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混蛋小子,你这样的家伙还配当律师吗?!”
突然在脸上挨了一拳,脸庞还有火辣辣的感觉,被人揪起西装领子时,脑袋略微晕的黑目凉树眼里还闪烁着居酒屋内冷调的蓝色灯光。
“天哪,怎么开始打人了?!前辈您没事吧?”
同样没有反应过来的雀斑青年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想要帮着黑目凉树扯开这位黑色卷发的男人,却被对方一个锋利的眼神瞪了回去,手臂僵硬在空气中。
“哈……是啊,怎么能在公众场合打人呢……”
吞下嘴里的铁锈味,不同于后辈的焦急,黑目凉树慢悠悠地把手搭在面前的青年男人手臂上,即使对方还气冲冲地揪着自己的衣服领子,但他却完全没有半点恐惧,反倒咧出轻讽的笑。
“不怕被媒体报道警察打人,然后开除警籍丢掉铁饭碗吗,嗯?——
松、田、警、官?”
赫然叫出眼前男人的姓氏,不仅是旁边的后辈实习生瞪大了眼睛,就连黑卷发男人也在一刻之间,不禁松懈了手上的力量,刚好让黑目凉树能从被人“当场勒死”的结局里挣脱出来。
“你……还认识我?”松田阵平压住愤怒的气息,嗓音沙哑,皱起眉头看向身底下的人。
青年约莫二十六七的年龄,跟松田阵平差不多,手腕戴着价格不菲的金色男士手表,衬衫和西装外套也是大牌。
即使此刻被松田阵平狼狈地揍了一拳,还特别不体面地揪住领子,却咧着嘴角,黑漆漆的眸子从底下往上傲慢地睥睨着对方,像是黑洞一般,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种该死的、松田阵平素来最讨厌的——“社会精英”的气质。
同时也很可惜,这位精英似乎要走上“社会败类”的道路。
至少,此刻在松田阵平心里,他的形象几乎等同于无良与黑心的代名词。
“嗯哼,职位和名称算是很清楚,毕竟松田警官可是这次案子的关键证人,不是吗?”
猛地拍开卷发男人的手掌,勉强直起身子,伸手按压在被挫伤的嘴角,还能感受到一阵疼痛。
黑目凉树,东京大学法学部毕业,21岁通过了最为严格的国家司法考试,经过近一年的实习,进入律师界赫赫有名的“黑目事务所”工作,借着前辈和律所的名气,在几年内经手多件轰动社会的重大案子,一时之间成为媒体镜头下的“最具有前途”的新人律师。
当然,说是“最具有前途”还不如说是具有天生的诉讼技巧和敏感,黑目凉树这类人最擅长的就是利用程序漏洞。
灵活,善辩……只要能赢得诉讼胜利和名声,即使背离一般的社会道德,似乎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而其中最能吸引人眼球的、再好不过是无罪辩护——特别还是为看似“罪大恶极”的犯罪嫌疑人辩护,在社会舆论和媒体关注下,为一个几乎被所有人都抛弃的公民提供最需要的法律帮助,成为被告“期待的神明”,以及之后律界口口称赞的高手。
“像是你这种为罪大恶极的炸弹犯做无罪辩护,是想获得什么?名声,金钱,失去的代价就是身为人基本的良心和正义?明明是为公众牺牲的警察,却成为你们口中无聊的谈资?”卷发男人直刺刺的目光实在令人不敢注视,不善的语气压抑着无穷的情绪。
“一群……人渣!”
