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皖命人把那两只雁先带走,对秋旻道:“你箭术居然也这么好啊。”
秋旻笑道:“射术是六艺之一,从小就学,也算拿的出手,刚刚很大一部分是运气。”
梁皖道:“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刚刚敢挽弓搭箭就是志在必得,太过谦啦。”
两人就这么说说笑笑,梁皖说想吃螃蟹,两人便到河边下了几个蟹笼。梁皖见水流清澈,便玩了会儿,秋旻看着她玩,心里想着摊牌。
那两只雁足以做聘雁,而聘雁正是聘礼中的主礼,她将那两只雁送给梁皖,旁人只觉她们关系好,因为她们同为女子,所以一般不会往那方面想。
可梁澈秋叶不同,在他们眼里,男子与女子除了身体上的区别外并无大差。
雁都送了,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更何况她今日之举,本也是不想再瞒着他们。
她没打算将这份感情告诉梁皖。她只想让梁皖继续快乐下去,所以没必要。
现在他们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流水一般的探子盯着他们,指不定哪天人就没了,就像之前突然消失的暗线一样。
梁皖看的话本子里常写公子爱上小姐,但一直到死都没人知晓,梁皖每每看到这,便要恨铁不成钢的骂那公子“是不是傻啊?你不告诉她,不告诉你朋友,你连你家里人你都不告诉?你挺能藏啊!你耗子啊?把什么都埋进地里。”
秋旻问她:“为何一定要告诉他人?连对方都不知道,旁人知道了又能如何?”
梁皖思索一会儿,答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就觉得,喜欢一个人这种事,就是得告诉自己亲近的人的,就算自卑,地位悬殊这种理由不敢告诉对方,也得告诉自己家人。”
梁皖想到了一个比喻:“就像成婚办礼一样一样,拜父母,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尊敬的人知道自己对这个人的真心吗?就算他不敢或者不能告诉对方,至少也得让家里人知道才行。”
梁皖说话永远都是这样,很难理解,但又自带一种逻辑,这是她的逻辑。
秋旻没喜欢过旁人,也没人教过她该怎么做,她便按照梁皖说的做了,已心有所属这事,总得告诉家里人的。
梁澈和秋叶就是她尊敬的长辈,明月也是,所以她这么做了。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耽于儿女情长他们震怒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罢,总之她已经做了——和梁皖待久了,秋旻也学到了梁皖的“无赖”。
正想着,梁皖那边玩够了,甩了甩手上的水,叫她:“走吗?”
秋旻回神,点了点头。
他们这次春游一共三天,今日众人都玩的尽兴,当天色渐渐暗下来时,大家决定一同用晚膳。
绕着湖边理出一圈空地,各家把桌子都搬出来挑好位置,又决定把猎物都烤了分,倒是有趣的很。
当然,梁家只有两只雁和那几笼子瘦瘦小小的蟹肯定是不行的,幸好秋叶和萧楠哲师徒俩在最后一缕余晖落下之前从林子里带回了一头鹿。
秋叶问梁皖:“那湖心架几个鼓是干什么的?在湖里泡着敲鼓?怎么架上的?”
梁皖看了过去,“那个啊,鼓下有桩子,说是请了当今最好的舞娘跳鼓上舞。”
秋叶疑惑:“各个舞种风格相差甚多,何来最好一说,还是说在某个方面最好?”
梁皖道:“说是当今最轻盈的舞娘,虽不能重现掌中轻,但能在那小小的鼓面上起舞也实属难得了。
自当年最后一位会作掌中轻的花魁出楼后,就再也没了消息,竟是再也不舞了。
如今哪怕是能复现掌中轻十分之一,便被捧的极高,毕竟也有机会再现当年绝景,所以这就请来了。”
秋叶感慨:“也是,以稀为贵嘛。”
这边萧楠哲与叶恒臭味相投,此刻正在散步聊天,萧楠哲道:“待会儿有空来我这玩吧。”
叶恒欣然应下:“有空就去。”
正说着,两人走到了底下人准备一会儿要用的东西的地方。
话音刚落,萧楠哲便竖了一根手指在唇边,叶恒也听见了前面的动静,两人躲入一面墙后,听着外面几个女子的声音。
“姐姐今日献舞,必定大放异彩。”
“那是自然,姐姐是谁?当今唯一有可能重现掌中轻的人。”
“什么有可能,以姐姐的天赋,练出掌中轻不过是指日可待。到那时,便是当年那位凭掌中轻被尊为天下第一的舞娘来了也要称赞的。”
这时候,她们口中的“姐姐”才说了第一句话:“称赞?那怎么够?我要她对我甘拜下风,我才是天下第一。”
几人渐渐走远,萧楠哲和叶恒也出来了,叶恒笑了笑:“有傲气。”
萧楠哲也笑了。
两人看了看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因所选的地方相隔甚远,便就此分别。
萧楠哲途中刚好碰上那些女孩,正在那摆弄着各种饰品。
萧楠哲手欠,拿起一条腰链,纤细的银丝编成链条作为主体,主体下又连着数条同样纤细的银链,每条末端坠小铃,是个极精细的物件。
女孩们看他衣着不凡,不想惹事,这腰链她们又有许多条备用,便忙道:“公子若是喜欢,拿去玩便是了。”
萧楠哲确实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笑道:“当真?”
