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伏黑惠还是没真把五条悟扔河里。
当然,就算扔了又能怎么样?
那位“最强咒术师”……咳,该说是“最强白毛团子”才对……人家会飞,就算真不会游泳,也不可能掉河里淹着。
他就那么站在河边,站了很久,晚风吹得他额前碎发乱飘。
久到五条悟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始研究如何运用他那新学来的术式,将整条河的河水都变成草莓牛奶味的巨大果冻,伏黑惠才终于认命般地领着这个小祖宗离开。
这哪里是照顾孩子,分明是试炼。
不,试炼好歹还有个盼头,他这简直是无期徒刑,刑期还是“五条悟恢复正常之前”。
那张“从天而降”的黑卡,暂时缓解了伏黑惠濒临破产的经济危机。
伏黑惠懒得去想这卡的来历。
用脚趾头想也清楚,除了五条家那雄厚的经济实力,还能有谁能这么轻描淡写地掏出这种“无限额随便刷”的东西,只是没想到在米花町也管用。
靠着这异常强大的“钞能力”,伏黑惠飞快地给五条悟弄了一套全新的、天衣无缝的身份证明。
七岁的五条悟摇身一变,成了他“远方表哥家因父母常年海外工作、无人照料,故而暂时寄养在他这里”的“可怜”小孩。
“表哥家的孩子?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伏黑惠捏着那张崭新的身份证明,内心疯狂吐槽。
他才刚满十八岁!十八岁!怎么就凭空多出来一个需要他监护的“表侄子”了?
他的人生进度条是不是被谁恶意快进了一百倍?
拿着这套足以以假乱真的文件,伏黑惠在米花町二丁目,一个据说案件发生率相对较低——但愿如此,求求了,别再给他增加工作量了——的区域,租下了一间独栋的两层小楼。
房子不大,但好歹有个独立的院子,勉强够玉犬·黑撒欢打滚,不至于憋出病来。
五条悟对新家的唯一要求是:
“窗户要大。要能一眼望到街角那家新开的法式甜品屋。”
“还有,院子里要种满草莓,可以随时摘下来做草莓大福的那种。”
“最好再建一个巧克力喷泉,二十四小时不停歇。”
伏黑惠听完,脸拉得老长,把这些能搞出地区性甜点恐慌、甚至让糖尿病集体大爆发的鬼点子全给毙了。
巧克力喷泉?
是想让米花町的牙医集体加班到猝死,然后他再因为监护不力被送进少管所吗?
最终,他选了个窗户正对公园绿地、看起来稍微能陶冶一下情操——主要是他自己的情操,再不陶冶一下他怕自己英年早逝——的房子。
他已经能想到,往后的日子,光是拦着五条悟别把公园搞成巨型棉花糖乐园或糖果城堡,就够他忙的了。
在新家勉强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解决五条悟的教育问题。
总不能让一个拥有“无下限”术式、实际年龄二十九岁的七岁白毛巨婴天天在家里研究怎么把沙发变成国王尺寸的舒芙蕾,或者把电视机改造成可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播放糖果雨的魔法盒子。
伏黑惠捏着鼻子,不断给自己灌鸡汤,硬着头皮,带着五条悟去了离家最近的帝丹小学办理入学手续。
“为什么要去上学啊,惠?”
五条悟晃荡着两条小短腿,白嫩的小脸上满是不情愿。
“那些小屁孩懂什么?别忘了,我可是当过你高中老师的人。”
“闭嘴,老师。”伏黑惠面不改色地回答,内心却在滴血。
这是为了世界和平。
为了米花町不再遭受甜点恐怖袭击。
教务主任是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厚底眼镜,看起来颇为和蔼的中年女性。
她仔仔细细地核对着伏黑惠递交的资料,她的视线在伏黑惠那张过分年轻的脸,以及他身旁那个白毛小不点之间,来回打量了好几回。
此时,五条悟正伸出小手指,好奇地戳着办公桌上那盆绿油油的仙人掌,似乎在研究它能不能吃、好不好吃。
“伏黑先生,您这么年轻,就要承担起照顾亲戚家孩子的责任,真是辛苦您了。”
教务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伏黑惠干巴巴地应着:“还行,还行。这孩子……就是活泼过头了点儿。”
何止是一点。
应该说,这哪是活泼过头,简直是行走的核弹,还是带自动引爆和无限续航功能的那种。
他眼睁睁看着仙人掌的刺尖在五条悟的指下微微颤抖,几乎能预见下一秒,这盆无辜的植物就要在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下,开出五颜六色的糖霜花来。
“悟酱是吧?”
教务主任笑眯眯地转向五条悟,试图展现最大的亲和力。
“从今天起,你就是帝丹小学的一员了,要和班上的小朋友们好好相处,知道吗?”
五条悟闻言,总算舍得将注意力从那盆让他觉得“口感应该很奇妙,说不定嘎嘣脆,黄瓜味”的仙人掌上移开。
他仰起那张精致得不像话、足以让星探当场下跪的小脸,苍蓝色的眼睛眨了眨,然后用那种能甜掉人牙的、软糯的小奶音,一本正经地说道:
“老师,您的眼镜片,好像两扇厚厚的窗户哦。会不小心把窗外那些五彩缤纷的糖果看漏掉吗?”
“要不要我帮您擦薄一点?我可以把它变成草莓味的镜片,甜甜的,看东西也会更开心哦!或者蓝莓味的也不错,对眼睛好。”
教务主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过了好几秒,她才勉强恢复自然,干笑了两声:
“呵呵,悟酱真会开玩笑。老师是视力不太好,所以才需要戴眼镜的。”
她瞅向伏黑惠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打量,还有那藏不住的同情。
伏黑惠感觉自己后背的衣服都快被冷汗湿透了。
他生怕这小祖宗下一句就是“那我帮把这间办公室变成塞满喜久福的梦幻主题乐园怎么样?”
