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知许暗道冤家路窄,又是宣平郡王,强抢鲛珠不成,便另寻他法,从舅舅下手。
如果她第一时间回家被当作假的,舅舅派人扣下她,搜身寻找。鲛珠一定会被夺走。
“月龄你说天道认为宣平郡王是气运之子,你试图打探他身上的系统时天道认为你要害他就用雷劈你?”
随知许反笑出声,此时窗外吵架声渐渐平息,最后结果是罚舅舅禁出院落一月。随知许指尖相互摩擦,桃花眼闪过冷意,这可不够。
随知许起身在桌案上提笔,随后站在窗边敲了敲边框。
不一会一只小巧的信鸽落在窗边,随知许把纸条塞进它脚边的竹筒,向上抛飞,“去吧。”
范令璋名下有长安城最大的酒楼,一个月之内丞相府娘子被自家舅舅拦在家门的事会传遍整个长安城。
今日聚在丞相府门口的人虽然不少,但顾忌父亲母亲脸面,不会大肆宣扬。
随知许目光注视信鸽远去,直到变成黑点,再也看不见。
随知许放下叉竿,隔开窗外的风雪。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了。
她的伤也会好的差不多。
随知许悠悠说道,“目前来看,宣平郡王的系统似乎无所不能,连天都站在他那边。我们再试一下,他是不是完美到无条件为宣平郡王所用。就用舅舅去试试吧,谁让他与宣平郡王联合起来要我的命。”
她捡起花瓶梅花枝掉落的花瓣,轻轻碾碎,语气随意,“真是让人不愉快,我等他解除禁足后狗急跳墙,攀咬宣平郡王的样子。”
“我估计五月时天道的威慑会散去,届时我就可以出来了。”月龄坐在国师殿的水镜旁边,看着随知许的动作。
随知许点头,躺上床休息,她已经成功归家,据月龄说她与原来的随知许灵魂一体,准确来说不算借尸还魂。
刚刚父亲母亲看起来很在乎她,而且从舅舅和母亲之间的争吵中,母亲有意培养她为下一任家主。
随知许闭上眼,这对她是件好事,她能借此机会了解丞相府和长安局势,也能知道更多宣平郡王的消息,或许她可以借助身份获得权利以此和宣平郡王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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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来楼
范令璋手心接过飞来的信鸽,取下信,摸摸小信鸽的脑袋,让人带下去喂食。
卷开信纸,范令璋快速扫了一眼,挑眉一笑,转身来到桌前将信纸一点点烧毁。
“来人,你去找几个说书先生安插在酒楼和茶馆,唱几天好戏。”
范令璋笑出声来,信上大致描述了随舅爷背后靠山是宣平郡王,要他安排人手把今日丞相府门口的事传播出去。而一月后解除禁足的人得知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大概会找上宣平郡王。
他也很想看见宣平郡王出面,他娘子的舅舅向来温润如玉,整日端方君子的做派,背地里却和随知许的舅舅勾结在一起去对付一个双九年纪的小娘子。
他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到时候随舅爷和宣平郡王狗咬狗,他很期待看戏。
娘子两年前死因离奇,宣平郡王默不作声,一味规劝他早早释怀,还妄图给他介绍他手下家的小娘子让他和他继续绑在一条船上,当真凉薄。
后来的一个月里,随知许按照她的计划安心养病,她一心报仇,不能半路自己先不行了,趁养病居家打探了丞相府上下。
外面谣言愈演愈烈,随舅爷禁足期满出院时感受到来自下人们怪异的目光,看的他浑身不适,他忍不住抓来一个小厮打听才知道外面的事。
他匆匆去找随家主,此时随知许正在她身边,抬眼望见火急火燎的舅舅,低眸冷笑。
随家主合上账本,头疼地看着弟弟,“我派人压制不了,流言蜚语越压越多,你不适合待在长安了,年后你便会荆州去避避吧。”
随知许轻轻按摩母亲的太阳穴,眼里不含一丝情绪地盯着她的舅舅。
果然,他要气炸了,袖袍下的手颤抖不停。
话说的翻来覆去,一会指责母亲,怨恨她,又痛哭流涕。没一点有用的,随知许都没心情听,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看来舅舅还是没找对方向,随知许决定给他推波助澜,平静说起,“也是巧,舅舅在悬崖下找了一具和我有几分相似的尸体,我那时候倒是没发现周边有人,不,有尸体。”
“你!”
