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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救人

作者:半寸桃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泼皮们连滚带爬地逃窜,扬起的尘土中,少女却突然跌坐在地,放声大哭。


    龙啸云与陈文定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少年侠客的戏本里,从没有教过如何安慰哭泣的姑娘。陈文定挠着后脑勺,小声道:"要不...咱们把枣泥酥给她?"


    "恩公,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来日我发达了定然回报恩公!"少女突然抬头,泪脸上还沾着泥污。陈文定抢在龙啸云前喊道:"龙啸云,我家公子叫龙啸云!"


    少女听到名字,猛地僵住。她瞪大的眼睛里映着龙啸云的身影,连瞳孔都震颤起来:"龙啸云?!"


    "正是在下。"龙啸云抱拳,目光扫过少女裸露在外的肌肤。深秋寒风中,她单薄的衣衫被撕破多处,锁骨处还留着几道抓痕。


    少女却浑然不觉,突然指着他颤声道:"你就是那个恶毒反派龙啸云?!"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龙啸云握着银枪的手一紧,陈文定更是跳起来:"你胡说!云哥明明是救人的大侠!"少女却只是死死盯着龙啸云,咬着嘴唇不再开口。


    龙啸云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疑惑。他解下外袍,抖开披在少女肩头,衣摆垂落遮住她染血的裙摆:"姑娘若有难处,可到龙府寻我。"


    转身要走时,少女突然抓住他手腕,体温透过布料传来:"你当真不知?龙啸云...注定要成为祸乱江湖的大魔头啊!你还会抢夺兄弟的妻子,你还……"


    “够了!”


    陈文定气得要推搡少女,被龙啸云抬手拦住。


    少年低头望着少女掌心的老茧,又瞥见她腰间弯刀上刻着的古怪符文,忽然想起陈风师傅曾说过,山海关外的奇人能预知天命的奇术。


    虽然但现在还没能知晓少女身份,但是一定不简单罢了。


    如果,这少女并不是完全没有自保能力,那么刚才——


    龙啸云决定不再管闲事,他只是淡淡抽回手:"在下从未听过姑娘说的那些,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姑娘保重。"


    龙啸云转身就走,但是几步停住,他看了看少女单薄的衣衫,最终还是于心不忍,把自己的外袍给了少女。


    少女要说声谢谢,却发现人早就走远了……


    暮色渐浓,龙啸云拖着脚步往家走。


    陈文定一路嘟囔:"什么魔头不魔头,分明是那女子胡言乱语!"


    龙啸云却沉默着摩挲玉佩,少女的话像根刺扎在心里。经过城隍庙时,檐角铜铃被风吹响,恍惚间竟与少女发间铃铛声重叠。


    深夜,龙啸云辗转难眠。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案头,他忽然起身,抽出藏在床底的画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丫头姐姐留下的信,墨迹早已干透,却仍带着当年的潮气。


    "等你做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咱们自然会再见",他喃喃念着,忽然翻到画本最后几页——


    那里不知何时被人添了新画,青面獠牙的恶鬼脚下踩着累累白骨,落款处赫然写着"龙啸云"三个血字。


    窗外秋风呼啸,吹得窗纸哗哗作响。龙啸云握紧画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梆子声里,他仿佛又听见少女带着哭腔的预言:"注定要成为祸乱江湖的大魔头啊!"


    次日清晨,龙啸云早早来到演武场。陈风师傅正教陈文定练枪,枪尖挑破薄雾,划出一道银亮弧线。


    少年握紧自己的霸王枪,枪杆上的红缨随风猎猎作响。他突然开口:"师傅,若有人说我生来便是恶人,该当如何?"


