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碧今年二十八岁,和严鸾严凤两姐妹同龄,但和她们两人曾经的肆意不同,她活的格外沉默内敛,甚至是怯懦,不敢与人对视。
当年那些用玩笑掩饰的霸凌,终究是让她整个少女时期都蒙上了阴霾,甚至延续到时至今日,依旧如此,有时她闭眼睡觉都仿佛可以听见当年那些恶劣的嘲笑。
【呀,林碧裤子怎么流血了?】
【她是不是做坏事了呀?】
【哈哈,可能是跟谁钻小树林了吧。】
用最天真的话说出最残忍的嘲笑。梦里,两个模样相似的少女对她肆意的笑着,眼底满满都是恶意,笑的她恐慌无助,满眼的泪水,她祈求着想解释,却无人听。
裤子里的血越来越多,她想跑,却被拦住,还被绊倒,鲜血沾染到了地上,拖出一道血痕………
围绕在她身边的人仿佛成了恶鬼,林碧蜷缩着身子,抬起头望着她们,一遍一遍说着我不是,她没有做坏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血?
“啊啊啊!!!我不是!!!”
尖锐的惊恐声响彻漆黑的房间。
林碧满身汗水的坐起,急促的喘着气,双手死死抓着被褥,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可是,她只是怔愣了几秒,然后看着窗外的黑夜,蓦然苦笑出声。
多少年了,她为什么就是忘不了呢?
她为什么,就是那么恨呢?
是啊,她恨的!
因为那本该是少女发育完好的象征,却成为了她们攻击她什么都不懂的噩梦。
甚至,还因为那次的事,让她成了结巴。
她如何,能不恨呢?
她恨的。
特别恨。
特别是在她和其他受到伤害的人同样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变得越来越沉默内敛,而她们却活的肆意明媚的时候,就更恨了。
凭什么用玩笑遮掩的霸凌,就可以不受惩罚?是她们家大势大,是她们有钱收买吗?
那现在呢?
手机叮咚一声响。
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林碧侧头看了眼,随后双眼骤然一怔,快速拿了起来。
【大家闺秀被抛弃,心有不甘投毒报复】
词条很炸裂,同时也很吸引眼球,但让林碧在乎的不是这个,而是其中的照片。
背景是一家豪华酒店,她没见过,但就看照片露出的一角,那富丽堂皇的模样,也知道肯定不是她这种普通人们进去的。
而占据照片整个中间的是两个容貌较好的女人,只是,此时的她们有些狼狈,双手被镣铐铐着,周遭跟着警察厅的人。
林碧瞳孔一缩,随后整个晚上都在看新闻,直到第二天清晨,由官方爆出确定投毒后,她立刻将自己的事,以匿名的方式爆了出去,然后买通水手,加了一把火。
而在她之后,之前还有些没说自己事的少数人,也通通涌了出来。 一时间,网络成了苦难者的哭诉地。
不过,这还不够了却她们心中的怨恨。
半个月后,庭审当天,通过报名,不少曾经的受害者都去了现场。
林碧更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穿了件洁白如雪的裙子,她要在自己象征新生的这一天,亲眼看着当年的人受到惩罚。
严鸾严凤的案子,因为有人插手,投毒罪成立,判的很快,一个五年,一个四年。
虽然算不上时间有多长,但若没人插手,只是投毒未遂,而且这个毒还是春药的话,恐怕只是拘留一些天就可以。
不过,对于这个事实,除了青棠严北那些人,其他人并不清楚,所以,她们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特别是看见被锁着镣铐的严鸾严凤两人一直哭喊着无辜,说她们没有投毒,是被冤枉的时候,更是心中畅快。
林碧望着法锤锤下,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长年累月没有笑容的脸,终于扬了扬唇角。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但这么多年,她确实活得很难受,因为她在恨。
可现在,判刑的这一刻,心底那座压抑已久的山,好像在慢慢消失了。
就像一片深深的阴霾被迟来的晚风吹散,她的人生终于可以开启新的篇章。
离开法庭的时候,她看见了被一群记者围着的投毒罪受害者,也就是严鸾曾经的富豪男朋友,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说话不疾不徐,是很多人高不可攀的存在。
也难怪严鸾那种表里不一的人那么执着。
不过,这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她的噩梦已经结束,受到了惩罚。
林碧收回目光,可当视线触及角落走出的一行人时,她忽然有些发愣。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很年轻,穿着一袭淡蓝长裙,裙摆波光粼粼,周边跟着好几个男人,可以说个个出色,甚至其中一个,还是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人。
她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见他视线完全落在他身边的女孩身上,也跟着看了过去。
也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个漂亮到有些过分的女孩回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眉眼弯了弯,朝她笑了笑。
林碧微怔。
很奇怪,她竟然对一个陌生人有好感。
而且,还是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林碧不自觉间也对她笑了笑。
……………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天气好,就开心呗,走吧,不是说还要带我去采葡萄吗?”