随舅爷甩袖侧身,不愿看见随知许狐假虎威。
随知许轻抿一口茶,淡淡道,“舅舅运气真好。”
余光里,随舅爷眼神飘忽不定,声音颤抖,却止不住拔高,“你什么意思!你不在悬崖底下好好等着家里的人去接你,乱跑什么?找错了人怎么能怨我,真是不可理喻,我一个长辈懒得同你说道。”
随舅爷说完转身离去,脚步虚浮。
随家主开口想说些安慰的话,随知许不在意地放下茶盏,“我无碍的,反倒舅舅看起来怒气不小,母亲还是派人偷偷跟着,以免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临近除夕,府内上下张灯结彩,主家宽厚,下人们欢声笑语不断。
随知许和母亲说完行礼离开,一路上下人给她问好,一个月的时间她常借着晒太阳的理由出院子,基本上下人都熟悉了她。
随知许性子冷淡但并不严苛,再加上她是板上钉钉的少主,问什么说什么。
随知许目前对丞相府的情况基本了解,父亲入赘,母亲还有一弟一妹,三人并未分家,但并没有祖父母一辈。
人口较为简单,随知许站在丞相府的门口想,几个人里面刚好出了舅舅和宣平郡王勾结,确实挺幸运的。
随知许在侍女搀扶下上了马车,她打算去云来楼找范令璋重新再商议一下他们之间的合作。
窗外风景变化,随知许手上摩擦阴线刻雕刻的茉莉花纹玉佩,她和范令璋合作的时候范令璋可没说过他居然是宣平郡王的外甥女婿。
但范令璋不去找宣平郡王的人手调查他娘子的死因反而找父亲,他和如果和宣平郡王有矛盾的话,她和他之间还可以成为不错的盟友。
不知道前一阵父亲上门道谢,他俩怎么说的。
风吹动车帘,随知许借此看街道人群来来往往,意外看见了随舅爷,远处还有丞相府的人。
随知许记得那几张脸,她在母亲身边看见过。
马车停下,随知许发现他居然从后门进了云来楼,四处张望,鬼鬼祟祟的。
真经不起吓,她本是猜测舅舅一夜之间找来和她几分像的尸体是宣平郡王安排的,诈诈他。本以为他过两天才会和宣平郡王联系,没想到如此沉不住气,现在就联系宣平郡王了。
随知许等了会,确认舅舅没有看见她,下马车上楼去找范令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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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令璋在楼上不停的翻手上的折扇,心上密密麻麻布满他的猜想。
距离随知许归家已有一月,范令璋夜夜回想她临走前的神态,反复琢磨。
简直太像了。
他双手撑在窗边,闭眼长呼一气。
苦涩在心底翻滚,蔓延,遏制住他的呼吸。
“叩叩——”
突然而来的敲门声打破范令璋的思绪,他记得他交代过阿福不要打扰他。
范令璋整理好衣襟打开门,刚想开口,一下子对上随知许淡漠的桃花眼,鸦青的睫毛忽闪,“谈生意?”
范令璋耷拉的耳朵瞬间立起来,声音洪亮,“谈!”
淡雅的茉莉香气缠绕在随知许鼻尖,香气浓烈,随知许难得没有讨厌。
随知许还没开口,范令璋急匆匆率先开口,“我已经派人守在随舅爷门口了,宣平郡王一会儿会到。”
随知许默了默,微微颔首。
座位上,她一边悠悠品茶,一边听范令璋与宣平郡王之间的纠葛。雾气腾腾飘在她的眼前,她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掀开眼皮望向范令璋。
“盯着我……”做甚?
话没说完,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范令璋快步走到窗边,掀开一条缝隙向下望去:“宣平郡王到了。”
一会儿小厮进来贴耳和范令璋说了两句离去。
“我的人已将宣平郡王常去的雅间隔壁清了出来。”范令璋压低声音,折扇在掌心敲了敲,“墙壁有暗孔,能听得一清二楚。”
随知许抬眼看他,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你准备得倒是周全。”
范令璋嘴角微扬,眼中却无笑意:“对付敌人,自然要知己知彼。”
两人一前一后悄声移至宣平郡王隔壁雅间。范令璋熟练上床拆除墙壁上的暗板,轻手轻脚放在一旁,暗孔也暴露在眼前。
随知许盯着他的动作,腹议他对宣平郡王的了解恐怕远超她的想象。
床榻不宽,随知许提裙坐在另一头,郎君身上茉莉香气近在咫尺,让她有些不自在。她暗自集中精神,将耳朵贴近墙壁。
透过墙壁,随知许听见舅舅焦急地来回踱步,“我今日禁足解除,得知外面竟已是闹得沸沸扬扬,这可如何是好?”
宣平郡王开口出声一瞬间,随知许后背发凉,来自灵魂深处的不适席卷全身,身子忍不住发抖
她咬紧牙关试图将恶寒驱散。
范令璋见状掏出汤婆子塞到随知许怀里,无声张嘴,“抱歉,一开始忘记给你了。”
手心处散发热意,驱散背后的恶寒,随知许无声道谢。
听了一阵,与她料想不错,宣平郡王用随家家主之位诱惑舅舅阻拦她归家,如今无用便要过河拆桥。
“王当初给我安排尸体布置灵堂,可没说会留下把柄!如今随知许活着回来,第一个要弄的就是我!”
“慌什么,寡人自有计划。”
计划?什么计划,随知许心中疑惑,而雅间内舅舅也张口询问。
“之后你自会知晓。”
“我如今在长安名声尽毁,你倒想按照你的计划谋划夺权?呵,绝无可能,宣平郡王可别忘了我手头也有你的把柄,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静心,随家主大权在握凭借现在的你更本应对不了,那想办法砍断她的左膀右臂。”
随知许手心握紧,宣平郡王的计划和母亲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