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也不管众人尴尬径直杵进后座狠狠地掼上车门。
林文菲拉开后车门直接给了秦桑脑壳一巴掌,让他不想坐就滚下车自己走回去,突然发的哪门子少爷脾气,两人僵持在后座眼看着秦桑真准备下车了。
倒是沈理低着头先开口说:“不好意思啊小姨,我想着你们也是赶了一天路了,怕你们累到。你别管秦桑,他开玩笑呢,咱先上车吧,一会就到家了。”
林文菲白了秦桑一眼,她也觉得今天的秦桑格外不对劲,从小到大他都是很仁义很热心肠的孩子,尤其是对沈理更是只能自己欺负,自己惹,不许别人说一句重话的。
今天冷不丁的冒出这些话来,估计两个娃真有什么误会了吧,她也不好当面开口问,只能顺着沈理的话茬回道:“今天委屈你了小沈朋友,等小姨回家告诉他妈让他妈收拾他,给你出气昂!”
沈理摇摇头说:“真的没事的小姨。”
秦桑坐在后座瞪着沈理的后脑勺,想不通沈理现在浑身上下写着‘逆来顺受’四个大字到底怎么回事!
沈理以前很开朗很话痨,路过的蚂蚁,掉落的树叶都能唠上两句,以前敢就地给秦桑一拳,骂回来的沈理,两年没见就变成了面前这个道歉贼快的陌生人。
秦桑蹙着眉收回目光,又忍不住在心里暗道:“这是我小姨,你跟谁叫的哪门子小姨?”
车里一路低气压伴着天边滚烫的晚霞,继续向西北行驶一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启县县城,秦桑看着熟悉的街景不断地出现在眼前,暗沉的面色终于开始和缓。
沈理的车稳稳地停在县城主街道对面的一处占了三四亩地的台地上。
台地上有青砖垒起的一方巨大的院子,院子里驻立着一栋四层高的别墅,和县城的陈旧面貌格格不入,别墅背靠着陕北罕见的长满了绿色植被的一座高峁,峁底生长着一颗巨大的桑树。
两米多高的院墙上已经装饰好了红色的婚礼帷幔布景,冲淡了青砖的肃穆,显得异常喜庆。
墙外停了十多辆豪华轿车,今天先到的都是秦桑家的亲戚们,一眼望过去最差的一辆车落地价都要将近百万,县城‘婆罗门’明天只会来的更多。
沈理一行人下了车,穿过台地前框起来的小菜园,走到院子门口就能听到院内人声鼎沸。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院子中央基本上靠新鲜鲜花堆砌起来的奢华风主仪式台,台下耀眼的红地毯铺满整个院子,秦桑妈妈站在院子中间,正好看到一行人进来。
林文芳圆润漂亮又雍容贵气的面庞上立马堆出更开怀的笑容,两个酒窝尤为耀眼,一双大大的杏眸里写满了开心,林文芳从来都是笑眯眯的,善良又热情,岁月不曾在她脸上留下任何印记。
她亲切地朝着众人迎来,亲昵地贴着秦桑的额头吻了一下,笑着说道:“阳阳回来啦!可想死妈妈了。”
秦桑的脸上终于也露出没有任何负担的笑,俯身回抱了林文芳。
秦桑的外貌完全遗传到了他母父的优点,一头自带微卷的黑发收拾得利落轻快,剑眉下大大的杏眼里偏生得是浅灰色瞳孔,少了他母亲的天真感,越长大越是充满慑人心魄的性感。
林文芳紧接着拉过沈理的手热忱地说道:“也好久没见咱们的沈理了,真是越大越俊了,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开了几个小时车,你妈妈和阳阳姐姐还在布置姐姐卧室呢,阿姨出来偷个懒刚巧你们就从大门进来了!”
沈理脸上也是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回道:“我不累的林姨,小姨她们赶一天路了才累得很,我先去和我妈妈说一声我回来了。”
正说着沈理还没进别墅门呢,沈理妈妈周青和秦桑姐姐秦榆就从门里出来了,两个人挽着手甚是亲昵。
秦榆比起秦桑来讲,更加像她们的妈妈,一样的酒窝,精致漂亮的圆脸,年轻高挑的身材加上明天即将结婚溢出来的独属新人的幸福感,十分动人。
她笑吟吟又带着一丝气恼似的,率先开口:“秦桑!你还知道回来昂!我不结婚是不是连你大少爷的面都见不到啊?还有沈理你也是的,秦桑不回来你就也不知道回来是吧?”