急促的嗓音掩盖住底下微微的颤抖,松田阵平咬着牙抿紧嘴唇,从鼻腔里溢出怒哼。
“……噗嗤,松田警官你身为警察,却不支持公民的基本人权吗?每个人都能得到法律的援助。”
即使是一个曾经或许炸死过七名警察的家伙。
长时间睁大的眼珠干涩,让黑目凉树忍不住眨了一次眼睛。
脸上的火辣消却了一些,晃了晃脑袋,没有顾及身边后辈复杂的表情,黑目凉树拉过高凳坐下,端起没有喝完的酒杯,仿佛面前的冲突不复存在,轻轻抿了一口酒水。
眼前的这幅情景他不是没有想象过,只是没有预料到会在今天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居酒屋内,见到这位引发最近社会媒体轰动的爆炸案背后的关键证人。
三个月前,黑目凉树和同律所的黑目前辈共同接手这个诉讼委托。需要辩护的被告是一位涉嫌爆炸的家伙,虽然在被抓捕时并没有引发危害公共安全的实质后果,但却被侦查科组称是四年前一起重大爆炸案的共犯。
老家伙的辩护策略仍然是最瞩目的一种方式——无罪辩护。
可以称得上是疯狂和大胆的策略,再加上故意的推波助澜自然是引发了媒体爆炸式的关注。虽然在半个月前的公开一审中没有得到支持,但是很明显得到了很大幅度的减刑,检察院那边的态度也有所缓和。
“我们最终的目标是八年以下有期徒刑,且争取缓刑机会。”代表律所牌子和口碑、征战刑事辩护二十余年的黑目诚如此对媒体断言。
让一位涉嫌炸死数名公职人员、危害公共安全的家伙得到不足十年的监禁惩罚,在很多普通人心里估计是扯淡,但这就是黑目凉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他和这位据说是破案关键的松田警官并不熟,但在警局和庭前也匆匆擦面见过两三次,没想到今天会碰上霉头,还是以如此狼狈的方式。
“那样的混蛋不配!你们这种混蛋也不配!”
被黑目凉树不轻不重的话语刺激到,松田阵平又回忆起刚才在背后听到的那句“什么为公众牺牲……不过是借口而已。”,两个人模狗样的家伙仅仅凭借自己的偏见就说出这般令人愤怒的话,实在叫人忍不住气血翻涌。
明明,明明……
他们根本没有亲自经历过那样的痛苦,失去亲朋好友……灰色的讣告和遗照,哭声和哀悼,无数流泪的夜晚——
“你们了解过他们吗?知道是什么人在用生命保护你们?而你们这种完全不懂感恩、失去人性、眼里只有钱的家伙却只会说风凉话,啊?!”
松田阵平一拳揍去,在律所后辈惊恐的目光中,擦过黑目凉树的头发,重重砸在玻璃桌面。
桌面稍稍有些龟裂,光是听声音就能知道有多疼,但当事人只是咬着嘴唇,瞪大的凫青色眼睛像要吃人的怪兽,额头爆出的每一根青筋都在宣泄着主人的愤怒。
强烈的气场在卷发青年身边爆开,半被包围在底下的黑目凉树眯紧眼睛,逆着光线与青色眸子直直对上,嘴里预备的话术却不知为何变得轻飘,语速嗖嗖变快。
“但是最后的结局却还是要被你称作只会说风凉话的家伙运行。”
“你现在的行为就是你说的为公众服务?挑衅还威胁无辜市民?”
“……”
空气一瞬间凝滞成冰块,要是摔下去估计还能捶出冰碴子一般。
两人的距离近得可怕,额头互相抵住较劲,沉默不语。
“前辈,你们……”
被忽略在身旁的年轻人焦急地张望附近,幸好这里是个半包间,目前还没有服务员过来,既怕同律所的前辈跟人打起来,又怕这件事会被报道出去,现在简直是进退两难。
然而幸运的是没有到最糟糕的结局,过了几秒钟,二人的这种紧张氛围有所松懈。
气势汹汹的黑卷发青年率先抽离开距离,虽然面部的表情仍旧是阴沉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揍人”,却按压住骨子里的冲动,迅速捞起黑色的西装外套转身离开。
“前辈!你没事吧?”