    陈风收枪而立,目光扫过少年眼底的血丝:"枪在你手,路在脚下。"


    他拍了拍龙啸云肩膀,转身走向晨光,"就像这霸王枪,既可保家卫国,也能屠戮生灵。关键在于握枪的人,想成为怎样的人。"


    龙啸云望着师傅远去的背影,将银枪狠狠扎进地面。深秋的阳光落在枪尖,折射出刺目的光。他弯腰捡起一片枯叶,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叶片打着旋儿,飞向未知的远方……


    龙啸云立在演武场的青石上,晨风卷着陈风远去时衣袂的猎猎声响。


    他盯着手中霸王枪,枪杆上因日夜摩挲泛起温润的包浆,红缨在风中摇晃,似是无数个挑灯苦练的夜晚在眼前掠过——


    初学时被枪尾磕破膝盖,寒冬腊月里冻得握不住枪柄,却从未想过放弃。


    "云哥!"陈文定的喊声惊散思绪,少年抱着木枪跑来,发梢还沾着晨露,"师傅说今天练破风十三式!"


    龙啸云蹲下身,替好友系好散开的衣带,忽然想起丫头姐姐最后替他掖被角的模样。


    那些被泪水浸湿的日夜,那些藏在新衣裳里的牵挂,何尝不是在告诉他:心意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他缓缓握住枪杆,银枪在晨光中划出半轮弧月。昨夜画本里的恶鬼、少女惊恐的预言,此刻都化作枪尖碎裂的露珠。


    "路在脚下"四个字在耳畔回响,龙啸云突然笑了,笑声惊起廊下画眉。是啊,夫子曾说"性相近,□□",陈风师傅教他"枪由心定",丫头姐姐用离开教会他成长,这些真切的过往,又怎会被一句没来由的断言推翻?


    凭什么说我是魔头我就一定是魔头?


    想开这一点,龙啸云心中的巨石已经消失不见。


    午后,龙啸云独自来到祠堂。


    檀香缭绕中,他抚过母亲牌位,之前枯萎的绿萝虽然没有复生,但是花盆里多了一朵紫色的花朵。


    龙啸云忽然明白,命运从不是画本里既定的故事,就像这新芽冲破腐朽,总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倔强生长。


    暮色降临时,龙啸云带着银枪出了府门。街边小贩的吆喝声、孩童追逐的笑闹声,交织成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他走过那日救人的街角,墙根下还留着砖屑与血迹,却已有妇人在此晾晒棉被。


    当一个孩童抱着滚落的陶罐险些摔倒时,龙啸云本能地伸手托住,温热的米汤溅在袖口,孩子仰起的笑脸比任何预言都明亮。


    暮秋的斜阳把青石板路染成暖金,龙啸云扛着银枪晃悠在街巷里,目光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直犯嘀咕:"今儿个泼皮都躲哪儿去了?再不出来两个今日的‘日行一善’怎么办?唉,要是文静跟着自己出来就好了。"


    陈文定被陈风拉去练基本功,只剩龙啸云百无聊赖地数着街边幌子,等着路遇不平之事,他好拔刀相助。忽听得街角传来刺耳哭嚎。


    "天杀的小崽子!撞翻我养老的汤药!"白发老妇瘫坐在地,枯槁的手掌拍打着青石,溅起零星药渣。


    对面站着个十来岁的少年,月白锦袍绣着金线云纹,腰间羊脂玉佩随着颤抖轻轻相撞。少年涨红着脸辩解:"老人家,我明明……"话音未落,围观人群已响起窃窃私语。


    "富贵人家的小郎君,怎会把穷婆子放在眼里?"


    "就是,瞧这衣裳料子,怕是赔汤药钱都嫌脏手。"


    龙啸云的银枪"当啷"杵在地上,惊得老妇一哆嗦。


    他拨开人群跨前半步,目光扫过老妇藏在袖中的半截竹竿——那分明是街头混混惯用的讹人伎俩。"


    且慢!"龙啸云朗声道,"老人家这汤药洒得蹊跷,莫不是……"


    这老婆子看到龙啸云出来,整个人慌了一下,立即对着黑暗的小巷子使了使眼色。。


    "哪来的小畜生多管闲事!"三道黑影突然从巷尾窜出,持刀汉子狞笑着逼近,刀刃泛着寒光。


    龙啸云瞳孔骤缩,旋身将小公子护在身后,银枪划出半道弧光。


    “好啊,果然是图谋不轨,想要讹诈!今天你们碰到我,可算是踢上铁板了!”


