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江湖冤家绑定指南》 第1章 预言 暮春的雨说来就来,铜钱大的雨点子砸在青石板路上,溅起层层水雾。官道两旁的草木被雨水洗得发亮,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混着青草的气息。 龙家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山道上,车轮碾过积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这是辆八匹马拉的华贵马车,车身漆着朱红色,四角悬着鎏金铃铛,车帘用的是江南进贡的云锦,即便在雨中,也难掩其富丽堂皇。 "驾!"车夫老李握紧缰绳,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马匹。山道本就崎岖,雨后更是泥泞不堪,稍不留神就可能打滑。 老李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忽然,他猛地勒住缰绳,马车"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马车内传来沉稳的男声。 老李跳下马车,快步走到前方,只见一棵两人合抱的古槐树横在路中间。 树干被雷劈得焦黑,断裂处还冒着缕缕青烟。 显然是方才那道惊雷,生生将这棵百年古树拦腰劈断。 老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回到马车旁禀报道:"龙老爷,前方有棵古树被雷劈倒,拦住了去路。" 车帘掀起,一个身着藏青锦袍的中年男子走下马车。龙老爷身姿挺拔,剑眉星目,虽已年近不惑,却依然英俊不凡。 他站在车辕上,眉头微皱,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状况。 "绕路。"龙老爷沉声道。 老李苦着脸道:"老爷,这上山就这一条路。"他看了看天色,又小心翼翼地建议:"要不咱们先回府?等雨停了,路干些再来。" 话音未落,车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是婴儿的啼哭。一个虚弱的女声断断续续传来:"不可……夫君……云儿的病.……咳咳……绝对不能耽搁……我们一定要去平华寺……上香……” 龙老爷脸色微变,伸手撩开车帘,柔声道:"夫人莫急,你且歇着。云儿的病耽误不得,这树拦路的事,我自会解决。" 说完,他转头吩咐道:"老李,你和阿福、阿贵一起,把这树挪开。" 老李和两个小厮领命而去,三人在泥泞中忙活起来。古树又粗又重,加上雨后地面湿滑,几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树干稍稍挪动。 "一、二、三!"随着一声吆喝,树干终于被推开了一条缝。就在这时,老李突然惊呼一声:"老爷!您快看!" 龙老爷快步上前,只见树底下蜷缩着两个人影。一个是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身上长满脓疮,气息奄奄。 另一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虽然浑身泥水,但好在被老乞丐紧紧护在身下,并无大碍。 小姑娘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满是惊恐。她颤抖着嘴唇,小声说道:"求求您……救救爷爷……" 龙老爷眉头紧锁,略一思索,吩咐道:"老李,去把马车里的软垫拿来。阿福,阿贵,去附近的村子找些干净的衣裳和吃食。" 众人领命而去。龙老爷脱下外袍,轻轻盖在老乞丐身上,温声道:"老人家,莫怕。" 老乞丐艰难地睁开眼,浑浊的眼中满是感激:"多谢……恩公……”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龙夫人在车内听得动静,轻声问道:"夫君,可是出了何事?" 龙老爷回到马车旁,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龙夫人轻叹一声:"既是这般,救人要紧。云儿的事虽急,但也不能见死不救。" 龙老爷点头道:"夫人所言极是。只是苦了云儿,要再等等了。" 此时,老李已将软垫铺好,众人小心翼翼地将老乞丐和小姑娘抬上马车。 龙夫人怀中的襁褓轻轻颤动,孩子又发出微弱的呜咽。她下意识将孩子搂得更紧些,素白指尖抚过绣着金线祥云的襁褓边角,掌心却沁出冷汗。 车外雨势渐歇,山风裹着潮湿的槐木香灌进车厢,混着老乞丐粗重的喘息,在狭小空间里凝成令人窒息的压抑。 "老爷,"龙夫人抬起头,看着龙老爷没有直接启程的打算,抬起头,鬓边珍珠步摇随动作轻晃,"云儿的药刚煎好第三服,可……可那大夫说最多再拖半日……” 话音未落,龙夫人怀中孩子突然剧烈抽搐,小脸涨得发紫,惊得她慌忙解开襁褓,帮孩子顺气。 龙老爷看着自己夫人怀中的孩子,淡淡出神。 龙老爷这个刚满百日的孩子从生出来就几度命悬一线,请了各种名医来也没有效果。 龙老爷不惑之年才有一子,宝贝非常,看到孩子如此受罪,心中焦急,正好这个时候有一游方道人来此,说此子前世罪孽深重,故此有此一劫,只要去五十里外的平华寺祈福百日,自可有渡劫的机缘。 