见她笑容明媚,语气带着微微的撒娇,严北很满足的揽住她的肩,将她护送上车。
跟在身后的苏烈由于马上又要去出差了,所以,并没有跟上车,只是唠唠叨叨叮嘱了很多,直把青棠念叨的有些不耐烦。 一直不停的嗯嗯的应付他。
“没良心的臭丫头。”苏烈想敲敲她的额头,却被一前一后两只手挡了下来。
顾修庭与严北对视,眼底同时带着冷。
苏烈觉得有些头疼,将两人的手挥开,对自家妹子说,“行了行了,去林场玩吧,记得不许挂我电话,打视频一定要接,不许像以前一样不接电话,大哥会担心你。”
“知道啦,好啦好啦,我走啦,啰嗦,拜拜。”青棠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让严北上来开车,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一眼身边的男人。
只是在离开前礼貌又疏离的对他说了两句话,可惜,还不如不说,尽让人难受了。
“顾大哥,今天谢谢你来陪我,只是你工作忙,其实可以不用来的,不过你来了,我也谢谢你,我先走了,再见。”
论起狠心,谁都比不过车内的女孩。
顾修庭眉眼黯淡了几分,语气倒还算正常,“不用,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青棠抿唇笑了笑,什么话都没有说。
无声的回答,就好像是在疏远他们的关系。顾修庭望着她,心里有些难受,但好像,又习惯了。
毕竟,更狠心的话,她不是没有说过。
青棠离开了。
严北开车将她又带回了林场。
车子渐行渐远。
独留顾修庭与保镖站在原地。
苏烈准备离开去机场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也许是作为旁观者吧,他看的很清。
只是……
他望向已经被保镖助理护着,从记者包围里冲出重围的男人,挑了挑眉,笑了起来。
段榆海和顾修庭,家世相差虽有,但不是没有一争之力,可两人输就输在同时动心,且青棠并不喜欢他们。
所以,严北才能赢。
甚至,对比于先认识青棠的顾修庭,后来者居上。毕竟,但凡严北少一个情敌,现在都不会是这种有些安稳的场面。
“走吧,去机场。”苏烈上了车,慵懒的靠在椅背后,扯了扯领带,薄唇勾着。
段榆海由于是作为被害人上的法庭,本来他家的老爷子不准备让他去,毕竟,男人被下药说出去也有些丢人,就准备派助理过来。
但段榆海知道以青棠对那两姐妹的厌恶,必然会去庭审现场,再加上从度假酒店回来,一直没有见过青棠,他实在想她想的狠。
没听老爷子的话,执拗的挨了顿骂,然后带着保镖和助理赶了过来。
毕竟,骂两句又不疼不痒。
可是,谁知道今儿的记者来的太多,即便早有准备,但终究是花了好一番力气才在助理保镖的阻拦下,冲出了重围。
虽然有点烦,但能见到那个没良心的女孩,他不是不能忍受。
可是,她却是无情的很。 望着驶离的汽车,段榆海直接被气笑了。
还真是没良心!
