子定然追着喊着要你娶回家。”
“嘶啦——”
是衣摆被撕烂的声音。
封越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处理谢莺膝盖上血淋淋的伤口。
他头也没抬。
“那娶你便是。”
谢莺正疼得龇牙咧嘴,听到这话几乎忘了疼,震惊地看着封越。
“你你你说什么?”
封越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谢莺,见到她一张小脸血色尽褪,眼底闪过一抹晦暗。
“怎么?真想嫁给本将军?”
看到他脸上玩味的笑容,谢莺陡然反应过来,连连摆手。
“当然没有当然没有,你别误会,我不会缠着你。我识趣得很。”
还好是开玩笑,不然她要吓死了。
可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生出了些旁的滋味来。
封越继续低头,冷哼一声。
谢莺看着他熟练的手法,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要不然,还是我自己来吧。”
老让人将军亲自给自己上药也不好。
封越:“闭嘴。”
“好的。”
封越用的药膏都是顶好的,谢莺看得出来,上回那鞭伤没两天就好全了。
抛开别的不讲,封越对她算是不错的。
长相亦是出众,硬朗的五官,健硕的身材,外形完全对谢莺的胃口,的确是个顶级夫婿人选。
可惜她没这个命。
家被抄了还要忙着逃荒,先保住自个性命要紧,没空谈情说爱啊,要是放在还没抄家前,她指不定还会使出浑身解数追一追这个威名远扬的镇远大将军。
现在啊,先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吧。
谢莺垂下眼,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处理完腿上的伤,封越给她搭了个夹板,裹的手法,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谢莺默默地伸出手,在那纱布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勉强为那一团乱麻挽回点颜面。
封越则是盯着那蝴蝶结看了好一会,才起身坐到谢莺身侧。
“低头。”
谢莺乖乖低头。
额头还有一个大窟窿呢,这会血估计都干了。
“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