如今正是孩子百天,也是祈福的最后一天,龙夫人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 游方道人临走时留下的话犹在龙老爷耳畔:"平华寺乃千年古刹,每逢百日轮回,佛光庇佑,罪孽自消。但切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此刻龙老爷摩挲着腰间玉佩,青玉触手生凉,映得掌心那道被树干刮出的血痕愈发刺目。 忽听得车厢内传来"噗通"声响,众人看去,只见那浑身泥泞的小姑娘不知何时跪了下来。她攥着老乞丐沾满脓血的衣角,发梢还滴着水,却梗着脖子直勾勾盯着龙老爷: "求求您!爷爷他快不行了,必须去找大夫……他是丫头唯一的亲人,只要您能救他,为奴为婢我也愿意,来世结草衔环我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这个自称丫头的女孩子把头磕的砰砰直响,龙老爷立即去扶,可是这个丫头再度跪在龙老爷面前,把头磕的砰砰直响,头磕破了都没有停下。 龙夫人怀中的孩子突然哇地哭出声,似是被这喊声惊到。 龙老爷下意识转身,却见妻子苍白的脸埋在孩子发间,肩膀微微颤抖。 他喉头滚动两下,正要开口,管家老李神色凝重:"老爷,老乞丐怕是撑不过半个时辰了。" 山道上陷入死寂,唯有远处山涧的流水声隐约传来。 救人还是上香,只能选一个! 龙夫人眼圈泛红却强撑着镇定:"夫君,云儿的病……”话未说完,怀中孩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小脸涨红。 "夫人,"龙老爷突然上前,伸手按住妻子颤抖的手背,"您听这孩子哭声,比先前响亮许多。想必比起求神拜佛,救人一命更加积攒福德。" 龙夫人还是心有不甘,但是她为人母,看不得有孩子受苦,最终还是妥协,在此地焚香,对着平华寺的方向拜了三拜,然后抱着孩子进了马车。 龙老爷转头看向缩在角落的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姑娘,"我们去城里找大夫救你爷爷。" 少女猛地抬头,眼中泪光闪烁:"真的?" 龙老爷蹲下身子,“当然是真的。” "谢恩公!"小姑娘重重磕下头,额头在车厢木板上撞出闷响。龙夫人怀中的小孩子突然咯咯笑起来,小手抓住母亲垂落的发丝,清亮的笑声惊飞了树梢几只麻雀。 龙老爷与夫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释然的笑容。车窗外,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横跨山峦,将泥泞的山道映得流光溢彩。 马车重新启程时,老李特意放慢了速度,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混着车厢内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竟渐渐有了几分安宁的韵律。 雨中,龙老爷望着怀中熟睡的儿子,又看了看车厢里昏迷的老乞丐和满脸不安的小姑娘,心中暗自思忖:这或许就是天意,平华寺的香晚些上无妨,这救人一命,何尝不是一场修行? …… 暮春的雨霁过后,龙府门庭亮起一片暖黄灯笼。 檐角垂落的水珠滴在青石上,溅起细小水花,与廊下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交织成曲。 龙老爷亲自引着大夫穿过回廊,身后两名丫鬟小心翼翼抬着担架,上面躺着气息微弱的老乞丐,小姑娘攥着爷爷的衣角,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最后。 "把人安置在西厢房,那里暖和。"龙老爷吩咐管家,又转头对大夫道,"劳烦张大夫仔细瞧瞧,所需药材尽管开口。" 大夫捋着胡须点点头,掀开老乞丐沾满脓血的衣襟,眉头越皱越紧。 龙夫人抱着孩子站在门口,见大夫神色凝重,心不由得提了起来。怀中的孩子突然"咿呀"一声,小手胡乱挥舞,似是感受到母亲的不安。 夜色渐深,龙府上下忙碌不已。厨房熬着药,丫鬟们端着热水进进出出。 龙老爷守在厢房外,听着屋内不时传来老乞丐痛苦的呻/吟,心中五味杂陈。他本是想救人性命,却不想牵扯出这许多事。 三更时分,屋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龙老爷心头一紧,推门而入,只见老乞丐挣扎着从床上滚落,嘴角溢出大片鲜血,染红了身下的被褥。 小姑娘扑过去抱住爷爷,哭声撕心裂肺:"爷爷!您别吓我!" 龙夫人也闻声赶来,怀中的孩子被这哭声惊醒,跟着大哭起来。 屋内乱作一团,唯有老乞丐却突然平静下来,浑浊的眼睛望着龙老爷夫妇,挣扎着要下跪。 "使不得!"龙老爷连忙伸手去扶,却被老乞丐固执地推开。 老人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恩公大恩,老乞丐无以为报。唯有家传绝学,愿为恩公一家卜上三卦,只求恩公收留我孙女到十六岁。十六岁后,她自有去处。" 龙老爷眉头微皱,正要开口,老乞丐又道:"实不相瞒,我就是天下会苦苦寻找的泥菩萨。这一生泄露太多天机,才落得如此报应。我不后悔,只是放心不下这孩子……"说着,老人浑浊的眼中滚下两行老泪。 龙老爷和夫人对视一眼,皆是震惊不已。天下会的名头他们自然听过,那是江湖上最神秘的组织,据说掌握着无数秘密。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浑身脓疮的老乞丐,竟是他们苦苦追寻的泥菩萨。 "此事非同小可……"龙老爷沉吟道,"收留令孙女不难,但牵扯到天下会……" "恩公放心!"老乞丐急道,"只要恩公答应,老乞丐愿以性命担保,绝不连累府上。"说着,他挣扎着坐起身,颤抖着伸出手,"请恩公报上生辰八字。" 龙老爷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老乞丐闭上眼,枯瘦的手指在空中飞速掐算,嘴里念念有词。 片刻后,他睁开眼,神色凝重:"恩公一生富贵,却在五十五岁有一大劫。此劫凶险异常,唯有散尽家财,假死脱身,隐姓埋名到寺庙苦修六载,方能化解。" 龙夫人脸色一白,怀中的孩子突然安静下来,睁着大眼睛望着老乞丐。老乞丐转头看向龙夫人,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开始掐算: "夫人面相庄严秀美,生在帝王之家,只可惜命途多舛。本活不过而立之年,但只要舍去姓名,假死脱身,同龙老爷一同苦修,也能长寿终老。" 龙夫人只觉双腿发软,险些站立不稳。 “你怎么会……”龙夫人几乎晕倒。 龙老爷也无比震惊,他之前以为自己夫人是落难孤女,没想到,竟然是皇室后裔,那泥菩萨说的那场大灾…… 龙老爷来不及细想,连忙扶住要摔在地上的龙夫人,眼中满是担忧。 就在这时,老乞丐的目光突然落在孩子身上,整个人僵住了。他死死盯着孩子,手指不停地掐算,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这……这不可能……"老乞丐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 龙老爷心中一紧,问道:"老先生,可是算出什么?" 老乞丐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敢问令公子尊名?" "犬子名唤龙啸云。"龙老爷道。 老乞丐闻言,身子猛地一震,险些栽倒。他望着窗外的月光,喃喃念道:"龙啸九天风云起,云开雾散见天机。好名字……好名字啊!" 说着,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此子身世奇怪。” “奇怪?我儿到底命运如何?” 龙老爷十分着急。 泥菩萨犹豫一下开口:“这孩子竟然是罕见的双重命格,老夫最开始算这孩子运数,发现这孩子虽然有富贵命格,只可惜心生邪念,不走正途,最终妻离子散,死无全尸,被人唾弃。只是……" 泥菩萨顿了顿,神色变得极为凝重,"只是我正要开口之时,发现这孩子命格又变了,这孩子命中注定有三个贵人,只要把握好,就可以有另一种命运。" “什么命运?” “大富大贵,长命百岁,和爱人相守一生,被世人钦佩。 老夫再算,发现这孩子命格又变回之前,可是要开口,又发现不对。 老夫这才知道,这孩子有有两种命格。 这两种命格云泥之别,但是取舍不过一念之间。” 龙夫人抱紧孩子,声音颤抖:"老先生,可否言明孩子命中贵人在何处?" 老乞丐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太多,老夫只能说,这孩子每日坚持日行一善,必然得见命中贵人。" 老乞丐转头看向龙老爷夫妇,"老乞丐厚颜相求,望恩公答应收留小孙女。她虽出身低微,却也是此子命中贵人之一。" 龙老爷望着怀中熟睡的孩子,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小姑娘。小姑娘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让他想起今日在树下,她紧紧护着爷爷的模样。 "好,我答应你。"龙老爷长叹一声,"从今日起,令孙女就是龙府的人。" 老乞丐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挣扎着起身,走到龙啸云面前,伸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好孩子,记住爷爷的话,等你年满十六日,就去大相国寺找慧明大师。"说完,他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爷爷!"小姑娘哭喊着扑过去。龙老爷快步上前,探了探老乞丐的鼻息,轻轻摇了摇头。屋内一片寂静,唯有孩子的啼哭声,在夜色中回荡…… 啦啦啦[熊猫头],花花又来开李龙文了,希望各位小可爱多多捧场,另一位探花男主第三章才正式出场,大家不要心急哦,感谢大家支持,么么哒[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预言 第2章 行善 时光飞逝,转眼间,那个在襁褓里面牙牙学语的孩子已经到了可以启蒙的年纪。 暮春的阳光斜斜照进学堂,将雕花窗棂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 五岁的龙啸云趴在课桌上,百无聊赖地用毛笔在宣纸上戳着墨点。夫子正在讲《三字经》,摇头晃脑的声音像催眠曲,让他眼皮直打架。 "龙公子!"夫子突然提高嗓门,"你又在开小差!" 龙啸云吓了一跳,慌忙坐直身子。学堂里二十几个孩子齐刷刷看向他,有的憋笑,有的幸灾乐祸。他不服气地嘟囔:"天天念这些,早听腻了!" "放肆!"夫子气得胡子直颤,"伸出手来!" 戒尺重重落在掌心,火辣辣的疼。龙啸云眼眶一下子红了,却咬着嘴唇不肯哭。 