他摘下眼镜,难得爆了句粗口。
……………
时间一天天过去,岁月好像留不住时光。
十年后,
“妈咪,不是说要带我们去骑马吗?开开门呀,妈咪,爹地!”一间卧室外,一个大概五六岁的男孩子正满脸不高兴的敲着门,而他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穿骑马装的女孩。
看起来比他稍大几岁。
此刻,正头疼的拉了拉他,“行了,姐带你去骑马,你别吵妈妈了,还有,你别老喊妈咪爹地,你是男孩子,怎么总喜欢撒娇?小心老爸出来揍你。”
听到揍他,唇红齿白,脸颊肥嘟嘟的男孩立刻更委屈了,嘴巴多的都能提油壶。
“爱撒娇怎么了?妈咪也爱撒娇,爹地不是喜欢的很吗?还叫小宝贝。”小小的男孩坐着怪,掐着嗓子,可惜,奶奶的声音听起来就是可爱的很,让人想揉他白嫩的脸。
姐姐好笑,敲了敲他的头,“奶膘子,你能跟妈妈比吗?”
不能!
小名叫奶膘子的男孩气嘟嘟,爸爸真是太过分了,妈妈撒娇就叫小宝贝,他撒娇就是嫌弃的奶膘子。
当然,他家的爸爸很公平,姐姐和他都受嫌弃,两人一样的待遇。
当然,这并不是说爸爸不爱他们。
相反,他们的爸爸很爱他们,几乎事事在意,但就是谁都比不上妈妈。
爸爸和舅舅,还有另外两个偶尔来玩的叔叔,最在乎的都是妈妈。
妈妈一说话,他们就跟小狗一样屁颠屁颠的跟上来,实在看不下去。
当然啦,奶膘子也很爱妈妈。
最爱妈妈了。
他和姐姐都爱妈妈。
妈妈温柔又漂亮,还会和他们一起玩,一点都不会嫌弃他们幼稚,甚至比他们玩的还更开心,有时候奶膘子还觉得妈妈有点幼稚。
但是,每次这种时候,爸爸总会很温柔地看着妈妈,如果舅舅和其他两个叔叔在的话也是,他们都说那是妈妈曾经缺失的喜欢。
“好啦,姐姐带你去骑马,让妈妈休息,妈妈肯定是累了,才起不来,等我们骑完马回来,再喊妈妈吧。”姐姐懂事一些,也更明白家里的情况。
比如,自家老爸最喜欢缠着妈妈,无论去哪都喜欢带着妈妈,生怕哪天妈妈离开。
对,就是离开。
姐姐之前不小心听到舅舅和妈妈的话,才知道老爸和妈妈竟然一直都没有结婚。
她那时有些难受,但当听到妈妈说她害怕结婚,害怕婚姻的时候,隐隐约约又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因为,她心疼自己的妈妈,如果妈妈害怕结婚,那就不结婚,只要妈妈跟爸爸在一起,永远陪在她和弟弟的身边就可以。 那样,妈妈永远都是妈妈,爸爸也永远是爸爸,他们还是一家人,谁都不会变。
只是,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对之前偶尔来林场玩的叔叔多了分戒备。
她不希望任何人拆散自己的爸爸妈妈。
……………
卧室内,青棠满身酸软的捏了捏男人的耳朵,“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一身力气尽使在我身上,还害的我起不来。”
“我都一个多星期没碰你了。”经过十年的光阴,严北的脸皮已然厚了很多。
他将她搂在怀里,心里是浓浓的满足。
这些年,他没有了曾经的得过且过,开始越发大力发展林场,再加上有大舅子的帮忙,林场一再扩大,成功有了和被两个男人并驾齐驱的实力。
“每个月除了那一个星期,你哪天不碰?真怀疑你是不是泰迪精转世?”青棠斜了他一眼,毕竟谁让这家伙精神太好,还特别爱吃醋。
平时就算了,每天就一两次,但凡碰到那两个还没结婚的男人过来,那简直是醋意爆炸,一晚上都睡不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严北。
谁让那两个男人毅力也那么强。
为了能让家族同意不结婚,顾修庭直接从国外弄了一个孩子回来,机器弄出来的,也就这一两年的事。
毕竟家族老爷子下达了最后通令。
而段榆海则更省事,直接从自己亲弟弟的孩子中选择了一个过继了过来。
两人反正死磕上了青棠。
弄的严北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时时刻刻要盯着老婆。
“泰迪就泰迪,反正你不能扔下我。”严北是真的不能失去她。
在他的人生中,最重要的就是她。
除了她,再无其他。
即便是孩子,也不能跟她比。
青棠笑了笑,扬起头,吻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