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晚和江月柔人都还没回到府里,皇帝的赏赐和册封圣旨就已送到了府里。沈寒荷看着这大大小小的金丝楠木箱子,细数下来,竟有几十只足有半人高的箱子,打开后,更是惊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大小小的箱子里,金银珠宝,布帛玉器,应有尽有。就连那位前来送礼的公公都带着一脸讨好的笑意。看到沈寒荷的一瞬,当即出声恭喜道:
“恭喜啊,江夫人,贵府的小姐可真是教导的好啊!”
沈寒荷正被这几乎占满院子的礼品闪得眼花缭乱,听到公公的话,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问道:
“不知公公说的是哪位小姐?恭喜的又是何事?”
“自然是未来太子妃,星晚小姐啊!”
紧接着,公公从身边跟随的小太监捧着的盒子里拿出一道明黄圣旨,操着那口尖利的细嗓门高声道:
“江家众人,接旨……”
沈寒荷以及身边的丫鬟小厮们纷纷在太监面前跪下,预备接旨。公公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高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家嫡女江星晚,柔嘉淑顺,端庄淑睿,克己复礼,特封兰陵郡主,赐封地兰陵郡,钦此……”
沈寒荷简直不敢相信,江星晚仅仅只是参加了一场宫宴,竟然就得了个郡主的封号,这在大夏真的是前所未有。
按照大夏律例,册封只有对朝廷有功,或者对百姓做了什么令人值得称赞的功德,才能被封为郡主,可这江星晚凭什么?不但对朝廷,对百姓都不曾做过什么,最关键的是,她还是一个差点被毁了清白的女人,凭什么她能获得此等殊荣?
待那位公公宣读完圣旨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眼中含笑。
“恭喜沈夫人啊,这圣旨是江小姐的,杂家就在这里等江小姐回来,将这圣旨亲自交到她手上之后,杂家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公……公公,您……您是不是弄错了?”
宣旨公公奇怪的看了眼沈寒荷,下意识问道:
“沈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圣旨上的人是不是搞错了,不是江星晚那个贱人,应该是江月柔。我的女儿才对吧?”
“大胆……”
公公厉声斥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怀疑杂家伪造圣旨?沈夫人,你可知伪造圣旨那可是死罪……”
当听到‘死罪’的时候,沈寒荷爱下意识抖了下,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而此时的公公也意识到了什么,在看到沈寒荷脸色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得无奈摇了摇头。
恰巧这时江月柔和江云锦两人走了进来,看到府里的东西,以及看到站在前院的公公之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那公公在看到江云锦的那一刻,眼神瞬间眯起,一脸谄媚地朝着江云锦迎了上去。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
说着,宣旨公公朝着身旁的小公公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公公当即将手里盛放圣旨的盒子递给了江云锦,江云锦看了眼小环,小环利落的从小公公手里小心接过圣旨,江云锦向公公道了声谢,随后,从身上摸出了两片金叶子递给了公公。
收到金叶子的公公心满意足的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将军府,江云锦则瞥了眼从出宫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江月柔,以及尚且沉浸在震惊中还没回过神来的沈寒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随后,毫不客气地对周围的小厮道:
“东西都搬到我院子里吧!”
“等等……”
江云锦扭头看着沈寒荷,沈寒荷眼神中满是不甘,可又畏惧此刻江云锦郡主的身份,但还是硬扯出了一丝笑容道:
“星晚,你看皇上赏了这么多东西,你院子只怕是也放不下,不如就先放在府里的大仓库,反正这是皇上赏你的,别人也不会动。”
“是吗?江夫人,如今您说的可不算,毕竟一旦放进大仓库,到时候,只怕这些东西就得改姓了吧?”
沈寒荷的脸色难看了几分,江云锦可不惯着她,接着道:
“算了吧,这毕竟是皇上赏的,这万一被什么人拿走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再赖在我身上,到时候我怕是有嘴都说不清,这些东西,我还是自己收着放心些。”
也不等沈寒荷再说什么,便让人将东西全都搬自己院子里。
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沈寒荷简直恨得牙痒痒。
这小贱人,等以后月柔嫁进皇家,我让你将这些东西全都吐出来。
也就在这时,沈寒荷才觉察到,从宫里回来后,情绪不太好的江月柔。从进来一句话不说,径自朝着自己院子走去。
沈寒荷有些担心地跟着一起到了江月柔的院子,对着屋子里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等丫鬟都出去后,沈寒荷这才低声问道:
“月柔,今天在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沈寒荷不提还好,这一提,江月柔又想起了宫里发生的事儿,以及皇上当中说的婚事,以及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竟然让江星晚那个贱人不但得了郡主的封号,甚至还有了自己的封地。她越想越气,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看到女儿哭得这么伤心,沈寒荷急忙安慰。
“好了,不哭了啊,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和娘说说,若是被谁欺负了,娘给你做主。”
“娘,我该怎么办啊!”
