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董森越正专注处理文件时,谢锦凡匆匆推门而入:"有人在公司官网论坛发了大量恶意帖子。"
董森越滑动鼠标浏览页面,眉头微蹙:"查出来是谁了吗?"
屏幕上充斥着对"绿洲商厦"项目的诋毁,更有部分内容直指董森越个人声誉,通篇都是毫无根据的污蔑。
"这种小把戏影响不了项目进展。"董森越冷静分析,"没有实质证据支撑,纯属空口造谣,掀不起什么风浪。"
说着,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简短交代了几句。对方效率惊人,不到半小时就锁定了发帖人的真实身份。
看清调查报告后,董森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当是谁在兴风作浪。"
谢锦凡神色凝重:"辛姬婊这是要跟我们同归于尽?"
董森越漫不经心地合上文件夹:"她还没这个能耐。"
他从邓宇业办公室商讨完对策回来时,暮色已沉。推开办公室门,发现谢锦凡早已离开。
他简单向柴馨菲提及此事,对方立即表态:"这种恶意中伤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她语气坚定,"无论对方如何抹黑,都不会动摇我的决定。"
柴馨菲的承诺让董森越如释重负。处理完公事,他匆匆赶回家照顾饥肠辘辘的儿子。
刚进门,董晓安就扑上来拽住他的衣袖:"老爸,今天有没有做红烧茄子呀?"小家伙仰着白净的小脸,满眼期待。
董森越歉疚地揉揉他的头发:"要不...我们去楼下餐馆吃?他们家的茄子可是一绝。"最近忙于与柴氏的合作,他确实疏于陪伴儿子,连家常菜都很少准备。
董晓安立刻鼓起腮帮子:"又出去吃!"他叉着腰,一本正经地数落道,"小孩子肠胃很脆弱的!外面的食物多不卫生啊,万一吃坏肚子,你上哪儿再找一个这么乖巧的儿子?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董森越听着这番"训斥",差点笑出声来。他强忍笑意,心想:吃坏脑子确实麻烦,但更怕这小祖宗闹脾气。于是赶紧板起脸,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毛了眼前这位"小大人"。
正当董森越出神之际,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电显示是柴馨菲,他微微蹙眉:"柴小姐,有什么事吗?"语气中带着几分疏离,此刻他只想尽快结束这通电话。
"森越,你和晓安还没吃饭吧?"电话那头传来柴馨菲轻快的声音,"今晚我宴请项目组在xx酒楼聚餐,你们也一起来吧。"
董森越下意识想要婉拒:"不必了,晓安需要早睡,我们随便吃点就好。祝你们玩得愉快。"
"别急着拒绝嘛,"柴馨菲急忙解释,"其实今天我先生要来,我现在正赶去机场接他。他性格比较孤僻,我怕他无聊。但我觉得你们一定能聊得来,说不定还能成为好朋友。就这么说定了,拜拜!"
不等回应,电话已被挂断。听着忙音,董森越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带着董晓安前往赴约。
xx酒楼三楼的包间设计别具匠心。最里侧摆放着一套专业音响设备,旁边是椭圆形的自助烧烤台,后方则错落有致地陈列着各式餐点。这样的布局既方便宾客即兴献唱,又不妨碍取餐动线,显然是经过精心考量。
项目组成员几乎悉数到场,唯独不见谢锦凡。询问相熟的同事后得知,他今日另有要事。令董森越困惑的是,在场女同事个个妆容精致,粉黛浓抹得有些夸张。
董晓安早已饥肠辘辘,董森越便先为他取了些适合儿童的食物。由于柴馨菲丈夫的航班延误,主角迟迟未到。程向荣见状,便提议大家先开始娱乐,以免冷场。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同事们纷纷登台献唱,气氛渐渐热烈起来。董森越远远望着兴奋的董晓安,随手拿起桌边的杯子一饮而尽。液体入喉才惊觉,杯中的饮料不知何时已被换成了烈酒。
董森越怔怔地望着手中的空酒杯,酒精带来的眩晕感让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那个得知自己并非董家亲生子后买醉的夜晚,与街头混混的争执,以及那个在酒吧找到他的人。他记得自己曾颤抖着问:"不管我是谁,你都会爱我吗?不会抛弃我吗?"而那个前一秒还在发怒的人,却用世界上最温柔的声音回答:"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抛弃你,我会永远爱你..."
想起郑俊明,胸口传来一阵钝痛。
"爸爸..."董晓安小跑过来抱住他的腿,揉着眼睛撒娇,"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我想睡觉了。"
董森越温柔地抚摸儿子的头发:"晓安困了?爸爸这就带你回去。"看来今晚是见不到柴小姐的丈夫了。
程向荣见状急忙上前:"董先生这就要走吗?小姐刚来电话说已经接到人了。"她记得柴馨菲特意嘱咐要好好招待董森越。
"抱歉,孩子要休息了。"董森越歉意地说,"请代我向柴小姐和她先生致歉,明天我一定登门拜访。"
程向荣为难地皱眉:"道歉还是您亲自说比较合适。他们马上就到了..."