放学时,他故意把书包摔在地上,墨汁溅到同窗身上,又引来一阵骚动。 夫子看着龙啸云这个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睛,龙啸云却横着脖子,一副绝不认错的样子。 傍晚,龙老爷的书房里气氛压抑。 夫子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被揉皱的宣纸:"龙老爷,令郎实在顽劣,今日不仅公然顶撞,还故意捣乱……" 龙啸云缩在父亲身后,偷瞄着父亲阴沉的脸色。"跪下!"龙老爷突然喝道。 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龙啸云疼得倒抽冷气。"我送你去学堂,是让你胡闹的?"龙老爷抄起桌上的戒尺,"伸出手来!" 这次的疼痛比夫子打得更重,龙啸云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我就是不想念书!我没这种天分,也不想考取功名利禄为什么非要念这些!" "还敢顶嘴!"龙老爷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你母亲若是还在,看她怎么管教你!"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龙啸云心上。 “阿娘要是还在,也不会让爹为了外人欺负我!” 说罢,龙啸云他猛地站起身,转身跑出书房。 夕阳将他小小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一路跑到祠堂,推开沉重的木门,扑到母亲的牌位前。 祠堂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龙啸云抱着牌位放声大哭:"阿娘……他们都欺负我……我好想你……"哭声在空荡荡的祠堂里回荡,惊飞了梁上的燕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十五岁的丫头提着食盒站在门口,月光洒在她清秀的脸上,泛着温柔的光。 自从爷爷去世后,她就一直在龙府照顾龙啸云,早已把他当成亲弟弟。 "小云?"丫头放下食盒,在他身边蹲下,"怎么哭成这样?" 龙啸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抽噎着把白天的事说了一遍。"父亲还说……说阿娘会管教我……"他哽咽着,"可是阿娘已经变成星星了……" 丫头鼻子一酸,想起爷爷临终前的模样。那时他也是这样躺在病榻上,拉着她的手说:"丫头,等你十六岁,一定要离开这里……去完成你该做的事……" "姐姐也会离开我吗?"龙啸云突然问道,大眼睛里满是恐惧,"阿娘已经走了,你能不能不要离开?" 丫头的心揪成一团。 她多想点头,说永远不会离开,可爷爷的话像咒语般在耳边回响。她强忍着泪水,看着龙啸云期待的眼神,她不忍心说出实话。 丫头轻轻地摸了摸龙啸云的头:"傻孩子,姐姐怎么会离开你呢?" "真的吗?"龙啸云破涕为笑,伸手去擦丫头脸上的泪,"那姐姐为什么也哭了?" 丫头慌忙别过头,望着祠堂外的月亮。 月光如水,洒在龙府的飞檐上,也洒在她藏在心底的秘密上。十六岁,那个期限像倒计时的沙漏,每过一天,就离分别更近一步。 "姐姐只是想起爷爷了。"她勉强笑道,"快别哭了,眼睛都肿成桃子了。"说着,从食盒里拿出一个油纸包,"看,我给你带了桂花糕。" 龙啸云接过糕点,却没有吃。他靠在丫头肩上,小声说:"姐姐,等我长大了,一定保护你。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打跑他!" 丫头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抱紧怀里的孩子,在心里默默说:"小云,对不起……有些事,不是你能保护得了的……" 祠堂外,夜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月光下,两个孤独的身影依偎在一起,像两颗彼此取暖的星星。 …… 爷深了,龙啸云渐渐睡着,嘴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丫头轻轻替他擦去泪水,望着他熟睡的脸庞,心里满是不舍与无奈。 这一晚,祠堂的月光格外清冷,照见少年未泯的童心,也照见少女藏在心底的秘密。离别尚未到来,思念却已生根发芽,在寂静的夜里悄然生长。 虽然不舍得,但是丫头还是决定离开。 祠堂烛火摇曳,丫头轻轻地把熟睡的龙啸云放在蒲团上,然后把自己的包袱放在睡着的龙啸云身边。 那包袱里是新裁的春衫,还有月白色中衣绣着并蒂莲,藏青马褂滚着金线边,都是照着龙啸云这半年疯长的个子做的。 丫头指尖抚过袖口细密的针脚,想起昨夜小少爷歪在她膝头打盹,嘟囔着"姐姐别走"的模样,眼眶忽地滚烫。 更鼓敲过三更,丫头就着月光细细端详那张熟睡的小脸。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嘴角还沾着睡前偷吃的点心碎屑。 她轻轻拭去残渣,忽然想起他四岁那年在祠堂哭成花猫的样子,心口像被丝线缠住般发紧。 案上的狼毫蘸饱墨,宣纸洇开第一笔时,刚才还晴的天已经阴了,第一个字落在纸上的时候,窗外忽然落了雨。 小云吾弟: 见字如晤。明日是姐姐生辰,本该同你一道吃长寿面,可有些话当面总说不出口。还记得你说长大要保护姐姐吗?