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褚柚懊恼地偷看了眼他的神色,一定是刚醒还有些迷糊,说话也不过脑子。
好在俞堰好像没有多心,倒了杯水让她用吸管喝。
她顺从地喝了两口,觉得这个气氛有点尴尬,没话找话,“你不要是出差一个月吗?”
俞堰看了眼她脸上的鞭伤,眸光微颤,说出的话却不好听,“事情闹得这么大,我再不回来,怕是离婚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
这是怪她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褚柚不懂了。
以前看不到她这个人,怎么快离婚了反而事事开始上心了?
想到上次见面也是怪她什么事不告诉他才闹得不愉快的,突然就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他们以后唯一的关系就是前夫前妻不是吗?
难道他还希望自己事事都麻烦他?
俞堰从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想法,小心地捏住她的下巴,“你就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比如呢?褚柚茫然。
他胸口无言升出一股怒气,又心疼她,只好恶声恶气地说,“先好好养你的伤吧,缠得跟个粽子似的!”
褚柚懵懵地眨了眨眼睛,怎么脾气这么大?
但他怎么说也救了自己,还是真诚地道谢,“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俞堰想到她当时奄奄一息的样子,眼神冷了下来,“你已经晕迷两天两夜了。”
有些话已经压不住了,但医生进来了,他又憋了回去。
等到医生检查过离开,看着她疲倦苍白的小脸,又说不出口了。
只拉了椅子坐在她床边,“多休息少说话。”
褚柚察觉到他有打算守在这里的架势,微微抿唇,“这两天麻烦你了,你也很忙,接下来的日子我找个护工就可以了。”
他们这样相处太奇怪了。
而且他既然跟许意在一起了,那麻烦他对别人也不公平。
俞堰原本打算处理公司文件的,闻言从电脑前抬头,眼神有些冷锐,“褚柚!”
他语气很重,“你是不是对自己伤得有多重没有概念?你现在让我走,我能放心?”
褚柚觉得他有点不知好歹,“那你就没有想过许意会不会高兴?”
许意两个字就像是按下了某种开关,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
她嗓音发干,语气也比刚才淡,“我很谢谢你救了我,但是我不应该再麻烦你,我们之间应该有边界感,这样对大家都好。”
说完这些话,心里柔软的地方像坍塌了一些。
不甘心又如何?
走到现在这一步,他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她并没有看上去的坚强,有些话说出来是那么疼,可只能直起背脊往前,不被选择的人柔弱给谁看?
他既然喜欢许意,就算再难过,她也不愿有牵扯。
可他为什么不能离自己远一点?非要让这颗心一遍一遍地体会悲怆?
俞堰放下电脑,“你现在跟我说边界感,当初要嫁给我的时候怎么不提边界感?”
她永远这样藏着心事又自作主张,什么事都不跟他商量。
每次想到这一点心里的怒就一节一节攀升,可看着她因为流血过多而脆弱的脸,心里又止不住抽疼起来。
这两天他脑海中一直回想她吊在仓库,浑身是血的样子。
他忘不掉接住她时浑身在颤抖,忘不掉她昏迷中也呼痛的神情,更忘不掉她后背纵横交错,血肉模糊的伤痕。
那一刻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狠狠踹了褚宛十几下。
要不是江楼和陆沥川后面赶来拉着,他真的想把她踹到死为止。
怎么敢的?
就算跟褚柚大学分手闹得难看,就算再怨恨她,最多也是嘴巴上不饶人,行动上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还没离婚就敢这么对她,真当他俞堰是死的不成?
看他神思外游,似乎想到什么恼火的事,褚柚难堪地辩解,“我当时……不知道我们的婚姻会过成这样。”
她那个时候太天真也太自负。
以为这世上有人跟自己一样一成不变地等着。
却忘了感情的事不是只有勇气就可以得到。
“那你为什么什么都不愿意说?”
俞堰恨不得把她的心剖出来看看,神情冷酷嘲弄,“大学时你真的是因为钱才跟我分手的吗?你明明是褚家的养女,在褚宛手上过的艰难,柳宏图和褚锐的事也是你推波助澜,你为什么都不说?”
“你心事藏着的事,你想要做的事,从来没有想过找我分担。”
“所以,我们的婚姻为什么不会过成这样?”
是啊,她好像错得离谱。
褚柚觉得喉咙里似乎也有了血腥味,不知道是被他说破了一些事,还是他的语气太过悲凉,让她一瞬间心被刺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可以坦然地伤害我,却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俞堰的语气愤怒又沧桑,紧握着手机的右手青筋毕现,虎口处的血液被挤压得红彤彤一片。
褚柚干涩地张嘴,却感觉嘴角有什么流了下来。
仍然艰涩地问他,“所以,这就是你爱上许意的理由?”
他究竟知不知道,她有多难才嫁给他,她有多难才走向了曾经的光。
结婚后她不想把褚家的糟心事带给他,更不想因为婚姻把他牵扯到万劫不复,不管褚宛怎么逼迫,都表现得夫妻不睦,不让他有一点被褚氏盯上的机会。
她处于弱势,不管是大学还是现在,都是尽了最大的能力保护他。
可是因为这份沉默他就爱上了别人?
她以后再也没有力气追逐光了,更不敢再助长自己的贪心。
那种再次被丢弃的滋味,她再不能承受第二次了。
可能是她现在的样子有些可怕,俞堰变了脸色,抽了几张纸按住她嘴角的血迹,“是我的错,你不要再说话了!”
心中忍不住懊悔,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逼她说这些。
拨开她散乱在脸上的长发,他语气温和下来,“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褚柚别过脸,“你走吧,我会找护工过来的。”
走得远远的,最好此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