    龙啸云手拿武器冲上前去,那三个壮汉也持刀而上,缠斗间,刀锋擦着龙啸云肩头掠过,龙啸云衣料裂开的瞬间,他温热的血珠溅在青石板上。


    千钧一发之际,破空声骤响!


    三道寒芒如流星贯月,精准钉入三个汉子手腕。


    持刀三人惨叫着跪倒,龙啸云震惊地看着那看着文弱的小公子袖中竟滑出三柄精巧飞刀!


    这三把飞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出去,众人只觉得金光闪过,根本看不清楚飞到运行的轨迹,那小公子白玉般的手指还保持着甩袖的姿势,飞刀已经命中那三个歹人!


    好厉害的飞刀!


    龙啸云诧异地看着少年,正撞见少年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凌厉,转瞬又化作孩童般的纯真。


    "多谢兄台相助!"小公子上前搀扶,指尖冰凉却稳当,"在下李寻欢,他日定当……”


    "不过小事!"龙啸云抹了把脸上的血,不在意地摆摆手。


    龙啸云心中嘀咕:“这小公子武功如此厉害,刚才又怎么会站在那里白白的挨人欺负,难道另有隐情?我莫不是坏了别人的好事?”


    龙啸云越想越心惊,虽然他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但还是本能的,觉得遇到这样的事应该躲得越远越好。


    龙啸云刚想离开的时候,他瞥见老妇正偷偷往巷口挪动,在心中非常生气,一切因果都用这个骗人的老妇而起,龙啸云火气上涌,银枪猛地横扫,惊得老妇跌坐在地:


    "老东西,戏演完了?"


    围观人群哗然,这才看清老妇袖中藏着的空药碗。


    于是众人围着那老妇,有人甚至甚至提议报官,恰巧人群中有一捕快将那老妇捉拿归案。


    事情算是结束了。


    龙啸云也打算转身和这个小公子告别。


    李寻欢这时望着龙啸云后背渗出的血迹,他立即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兄台受伤了……”


    "使不得!"龙啸云后退半步,却见帕子边角绣着的莲花,与丫头姐姐留下的中衣纹样竟有七分相似。


    龙啸云喉头发紧,别过脸去:"真的无妨。况且这样白净的帕子,应该是重要的人所赠,还是不必浪费在我这样的粗人身上。"


    暮色渐浓,李寻欢执着地将帕子塞进他手心,腰间玉佩相撞发出清响:


    "兄台,此帕上的莲花是家母所绣。若不嫌弃,便收下作个念想。他日寻欢若有寸进,定当带着百坛美酒,来谢今日救命之恩!"


    “那就更不可了,令堂所绣,心意珍贵无比,怎么可以随意转送他人?”


    龙啸云幼年失母,所以更加不能接受这个教里循环的人,如此轻易的将自己母亲的心血送人。


    而李寻欢却坚持的把这方手帕送到了龙啸云手里,并且开口说道:“兄台,重要之物自然要送给重要之人,兄台救我于水火。我自然要铭感五内,不敢相忘,今日还有事,他日一定会报答兄台的恩情!”


    远处似乎有一个老人在呼唤少年的名字,少年答应一声,然后深深的看了龙啸云一眼,道了一句“珍重告辞”。


    看着李寻欢远去的背影,龙啸云摩挲着温润的帕子,忽然想起陈风说过的话:"江湖险恶,人心却未必。"


    晚风卷起街角残叶,他握紧银枪迈步前行,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


    或许这就是江湖该有的模样,有刀光剑影,也有不期而遇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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