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柚聪明地选择闭嘴。
她微微抿唇,被他这么一闹,好像情绪没有一开始那么低落了。
空气中一下子静了下来,只余敲键盘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响起。
过了一会,江楼和陆沥川拎着饭菜来了。
一进来,江楼就哀嚎出声,“阿堰你也太没道德了吧,竟然让我和沥川给你当搬运工?”
“你知道我们一个小时赚多少钱吗?你就敢这么使唤我们。”
俞堰起身接过他手上的饭菜,放到桌子上。
然后拍了下他肩膀,示意出来一下。
江楼一脸莫名,跟着他出了病房门。
身后传来一道关门声,门内的人语气歉疚,“既然这样,就不耽误江总挣钱了,回见。”
“哎。”他快步推开门,忍辱负重地笑,“刚才是我开玩笑的,我们是兄弟我怎么可能计较这些。”
开玩笑,饭可以不吃,戏可不能不看。
褚柚趴在那里,感觉有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浑身像被针扎的难受。
这算什么?
她有点看不懂了。
装睡是装不了,只能微笑打招呼,“你们好。”
陆沥川,“嫂子好。”
江楼,“嫂子好。”
“……”
吓得直接咳出来。
上次,江楼跟她见面还带着敌意呢,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就变了一副嘴脸?
还没来得及深思,感觉有人正在轻拍她的背部。
抬头就对上了俞堰立体分明的侧脸,紧致的下颌线就在眼前,她屏气凝神,察觉气氛怪怪的。
江楼不见外的坐在她对面,“嫂子,你都不知道你伤得有多重,医生都说了,要不是阿堰去得及时,你就要休克了。”
他做作的拍了拍胸口,“你那一身伤我看到都不忍心,阿堰不得心疼死啊,那天发了好大的脾气,差点把褚总踹死,样子可吓人了。”
还踹了褚宛?褚柚下意识看过去。
俞堰正在把她喜欢吃的菜端到床头,没有看她。
想像了一下他生气的样子,竟然觉得恍然若梦。
再见他以后,他变得比以前成熟稳重,再加上那双坚毅睿智的眼睛,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情绪稳定的感觉。
再也不像大学时还会因为她没空陪他而闹情绪。
几年的时间,隔绝的又何止是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江楼把她的神色收在眼底,眸子一转,“可怜阿堰连夜坐飞机回国,连口饭都来不及吃就去救人了,结果累得胃病复发也不敢休息,非要在病房守着嫂子才放心。”
“我跟阿堰从小一起长大,还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么好过……”
他胃病复发了?
褚柚偷偷观察他,江楼后面说的话一个字都没听到。
一直知道他有胃病,但平时不太喝酒和吸烟,又有专门的厨师给他调养,已经很久没有复发了。
她心中愧疚,“你的胃病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了。”俞堰拿了一个枕头给她垫在胸口位置,确保能顺利进食才说,“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你不用担心。”
我才没有担心。
话到了嘴边,她没有说出来。
以前冷淡的话可以直接说出来,可现在却说不出口了。
良久,郑重又认真地说,“谢谢你。”
尽管这三个字真的很干巴。
俞堰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轻笑了一下,“不用谢,我是心甘情愿的。”
一旁的陆沥川悄悄拽了下江楼的衣角,用眼神问,“我怎么不知道阿堰胃病复发了?”
江楼白了他一眼,“这是套路,你不懂。”
陆沥川茫然地眨了下眼睛,“阿堰竟然就这么配合了?”
江楼得意的一笑,努了努嘴,“看到没?他小子装得多好,不就是想让褚柚心疼他,不好拒绝他?你以为他有多正派?让我们来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陆沥川看看他再看看俞堰,佩服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心思各异。
褚柚一直不敢抬眼,俞堰夹什么到她嘴边,她就吃什么,平常最喜欢吃的菜这会连什么味都尝不出来。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有这么尴尬过,感觉耳根子都在发烫。
刚才还大言不辞地说不需要他,让他离开,这会吃得倒挺欢的。
人啊,话果然不能太多,打脸的时候真的很疼。
偏偏俞堰还故意装蒜,“咦,你脸怎么红了,是发烧了吗?”
说完把手贴了上去,又摸摸自己的脸,“真的有点烫。”
他脸一下子靠近,笑得像个少年,“其实你不用难为情,毕竟……你丢脸的事太多了。”
褚柚真的觉得他很欠,每次说话都让她嘴巴开始痒。
但想到他为了救自己胃病复发,又忍了回去。
算了,让他一次。
她抬头瞪他一眼,却愣住了。
他笑的……真的很好看。
入目的那一瞬间就像火树银花般的耀眼。
少年的率性和成年的沉稳结合在一起,像是一坛私藏的好酒,越喝越上头。
结婚后,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笑的这么肆意。
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他很快乐。
这个认知让褚柚有点心慌,是因为她吗?
可是为什么呢?
一直到江楼和陆沥川走了,她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今天江楼有些反常,她知道,但不愿意深想。
可能是懦弱吧,她像个蝶蛹一样把自己包裹在里面,没有勇气再探出头去。
从小到大她是个什么都不能拥有的人,内心贫瘠黑暗,没有力量在同一个地方受伤两次。
如果再一次被舍弃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现在这样,起码她已经在学着逼自己接受了……
她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等想上厕所的时候已经感觉憋得不适了。
费劲地在病房看了一圈,才发现俞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一边睡着了。
本来也不想因为这种事叫她,想来想去只能求助护士。
怕牵扯到背上的伤口,只能一点一点地往前挪,但就差那么一点,怎么都够不着呼叫铃。
她额头渗出汗,又热又烦,一不小心带了点力道,疼得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怎么了?”俞堰大步走来,语气严厉,“褚柚!你嘴长着是干嘛的?不会叫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