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1章 惊险

作者:随栖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黑漆漆的,悬崖峭壁上横生的枯树挂着四分五裂的马车。


    “噗通——”


    浅薄的冰面破裂,凛冬的湖水如千万根银针刺入随知许的肌肤,她本能挣扎,湖水却争先恐后地钻进随知许的口鼻和耳朵。


    拍打而来的层叠玄水也刺进随知许的眼睛,她的身子止不住下沉,眼睁睁看着唯一的一点光亮离自己越来越远。


    ‘我不能就这样死’模糊的意识支撑着她,随知许咬牙拼命向上游。


    “划拉——”随知许拨开水面,大口喘气。


    万籁寂静,深冬的夜里听不见一点声响,于是随知许的喘气声尤外明显。


    她冷静扫视四周,轻抿下唇,她不知为何自己会在这里,一旦回想便头痛欲裂。


    她觉得自已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可是她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再向前游五十米,撑住,一柱香后会有人路过,说你是丛相的女郎他会救你。”声线淡漠,带着些许暖意的声音传到随知许耳边。


    随知许谨慎开口,“谁?”


    是人?还是鬼怪或者神灵?


    无人,还是无人,切切实实的声音在随知许耳边响起,“你不能就这样窝囊的死吧?向前游!”


    话刺激在随知许心上,她不想不明不白的死,面对强烈的命令口吻,她决定放手一搏,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办法。


    五十米如同八百里般漫长。当她的指尖终于触到坚硬的岸边时,远处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救命……”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郎君!湖边有人!”


    “去看看。”


    随知许在这种情况下想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黑夜走货,应该是商人为了避过盗匪抢劫,她微眯着眼瞧,可视线开始模糊,她快撑不住了。


    “是个小娘子。”


    火把的光亮刺痛随知许的眼,她下意识闭上眼。


    随知许学着耳边的声音,努力张大嘴道,“我是丛相的女郎,请你救我。”


    身着樱红色锦袍的郎君的人翻身下马,动作轻快,蹲在随知许面前,“你说你是丛相的女郎?”


    郎君脸上的笑容肆意,他姿势随意透露着风流倜傥的气质。


    随知许听见他自顾自的说,“确实听闻丛相的女郎最近要回长安……”


    他没有第一时间拉她出湖,反倒派随从分散在四周,随从附耳告知范令璋,范令璋借着随从火把的光亮向随知许后上方望了两眼,嘴角勾起淡淡的的笑。


    随知许听见“马车”二字,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黑夜里悬崖峭壁上马车的惨状依稀可见。


    随知许垂下眸思索,她是连带马车一起从悬崖上坠落,若非横生的枯树拖了她一把,恐怕她直直掉下来连全尸都没有,也轮不到她借尸还魂了。


    神秘声音说宣平郡王不想让她这个丞相之女回长安,便派杀手刺杀她。


    随知许轻抿下唇,既然她坠落悬崖,杀手是不是还会再来?毕竟死要见尸才能给宣平郡王交差。


    “啧,长得确实像。”她听见范令璋吊儿郎当的笑声。


    紧接着她被拉出湖,宽大的披风包裹住她。


    披风裹挟的茉莉香气醇厚柔和,随知许忍不住放松下来。


    侍女引着她上车时,她一把抓住范令璋的手臂,樱红色的锦袍印出水渍。


    随知许对上他诧异的目光,语气郑重,“夜间赶路危险,郎君还是要去小心为上。”


    随后随知许坐在货车的空位上,侧耳听范令璋交代随从提高谨慎以防遇见土匪之类的。


    微微放下心,还好他能听进她的话。


    车一路悠悠来到一处破庙,范令璋下令修整,随知许便在侍女搀扶下,坐在庙内一块草席上休息。


    随知许扫了一眼修整中始终抱刀剑的随从们,看来他们听进范令璋的话,都异常戒备。


    —


    破庙外


    “她命挺大的啊,从悬崖上摔下来也没死,大师对王说的宝物没想到这么厉害。”黑衣人一路运转轻功找人。


    “月山的镇派之宝,加上道观阵法保佑了她十八年,不厉害王也不会只能等她出来再夺宝。”为首的黑衣人拨开人高的草丛,微弱光点映入眼帘。


    手上的罗盘直指前方,他压低声线,挥手前行,“走。”


    —


    “把至宝交出来。”刀架在随知许脖子上,她身上旧伤开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


    一刻钟前,黑衣人毫无征兆出现在殿中,武力高强,商队侍卫根本不敌。


    随知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负伤的侍卫,就连范令璋也被一脚踹在佛像上跌倒在地,樱红色的锦袍沾满尘土,他一口血喷在地上。


    “我不知道你说的至宝。”随知许面上冷静,心却止不住的扑通乱跳。


    “道观供奉的你敢说你没拿出来,速速交来,否则……”刀刃逼近随知许的喉咙。


    随知许从神秘声音口中得知是她耳边的鲛珠,通过鲛珠她才能还魂归来,神秘声音说她如今灵魂不稳,鲛珠决不能给他们。


    刀身的冷光闪进随知许眼中,“等一下!”


