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
正在跟群里发的定位再一次确认店面的秦择熙闻声扭头，果不其然，是江煜晨。
他快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秦择熙，拽了拽他的浅棕色毛衣背心下摆，随口一问：“学长怎么穿这么浅的衣服？不怕被汤溅到吗？”
秦择熙随着他的动作抬了抬手，视线则落在了江煜晨的一身黑上：“这就是你今天穿全黑的理由？”
江煜晨笑嘻嘻地松开手，炫耀似地左右转了转：“是啊，就算溅上去了也看不出来，省得糟心。”
秦择熙扯了扯嘴角，锐评：“自欺欺人。”他拽了拽自己的背包带，边往店里走边说，“这家店会给围裙的，还好。”
江煜晨听出了另外的意思，三两步凑到秦择熙边上：“学长不是第一次来这家吃？”
秦择熙嗯了一声：“跟室友一起去过其他的连锁店。你没吃过？”
“火锅的话我倒是更喜欢另一家来着……”江煜晨没觉得这有什么，顺口一回，沿着之前的话题继续，“那这家有哪些是必点？”
秦择熙浅浅回忆了一下：“店铺推荐都挺好吃，我个人还挺喜欢他家炒饭。”
江煜晨乐了：“学长来火锅店吃炒饭？”
“不行？”秦择熙啧了一声，“番茄锅拌炒饭这种美味欣赏不来拉倒。”
晚上的火锅店十分热闹，他们只是走过一段小桌区，就已经闻遍了各式各样的汤料味道。
番茄汤浓郁，菌汤清鲜，牛油锅鲜香又辣得有些呛人，但无一例外，都馋得人食指大动。
社团的桌订在比较靠里的大桌上，共有四桌，没有固定划分规则，纯自己找空坐。
来得人还没有很多，所以四桌都挺空。
江煜晨看了看那四张桌子，扭头问秦择熙：“学长，坐哪？”
秦择熙表情奇怪地看着他，好像在问这问题为什么要问他似的。
江煜晨不依不饶：“想跟学长坐一块嘛，学长坐哪？嗯？不准说随便都行。”
嘴巴半张的秦择熙：……
他老实地把嘴闭上，直接在最靠近出口的最外围位置上坐了下来。
社长是这个时候到的，他看着两个人的位置哭笑不得：“咋坐这么外边？一般来说不都是先来的往里坐的？”
江煜晨没有说话，将回话权交给选座位的秦择熙：“……这样吃饱了想走的话方便迅速撤离。”
“你小子，还没开吃就想着走了？”社长笑骂，从没坐人的另一边走进去，落座在他们边上，“以前你可不这样的小秦，看来有些话憋心里挺久了？老随便随便的，我还以为你真随便什么都行呢。”
秦择熙：目移。
“你心虚了。”社长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针见血，“哎呀这些有什么不好说的，怕被我骂啊？”
秦择熙慢慢将眼睛挪回来，看着社长的脸试探地问：“不觉得我扫兴？”
然后，秦择熙就看见社长一副黯然神伤地捂着心口：“原来小秦就是这么想我的……”
秦择熙：…………
完蛋了。
这桌子上有两个戏精。
他现在换位置行不行，来得及的吧。
江煜晨则在一边琢磨着秦择熙的反问，直觉自己抓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扫兴？
谁那么欠啊，又无视学长又觉得学长扫兴。
那头，社长已经结束了自己的西子捧心，擦了擦压根不存在的眼泪：“这有什么扫兴的啊，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爱好啊，有人就是喜欢在饭桌上跟人聊个三天三夜不停歇，有些人就只是来吃个饭吃饱了就走啊，谁说你扫兴，那是他坏！”
这话一出，江煜晨很明显地察觉到，秦择熙顿住了。
他大概消化了好一会，才笑着回复社长说：“你说得对。”
人陆陆续续到齐，每桌各自点菜。
秦择熙这桌，点菜板交在了社长手上，他先是选上四宫格，然后开始问：“我们这桌吃四宫格！我先来个牛油辣锅，再来个清水……你们要什么？”
桌上其他人笑了：“你怎么不直接点个辣锅得了？”
社长下巴朝秦择熙那抬了抬：“咱小秦不能吃辣，人过来是a钱的不是来送钱的。小秦吃哪个口味？”
“番茄，谢谢。”
秦择熙明显感觉到这四个字一出，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更多了。
“第一次听秦择熙说‘随便’以外的选项哎……”
“你就没听他讲过几句话吧。”
“最开始几次问他什么都是‘随便’嘛……”
“难怪之前有次去吃川渝菜秦择熙请假了。”
……
吃什么，随便。
玩什么，随便。
去哪里，随便。
所以后来就没什么人会问秦择熙了。
就算有那么一两次“异常”，也没人会多想。
看上去挺符合正常社交逻辑。
可江煜晨忍不住去想，万一他第一次没有阻止那个学长给秦择熙随便拿一根雪糕，他现在能跟秦择熙处成这个关系吗？
他觉得不能。
江煜晨只会成为听不见秦择熙说几句话的一员。
他们不会去深究“随便”之下是否还有其他心思。
所以秦择熙也没有必要向这些非深交人士解释太多。