女孩们见他没有恶意,只是单纯有兴趣,也松了口气:“当真。”
萧楠哲笑着谢了,掏了掏口袋,翻出几两碎银给了她们。
梁澈耳朵灵,萧楠哲刚一回来他就听见铃声:“哪来的?”
“舞娘们那拿的。她们都知道。”
梁澈点点头。
梁皖显然很有兴趣,凑过来看:“这腰链做工好精细。”
“我也觉得。”萧楠哲把腰链展开,顺手在腰上比了比。
梁皖突发奇想道:“要不你带上看看?应该很好看的。”
萧楠哲笑了:“我刚就想带上来着,但后面的扣我扣不上。”
梁皖就招手让他过来,小心翼翼帮他扣上了扣子。
萧楠哲转了个圈,一圈铃铛飞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确实好看。
秋叶此时捧着一个装满螃蟹的托盘回来了,螃蟹很多,堆成了小山形,秋叶道:“来吧,慢慢扒着玩吧。”
萧楠哲第一个凑了上去,看着这可观的量,惊讶道:“哇,你居然没有偷吃!”
梁澈道:“他应该是扒了几个觉得没多少肉嫌麻烦才对。”
秋叶“啧”了一声:“不说出来会憋死你?”
梁澈让他递过来一个,拿了个细长的蟹勺,动作很熟练。
梁皖时不时递给秋旻一勺蟹黄,“话说阿旻,你好像不太喜欢吃螃蟹诶。”
秋旻愣了愣,笑了:“也没有,只是我不太会吃,又费时间又吃不到几口肉,久而久之就这样了。”
梁皖“哦”了一声,“没关系,以后我给你扒就好了。”然后很自然的把秋旻的碟子拿到自己面前。
萧楠哲嫌春天螃蟹肉少壳硬:“你们说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在螃蟹蜕壳的时候,趁着它从壳里全出来的一瞬间把它抓住,做熟吃掉?”
秋叶突然兴奋起来:“我还真试过。”
萧楠哲问:“怎么样?”
秋叶撇撇嘴:“得不偿失。”
梁皖给秋旻扒出来半碟子蟹肉递过去,刚把手收回来就看见一整碟蟹肉被放在了自己面前——梁澈。
梁澈平静道:“我螃蟹过敏。”
“螃蟹过敏还那么熟练,难以想象。”梁皖咋舌。
萧楠哲和秋叶还在继续发表奇思妙想。
当听到“我们也可以把怀孕的母螃蟹抓起来养,这样就有取之不尽吃之不竭的螃蟹了”时。明月终于忍无可忍,递过去一碟子蟹肉塞住他们俩的嘴。
感觉到梁皖的疑惑,明月解释道:“我体寒,只能吃一点。”
“只能吃一点还扒得这么快,难以想象。”梁皖再次咋舌。
正说着,突然从湖中传来鼓声,众人应声望去发现已有一女子亭亭立在最中心的那面上。
今夜天晴,月光皎洁,湖中被人放了许多花灯,烛光让水面波光染上红晕,女子身着纱衣,身上坠了无数晶莹剔透的琉璃,在月光下折射出莹润的光,映亮了女子。
良辰美景,令人惊叹。
随着乐曲声传来,女子翩然而舞,舞姿曼妙,衣摆纷飞,实在是美。
不知是哪家的孩子最先跑出来找朋友,梁澈听着身后传来孩童笑声,指了指一个方向道:“去玩吧。那边角度应该是最好的。”
秋旻梁皖萧楠哲纷纷点了点头。
三人走后,剩下梁澈明月秋叶静静看着鼓上人跳舞,秋叶问明月:“觉得怎么样?”
明月点了点头:“不错,她年岁也就十五六,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
明月顿了顿,继续道“身姿轻盈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很难。
求上得中,求中得下,她能在这个时候做到这种程度就代表她的目标绝不是仅仅是这个程度,她还会有进步的。
更何况,应该很早以前就没人能教她了。她能靠自己琢磨到这份上,不易。”
秋叶目力极佳,能看清鼓上女子的长相和神情,精致美丽,带着对任何事都势在必行的自信。
秋叶看向身侧的明月,女人带着半脸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神情是多年不变的沉静。那双瞳漆黑如墨,眼神里此刻带着欣赏。
……
在乐曲末尾,女子跳下鼓,沿着水下半寸的桩子回了岸,如神话中仙子般再不见踪影。
梁皖对秋旻说:“我想认识她。”
秋旻点头:“但是现在应该都在找她,一会儿去吧。”
梁皖想了想,点了点头。
萧楠哲已经去找了叶恒,秋旻和梁皖在水边玩了会儿水,遥遥瞧见那边人群已有散去的趋势,便起身边聊天边过去,到附近时正好只剩几个人。
梁皖听见了有些熟悉的铃声,循声找去,正好看见萧楠哲站在一棵树的阴影里,两根手指捏着一条银链末端的铃铛摇着。
萧楠哲是去找了叶恒,现下他在此,那叶恒……往旁边看去,果然看见叶恒拱手行礼。
梁皖和秋旻回了礼,听见林墨瑶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看吧,我就说时间正好。”
是林墨瑶拉着李墨竹来了。几人相视,均笑了。
舞娘笑道:“奴家瞧二位公子有缘,本想邀来一叙,又恐不便,正好来了这几位姑娘,诸位既然相熟,可否一同?奴家带来了不错的果酒。”
众人欣然应允。
终于更新了,实在对不起π_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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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