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盼儿的手,并肩走出暖阁,向前厅走去。“方才我还跟祖父说,从今日起,我能一直在家待到元宵节后了。”
盼儿惊喜地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那太好了!正好能好好陪陪宝宝,也陪陪祖父和爹娘。”
对她来说,丈夫能平安顺遂地在家休沐,比什么都重要。
两人回到前厅时,饭菜的香气已经弥漫开来。
一张大大的圆桌摆在厅中央,上面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
陈富强、陈富才兄弟俩正陪着顾四彦说话,宇瀚和宇辉也在一旁陪着。
孟涛也过来了。
三个人差不多同时进门。
“春燕呢?”盼儿没看见小姑子。
“大嫂,娘子说很有些不舒服,一会还请大嫂给诊诊。”
“哦!”盼儿只蹙了一会眉就松开了,早上人还是好好的,可能就是有些风寒症状…
看到他们进来,顾四彦笑呵呵地招手:“快来快来,就等你们俩开饭了!盼儿,小宝睡了?你婆婆在看着?”
“嗯,睡得很香,娘守着。”盼儿笑着应道。
其实让半枝看着就行,婆婆就是一刻也不愿意孩子身边无血亲之人。
“好,好,孩子睡得好才长得壮。”老爷子显然心情极佳,“都坐吧,自家人,不必拘礼。”
众人纷纷落座。
桌上菜色丰盛又不失家常温暖:一大盆熬得奶白的羊肉萝卜汤,香气扑鼻;油亮红润的红烧肉堆得像小山;清蒸的鲈鱼淋着葱油,鲜嫩诱人;还有碧绿的炒时蔬、金黄酥脆的炸藕盒、自家腌的酱菜……满满当当,透着过年的喜庆和富足。
“今儿这羊肉汤炖得够火候,知礼,多喝点,补补元气!”陈富强亲自给儿子盛了满满一碗汤,又夹了一大块带皮的羊肉放进去。
“谢谢爹。”陈知礼接过碗,滚烫的热气熏得眼眶微微发热。
前世孤寂的年节里,他何曾体会过这样被家人簇拥、被长辈关爱的温暖?
他低头喝了一口汤,浓郁的肉香混合着萝卜的清甜在舌尖化开,暖流一直熨帖到胃里,再蔓延至四肢百骸。
顾四彦也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肚子上最嫩的那块肉,放到盼儿碗里:“盼儿也多吃点,照顾孩子最耗心神。这鱼鲜,多吃鱼聪明。”
“谢谢祖父。”盼儿甜甜一笑。
宇辉则迫不及待地夹了个炸得金黄的藕盒,咬得咔嚓作响,满足地眯起眼:“这藕盒外酥里嫩,香!”
宇瀚斯文些,笑着也夹了一个:“二哥,在国子监怕是想家里这口了吧?”
“可不是嘛!”宇辉用力点头,“国子监的饭食……一般化也有!不过还是家里好!”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饭桌上的气氛轻松又融洽。
大家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家常。
顾四彦也问了问宇辉在国子监的学业情况,叮嘱他年节期间也不能完全荒废了书本。
宇辉连连应着,又忍不住说起国子监的一些趣事,引得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盼儿则小声跟陈知礼说着宝宝这几天的趣事,一日比一日多出来的“小本事”。
……
陈知礼满眼都是笑意,这样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正所谓人间烟火暖,此心安处是吾乡。
午餐过后,盼儿让孟涛带春燕去她的院子,她自己着急换婆婆去吃饭。
等盼儿跟陈知礼回到自己的院子没多久,孟涛跟春燕就过来了。
春燕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有可能只是着了风寒,相公就是大惊小怪了。”
吴氏瞪了她一眼:“自个嫂嫂,又都在庄上,就算是着了风寒,也得诊诊好吃药,再有六七日就大年三十了。”
春燕不吱声了,的确是这个理。
“春燕,娘说的对,你过来,我给你诊诊。”
前后她已跟祖父后面学了五六年医了,医术也是日益精进,跟老大夫不能比,但看过小病一点问题都没有。
春燕虽然有些害羞,还是依言坐到嫂子身边,伸出手腕。
盼儿示意春燕放松,伸出三根莹白的手指,轻轻搭在春燕的手腕上,她神情专注,眼帘微垂,仔细感受桌指下的脉相。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
片刻后,盼儿面带笑意:“恭喜春燕要当娘亲了,我可以确定是喜脉,滑脉往来流利,如盘走珠,看脉相也才一月有余,正是容易倦怠,胃口不佳的时候。”
“嫂子,是真的?”春燕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
“自然是真的,娘,这两个月您把心思多点放在春燕身上,明年这个时候,家里要多她跟文阳表哥两个宝宝了。”
吴氏已经回过神,眼睛都想眯起来了:“春燕马上就是十七岁的人了,这个时候当娘也是时候了。”
孟涛看着春燕傻乐。
春燕瞪他:“傻乐什么呢?还有九个月才能生出来呢 。”
吴氏站起身:“走吧,我刚好也回院子,你们跟我一道,我那有米糊,冲一些给春燕吃,下午再给你熬些粥。”
春燕乖乖应着。
“我爹娘要是知道春燕有了身孕,不知道多高兴呢,回头我写封信,把春燕有喜,还有我调职的事一并告诉爹娘,让他们高兴高兴。
大哥,回头信还是放你这,何时方便就帮我把信送出去。”
“可以,只是起码元宵节后。”
“没事,大哥,嫂子,我们走了。”
盼儿看孟涛小心翼翼扶着春燕的背影,不觉好笑:“孟涛也真是谨慎,春燕体质好,哪里就用这样小心翼翼?”
陈知礼笑道:“当初你有孕时,我不也是这样?睡觉都手足无措,生怕压着你的肚子了。”
他看看炕上白白嫩嫩的儿子,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么小的婴儿,不过几个月,就长这么大了,会对你笑,会对你哭,还会听懂大人的话了。
“岳父岳母这会该收到我们的年礼了,要是看到昀儿的画像,心里不知道有多欢喜。”
盼儿看着儿子,叹了一口气:“穆娘子跟我说,她特别怀念江南的宜元庄,我说我也是。
相公,要是你什么时候调去江南任职就好了,我也想爹娘了。”
陈知礼搂搂她的腰:“外调的机会将来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两年不一定行。
再说明年年底,轩堂兄、小舅、知文如果能中举,可是是要一起来京城的,我们不在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