江煜晨虽然从不觉得自己刨根问底的倔是什么坏事，不过他现在觉得这个个性真是不错。
不然错过了学长这么可爱的人他可是会后悔莫及的。
自秦择熙自选口味事件之后，本桌的人像是开启了新的探索地图，点东西时不时就会问上一嘴。
“秦择熙！毛肚吃不吃？”
“虾滑吃不？要不要多来一份？”
“小秦——”
秦择熙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也能成为那个被围着转的对象。
有点新奇。
也有点……手足无措。
他的脑袋在一声声问询中悄然冒烟，只剩下直觉在替他点头摇头。
大家接收到了准确信息也很开心，点完菜后继续调侃他。
“你是不知道我第一次去问你饮料想喝什么的时候，我听你说随便，心里是怎么评价你的——完了，是个难伺候的。”社里负责活动后勤的姑娘翻起了初印象，“连个口味都没有，指不定给你挑了一瓶你又会挑刺。结果给你除了谢谢什么话没说表情也没一个，我就觉得你是真随便呢……所以你当时到底怎么想的？”
秦择熙转了转手上的橙汁，艰难地翻出记忆：“……那会我还没仔细逛过学校的便利店，我喜欢的那个牌子有时候找不着。而且是社里出经费买东西，我觉得我没提议的资格。”
社长听完龇牙咧嘴：“太客气了小秦……”
江煜晨趁机打听：“那学长喜欢的到底是什么牌子的哪个饮料？听起来还有点难买？”
秦择熙看了他一眼，嘴唇蠕动了一下：“……xx牌的橙汁。”
“懂了懂了——”后勤姑娘连连比了几个OK，“下次给你买这个！线下买不到线上给你网购！”
秦择熙：……倒也不用那么拼。
被秦择熙回过“随便”的人还有几个，纷纷采访起当事人的心境。
“那那次出去采风呢？”
秦择熙：“我不太爱出去玩，我除了给你现翻app搜攻略然后随便指一个，我说不出其他答案。”
“那次期末聚餐呢？就你请假那次！”
“……期末大作业写得我食欲全无，确实什么都可以，但是没想到你们最后定了辣菜，我不太能吃只能临时请假……”
“那开学那次，江煜晨请雪糕那次呢？”
当事人江煜晨自己举起了手：“我问过学长了，他不怎么爱吃奶油的，但当时箱子里只剩奶油的了。”
“哇，你还问了，你好勇啊。”
“但是真的得问，不问哪知道小秦心里那么多说‘随便’的理由。”
“‘随便先生’根本不随便嘛！”
“就是，小秦，下次有话直说呀，如果你之后还继续呆社里的话，什么都不说就太见外啦。”
社长最后出了个馊主意：“以后小秦不说真话，就给他上真心话大冒险！”
秦择熙：……
谢谢，没惹。
这桌的聚餐后来莫名其妙变成了坦白局，大二大三处久了的人之间多少会有一些摩擦，趁这次聚餐全都敞开来说，才发现其中有大半都是误会。
所有人都哭笑不得，直感慨，还是不能脑补太多，沟通才是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这些话题并不围绕着秦择熙，他就坐在自己位置上一边吃，一边默默地听。
番茄锅离他很近，是一伸筷子就能夹到东西的距离。
食材按口味喜好人数分配，他不愁想吃的东西全被下在不想吃的锅里。
……也没人逼着他，一定要吃一口呛人的辣。
这种感觉很不错。
秦择熙刚往嘴里塞了一块熟嫩的肥牛，面前就被放了一碗炒饭。
秦择熙看向手还没离开碗边的江煜晨，他拿着勺子，挥了挥：“我想试试学长说的吃法，捞几勺，可以不？”
秦择熙腮帮子动了动，闭着嘴巴鼻子哼了两声。
江煜晨调笑道：“学长说的是随你？还是可以？”
秦择熙悄悄翻了个白眼，将肥牛吞下去，一字一句重复道：“可、以！”
最后这碗饭被桌上想吃的人平分，以江煜晨为首一群人，对着番茄汤拌饭赞不绝口。
火锅热气缠绕着人与人的真心，秦择熙明显觉得，自己跟这帮人，关系似乎更近了一点。
回学校的时候，江煜晨依旧黏在他身边，念叨这围裙防身不防袖子，社长夹捞面的时候，汤还是往他身上飞了，衣服全黑他一下子又找不到，心疼得吱哇乱叫，完全没有吃之前自欺欺人的架势。
有点吵。
但能接受。
在宿舍楼下分别前，江煜晨拽住了秦择熙的衣服。
秦择熙困惑回头，听见江煜晨声音很轻地问他：“学长，把心里话讲出来的感觉怎么样？”
秦择熙明白他是指聚餐时被扒拉出来的过往心思，想了想措辞，他回复道：“很舒服，也很开心。”
“开心？”江煜晨歪头。
此时，一阵晚风吹过，秦择熙的额发被轻轻吹起，眼镜下的眼睛，在路灯的照射下看起来亮晶晶的。
“对啊。”
“有人能好好听我说话，我很开心。”
本周有榜！有1w5！具体哪天有更新说不好反正有这么多字能吃！【遁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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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