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所言在理,恩情记在心里便是。”他沉声道,目光扫过依旧昏昏沉沉的吴清和常庚,以及虽然清醒但依旧虚弱的方严知,最后落在那几摞厚厚的卷宗上。
“此地绝非久留之地!幕后之人丧心病狂,若知我等在此,难保不会狗急跳墙,再施毒手!
三位伤者虽未痊愈,但幸得陈夫人妙手,性命暂时已无大碍。
老夫此次带来了五名精于外伤调养的太医,更有禁卫军护送,路上可保周全。”
他转向陈知礼:“陈大人,证据已全,伤员情况稍稳,如今当务之急,是即刻启程,星夜兼程返回京城!
只有回到中枢,才能借雷霆之势,掀开这滔天罪恶!
真正的大风大浪,在京城等着我们!迟则生变!”
靖国公想到背后之人竟然为了靖国公府的力量,而设计陷害女婿三年之久,那样一个丰神俊朗之人被折磨的只剩下皮包骨,女儿也过了三年非人的生活,直今还躺在塌上,心里就恨的想杀人!
陈知礼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同样锐利起来,拱手道:“国公爷深谋远虑,正合下官之意!此地确已不宜久留。
下官即刻安排,轻车简从,护送三位重要证人及所有关键人证、物证,随国公爷、尚书大人返京!”
他看向盼儿,盼儿微微点头,表示伤员经得起路上的颠簸调养。
越早回京城,才有上好的药给他们治。
她自己带的一些上好的伤药和解毒圣药毕竟是少数,只能拿来救命,日子一多,自然……
决断已下,气氛瞬间从劫后余生的感慨与感激,转向了临战前的肃杀与凝重。
禁卫军立刻行动起来,准备最舒适最牢固的马车,铺设厚厚的软垫
太医们接手了后续的调养方案,小心翼翼地指挥着将三位重伤员抬上特制的车辆。
那几摞沉重的卷宗,由陈知礼亲自指挥心腹,放入特制的铁箱,封上火漆,置于最核心的马车内,由精锐禁卫日夜看守。
方严知躺在微微摇晃的车厢里,感受着身体深处传来的虚弱和疼痛,目光透过车窗缝隙,看着外面忙碌而肃杀的景象。
他看到靖国公如定海神针般指挥若定,看到常大人寸步不离地守在常庚车旁,看到陈大人与他夫人低声商议着什么,眼神交汇间是无需言语的默契与信任。
那扬漫长梦境带来的宿命感,在此刻愈发清晰——他追随的身影,正一步步走向风暴的核心。
而他,也将拖着这副残躯,见证并参与这扬即将席卷京城的惊涛骇浪。
方严知闭上眼,这一路肯定少不了刀光剑影,但起码他现在知道妻儿安全无忧,身边有这么多厉害的人,自己再不是孤军奋战了。
这些就足够了!
车轮滚滚,碾过矿区的泥泞,向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带着生的希望,带着血的证据,更带着足以撼动朝野的惊天秘密。
京城的风,已然带着腥味。
车轮滚滚,碾碎了道路上的灰尘,却碾不散笼罩在队伍上空的凝重。
陈知礼原先带来的三千大军,留了一部分看守铁矿,还有一部分伤者不便同行,只能暂时留在阳县,真正能随行的也就一半人。
但有靖国公带来的一千禁卫军铁骑护卫,五名太医随行,本该是铜墙铁壁般的保障,但盼儿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昨日起她就预感强烈,把这些告诉相公,相公却苦笑 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再危险也得走,越留越不好。
她坐在陈知礼身旁的马车里,手里捻着几片干枯的草药,心神不宁。
窗外是疾驰而过的春日景象,马蹄声如雷,一切都似乎按部就班。
但盼儿的心底,却像被一根无形的丝线越扯越紧。
“夫君,”她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感觉……很不对劲。”
陈知礼放下手中的卷宗副本,正本在另一辆重兵把守的铁箱车内,他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目光扫过窗外严密的护卫,又落回盼儿忧心忡忡的脸上:“哪里不对?”
“说不上来具体。”盼儿摇摇头,秀气的眉宇间锁着困惑和警觉,“像是……被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
空气里有种味道,不是血腥,也不是草药,是一种……很淡的,带着恶意的腐朽气。
而且,太安静了。”她指了指窗外掠过的山林,“连鸟兽的声音都几乎听不到,这不寻常。”
陈知礼眼神骤然锐利。
盼儿天赋异禀,对环境和气息的感知远超常人,她的直觉绝非空穴来风。
他深知此行凶险,幕后黑手能经营如此庞大的黑矿,势力盘根错节,绝不会坐以待毙。
返京途中,正是他们最后、也是最好的下手机会——毁掉人证,湮灭物证!
明知山有虎,却不得不偏向虎山行。
京城是唯一能彻底掀开盖子、讨回公道的地方。
“我明白。”陈知礼沉声道,指腹轻轻摩挲着盼儿的手背,传递着安抚的力量,“从离开矿区那一刻起,我们就已踏入虎穴。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迅速在脑中推演着各种可能,掀开车帘,低声对骑马护在车旁的亲卫统领吩咐了几句。
很快,整个队伍的气氛变得更加肃杀。
原本只是外围警戒的禁卫军,分出了数支精锐小队,如同猎犬般散入官道两侧的山林丘陵,进行拉网式的前哨探查和反潜。
后方也加强了断后力量。
运送三位重伤员和关键卷宗铁箱的马车被严密拱卫在队伍最核心,周围是里外三层的重甲骑兵,长枪如林,弓弩上弦,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袭击。
陈知礼更是做足了迷惑手段。
他命人临时改装了一辆与核心马车外观极其相似的备用车,由少量精兵护卫,时而前突,时而后置,作为诱饵。
真正的核心目标则被巧妙地隐藏在主力的掩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