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雪赶紧道:“大河把根子当兄弟,我家就是你的娘家,你随时都可以过来,但你得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刘凤妞看了眼杨桂英,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说,就小声道:“回去再告诉你。”
这也行。
龚雪拉起了她的手,转身又朝杨桂英道:“大嫂,你怀着身孕,总吃野菜干粗活,身体哪受得了?”
杨桂英低着头讷讷道:“没事。”
有事也没办法。
她男人病越来越重,她光是照顾她男人和干家里的活儿都累够呛,根本没余力下地干活。
日子只能凑合着过。
顿了顿,她轻声道:“我先家去了。”
龚雪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远才轻声叹了口气。
往回走的路上,刘凤妞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了龚雪,龚雪听完眉头紧皱。
她娘从小就偏心,她很能理解刘凤妞的感受,就道:“我家还有一间房,这几天你先在我家住着,等他们来找你再说。”
都离家出走了,要是不等家里人来找,她就自己跑回去,以后肯定更不受重视。
家里头,陈河正在边打扫院子边等龚雪回家吃饭。
没想到龚雪和刘凤妞一起回来了。
刘凤妞发顶编着红发绳,脑后梳着个大粗辫子,两只眼睛又大又水灵,明显小了一码的蓝色褂子紧紧绷在身上,显示出了少女独有的生命力和活力。
“大河哥!”
一进门她就脆生生叫了一声。
陈河笑了笑:“来了。”
随即就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了龚雪。
让她去送饭,怎么还带回来个大活人。
龚雪就笑着说:“凤妞和家里人吵架,要来咱家住几天。”
“哦。”
陈河并不在意这些事。
小孩子跟家里人吵架离家出走什么的,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两家离得这么近,她想回去随时都能回去,家里人也随时可以过来找,就不再多问。
“正好我们没吃饭,过来一起吃。”
刘凤妞连连点头,也不怕生,也不客气,跟着坐到桌前,眼睛就盯着桌子上的饭菜双眼放光。
她家里吃的是糠面窝头,就的是咸菜疙瘩和水煮大白菜汤,陈河家呢?
吃的是大米饭,喝的是用猪油熬出来的鱼汤,还有一盘脆爽的萝卜条。
这简直就是奴隶和地主的区别!
龚雪还怕她不好意思,先给她盛了一碗米饭和一碗鱼汤,这才给陈河盛。
谁知她还没坐下,刘凤妞的半碗鱼汤已经下了肚。
吃完饭,她简单收拾了一下里屋,就让刘凤妞进去歇着。
好在刘凤妞不至于那么没眼力见,真就吃完饭进屋歇着,而是帮龚雪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才乖乖进屋关上了门。
躺在炕上,刘凤妞不由艳羡。
我要真是陈河的妹妹就好了!
有他这样的哥哥,吃香喝辣都不算啥,最主要的是有人给她撑腰,她就不用怕被人欺负的时候,只能自个儿单打独斗了。
看看刘二丫,每次明明都是她犯错,但大伯大娘还有爷奶,全都帮着她说话。
说不羡慕是假的。
但羡慕有什么用?
不被爱的小孩,受了委屈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在意的。
正想着呢,忽然听到龚雪叫了一声。
她立即坐起身,紧张竖起了耳朵。
咋回事?
很快,龚雪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而且这次还带上了哭声。
刘凤妞顿时浑身一紧,大河哥不会在打嫂子吧?
村里头打媳妇的事儿可不少见,她就见过她爹打她娘,当即紧张不已,下炕推开门,蹑手蹑脚走到他们的房间门口,偷听起了墙角。
大河哥真要打嫂子,她说什么也得冲进去帮嫂子。
但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龚雪哭着的时候,声音不像是带着怨恨的,反而像是在撒娇,小猫似的哼哼,说出来的话也叫她心惊肉跳的。
什么“老公”“哥哥”“不要”的,全是她平时从未听龚雪说过的。
而且她很快就发现,不只龚雪在叫,陈河也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压抑的声音传来。
她虽是黄花大闺女,但听了一会儿,逐渐也回过味来了。
蹑手蹑脚回到自己的房间,心脏砰砰直跳,直到后半夜隔壁声音渐消,她才逐渐睡着。
翌日天还不亮,陈河睁开眼,亲了身旁的龚雪一口,就独自摸黑上了山。
大炮卵子和一般的小动物不同,它没有窝。
今天可能在山东头,明天就可能跑去山西头。
到处乱蹿。
他想循着上一世的经验去找,很有可能半个月一个月都扑个空。
但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
它喜欢去平坦的土壤湿润的附近有些农作物的山坳,一旦被它寻觅到了这么一个地方,那它三不五时就一定会回来一趟。
只要确认安全,就会留在这或休养生息,或养伤一日半日的。
陈河今天上山,要寻的不是大炮卵子,而是这样的山坳。
他不带刘根生,不是怕他误事,而是怕他腿脚跟不上。
凭借着过往的经验,他很快就来到了几处比较隐蔽的山坳。
虽然没有发现大炮卵子的踪迹,但他确定,大炮卵子必然会喜欢这些地方,他要做的是引诱。
于是他把带来的一些蚯蚓、庄家和粮食,铺散埋在了四周作为诱饵。
接下来的时间,只要每天过来蹲点,就一定能蹲到大炮卵子。
而且会很快!
做完这一切,他就赶紧离开,免得被大炮卵子察觉到踪迹。
这玩意的警觉心可不是一般的强。
回去的路上,他顺便去早就知道的鸡窝附近抓了一只野鸡,下山后就送到了村支书的家里。
上一世他天天上山不干活,当时觉得没什么,反正他挨饿也是饿他自己的,关别人屁事。
结果他媳妇下地干活,总是被人排挤。
村子里的人不敢惹他,便把对他的怨气发泄在了龚雪身上。
龚雪从不跟他说,默默忍下,假装无事发生。
要不是有一次喝酒的时候,刘根生喝多了脱口而出,他恐怕到死都不知道。
所以这一次,他想尽自己最大怒力,维护一下人际关系,免得连累龚雪。
“今儿上山没啥收获,就抓到一只野鸡,你和大队长分了吧,我家里还有没吃完的獾子肉,还有抓的鱼,再拿回去鸡,只怕吃不完要坏,白白糟蹋东西。”
村支书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喜滋滋收了下来。
前两天才托他的福吃了獾子肉,昨晚又喝了他的鱼汤,今天又能吃上鸡肉了。
这简直比过年还富足!
他怎能不高兴。
一高兴,就告诉了他一个秘密消息:“村里决定再挖两口井,你看看,你有没有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