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陈河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但很快又冷静下来:“怎么回事,你坐下慢慢说。”
大黑子是爹一手养大的,陪伴了他五年的时光,说是家人也不为过。
就是灾荒最严重,人饿得放青光的时候,也没考虑过吃它。
两年前,爹带着大黑子上山,不幸遇到狼群。
为了保护爹,大黑子冲入狼群咬伤狼王,惨遭狼群围攻。
爹趁机逃跑。
下山后,爹去村里借了一杆猎枪,带着枪上山,想看看还能不能救回大黑子。
却不幸踩空,跌落山崖殒命。
陈河誓要继承爹的衣钵,却被大哥陈雄极力劝阻。
最终两人不欢而散,陈河被赶出家门,自力更生。
陈雄放下话来,只要陈河一天不放弃打猎,他就一天不认这个弟弟。
陈河被赶走不久,三弟陈文留下一封书信离家出走,说是要进城打工,从此杳无音讯。
一家人,四分五裂。
昨天村里分肉,陈雄明明有份,却怎么都不肯去领。
他恨爹打猎。
也恨上了陈河。
上一世,陈河直到死都没能和大哥和好……
他本已不愿想这些事,忽然听刘根生提到大黑子,往日种种便浮现眼前。
但很快,刘根生就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今儿一早,村里好多人都上了山,想碰碰运气,我听说后也跟了过去。”
“我不敢随便往山里走,就去了天马山,几个村民看到就偷偷跟着我,可能以为我有门路。”
“我爬上山,看到一棵老槐树下面有个树洞,就想上去看看有没有狗獾子,谁知道一条大黑狗蹿了出来,把我吓了个半死!”
龚雪把一碗麦乳精放到他面前,转身又出去做饭。
刘根生起初没在意桌上放着什么,在闻到香味低头看了一眼后,猛地打了个机灵。
“麦乳精!你家还有这好东西?”
陈河着急催促:“别打岔,继续说。”
刘根生活了二十年,从未喝过麦乳精。
哪还忍得住?
端起来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这年头,能拿麦乳精招待客人的,那都是大户了。
没想到在陈河家里喝上了。
喝完他还意犹未尽舔着碗舍不得撒手,陈河无奈用手指扣了扣桌子。
“一条大黑狗蹿了出来,然后呢!”
刘根生这才一脸幸福地继续道:“然后我就狠狠吓了一跳,还是偷偷跟着我过来的村民提醒我,说那是你家的大黑狗,我才下意识往那狗的耳朵看,大河,哪条狗确实缺了半个耳朵,跟你家的大黑子一模一样!”
陈河心脏狂跳。
如果大黑子还活着,爹肯定能瞑目了。
但是据爹说,当时大黑子被狼群围住,它真能脱困吗?
就算侥幸脱困了,它又为什么不回家?
以它的本事,别说是常去的深山老林了,就是扔到一百里地开外,它也能找回来。
不行,不管是不是大黑子,他都得去看看。
“根子,你得受累再跟我上趟山了,要真是大黑子,我说什么都得把它带回来。”
刘根生就点头道:“成!我跟你去。”
龚雪端着饭菜进来,闻言赶紧道:“要去也不差这一会,大河,你忙了一天,一口都没吃,先垫垫肚子再走,根子,你也一起吃点。”
刘根生看着桌子上的那盘韭菜炒鸡蛋,眼睛都瞪圆了。
韭菜油亮亮的。
鸡蛋黄灿灿的。
这得放了多少油?
大河可真舍得,不过年不过节的这么个吃法儿?
陈河确实饿了,就递给刘根生一双筷子:“赶紧吃,多吃点,吃完了我们就上山。”
话音刚落,刘根生已经迫不及待拿起一个白薯饼咬了一口。
好吃得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
“嫂子,你这饼子咋这么好吃?龙肉也不过如此吧!”
龚雪笑道:“我照大河说的,往饼子里放了大白面,还放了点糖,就格外香甜。”
哎呦我去,这里面竟然有大白面?
怪不得这么软糯,刘根生顿时舍不得吃了,又咬了一小口后就往怀里揣。
陈河看到他这个动作愣住了:“你干什么?”
刘根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带回去给我娘尝尝。”
带给娘?
他还以为是要带到山上当口粮。
陈河被逗笑了:“带个吃剩的饼子给你娘,咋,生怕你娘不觉得我小气是吧?吃你的,待会让雪儿拿几个送你家去。”
两家离得不远,让龚雪多跟刘家走动走动,以后他不在家的时候,还能指望刘家帮衬一下。
“真的?谢谢哥,小的这厢有礼了!”
这就从大河晋升为哥了?
陈河好笑:“赶紧吃,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在天黑前下山。”
刘根生就欢天喜吃了起来。
陈河吃得很快,下炕就开始准备家伙事,等他准备好了,刘根生还趴在桌子上呢。
没办法,过年都没吃过这么好的!
尤其是龚雪看他一副没吃够的样子,又端上来一碗腌萝卜。
小饼子配着腌萝卜,口感那叫一个脆爽香甜。
肚子都吃得胀起来了,他还是舍不得停嘴,直到陈河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你想撑死在我家,好赖上我是不是?”
刘根生这才抹抹嘴,笑嘻嘻道:“哥,就凭今儿这顿饭,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绝对不带有一秒钟犹豫的。”
陈河无奈,转而朝龚雪道:“你待会拿几个饼子送去根子家,晚上我可能回来得晚,天黑你就锁好门窗,早点歇息。”
这年头治安还是很好的。
但他要她锁门,防的不是贼子,而是娘家人。
两人一路来到天马山下,遇到了不少下山的村民。
“我就说什么都没有吧?白来了一天,还不如老老实实下地干活挣工分!”
“陈河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真要天天抓到好东西,他家能那么穷?”
“行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来浪费时间了。”
他们看到陈河,依然和陈河打招呼,但转过身去就脸色讪讪。
尽管今儿他们上山扑空这件事跟陈河没关系,但或多或少的,还是有些人怨到了他的身上。
陈河懒得理会这些事,一路直奔刘根生说的老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