    随知许余光扫过罗盘,它能转动是如果是由于鲛珠上的咒术,那么她怀里玉佩应当也可。


    “我摔下悬崖磕了脑袋确实不知道至宝下落,但我有国师殿的玉佩,你们口中的大师应该感兴趣吧。”


    随知许侧耳听几人窃窃私语,黑衣人发现她的动作,刀刃再次逼近,皮下渗出血迹。


    “你们商量好了吗?”随知许瞥见滴落的血迹,眼眸沉沉。


    为首的黑衣人厉声道,“交出来。”


    随知许手在脖后解开,从胸口拽出玉佩。


    黑衣人见手上罗盘的指针转动不停,一把抢过玉佩放在罗盘上。


    指针渐渐停息,几人对视,将随知许推向范令璋,不久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黑夜中。


    随知许跌落在地,大口喘气,耳边的鲛珠跟着摇曳,脖颈处的血混着汗水滴落在地。


    战况结束,一旁的范令璋连忙叫人给随知许疗伤。


    她听见范令璋嘀咕伤药获取珍贵,而身边的随从在劝他。


    说的话随知许没有听的很清楚,疼痛牵制了她的听力,隐约是为了攀上丛相能查清范令璋娘子的死因不亏之类的话。


    侍女把药撒在随知许伤口,重新给她包扎,至少随知许不会还没到长安前就血流而亡。


    血止住了,她瞧着伤口不再溢出,心下松了一口气,她勉强逃过生死之关。


    脑子平静下来去思考那道神秘声音带给她的消息。


    她前世被前朝余孽身边所谓的大男主系统抢夺了气运,最后受他迫害,死无全尸,更无葬身之地。如今作为丞相之女还强抢她的保命之物。


    随知许原本垂落身侧的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难怪她内心深处,总觉得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与黑衣人交手急招,她身中重伤不敌他们,脑海中的与黑衣人相似的武功,或许她以前是宣平郡王?


    她揉了揉发紧的眉头,还好她又活了,失忆不会影响她的复仇,当朝丞相和前朝人之间恩怨不会少。


    她作为丞相和地方大族家主放在道观十八年只为渡过大劫的独女,能够有机会获取和宣平郡王相关的消息,可能比前世她获得的消息还要多。


    随知许悄悄用余光瞧了瞧靠在掉色柱子上的范令璋,她现在需要活着回家。


    —


    翌日清晨,范令璋专门雇了一辆平稳的马车。


    随知许瞥了眼范令璋,荒山野岭里能找出了一辆马车,他倒是有能耐。


    晨曦,碎金般的阳光洒在郎君樱红色的锦袍上,昨夜条件艰难,发丝已经凌乱,却依旧难掩英姿。


    “请吧,随娘子。”


    随知许上了马车,目光停留在他脸上最后张扬的笑容上,真是经验丰富的商人,脸上的笑容永远不散。


    破庙距离长安不远,半天的行程,隔着马车随知许听见守卫检验,掀开帘子一角望见长安城城门的匾额高悬其上。


    纤细的手抓紧布料,指甲勾出几缕丝线,随知许盯着匾额上的字出神,她来到长安了,她一定要查清楚自己的前世,报仇雪恨。


    娘子的桃花眼眼尾透着果决,过了城门才把帘子放下。


    进了长安城,随知许被范令璋放置在别院,她听见范令璋派心腹去丞相府报信。


    范令璋给随知许解释他是个商人还是刚刚过了守丧期的鳏夫,贸然带着她去丞相府会坏了她的名声。


    随知许闻言点点头,见范令璋又请来大夫为她疗伤。


    随知许进屋坐在床边等着医女给她上药,医女动作轻缓不似昨夜侍女手法粗暴,临走前交代了随知许很多注意事项。


    随知许想阿蛮是他们行商的随行大夫,可能有的时候没有长安的大夫那么精细。


    换完药随知许困意来袭,便靠在床边小憩一会。


    “郎君,不好了。”


    范令璋刚送走大夫,见他一脸慌张,开口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的方才去丞相府,刚好随家主的弟弟在,他听小的说起随娘子直接把小的打出来了,说丞相府的娘子回来的路上早死了,他们不认冒牌货。”


    范令璋眉头紧锁,“死了?丛相和随家主呢?”


    “小的也打听了,接近年关,朝廷有要事相商,圣上已经留那两位在宫中很久了。至今还没有回来,现在怎么办?咱不会真的救了一个假的随娘子吧?”


    范令璋在屋外反复徘徊,“先静观其变,派人去宫门守着,丛相和随家主出来后第一时间来报。”


    屋外声音不小,随知许刚被吵醒,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睡了,你再不醒丞相府就要把你下葬了。”


    随知许:“?”


    我还活着,是谁下葬?


    “他们找了一个假的你,你舅舅先发制人把你下葬,你父母从宫中回来就迟了。”


    随知许躺在床栏上眨眼,心思转动,把“随知许”下葬,明面上她已经死了,那她就算回去也会被认成假的,还会怀疑她对丞相府的企图,更厉害的认为她是政敌派来的奸细都有可能。


    随知许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那个叫做阿蛮的侍女已经把身上破烂不堪的道袍换了下来,身上的这身襦裙崭新,不看她身上的伤,她不像是逃亡的,更像是踏青。


    当然现在接近年关,轮不到踏青游玩,但总归是富贵人家的打扮。


    随知许起身,颤颤巍巍换回放在屏风上的破烂且沾满血迹的道袍。


    山不就我,我就就山。所谓的舅舅如此行事,她便打他个措手不及,让他和他背后的人看着她如何回去。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