其实这些年,是你在护着姐姐啊。 记得你把夫子送的状元饼藏在衣袖里,只为等我下工;记得你装病骗大夫开甜药丸,偷偷分给府里的小丫鬟;记得你把压岁钱塞进我包袱,说"姐姐攒着买花戴"......这些零碎日子,姐姐都收在心里,比任何珠宝都金贵。 爷爷临终前说,有些路得自己走。姐姐要去寻自己的缘法了,你不许哭鼻子,更不许追来。好好念书,听爹爹的话,等你做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咱们自然会再见。 床头匣子里是新衣裳,鞋子做了两双尺码,估摸着能穿到明年。桂花酥和蜜饯藏在窗台下的陶瓮里,记得慢慢吃,当心牙。 小云,别担心我,姐姐要去寻自己的缘法了,等找到之后就会回来见你。 勿念。珍重。 丫头字 墨迹未干,雨势却急了。 丫头将信压在砚台下,最后一次替龙啸云掖好被角。 龙啸云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抓住她的袖口。 丫头咬着唇轻轻抽出手,绣花鞋踩过潮湿的青石板,身影渐渐融进雨幕。 檐角铜铃在风中摇晃,恍惚间似又听见那声脆生生的"姐姐",惊起满院梧桐叶沙沙作响。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金斑。龙啸云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习惯性喊了声:“丫头姐姐,我要喝莲子粥......” 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寂静。 他赤脚跳下床,踩过冰凉的青砖,才发现案头压着张宣纸。 龙啸云虽然顽劣,但到底也算世家子弟,该认识的字也认识了。 墨迹被夜里的潮气晕开,字句却刺得他眼眶生疼。 读到“姐姐要去寻自己的缘法了”时,手指突然开始发抖,信纸“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不可能!”他踉跄着冲向绣房,推开虚掩的门,只看见案头未绣完的虎头靴,还有窗台上那盆蔫了的绿萝—— 是他亲手移栽给丫头的。记忆突然翻涌,丫头笑着说“等开花了就戴在你头上”,可如今连叶子都黄透了。 龙啸云疯了似的在府里乱跑,撞翻了丫鬟端的铜盆,惊散了廊下的画眉鸟。 他冲进厨房,揪住老厨娘的衣袖:“陈姨,丫头姐姐呢?她是不是去买桂花糕了?”老厨娘看着少年通红的眼眶,叹息着摇头。 回到房间,他跪在地上,把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十遍,末了攥着信纸蜷缩在丫头留下的衣裳堆里。 桂花酥的甜香混着新布的浆洗味,刺得他喉咙发紧,突然“哇”地哭出声来。 哭声惊得守在门外的小厮慌忙跑去禀报,龙老爷赶到时,正看见儿子把自己锁在房里,撕心裂肺地喊着:“我不要新衣裳!我只要丫头姐姐!” 这场病来得迅猛。龙啸云发着高热,嘴里不停地呓语,一会儿说要去追丫头姐姐,一会儿又哭着说“我听话,我再也不调皮了”。 龙老爷守在床边,看着儿子烧得通红的脸,想起这些年丫头把云儿照顾得细致入微,如今却不告而别,心中也泛起阵阵酸涩。 半月后,龙啸云终于能下床了。铜镜里的少年瘦得脱了相,脸颊凹陷,原本明亮的眼睛蒙着层雾气。 他抱着丫头留下的虎头靴,坐在廊下看雨,任雨水打湿衣角也浑然不觉。 往日那个追着蝴蝶满院跑、缠着夫子问东问西的小少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整日沉默寡言的孩子。 学堂里,夫子发现龙啸云变得出奇安静。他不再捉弄同窗,也不再顶撞先生,只是低着头一笔一划地写字。 可每当窗外有穿粗布衣裳的丫鬟经过,他总会猛地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期待,又在看清来人后黯淡下去。 盛夏的蝉鸣搅得人心烦意乱,龙啸云倚在书房窗边,苍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窗台。 龙老爷立在廊下,望着儿子单薄的背影,心头泛起阵阵钝痛——曾经那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如今连笑都显得勉强。 "老爷,第七拨武师已经在演武场候着了。"管家小心翼翼地提醒。龙老爷整了整衣襟,大步走向演武场。场中十数位武师早已列队,刀光剑影在烈日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云儿,来瞧瞧。"龙老爷伸手去牵儿子,却被轻巧避开。龙啸云懒懒扫了眼场中,嗤笑道:"又是些舞刀弄剑的,无趣。"他随手折了根柳枝,漫不经心地削着树皮,"街边卖艺的都比他们花哨。" 话音未落,演武场尽头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枪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中年男子持枪而立,银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身姿挺拔如青松,眉眼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手中长枪随意一抖,便绽出七朵枪花。 龙啸云猛地站直身子,柳枝"啪"地折断在地上。那男子脚下生风,枪尖如游龙般穿梭,所到之处砂石飞溅。