看到卷发男人终于松手,年轻人缓了一口气,想要去拉黑目凉树,却被后者不耐烦地拍开手。
“喂——”
卷发青年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转身朝向黑目凉树,站在逆光之下让人看不清脸色,但在消**影之前留下的一根往下竖立的大拇指,以及称得上诅咒的话却无比清晰。
“等你失去身边重要的人就会明白这种感觉,滚蛋吧,走在路上会被车撞的黑心混蛋。”
“……”
黑卷发男人大跨步地离开,感受到异样前来查看的服务人员被打发走,年轻人刚一凑到黑目凉树身边就得到了一句“你也滚蛋吧。”
年轻后辈:“?”
“……抱歉,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就走。”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重,黑目凉树蹙着眉头改口。同样身为“人精”的后辈自然是看出了黑目凉树此刻不佳的心情,知趣地说了几句话就飞速溜走。
“真是……无语的家伙。”
尽是嘴皮功夫,都把脑子用在了察言观色上。平时的恭维令人倒胃口却又如鱼得水,然而还必须要和这种家伙一起。
黑目凉树捏紧酒杯,最后一口被闷完,攥紧衣服外套走出酒屋。
现在是初春,天气还带着寒气,一呼吸还能看见空气中白雾,黑目凉树却心里一阵闷火。
那双凫青色的眼睛真是令人厌恶。
明明自己也不了解别人,却也妄下断言,这不就跟他口中“只会说风凉话”的家伙一样吗?
以前也被不少媒体攻击过他们律所的人,正所谓“枪打出头鸟”,不少风言风语也曾指责过他沽名钓誉,但都无所谓。
不过是小报道想要吸引人眼球的夸张而已。
罔顾人性?失去良心?
噗嗤,真是扯淡啊。
“为公众牺牲……哼,口上说得倒是大义凛然呐。”
黑目凉树抖了抖领子,把暗红色的围巾套到脖子,又绕了一圈遮盖耳朵,彻底把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
明天还要继续到律所处理接下来的案子,社会舆论的方向也要持续注意,还要继续申请一次嫌疑人会面,精神病医院的鉴定……
停留在红绿灯边,黑目凉树搓着手整理脑海里的待处理事项。
今日的天气越发冻人,明明都到了春天,却怎么又下起了雪……
雪花,是吗?
黑目凉树抬起头,阴沉的天空飘起了小小的雪花,雾沉沉的空气把周围的一切笼罩,一时间让人晕眩起来。
“嘎——”
一只纯黑色乌鸦叫唤着难听的声调,略过城市上空。
“真是倒霉,出门还能碰上乌鸦。”黑目凉树望着天空咧嘴,他们律所里面有个秃头前辈说办案前碰见乌鸦是霉运象征,必须要在家里洗澡净体才能驱邪,虽然黑目凉树没有这种“惯例心理”,但此刻见到了乌鸦,心情也好不起来。
是因为喝酒的缘故吗?脑袋好昏沉,意识逐渐混乱。
怎么还有救护车的声音?
红色?
围巾掉了下来?
眼睛看不清了。
身体也好沉,手臂动不了。
“我……”
黑目凉树张开嘴巴,却听不见声音。周围只有嘈杂和断续的白噪音。
“120到了!快抬上去!患者大出血,重复一遍……”
黑目凉树缓缓闭上眼睛。
该死的,我这是出车祸了吗?
那个可恶的卷毛警官的诅咒居然应验了?
我的身体飞出去了多远,脑袋有受到重创吗,救护车能及时到达医院吗?
黑目凉树一想到自己的脑袋可能开瓢或者爆浆的惨样就恶心得不行,使劲睁开眼皮,眼前的景色却不受控制地暗沉下去。
直到一个声音叫醒昏睡状态的人,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呼吸不畅,快要窒息。
也是在同一时刻,黑目凉树出于本能地抓紧手边的热源,咻地睁开眸子。
“哇塞,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还好吗?”
睁开眼睛的瞬间,最先对上的是一双让人晕眩的烟紫色眸子。
拜托支持预收《松田警官每天都在不同片场》啦!本篇是xp放送!
二编:修改了部分用词,我对这个脑洞很感兴趣,之后多存点稿再发[可怜]考研背书鼠鼠俺啊都背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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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