沈理乖巧的朝周青和秦榆问了好。
又带着歉意真诚地朝着秦榆说:“我这不是来了么姐。”
秦桑站在林文芳身旁,嬉笑着回怼:“大小姐结婚,老奴怎么敢不回来!就算爬也得爬回来啊!”说着和周青打过招呼后就神神秘秘地拉着秦榆先上楼了。
周青浑身都散发着温润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安定下来,她笑着摸了摸沈理的头发应声后,一行人又一起朝楼上走去。
林文芳边走边说:“她们姐弟两不知道又偷偷搞什么怪,从小阳阳就喜欢带着沈理跟在他姐屁股后面,不知道这次又给他姐带了什么好东西不让人看呢。”
说罢指着楼上秦桑的房间跟沈理说:“沈理今晚还是和阳阳一起睡吧!你们两个在一起惯了,自己招呼好自己,阿姨就不和你客气啦。”
直到秦桑从他姐的房间出来,才看到沈理不知低着头在自己房间门口站了多久,一直没进去,刚入夜,走廊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沈理比从前更消瘦的身材显得尤为颓靡。
秦桑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和不安,随后又玩味地勾起嘴角大步迈到他身后,胳膊环过他打开了房门,下巴有意无意地搭在沈理肩膀上说道:“怎么,你现在是不认识我屋,还是……你不敢进我屋?”
沈理站的有些发麻,愣愣地感受着耳边传来的温热气息,有点痒,他不敢回头也没做回答,突然被秦桑大力一把推进房间!
沈理心跳漏了半拍,腿脚的麻劲还没过去,一个失重的趔趄扶住鞋凳才万幸没摔倒。
他回头看到秦桑眼里充满歉意和震惊,秦桑下意识伸出准备扶他的手吓呆在半空。
沈理叹了口气说道:“我没事,刚在想事情,愣神了,又没摔倒,你别自责。”
秦桑听到沈理的话,脸上的不安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愤怒,他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沈理,绷着脸左手捏紧拳头,右手快速回头把门关上,一把拉起半蹲的沈理径直就往屋里走!
关上房门后屋里瞬间失去光源,静的可怕,彼此的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秦桑拉着沈理的手不自觉地在黑暗中加重了力道,他厚实温暖的手掌包裹着沈理消瘦的手腕,带着薄茧的指腹不自觉地擦过沈理白嫩的皮肤,贪恋着他手腕的温度。
秦桑心里暗想:“这两年就把自己身体养成了这副怂样子,真是欠揍!”
黑暗中,他凭着记忆,准确地把沈理拉到床边坐下后,又针扎似的抽离手掌,朝着床头走去,伸手按下了床头的开关,沈理背对的窗帘“嗡嗡”着缓缓打开。
陕北的夏夜并不似大城市充满霓虹,夜晚空荡又明亮,月光如丝绸般皎洁细腻,繁星如画布满辽阔的天空,秦桑转身看着月光透过窗户温柔地浸满沈理单薄的背部,更显得他整个人清俊冷冽,遥不可及。
这是秦桑这两年梦到无数次,却无法触摸到的画面,他有些嫉妒月光了。
沈理低头取下了眼镜,右手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抬头朝着秦桑望去,撤掉眼镜遮挡后,沈理的眉眼变得柔软下来,眼尾的睫毛最长,投下两道好看的阴影,生动又迷人。
他的瞳仁很亮,突然露出整齐的牙齿对着秦桑笑,像只故意走进陷阱里的小狐狸,带着假装的俏皮,眉眼天真,故作轻松地开口道:“阳阳你没给我带礼物吗?”
秦桑被沈理的笑容晃到,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下意识地伸手向裤兜摸去又停住,强装着蛮不在乎地呛声回复:“我们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我有什么资格给您带礼物?”
沈理听到‘联系方式’时虽然还继续维持着故作轻松的微笑,但眼里瞬间闪过的无措还是被秦桑捕捉到了,他读不懂此刻沈理的笑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秦桑不由得攥紧了手指,咬着牙道:“怎么?您自己一声不吭地跟所有人断了联系,做回京爷去了,又突然来我们这小山沟里凑什么热闹?
“你现在这副样子自己不觉得虚伪吗?
“我们不熟,您是贵客,这房间我让给您住吧。”
秦桑说罢白了沈理一眼怒气满满地大步朝门外走去。
沈理看着秦桑愤怒离开的背影,他无措地张了张嘴却又没发出声,嗓子眼里直泛苦水。
没有人能接受一起约定了未来的人一声不响的突然消失。
沈理不由得感到一阵头晕,叹了口气,整个人呈大字躺下,盯着着天花板上那盏没开的鱼骨灯,这灯还是这里刚建好时他送给秦桑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