围观的武师们纷纷后退,生怕被枪风扫到。 "好!"龙啸云忍不住喝彩,快步跑进场中,"这位师傅,收我为徒吧!" 中年男子收枪而立,目光如炬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龙老爷也走上前来,拱手道:"先生武艺高强,若肯教导犬子,在下愿出百两黄金为酬。" 不料男子却摇了摇头:"抱歉,在下无意收徒。"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男子身后转出个七八岁的孩童,小脸饿得蜡黄,肚子"咕噜"一声叫得响亮。孩童慌忙捂住肚子,怯生生地躲到父亲身后。男子神色一窘,握着枪杆的手微微收紧。 龙啸云见状,立刻转头对父亲说:"爹,再加五十两!"又转身拉住男子的衣袖,"师傅,我学得很快的!你看,我能举起这个!"说着便去搬场边的石锁,小脸涨得通红。 中年男子看着少年急切的模样,又低头看了看孩子,终于叹了口气:"罢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学武可不是儿戏。" 龙啸云大喜过望,当即就要下跪行拜师礼。男子伸手拦住:"不必多礼,从今日起,你便跟着我练。"他拍了拍腰间的银枪,"这霸王枪,可不是谁都能学的。" 龙老爷看着儿子眼中重新燃起的光亮,心中大石终于落地。 中年男子自我介绍叫陈风,自己的孩子叫陈文定,两父子流浪天涯,今天才有落脚的地方。 陈风虽然刚开始不情愿,但是君子一诺,价值千金。 陈风教龙啸云交的很认真,龙啸云也学的认真,还和陈文定做了好朋友。 这期间,龙老爷也没忘记让龙啸云日行一善,日子过去几年,龙啸云成为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武功上小有所成的他早就不满足扶老人过节和帮忙抬东西这点小善事,他想像画本子里写的那样—— 惩强扶弱,救人性命。 而这天,他遇到了机会。 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青石板路,龙啸云将银枪往肩头一扛,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陈文定蹦跳着跟在他身后,怀里还揣着龙府厨房新烤的枣泥酥。 自从陈风父子住进龙府,这对少年便形影不离,连练枪时都要比谁扎的枪花更漂亮。 "云哥,快看!"陈文定突然拽住他的袖口。 街角处,几个泼皮正将个红衣少女逼到墙角,少女穿着颜色鲜艳夺目的红色裙子,脚裸和胳膊都露在外面,头发半扎起来,尾部竟然也是红色的,这女子头上的装饰也非常新奇,在太阳下闪着光。 领头的汉子晃着酒葫芦,涎笑道:"小娘子从哪儿来的?这衣裳绣的怪模怪样,莫不是西边来的番邦货?" 少女后背紧贴着斑驳的砖墙,绯红裙裾上金线绣的火焰纹在风中翻卷,她攥着腰间弯刀的手微微发抖,却仍扬起下巴:"放开!你们,这些野蛮的古人!” 龙啸云瞳孔骤缩。 好啊,光天化日竟然还能调戏妇女! 银枪"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惊得泼皮们齐齐回头。 他大步上前时,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倒真有几分画本里大侠的风范:"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哪来的毛头小子!"汉子啐了口吐沫,拔出腰间短刀便扑上来。龙啸云旋身避开,枪杆横扫,正击中对方手腕。 短刀脱手飞出,汉子惨叫着跌坐在地。其余泼皮见状,吆喝着一拥而上。 陈文定紧张地攥紧拳头,本想出手,却见好友枪尖轻点,如游鱼般穿梭在人群中。银枪扫过之处,泼皮们抱头鼠窜,哀号声此起彼伏。 "啊啊啊!血,好多血!"少女的声音突然响起。龙啸云愣了一下,一个男人抓住机会偷袭龙啸云。 千钧一发之际,银光闪过。 龙啸云旋身抖出枪花,砖头像被无形的手劈开,碎成粉末。汉子惊恐地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裤腿瞬间洇出深色水渍。 "滚!"龙啸云银枪直指地面,青石砖上赫然刺出寸许深的枪洞。 泼皮们连滚带爬地逃窜,扬起的尘土中。 少女这个时候才哭出声来,龙啸云和陈文定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时候少女开口:“恩公,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来日我发达了定然回报恩公!” 龙啸云有些不好意思,陈文定却先开口:“龙啸云,我家公子叫龙啸云!” 那少女听到这话震惊的看着龙啸云,连瞳孔都震颤了几下:“龙啸云?!” “正是在下。”龙啸云不明所以,这少女怎么回事,为什么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会这么震惊,然而,这女子的下一句话更加让龙啸云摸不到头脑—— “你就是那个恶毒反派龙啸云?!” 龙啸云:??? 龙啸云:家人们,谁懂啊,这个女孩子被我救了就说我是恶毒反派,这到哪说理去? (PS:原著也说过,龙啸云在遇到李寻欢之前,也是在大漠小有名气的一个少侠,后来见到林诗音和李府繁华才生出歪心思,所以这里也是,这个阶段的龙啸云拿的都是好人剧本。)