江月柔一脸委屈的看着沈寒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满是泪痕,沈寒荷拿着帕子给江月柔擦了擦眼泪,低声劝道:
“你先告诉娘,出了什么事,之后才能想解决办法啊!”
“皇上……皇上今天说,说等父亲和大哥回来,就要商量着太子和江星晚的婚事。”
“什么?”
沈寒荷也没想到,竟会这么快。可如今月柔才和太子产生了一点感情,这点感情还远不到太子为了月柔拒绝这门婚事。一旦江星晚那个小贱人和太子成亲了,到时候,她们再想教训那个小贱人,只怕就难了。
“先不急,月柔,我们还有时间。”
听了母亲的话,江月柔渐渐止住了哭泣,抬头看着母亲。
“你父亲回来至少得一月有余,在这一个月里,只要你能和太子的感情再进一步,到时候,咱们就有机会解除他们的婚约。”
“可是,你也知道,太子事务繁忙,很少出宫,我和他见面都难,如何还能更进一步啊?”
“先不急,这事儿,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
另一边,江云锦浑身疲乏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小环小心翼翼的将手里捧着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可当她在院子里,看到那一箱箱将院子摆的慢慢的赏赐,小环简直要被惊掉了下巴。
在前院儿的时候,还不觉得,此时全都搬到她们这个小院儿来,反倒对这个“丰富”更有实感了。
“小……小姐,您这是进宫参加宴会,还是去进货去了?”
“哎,没办法,你家小姐在哪里都太受欢迎了。”
江云锦臭屁了一下,随即才觉得好笑地轻敲了一下小环的脑门道:
“想什么呢?”
“行了,让人将东西都收起来吧!”
说着,江云锦从其中一个盒子里挑了支成色不错,但不会显得太过华贵的发簪,送给了小环。还解释道:
“毕竟是皇上赏的。有些东西不能送人也不能变卖,我看这支成色不错,很衬你,这个样式也不会被人挑出毛病来,你就收着吧!”
小环受宠若惊,急忙推辞道:
“小姐,这……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
“你拿着吧!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谁戴不是戴。”
小环无奈只得收下,随后便对江云锦行了个大礼,江云锦当即将小环扶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支簪子而已,不用对我行这么大的礼。”
江云锦带着笑道:
“对了,以后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不必叫我小姐,叫我名字就好。”
“这怎么行呢,小姐就是小姐,这是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的。”
“在我这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都是娘胎里出来的,不过是家庭不同罢了。没区别。”
江云锦这话在这样的封建王朝,可谓是惊世骇俗,小环惊得许久都没回过神来,看着小环这副样子,江云锦心里也明白,这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无奈叹了口气。
“算了,慢慢来吧!”
说着,江云锦想到了什么。
“对了,小环,我娘应该给我留了几个庄子和店铺吧?你知道那些都在哪里吗?明天带我去看看吧!”
“小姐,您这是打算做什么?”
“当然是……做生意啊!”
在部队这么多年,江云锦深刻地意识到什么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尤其要组建一只精锐部队需要烧多少钱,她再清楚不过。
尤其在这个陌生时代,很多事情都是未知的,她不敢赌大夏朝能一直这么繁华和谐下去,尤其在看到太子的那一刻,她更加深刻意识到,必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光是钱财远远不够,还需要组建一支精锐,在关键时刻,能在这乱世之中存活下来。
她对这个陌生时代并无感情,对这陌生王朝也没有一点归属感,她只想在这个时代活下去,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爱的人,就足够了。
朝代更迭,这时时代发展的必然,而她不过历史洪流中的一小粒不起眼的沙,她做不到改变历史,更做不到当一名伟大的救世主,朝代灭亡,生命流逝,她没法阻止,更做不了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护好自己,护好身边的人。
也正因如此,她必须要和太子解除婚约,一旦和皇室扯上关系,到时候就是想全身而退都不可能。
第二天,小环便带着江云锦去了自己名下的几个庄子和店铺,因为庄子比较偏远,需要出京,且位置有些偏远,故,江云锦和小环先去了几个铺子。
“小姐,这里就是夫人留给您的铺子。”
江云锦看着眼前的铺子,这是间成衣铺子,店内虽有些顾客,但不是很多,零零散散,看着颇为可怜。
“姚掌柜,这位是星晚小姐。”
“小姐,这位便是这间成衣铺子的掌柜了。”
姚掌柜是位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留着一撮胡子,眉眼深邃,五官立体,看着是个精明能干的人。
姚掌柜没想到江星晚会出现在铺子里,急忙上前行礼。
“姚轮拜见小姐。”
“不必多礼,姚掌柜,先和我说说铺子的情况吧!”
“是,小姐这边请。”
说着,引着江云锦前往铺子里间,待江云锦坐在书案后,姚掌柜将账本拿了过来,江云锦一边翻看账本,一边听姚掌柜汇报铺子情况。
“小姐,这间铺子是夫人当初嫁给将军时,太傅给夫人的陪嫁,起初这间铺子的盈利都是极好的,可不知怎么,最近铺子效益越来越差。”
江云锦看着账本上日益稀少的账目,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便舒展开了,道:
“有查过什么原因吗?”
