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礼午饭前就回到了家。
到了前院正厅,只见一大家子都围坐在一起,宇瀚、宇辉都在。
娘跟盼儿不在,应该在后院带宝宝。
顾府离陈府坐车也只有两刻钟,但老爷子愿意跟孙女住一起,宇瀚学医,自然也跟着祖父,之前一直都住佳宜庄,快腊月才搬回到城里。
顾苏合一大半的时间四处跑,而宇辉没放年假前,也只有休沐才能回来,顾家只有四个人在京城,所以不管在庄上,还是在城里,都只要两个小院就足够。
加上孟涛跟春燕,陈富才两口子,还有十几二十个护卫和丫头,陈府也住的满满当当。
“知礼,知文和再有来信了。”陈富强扬扬手中的信,“知行虽然中了秀才,但名次排在后面,知文说明年乡试打算让他试试水,对三年后是有好处的。
洪天明名次比他好一些,可惜万华落了榜,他们那几个人中,也只有万华还不是秀才了。”
陈知礼接过信,飞快看完:“爹,二叔,知行还小,翻年才十七岁,万华好像比他大一岁,他的底子不错,下次院试,一个秀才应该是跑不了的。”
万华是文阳的小舅子,洪天明是知文的大舅哥,年纪比自己还长两岁,今年已经二十三,这样不高不低的名次,明年乡试有些难。
顾四彦笑眯眯地看着孙女婿,自忠勇伯府那日,陈知礼当着他的面雷厉风行地破案,老爷子就对他更好了。
“知礼,年底不必再去衙门了吧?”
陈知礼闻言,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意,对着祖父恭敬答道:“祖父说的是。今日交办了最后几桩文书,寺卿大人亲口说了,从今日起,直到元宵节后,衙门封印,让我安心在家好好休沐!除非有惊天大案,否则不必再去了。
正好可以好好在家过个年,也能跟宇辉交流交流学问。”
他终于能卸下肩上沉重的公务,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年节假期,陪伴家人了。
宇辉还有一年会试,他也得多指导指导,岳父一家对自己实在太好了,别的方面自己暂时帮不上什么忙,宇辉的学业却可以。
一旁的陈富才心里一动,有些事晚上得跟娘子商量商量,知行明年肯定是难考上举人,还不如开春接了他来京城,三年后再回府城考试,知礼的学问肯定比先生的要好。
只是京城到常州府一趟就是二十多日,实在太远了。
“好!好啊!” 顾四彦抚掌笑道,“盼儿在后头哄小宝睡觉呢,你娘也在那边帮忙。
待会儿午饭就该好了,你奔波了一上午,先坐下喝口热茶歇歇。” 老爷子指了指旁边的空位。
陈知礼依言坐下,宇瀚立刻给他斟了一杯热茶递过来。
他接过茶盏,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开来,驱散了冬日归家的最后一丝寒气。
看着厅堂里其乐融融的家人——父亲和叔叔低声讨论着知行的学业,祖父慈爱含笑,宇瀚宇辉兄弟俩也带着轻松的笑意,……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与满足感充盈着他的胸膛。
前世的孤寂、遗憾与冰冷,仿佛被眼前这温暖喧闹的景象彻底融化驱散。
他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香茗,目光扫过厅中每一位至亲的面庞,这一世,他定能护得家人周全。
环顾四周:“宇瀚,你爹呢?还在忙吗?”
宇瀚撇撇嘴:“每年这个时候,就是我爹最忙的时候,估计得忙到年前三日。”
陈知礼一想也是,二叔这时候肯定在顾府跟众位掌柜、庄头一起盘账。
所有人中,也就顾家二叔最是辛苦!
他站起身:“祖父,我还是去后院看看,一会跟盼儿一起过来吃午饭。”
顾四彦笑着点点头,时刻惦记娘子的才是好男人。
陈知礼刚走到房间门口,便听到盼儿轻柔的哼唱声。
他的唇角微扬,放轻脚步走进去,只见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盼儿正坐在铺着厚厚锦垫的摇椅里,怀里抱着他们刚满五个月的儿子陈昀。
小家伙吃饱喝足,眼皮正一搭一搭地往下沉,小嘴微微嘟着,粉嫩的脸颊贴着母亲柔软的衣襟。
盼儿一手轻拍着他的背,一手温柔地梳理着他细软的胎发,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摇篮曲。
她低垂的眉眼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母性的柔光里。
吴氏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一个还没做完的小老虎布偶,针线细密,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目光不时地落在小孙子身上。
“娘,盼儿。”陈知礼的声音放得很轻,怕惊扰了快要睡着的小宝。
盼儿闻声抬起头,看到丈夫,眼中瞬间亮起惊喜的光彩,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相公回来了?”
她下意识地想站起身,又怕惊动怀里的孩子,动作便顿住了。
吴氏也笑着点头:“知礼,你祖父他们可还在厅里?”
“都在呢。”陈知礼走到摇椅边,俯身看向儿子熟睡的小脸,那恬静安稳的模样,瞬间洗去了他连日来的疲惫和官场上的喧嚣。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小宝温热滑腻的脸蛋。
“祖父、爹、二叔和宇瀚宇辉都在前厅,等着开饭呢。”他抬起头,目光落在盼儿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缱绻,“辛苦你和娘了。”
盼儿被他看得有些羞涩,脸颊微红,轻轻摇头:“不辛苦。昀儿今日很乖。”
“是啊,刚吃了小半碗米糊糊,玩了一会儿,这会儿正好困了。”吴氏接口道,语气里满是疼爱,“来,给我吧,我抱他去小床上睡,你们先去吃饭。”
说着,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小心地从盼儿怀里接过已经睡熟的小宝。
小家伙在祖母怀里蹭了蹭小脑袋,咂巴了一下小嘴,继续沉入梦乡。
吴氏抱着他,轻手轻脚地走向旁边隔间的小床。
盼儿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臂。
陈知礼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指:“累不累?”
盼儿摇摇头,回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暖意:“不累。倒是相公,这几日忙着忠勇伯府的案子,定是劳心劳力。”
她看着丈夫眼下淡淡的青色,语气里带着心疼。
晚上她得给他好好按摩按摩,睡一个好觉堪比吃了补药。
“都过去了。”陈知礼不愿多谈那些污糟事,只想享受此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