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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蛀虫与朽木

作者:白日梦制造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秋季初,谢苗年满十六岁。


    他对自己的生日并不在意,也不曾透露日期告诉北国银行的任何一个人。潘塔罗涅老爷有意让他从幕后转向台前,近来交给他许多工作,似乎有让他接手一部分生意的想法。这些天谢苗吃饭都在构思数据,忙得头昏脑胀,捉刺客的时候差点让对方挣扎着逃脱。


    子弹贯穿头颅,擦拭手上的血液,处理完尸体回到北国银行大厅,谢苗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才发现自己生日都过去了两天。


    倒也无所谓。


    十六岁的少年身形高挑,总是穿着黑白灰极简色的衣衫,方便压低存在感。他不常直视谁的眼睛,也很少有人注意到他那双漂亮而少见的蓝紫色的,如同水畔鸢尾一般的双眸。


    北国银行员工对他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但很能吃的助理小哥。


    把经理做好的报表拿上楼,谢苗发现潘塔罗涅老爷正在给自己喷香水。


    “……”干啥呢。


    “你回来的正好。我的同僚们举办了一场小型宴会,有些事顺便告诉他们。”潘塔罗涅穿戴好胸针,对着隔间的落地穿衣镜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外表,很干脆道,“送我过去。”


    “好的老爷。”谢苗抓起外套穿上,“我去通知车夫。”


    执行官他们该不会是不想付钱所以把潘塔罗涅老爷喊去结账吧?


    他没在这周的行程表上看见晚上有宴会这事啊?


    谢苗一头雾水,不过转念一想其他执行官(包括阿蕾奇诺在内)应该不至于这么损。


    宴会地点选在了私人会馆,这是至冬一家老牌贵族的产业,因为女皇陛下的缘故,执行官偶尔会来这里和其他贵族交谈。


    会馆外表沉稳低调内里奢华有内涵。至冬的秋天,这里的庭院居然还生长着娇艳的花朵与青绿的草木。地板与贴砖摸上去温热得很,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心思和摩拉,才能人为的铸造这一小方生机。


    小型喷泉彻夜不息,下午的阳光照射在水花上金灿灿的。


    潘塔罗涅也多看了一眼。他的办公室都没这样多的绿植。雪国寒冷,青绿少见。


    谢苗用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见的声音道:“像摩拉喷泉。”


    “这样的话,着实迷人。”潘塔罗眉眼弯弯,“约定的时间是六点,现在还早。如果你饿了,就在大厅这边的自助台吃些,不必拘束,顺利的话我们大概会争吵许久。”


    嗯?


    顺利也要争吵吗?


    而且现在还不到五点。


    潘塔罗涅:“话不投机半句多*①,这是一句璃月俗语。用在这里相当合适。”


    不顺利饭也不需要吃了,直接走人就行。


    谢苗点点头:“如果您需要的话,我随时出现。”


    他一直很担心其他执行官把潘塔罗涅掐死。毕竟这位大名鼎鼎的银行家除了说话好听,真的不太受部分同僚喜欢。


    “……知道了,吃点心去吧。”