他赶紧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轻轻按住五条悟那颗跃跃欲试、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施法的毛茸茸小脑袋:
“老师,非常抱歉,这孩子刚换了个新环境,可能有点……认生,说话比较……嗯,比较天马行空,想象力特别丰富。”
好不容易把那些繁琐得能让人头皮发麻的入学手续给办完,校服课本也领到手了,伏黑惠觉得自己像是刚跟十个特级咒灵外加一根宿傩手指车轮战了三百回合,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疲惫。
累。
开学头一天,天刚蒙蒙亮。
伏黑惠一手牵着五条悟身后跟着玉犬·黑。
玉犬.黑尾巴摇得跟高速螺旋桨似的,一人一狗就这么杵在了帝丹小学校门口。
五条悟倒是穿戴整齐,还戴了副酷炫的儿童太阳镜,一副人见人爱的模样。
穿着可爱校服的小学生们,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欢快地涌进校园。
玉犬·黑那一身油光锃亮的黑毛,加上那壮得跟小牛犊子似的体型,在一帮小学生里头,立马就成了焦点,引来一片好奇和惊叹。
几个胆子野的熊孩子已经憋不住了,呼啦一下围上来,对着玉犬·黑指指点点,眼睛里闪着兴奋又带点小怵的光。
“哇!好大的狗!比我们家隔壁阿黄大两圈!不,三圈!”
“这是杜宾吗?还是什么新品种?太帅了!牙齿会不会很尖?能咬断钢筋不?”
一位路过的女老师,瞅着挺有爱心的,瞧见伏黑惠那张睡眠不足加焦虑过度的脸,再看看他旁边安静站着、气场十足的大狗,像是误会了什么天大的事儿。
她快步走过来,脸上挂着关切又专业的笑:
“这位家长,早上好。这是您的……导盲犬吗?”
“学校里有给特殊人士准备的无障碍通道,您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说,别客气……”
伏黑惠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拦都拦不住。
自己瞧着就这么像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他刚想开口解释这天大的误会,就被旁边那个唯恐天下不乱、最会煽风点火的小祖宗抢了话头。
“才不是导盲犬呢!”
五条悟不乐意了,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小手一挥,特自豪地指着威风凛凛的玉犬·黑,嗓门清亮,穿透力十足:
“这是小黑!是惠的……唔,惠的贴身保镖犬。超级超级厉害!一口能吞掉一只咒灵哦!”
周围的目光,霎时从刚才的同情理解,转变成了警惕、探究,还夹杂着一丝丝恐惧。
伏黑惠此刻这副模样,活脱脱变成了一个年纪轻轻就需要导盲犬(或者更离谱的贴身保镖犬)的可疑人士,甚至可能是哪个□□组织的少爷,正微服私访体验民间疾苦,顺便考察小学教育水平。
他甚至能感觉到,有几个家长悄悄把自己孩子往身后拉了拉。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五条悟忽然安静了下来。
他那双藏在儿童太阳镜后的苍天之瞳,透过深色镜片,直勾勾地注视着校门口某个方向。
那专注的神情,活像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或者比限量版草莓大福还稀罕的东西。
那里,一个戴着大框眼镜、背着小学生书包的小男孩,正和一个留着茶色短发、神情总是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淡与疏离的小姑娘并肩走来。
伏黑惠心里警铃大作。
他太清楚五条悟这副表情的含义了。
那是发现了“超级好玩的玩具”时才会有的,那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按捺不住的好奇。
完了!
那眼神,简直和发现限量版喜久福时一模一样。
不对,甚至比那时还要兴奋,还要危险。
这两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小鬼,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他这么亢奋?
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是什么毁灭世界的玩意儿。
他已经够心力交瘁了。
“惠,”
五条悟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一股孩子特有的、几乎按捺不住的好奇,更夹杂着一种只有伏黑惠才能捕捉到的,属于“最强咒术师”的洞察力。
“你看那个戴眼镜的小不点,还有旁边那个总板着脸的面瘫小姑娘。”
“他们……他们怎么了?”伏黑惠的声音都有些发紧,下意识攥着五条悟的手指节泛白。
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五条悟歪了歪小脑袋,太阳镜后的苍蓝眼眸微微眯起,似乎在细致地分辨空气中某种唯有他能感知到的、极其细微的咒力痕迹或是灵魂的特殊波动。
片刻之后,他用一种近乎呢喃,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语气,轻飘飘地开口:
“他们俩,身体小小的,像两个做工精致的空壳人偶。”
“但是呢,里面装的东西,可比这壳子大——大太多了。”
“大概……有这么大吧?嗯……看起来,像是十七八岁灵魂才有的样子哦?真有意思,是什么新的戏法吗?”
“还是说,是把熟透了的大人硬塞进小不点儿的身体里,当成什么新型盆栽在养?惠,我们回去也试试把玉犬塞进茶杯里,好不好?”
伏黑惠只觉得后背的冷汗“唰”地一下冒了出来,瞬间浸湿了衣衫。
他想也不想,伸出手,死死捂住五条悟那张还在喋喋不休、眼看就要爆出更惊人言论的小嘴。
他的力道之大,让小家伙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抗议:“唔唔唔!惠!你又欺负人!”
六眼!
又是这双该死的、无所不见的六眼!
这个混账老师,就算身体缩小到七岁孩童的模样,他那双洞悉万物本质的六眼也丝毫没有打折扣。
就这么一眼,轻描淡写地,就把眼前这两个小学生披着的伪装剥得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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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最强幼崽米花町初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