[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行善 第3章 救人 泼皮们连滚带爬地逃窜,扬起的尘土中,少女却突然跌坐在地,放声大哭。 龙啸云与陈文定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少年侠客的戏本里,从没有教过如何安慰哭泣的姑娘。陈文定挠着后脑勺,小声道:"要不...咱们把枣泥酥给她?" "恩公,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来日我发达了定然回报恩公!"少女突然抬头,泪脸上还沾着泥污。陈文定抢在龙啸云前喊道:"龙啸云,我家公子叫龙啸云!" 少女听到名字,猛地僵住。她瞪大的眼睛里映着龙啸云的身影,连瞳孔都震颤起来:"龙啸云?!" "正是在下。"龙啸云抱拳,目光扫过少女裸露在外的肌肤。深秋寒风中,她单薄的衣衫被撕破多处,锁骨处还留着几道抓痕。 少女却浑然不觉,突然指着他颤声道:"你就是那个恶毒反派龙啸云?!"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龙啸云握着银枪的手一紧,陈文定更是跳起来:"你胡说!云哥明明是救人的大侠!"少女却只是死死盯着龙啸云,咬着嘴唇不再开口。 龙啸云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疑惑。他解下外袍,抖开披在少女肩头,衣摆垂落遮住她染血的裙摆:"姑娘若有难处,可到龙府寻我。" 转身要走时,少女突然抓住他手腕,体温透过布料传来:"你当真不知?龙啸云...注定要成为祸乱江湖的大魔头啊!你还会抢夺兄弟的妻子,你还……" “够了!” 陈文定气得要推搡少女,被龙啸云抬手拦住。 少年低头望着少女掌心的老茧,又瞥见她腰间弯刀上刻着的古怪符文,忽然想起陈风师傅曾说过,山海关外的奇人能预知天命的奇术。 虽然但现在还没能知晓少女身份,但是一定不简单罢了。 如果,这少女并不是完全没有自保能力,那么刚才—— 龙啸云决定不再管闲事,他只是淡淡抽回手:"在下从未听过姑娘说的那些,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姑娘保重。" 龙啸云转身就走,但是几步停住,他看了看少女单薄的衣衫,最终还是于心不忍,把自己的外袍给了少女。 少女要说声谢谢,却发现人早就走远了…… 暮色渐浓,龙啸云拖着脚步往家走。 陈文定一路嘟囔:"什么魔头不魔头,分明是那女子胡言乱语!" 龙啸云却沉默着摩挲玉佩,少女的话像根刺扎在心里。经过城隍庙时,檐角铜铃被风吹响,恍惚间竟与少女发间铃铛声重叠。 深夜,龙啸云辗转难眠。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案头,他忽然起身,抽出藏在床底的画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丫头姐姐留下的信,墨迹早已干透,却仍带着当年的潮气。 "等你做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咱们自然会再见",他喃喃念着,忽然翻到画本最后几页—— 那里不知何时被人添了新画,青面獠牙的恶鬼脚下踩着累累白骨,落款处赫然写着"龙啸云"三个血字。 窗外秋风呼啸,吹得窗纸哗哗作响。龙啸云握紧画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梆子声里,他仿佛又听见少女带着哭腔的预言:"注定要成为祸乱江湖的大魔头啊!" 次日清晨,龙啸云早早来到演武场。陈风师傅正教陈文定练枪,枪尖挑破薄雾,划出一道银亮弧线。 少年握紧自己的霸王枪,枪杆上的红缨随风猎猎作响。他突然开口:"师傅,若有人说我生来便是恶人,该当如何?" 陈风收枪而立,目光扫过少年眼底的血丝:"枪在你手,路在脚下。" 他拍了拍龙啸云肩膀,转身走向晨光,"就像这霸王枪,既可保家卫国,也能屠戮生灵。关键在于握枪的人,想成为怎样的人。" 龙啸云望着师傅远去的背影,将银枪狠狠扎进地面。深秋的阳光落在枪尖,折射出刺目的光。他弯腰捡起一片枯叶,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叶片打着旋儿,飞向未知的远方…… 龙啸云立在演武场的青石上,晨风卷着陈风远去时衣袂的猎猎声响。 他盯着手中霸王枪,枪杆上因日夜摩挲泛起温润的包浆,红缨在风中摇晃,似是无数个挑灯苦练的夜晚在眼前掠过—— 初学时被枪尾磕破膝盖,寒冬腊月里冻得握不住枪柄,却从未想过放弃。 "云哥!"陈文定的喊声惊散思绪,少年抱着木枪跑来,发梢还沾着晨露,"师傅说今天练破风十三式!" 龙啸云蹲下身,替好友系好散开的衣带,忽然想起丫头姐姐最后替他掖被角的模样。 那些被泪水浸湿的日夜,那些藏在新衣裳里的牵挂,何尝不是在告诉他:心意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他缓缓握住枪杆,银枪在晨光中划出半轮弧月。昨夜画本里的恶鬼、少女惊恐的预言,此刻都化作枪尖碎裂的露珠。 "路在脚下"四个字在耳畔回响,龙啸云突然笑了,笑声惊起廊下画眉。是啊,夫子曾说"性相近,□□",陈风师傅教他"枪由心定",丫头姐姐用离开教会他成长,这些真切的过往,又怎会被一句没来由的断言推翻? 凭什么说我是魔头我就一定是魔头? 想开这一点,龙啸云心中的巨石已经消失不见。 午后,龙啸云独自来到祠堂。 檀香缭绕中,他抚过母亲牌位,之前枯萎的绿萝虽然没有复生,但是花盆里多了一朵紫色的花朵。 