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只剩下了他，火凤和银龙。
“火凤，将这一份备好的吃食送去师姐那。”
火凤应下：“是。”
火凤很快就拎着食盒走了。
银龙眨眨眼看着他，这不是还有一份嘛？这里面可都是特意做的，全是现在的瑶光仙子爱吃的。
主子现在都没开口，难不成要他去送？
银龙看了沈舟一眼，试探性的开口：“主子，我送去瑶光仙子那吧。”
沈舟回神：“还是我去吧。”
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有几分紧张。
谢晚之，是恢复了记忆吗？
很快，沈舟便拎着食盒到了瑶光的房间门口。
他听到了，清越悠扬的琴声，时而似流水，时而似春风，柔和缠绵，却又仿佛充满了悲伤。
本欲敲门，但脚下却又忍不住有几分踌躇。
他已经好多年没听过师尊弹琴了，他其实琴技也不错，都是瑶光教他的，不过下了昆仑之后，便再也没碰过了。
这首曲子，他越听越耳熟。
这不是在昆仑时瑶光也会时不时弹的那首...
银龙看得都急死了。
怎么主人和其他的主母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刻，就算是七七主母设下结界也是直接闯进去哄人了，怎么一到瑶光仙子这里，就不一样了？
银龙刚想开口，房门就打开了。
朱雀：“公子，主人请您进去。”
沈舟顿时一愣，点点头，便迈步走了进去。
银龙刚想跟上，就被朱雀拦住：“主人只请了公子一人。”
银龙见沈舟直接进去，也没叫他，便直接等在了门口：“行吧，我就在这等主人。”
朱雀看了他一下，走了出来，将门给关上了，也候在了门口。
沈舟刚进来，就看到瑶光坐在窗前，背对着他，十指翻飞，琴声袅袅，似乎与倾斜而下的月色融为了一体。
沈舟没有打扰，只是将食盒给放了下来。
一曲毕。
沈舟的心也渐渐的宁静了下来。
瑶光起身，长身玉立，她转过身，白发半挽，如绸缎般随意散落，唇色极淡，骨相凛冽，看他时，总带着几分疏离，她慢慢的走了过来，裙摆随步伐轻轻晃动。
沈舟的心顿时跌落了谷底，当初的谢晚之，那个高高在上，被世人敬仰的瑶光仙子，又回来了。
瑶光坐下，看他，语气很平静：“来给我送饭的？”
沈舟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嗯，但不知你现在还爱不爱吃。”
他将食盒里的饭菜都一一摆了出来。
瑶光拿起碗筷，吃得慢条斯理。
沈舟也不打扰，就这般陪着她，时不时为她布菜。
这顿饭，吃得很是沉默。
两人相顾无言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瑶光本想瞒着他，但四娘的到来，让她没法再继续装疯卖傻下去了。
吃完饭，沈舟问：“还合胃口吗？”
瑶光点头：“尚可。”
沈舟顿时心梗，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
他将碗筷都收了起来：“你昏迷时，我观你脉象，是心脉受损之象，你...可是想起了从前？”
沈舟问的声音不大，但周围过于安静，只听得到海浪拍打船底的声音，所以就显得他的声音很是清晰。
瑶光抬头看他，那双黑瞳的颜色似乎淡了一些，里面倒映着有些忐忑的他。
“嗯，有一些记忆了。”
沈舟的心因为这句话陡然一跳。
有一些记忆是指什么？
这辈子，还是上辈子？
沈舟的心都开始跳得快了一些。
“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
瑶光反问他：“重要吗？”
不重要吗？
沈舟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一整个如鲠在喉。
沈舟一直都想问从前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但真的到了这一日，他却有些胆怯了。
瑶光看着他，在外人看来，她十分平静，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让她的思绪动摇。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隐藏在这份平静之下，她的心是有多么的千疮百孔。
可惜了，她是仙体，轻易没法死。
但气急攻心之下，居然损伤了心脉，也是她无法预料的。
她比自己以为的，更要在乎沈舟。
只是无人知晓。
也不对，就算知晓，也没几个人会信。
瑶光移开了视线，站了起来，看向窗外，海上的明月很圆，很亮，很好看。
但自从中了寒毒，她就开始害怕圆月了。
“你想知道什么？”瑶光问。
沈舟斟酌一二，还是问出了口：“我的重生...”
瑶光承认：“是我去了忘川，将你抢回来的。”
沈舟的心狠狠一痛。
“这寒毒...”他有些哽咽。
“也是忘川之毒。”瑶光答。
“我们之前，曾有过孩子？”
他要听瑶光亲口说。
瑶光一愣，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晓了。
瑶光伸出掌心，上面有一件精致的小衣出现，是她在昆仑闭关时，一针一线为小长安缝制的。
沈舟的目光落在了那件小衣上，心口缓缓作痛。
“是的，唤作长安，可惜，他命不好。”
她嗓音一如既往，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眼球却震颤着，眼眶通红。
她忘了，逆转时空的代价，是遗忘。
她竟将长安忘得个干干净净。
沈舟走上前，拿过那件小衣，心如刀割。
“我想知道，当年那一剑...”
瑶光闭了闭眼，语气沉重：“我早说过了，不是我。”
她再卑劣，也不至于置自己的徒弟于死地。
“是那个在济阴郡的人吗？”
瑶光笑了笑，只是那笑，有些悲凉：“嗯。”
“是我自负，以为能稳住局面，却不曾想还是让她钻了空子。”
沈舟眼眶猩红，心中恨意再度滋生。
那个假的瑶光，他一定会杀了她，一定。
瑶光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寿数已经所剩无几，人也好，仙也罢，总不过是这洪荒宇宙中的沧海一粟，对于我的结局，我认命。”
“你不必再为我，去撞南墙了。”
认命？
沈舟瞳孔一缩。
他猛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心中似有什么要喷涌而出。
“认命？我真没想到，堂堂的瑶光仙子，也会说出认命这两个字！”
“当初无论是杀我还是救我，你问过我了吗？从前逆天改命，如今却想认命，凭什么？”
不准，他不准她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