"我必须现在带晓安回家。"董森越语气坚决。他知道一旦那对夫妇到场,脱身就更难了。
程向荣看出挽留无果,转而提议:"那至少唱首歌再走吧,不然小姐问起来我不好交代。"周围同事闻言纷纷起哄,连原本困倦的董晓安也来了精神。
见儿子不再犯困,董森越点头应允:"这首歌或许不太应景,但我现在只能唱它。"他的嗓音清亮,虽唱不出原曲的沧桑,却另有一番意境——宛如一个大男孩在耳边倾诉着化不开的忧伤。
歌声中,整个包厢渐渐安静。台上的人唱着心碎,台下的人也跟着心碎。董晓安跑上舞台抱住父亲的腿,小小的身躯传递着无声的安慰。董森越心头一暖——这个孩子,已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包厢依然沉浸在歌声的余韵中。简单的歌词,因为演唱者真挚的情感,让每个人都听出了不同的故事。
这时,包厢的门被轻轻推开,柴馨菲挽着一位高大男子走了进来。
人类的情感总是如此奇妙——方才还沉浸在歌声哀伤中的众人,此刻全都将目光投向了门口。而站在台上的董森越,仿佛被抽走了魂魄般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来人。
他曾无数次设想过与郑俊明重逢的场景,却从未料到会是这般情形——他挽着新婚妻子,而自己怀中抱着儿子。
郑俊明淡漠地扫了一眼舞台,眼神陌生得如同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位贵客身上,无人察觉董森越瞬间苍白的脸色。
董森越的目光无法从那张脸上移开。岁月让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更添成熟魅力,学生时代的校服换成了剪裁考究的藏青色西装,而那个挺拔的身姿比记忆中更加高大健硕,显然这些年他又长高了不少。
刹那间,往昔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来:
在许愿树下与他一起投掷硬币的少年;
为偷试卷险些被开除的少年;
在雪地里打闹、穿着情侣装逃课、为他打架的少年;
无论晴雨都准时出现在画室门口的少年;
冬日里总会先替他暖好被窝的少年;
上学还抽空打工只为给他买生日礼物的少年;
吃醋时会把他按在床上耍赖的少年;
用嘴喂他吃饭、抢他饮料却总把肉夹给他的少年;
单膝跪地用银戒指向他求婚的少年;
即使恋情曝光也倔强地说要等他的少年...
这些记忆从未褪色,此刻如同老电影般在脑海中一帧帧闪回。直到对上郑俊明那视若无睹的冰冷眼神,董森越才猛然惊醒——他们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了。
那么现在,在那个人的眼里,自己又算什么呢?
柴馨菲微笑着介绍:"森越,这就是我先生,郑俊明。"
当两人走近时,董森越已经调整好情绪。既然要装作陌生人,他也能演得很好。"你好,我是凯旋集团策划部部长董森越。"他伸出手,做出初次见面的姿态。
郑俊明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随即转向柴馨菲:"我累了,先回去。"这反常的举动让柴馨菲困惑不已——丈夫向来待人彬彬有礼,今日为何如此失礼?
董森越尴尬地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脑海中一片空白。原来只有他一个人还困在回忆里,原来对郑俊明而言,他早已是陌路人。那个曾经只属于他的位置,如今已被他人占据。在场无人知晓他们的过往,仿佛他们真的是初次相遇。
这时,一直躲在董森越身后的董晓安突然冲上前,小手不停地拍打郑俊明的腿:"坏人!你是坏人!"孩童的力道轻如挠痒。郑俊明不耐烦地低头,却连还手的兴致都没有。
董森越急忙拉开儿子,强作镇定地道歉:"对不起,我儿子认错人了。"他刻意加重了"儿子"二字的发音,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过得很好。
郑俊明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原来他真的是你儿子?董先生还真是年轻有为啊。"他意有所指地打量道,"看来日子过得很''滋润''。"
"还好。"董森越淡然回应。
柴馨菲知道丈夫话中深意,却更清楚董森越独自抚养孩子的艰辛。她原本期待两位才俊能惺惺相惜,没想到事与愿违。郑俊明甚至没给董森越展示才华的机会,就武断地将他归为不入流之辈。
就在柴馨菲想要解释时,郑俊明突然牵起她的手,动作轻柔得像捧着稀世珍宝:"走吧,我想休息了。"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柴馨菲无所适从。
在众人注视下,两人十指相扣离开了包厢。
这一幕如尖刀般刺入董森越的心脏。他无意识地攥紧手掌,却只抓住一片虚无。
闭上眼深深呼吸,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清明。
是啊,他有了儿子,而郑俊明早已背叛了他们的誓言。
如今的冷漠,不过是情理之中。
董晓安仍气鼓鼓的,董森越蹲下身轻抚他的后背:"乖,我们回家睡觉好不好?"说完便将儿子抱起离开。
身后传来女同事们兴奋的窃窃私语:
"柴小姐的丈夫也太帅了吧!那张脸简直像雕塑一样完美。"
"而且那种冷峻的气质,一个眼神就让人心跳加速!"
"你确定这是在形容男人?"
回到家,哄睡董晓安后,董森越缓缓摘下郑俊明送他的手表和戒指。
这些饰品在皮肤上留下的痕迹,就像刻在心底的烙印,一时难以消退。
当他脱下衬衫时,一条项链从领口滑出——这是当年他亲手设计定制的情侣项链,与送给郑俊明的那条是一对。这些年他一直贴身佩戴,不知对方那条是否早已丢弃,或许连主人自己都忘了它的存在。
他将戒指、手表和手链一一收进盒子。唯独在取下项链时犹豫了。坐在床沿,他握着项链长叹一声,最终又将它戴回颈间。是的,他终究...还是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