龙啸云忽然明白,命运从不是画本里既定的故事,就像这新芽冲破腐朽,总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倔强生长。 暮色降临时,龙啸云带着银枪出了府门。街边小贩的吆喝声、孩童追逐的笑闹声,交织成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他走过那日救人的街角,墙根下还留着砖屑与血迹,却已有妇人在此晾晒棉被。 当一个孩童抱着滚落的陶罐险些摔倒时,龙啸云本能地伸手托住,温热的米汤溅在袖口,孩子仰起的笑脸比任何预言都明亮。 暮秋的斜阳把青石板路染成暖金,龙啸云扛着银枪晃悠在街巷里,目光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直犯嘀咕:"今儿个泼皮都躲哪儿去了?再不出来两个今日的‘日行一善’怎么办?唉,要是文静跟着自己出来就好了。" 陈文定被陈风拉去练基本功,只剩龙啸云百无聊赖地数着街边幌子,等着路遇不平之事,他好拔刀相助。忽听得街角传来刺耳哭嚎。 "天杀的小崽子!撞翻我养老的汤药!"白发老妇瘫坐在地,枯槁的手掌拍打着青石,溅起零星药渣。 对面站着个十来岁的少年,月白锦袍绣着金线云纹,腰间羊脂玉佩随着颤抖轻轻相撞。少年涨红着脸辩解:"老人家,我明明……"话音未落,围观人群已响起窃窃私语。 "富贵人家的小郎君,怎会把穷婆子放在眼里?" "就是,瞧这衣裳料子,怕是赔汤药钱都嫌脏手。" 龙啸云的银枪"当啷"杵在地上,惊得老妇一哆嗦。 他拨开人群跨前半步,目光扫过老妇藏在袖中的半截竹竿——那分明是街头混混惯用的讹人伎俩。" 且慢!"龙啸云朗声道,"老人家这汤药洒得蹊跷,莫不是……" 这老婆子看到龙啸云出来,整个人慌了一下,立即对着黑暗的小巷子使了使眼色。。 "哪来的小畜生多管闲事!"三道黑影突然从巷尾窜出,持刀汉子狞笑着逼近,刀刃泛着寒光。 龙啸云瞳孔骤缩,旋身将小公子护在身后,银枪划出半道弧光。 “好啊,果然是图谋不轨,想要讹诈!今天你们碰到我,可算是踢上铁板了!” 龙啸云手拿武器冲上前去,那三个壮汉也持刀而上,缠斗间,刀锋擦着龙啸云肩头掠过,龙啸云衣料裂开的瞬间,他温热的血珠溅在青石板上。 千钧一发之际,破空声骤响! 三道寒芒如流星贯月,精准钉入三个汉子手腕。 持刀三人惨叫着跪倒,龙啸云震惊地看着那看着文弱的小公子袖中竟滑出三柄精巧飞刀! 这三把飞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出去,众人只觉得金光闪过,根本看不清楚飞到运行的轨迹,那小公子白玉般的手指还保持着甩袖的姿势,飞刀已经命中那三个歹人! 好厉害的飞刀! 龙啸云诧异地看着少年,正撞见少年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凌厉,转瞬又化作孩童般的纯真。 "多谢兄台相助!"小公子上前搀扶,指尖冰凉却稳当,"在下李寻欢,他日定当……” "不过小事!"龙啸云抹了把脸上的血,不在意地摆摆手。 龙啸云心中嘀咕:“这小公子武功如此厉害,刚才又怎么会站在那里白白的挨人欺负,难道另有隐情?我莫不是坏了别人的好事?” 龙啸云越想越心惊,虽然他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但还是本能的,觉得遇到这样的事应该躲得越远越好。 龙啸云刚想离开的时候,他瞥见老妇正偷偷往巷口挪动,在心中非常生气,一切因果都用这个骗人的老妇而起,龙啸云火气上涌,银枪猛地横扫,惊得老妇跌坐在地: "老东西,戏演完了?" 围观人群哗然,这才看清老妇袖中藏着的空药碗。 于是众人围着那老妇,有人甚至甚至提议报官,恰巧人群中有一捕快将那老妇捉拿归案。 事情算是结束了。 龙啸云也打算转身和这个小公子告别。 李寻欢这时望着龙啸云后背渗出的血迹,他立即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兄台受伤了……” "使不得!"龙啸云后退半步,却见帕子边角绣着的莲花,与丫头姐姐留下的中衣纹样竟有七分相似。 龙啸云喉头发紧,别过脸去:"真的无妨。况且这样白净的帕子,应该是重要的人所赠,还是不必浪费在我这样的粗人身上。" 暮色渐浓,李寻欢执着地将帕子塞进他手心,腰间玉佩相撞发出清响: "兄台,此帕上的莲花是家母所绣。若不嫌弃,便收下作个念想。他日寻欢若有寸进,定当带着百坛美酒,来谢今日救命之恩!" “那就更不可了,令堂所绣,心意珍贵无比,怎么可以随意转送他人?” 龙啸云幼年失母,所以更加不能接受这个教里循环的人,如此轻易的将自己母亲的心血送人。 而李寻欢却坚持的把这方手帕送到了龙啸云手里,并且开口说道:“兄台,重要之物自然要送给重要之人,兄台救我于水火。我自然要铭感五内,不敢相忘,今日还有事,他日一定会报答兄台的恩情!” 远处似乎有一个老人在呼唤少年的名字,少年答应一声,然后深深的看了龙啸云一眼,道了一句“珍重告辞”。 看着李寻欢远去的背影,龙啸云摩挲着温润的帕子,忽然想起陈风说过的话:"江湖险恶,人心却未必。" 晚风卷起街角残叶,他握紧银枪迈步前行,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 或许这就是江湖该有的模样,有刀光剑影,也有不期而遇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