    潘塔罗涅上楼梯的时候忍不住捏捏鼻梁山根处,抬头的时候又恢复了从容镇定八面玲珑的微笑模样。


    他的学生对他似乎有什么误解。


    但是不重要。


    因为是【富人】带过来的人,哪怕年纪轻轻,会馆的侍者也没有怠慢过。奉上一些至冬传统点心和饮品,又轻声提醒他还有许多茶点在哪些地方,可以随意取用或者传唤侍者帮忙。


    谢苗找了个角落啃点心,瞧见陆陆续续来了许多执行官。有些他不认识,有些他看过照片或者见过真人,能和执行官代号对上。


    没有执行官是独自来的,身边随行一到两位副官或者助理。这些副官和助理不能上楼,只能在其他地方活动。


    说来惭愧,跟着潘塔罗涅老爷两年,除了杀人打杂和学习金融知识,他没有了解过其他事物。比如执行官大人们,他知道并见过的也只有少数几位。


    【博士】多托雷。这位经常来找潘塔罗涅老爷交流合作或是讨要经费,所以谢苗总是能看见他的某个分身——或者说切片。


    【公鸡】普契涅拉。大名鼎鼎的至冬市长,精明的政治家。谢苗总是能在新闻报纸上看到对方的照片,有时潘塔罗涅参加的宴会里也有他。故此谢苗对这位市长并不陌生。


    【仆人】阿蕾奇诺。她在至冬和枫丹的壁炉之家来回跑,教导孤儿,培训役人。少数时间会让她信任的役人,也就是谢苗同期的姐妹们来看看在北国银行工作的他。至于阿蕾奇诺本人,一年也见不了两次。


    【散兵】斯卡拉姆齐。今天应该是第二次见到这位少年体型的执行官。容貌和记忆中那般毫无差别,或许也是因为他长生种的出身。谢苗没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总觉得和传闻中的脾气不好不太一样。


    【女士】洛厄法特。素来只听过她的事迹,今天这场宴会才算了第一次见到她本人。带着蝴蝶形状的戴丧面具,冷漠而美丽。目不斜视的将外套脱下给侍者,然后顺着楼梯上去。


    再往后就没什么执行官了,或许有,但他不认识。这次又不是正式的执行官议会——那要到至冬宫去了。不是每一位执行官都必须要到场。


    谢苗心里大致有了数,继续吃他的点心。


    按照潘塔罗涅老爷的说法,顺利的话他们会争吵很久划分权责利益,回去的时间自然晚。大老爷晚餐肯定是要单独再用一些的,谢苗一般跟着他蹭吃蹭喝,那现在垫垫肚子很有必要。


    吃完手里的这些,他又端着餐盘去自助台。没想到居然还有很多莫名眼熟的异国饭食——为什么眼熟并知道是异国饭食,懂的都懂。


    寿司天妇罗和香煎鹅肝,苹果血肠和炸虾豆球,风味咖喱手抓饭和缤纷马卡龙?


    谢苗陡然沉默。


    执行官大人们来自不同的国家,但莫名感觉两个世界大差不差,有一种别样的怪异感。


    不管了,吃!


    “这就是【富人】身边那个很能吃的小子?”


    “嗯,你看他都去取几次食物了?每一次盘子里都堆得满满当当,小山一样高。”


    “半大小子真是能吃啊,幸好【富人】有钱……”


    “反正他也没浪费,全都吃完了。”


    “你们就只看得到他吃东西?他跟着【富人】才几年就能来这边的会馆,两年啊,比你我都要年轻啊。”


    “……壁炉之家培养出来的,都是小小年纪一身的本事。话说起来,【仆人】和【富人】的合作……”


    谢苗听得见,但是他装作没听见。


    直到有人靠近,他才停止装聋作哑,扭头看过去。


    那是个橙发的女人,戴着墨绿的愚人众面具。她当着谢苗的面摘下面具,单挑眉:“好久不见,谢缪尔。”


    “蝶安奈拉?!”谢苗颇有些惊讶,“你不是在枫丹那边吗?”


    蝶安奈拉早就去了枫丹那边的壁炉之家,协助阿蕾奇诺在枫丹设置的负责人管理产业和情报网。去年曾经来信,询问过在北国银行工作的谢苗有关金融投资的情报——壁炉之家交情不错的孩子离开家后也不会断了联系,有意的情报交换各取所需。


    “格伦德先生回至冬述职,我就跟着一起回来。顺便把枫丹那边的债券风投成果汇报给父亲大人。”蝶安奈拉衣着干练,类似阿蕾奇诺常服的衬衣马甲与长裤。役人通常都是这样的服饰,本质都是对追随执行官的敬慕,“你呢,跟着潘塔罗涅大人来的?”