“查过,在距离我们这条街不远,新开了一家成衣铺子,客人大多都被吸引过去了。而那家的成衣铺子衣服样式和我们的差不多,就因为对方的价格比较便宜,导致很多顾客都被吸引了过去。”
“成,这段时间辛苦姚掌柜了。”
说完,江云锦起身打算离开,在离开之前,姚掌柜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不知小姐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间铺子起死回生?这铺子是夫人当年留下的,而且铺子的地段都是极好的,我实在是不忍心就这么让这间铺子毁在我手上啊!”
江云锦安慰地拍了拍姚掌柜的肩膀,低声道:
“不用担心,姚掌柜今日就早早将铺子关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来府里找我,我们好好计划一下。”
姚老板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等江云锦离开后,一个小伙计来到了姚老板身边,怀疑道:
“掌柜的,咱们真要听这位大小姐的话,早早地将铺子关了吗?”
姚掌柜看了眼周围空荡荡没有一个客人的铺子,一时有些头疼。
“这大小姐能有什么办法,我听说大小姐没怎么读过书,自夫人去世后,就一直被那继母锁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您真相信她能有什么办法吗?”
“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姚掌柜无奈将手里账本递给伙计,吩咐道:
“今日就早早地关店吧!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从成衣铺子出来后,江云锦又被小环带着逛了其余的几间铺子,当初简太傅给自己女儿的陪嫁绝对是极重的,给了简悠柔极大的底气。
就这几间铺子,从衣食到住行都有,甚至还有一件首饰铺子,且铺子的地段都是在京城中人流最为密集之地。只可惜,简家终归是书香门第,不懂经营,几个铺子都在最好的地段,却偏生收益不怎么好。
江云锦又和小环一起去了姚老板说的那间新开的成衣铺子里逛了逛,从成衣铺子出来后,江云锦心里大概有了点底。这铺子看似便宜,可无论是布料,还是缝制的边缝,都极为粗糙,甚至店员对待客人的态度也是耐人寻味。
只怕这家铺子的幕后之人是个有实力的,这才能令这么一家错漏百出的店铺存活至今。
江云锦带着小环去了家茶楼,吃了点茶点,又点了一壶好茶,坐在二楼雅座,主要是为了休息,次要的,自然是看看能在这茶楼里打探些有意识的消息。
“听说了吗?镇北大将军就快回京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镇北大将军这么多年都在边疆抵御外敌,一路连胜,着实是咱百姓之福啊!”
“是啊,就是可惜了,淮安王当年战场受了伤,没法再上战场,若淮安王能上战场,再加上镇北大将军,以及定南大将军一起驻守边疆,我看还有哪个国家胆敢侵犯咱们国土。”
“就是,不过,这淮安王到现在竟还不肯娶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这淮安王在边疆的时候,遇到一位女将军,只可惜对方是敌方阵营的,二人一来二去产生了情愫,奈何双方立场不同,无奈只能分开。为此啊,淮安王伤心难过,当众宣布,愿终身为国效力,终身不娶。”
底下的人讲得热火朝天,江云锦坐在二楼雅座听得津津有味。
竟没想到,这萧宸睿竟还有这么一段风流韵事,还是个情种啊!
云吙小心翼翼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心里简直都要崩溃了,这未免传得也太过离谱了吧!
虽说当初确实有位女将军,可二人每次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哪有什么情谊啊,虽说王爷确实欣赏那人胆识,但绝对没有一丝别的情谊啊!若被这帮人知道那女将军最后是被王爷斩了头颅,不知还会不会觉得这二人有什么别的情谊。
反倒话题中心,谈论的主角没有一点反应,像是听着别人的故事一样,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美人儿,哪里去,今晚好好陪陪本世子,本世子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猥琐的声音打破了八卦之音,只见茶楼内一个弹奏琵琶的小姑娘正被一个满脸猥琐,浑身肥硕的男人骚扰,而原本的靡靡之音瞬间断了,变成了那小姑娘害怕的哭泣声。
江云锦正听得入神,被人这么打断,属实有些扫兴。看了眼那猥琐男,眼里满是嫌弃,甚至边口吐猥琐之语,还对那姑娘动手动脚,江云锦属实忍不了。
“小姐……”
小环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她家小姐竟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小环本能朝着江云锦背影喊了一声。这声尖叫,因为周围的人齐齐朝着她们的方向看过去。
萧宸睿的目光也瞬间被吸引,当看到那抹洁白的身影利落从二楼跳下,身形优雅如翩翩蝴蝶,稳稳落地的那一刻萧宸睿眼神闪了一下。
“好身手。”
就连云吙都不禁感叹。
“嗯,是个练家子。”
萧宸睿听不出情绪的说道。
云吙下意识看了眼萧宸睿,竟不觉有些胆寒。直觉告诉他,王爷有些生气。但……为什么呢?
小丫头胆子挺大,这么高就敢往下跳,也不怕直接摔死在这茶楼,直接横尸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