    谢苗点点头,递给她一碟切块蛋糕。


    “不了,最近在控制体重。”


    “他们应该会谈很久,垫垫肚子吧。”谢苗知道下面的自助基本上都是给副官或者助理们吃的。


    蝶安奈拉犹豫了一会,还是挑选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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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热量不高的食物,再加一块小蛋糕。


    有熟人聊天还是自在许多,两人分享了一些信息,又谈起当年孩子们的近况。


    谢苗说:“瓦西里现在是跟随【队长】大人,还在边境随军。他的军医当得还不错。”


    蝶安奈拉耸肩:“莉兰还没有离开家,不过自从父亲大人选择主经营枫丹的布法蒂公馆后,她和很多孩子都选择去枫丹生活了。”


    “我都不知道,没听到消息。”


    “你在北国银行工作,哪能听到壁炉之家的消息。”蝶安奈拉和他并排坐着,餐叉挑起蛋糕上的奶油,在骨瓷碟上涂抹。这个动作很不显眼,但是属于壁炉之家暗语中的一种。


    【死亡】【迁移】【保护】


    谢苗不可置信,又说了些别的事。平复好心情后把盘中食物吃完,起身询问侍者厕所在哪。


    他在拐角的回廊边等候了一会吃,果然看见蝶安奈拉跟了上来。


    “到底怎么回事。”大厅人多眼杂,执行官内部利益纠葛导致不同派系间的副官也会明里暗里打探情报。谢苗不想回到壁炉之家,但这不代表他不关心那些无辜的孩子们,“父亲大人和【博士】拒绝合作,怎么还会有非正常的伤亡?”


    蝶安奈拉表情严肃:“这件事和【博士】倒没什么关联。反而是……【公鸡】。”


    情况是这样的。壁炉之家的孩子们通常十六岁正式离家,但十二岁之后会陆续做一些本国范围内的任务,比如收集情报之类简单的工作。偶尔会有类似能力评估与考核的任务,就像谢苗曾经只身剿灭魔物,就像蝶安奈拉曾经徒手撕裂在逃的通缉犯,就像瓦西里和帕维尔他们的暗杀任务那样……有一个十三岁的女孩接受了情报探取任务,在进行伪装潜伏时,被来任务目标住宅做客的、有特殊癖好的富商看上。不能暴露壁炉之家特务的身份,加上富商身边自然会有专人保护,那孩子的实力不足以逃出来,当晚被凌虐致死。


    消息由几个小时后验收任务结果的壁炉之家专员带回,一同带回来的还有女孩伤痕累累的尸体。阿蕾奇诺震怒之下杀了那名富商。谁知道富商是老牌贵族家庭的继承人,家主通过【公鸡】向阿蕾奇诺施压——不过只是一把未能开刃,打磨得不够锋利的刀。毁掉就毁掉了,女孩的死无法与富商的价值相提并论。


    壁炉之家在这件事上空前的团结一致,阿蕾奇诺拒绝服软,【公鸡】那边表面上偃旗息鼓,但后来壁炉之家接到的任务愈发危险,就差把让孩子们去送死这句话摆在明面上威胁。阿蕾奇诺向女皇请命,然后带着所有没离开家的孩子迁移到了枫丹的壁炉之家——布法蒂公馆。至于至冬城内的壁炉之家,如今只剩少部分人维持着日常的运作。


    当然,阿蕾奇诺在离开至冬前挑选了一个夜晚,登门拜访那名贵族家主。隔日女仆才看清卧室内飞溅了一整个墙壁的鲜血,以及一个大写的十字叉。


    “【公鸡】把这事按得很死。连壁炉之家外迁的消息都不许传播出去。父亲大人也不让我们往外说。”


    “……怎么告诉了我?”


    “你是从[家]里出去的孩子。当然可以。”蝶安奈拉轻笑,“知道吗,他们家现在的家主是那贱狗的弟弟,一直想着给他的父兄报仇。”


    “这所会馆,就是他家祖传的产业。”


    谢苗点点头:“现在知道了,要我怎么做。”


    “……我知道你会答应,没想到会这样爽快。”


    “因为我也遇到过这种事。”谢苗看着蝶安奈拉因为震惊而缩紧的瞳孔,平静说道,“只是我足够强,耐药性也很好,才活下来并反杀。”


    难道因为那孩子弱小,任务失败就活该被虐杀吗?


    不,没有这样的道理,当然不是那孩子的错。


    至冬内部的腐朽已经蔓延到了日光下,是时候彻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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