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李金吒从拳馆二楼下楼去卫生间洗漱。
殷老爷子昨晚的短信还挂在首页,李金吒没勇气点开看看。
师傅来的时候,他刚把地拖完。
“绿豆稀饭。”师傅摇摇手里的保温桶。
李金吒答应一声去角落把折叠桌搬出来。
“你姥爷吧……”
喝粥的男孩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坐在对面的师傅。
陈青柳耷拉着眼皮吹吹碗:“他问你咋从天津回来了电话也没有,家也不回。我说你自己想锻炼锻炼独立能力,留在西安训练呢,他问你为啥不接电话我说估计在忙。”
李金吒点点头。
“他和你外婆下周去海南,问你在西安哪里他们去看看你。”
“那就说我回来看他们。”李金吒一口喝完粥放下碗伸手拿了个水煮蛋开始剥。
“我说金吒啊。”陈青柳叹了口气:“你这到底和谁怄气呢,师傅我也不是多管闲事,我和你姥爷关系也好,你就是我半个外孙,你给我说说,到底为啥不愿意回家?”
李金吒咬了一口水煮蛋:“我不想靠家里了。”
陈青柳放下筷子:“怎么了?家里人说你了?”
“嗯。”
“诶……”
李金吒没讲实话,他步入全国赛先打的海选赛成绩不算好,擦线进的名单。并不是像他告诉鹿童的那样,一切顺利。
认识鹤童让鹿童重操旧业,无他,鹿童是个小有名气和某平台签约了的网文写手,但就是赚的不多。鹤童的社交圈子全是这个太太那个妈咪之类的**写手。
“所以你根本不喜欢**是吗?”
“不喜欢也不讨厌。”鹿童喝着奶茶问:“我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你们女孩子就是额,会那么喜欢看**。”
“没有原因。”鹤童吃着提拉米苏继续:“我觉得你可以试着接触接触板绘,然后在社区或者是论坛里建号。”
“板绘?”
“就是在电脑上画。”
“我还没有电脑呢……”
“攒钱呗,去淘个二手的。”
“不是啊。”鹿童皱眉:“板绘就是,emmm干嘛在电脑上画呢?”
“你现在是手绘对吧?以前在高中是画无料,圈子就那么大,赚钱机会少啊,如果你去网络上呢?反正你画得又不差,试试呗。说不定发财了呢。”
“好大一笔开销吧?”鹿童点点下巴:“除了电脑还需要什么吗?”
“数位板。”
李金吒总算主动给鹿童发消息了,晚上十一点,鹿童的舍友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在和女朋友打电话,鹿童坐在桌子跟前看女同桌送的分镜学习。
收到李金吒的消息,鹿童想了想直接打了过去。
“这么晚还不睡吗?”
“没睡,明早没课。”
“吵吵闹闹的,在玩吗?”
鹿童捂着麦克风跑出宿舍站在楼梯间和李金吒说:“有个舍友在玩cs。”
“你在干嘛?”
“看书。”鹿童看着窗外的篮球场问:“你这会儿干嘛呢?”
李金吒拧开酒精,夹在腿中间把棉签放进去沾沾:“刚结束训练。”
“我认识了个朋友,叫鹤童,人怪好玩的。”
“是吗?哪里人?”
“东北的。”鹿童呵呵笑着:“我还没见过这么高的女生呢。”
“女生啊。”
“嗯。”
“你喜欢她吗?”
“啊?怎么可能啊,”鹿童脑海里开始回忆鹤童继续道:“我绝对不可能喜欢她。”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李金吒擦着手臂上的伤口说:“好像从没听你提过。”
“害说这个干嘛,”鹿童强制终结话题,絮絮叨叨:“我打算攒钱买个笔记本电脑,二手的。”
“为什么?”李金吒扔掉棉签抬起头来看着夜空深深叹了口气。
“我不是喜欢画画吗?鹤童说我可以试着接触接触板绘,就是在电脑上画画。感觉很有意思!”
“哦。”
接着两人陷入了沉默,鹿童觉得尴尬想找点话题,李金吒突然说:“假期你要回来吗?”
“回啊。”
“不是要买电脑吗?我觉得假期兼职攒钱比较好,如果学校允许留校的话。”
“那我们……”
“我到时候估计要出去比赛。”
“哦,哦。”
“没时间和你一起玩。”
“哦……”
两人又陷入沉默,末了李金吒说了一句早点睡就挂电话了。
鹿童盯着手机屏幕满脸不解,他感觉李金吒有事儿。
挂了电话的李金吒从房顶边沿上站起来,拿着酒精和棉棒离开天台。
不过鹿童确实也分不出更多的心思去想李金吒的事情,因为可怕的期末月来了。
等鹿童从生死线上下来,已经是六月底了,他想着李金吒估计出去比赛了,左右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回家吧,回家吃住还能省一个月生活费,至于兼职赚钱,找个补习老师的活应该就差不多了。
于是在李金吒不知道的情况下,鹿童回家了。
鹤童没回家,煤老板之女决定留在学校享受生活。
回家找兼职确实容易,鹿童也给父母说了想要买电脑的想法,鹿爸和鹿妈表示那要买就买个新的,电子产品买旧的不合算。于是和鹿童讲好,买个新的,价格差的钱他们补。
鹿童的补习对象是普高的一个高二学生,要升高三了,他玩心还是大,每天鹿童去他家补课进入状态都需要半小时,不过好在也不是狗屁不通,努努力还是能学点东西的。
“鹿哥,”正在写数学卷子的男孩和鹿童聊天,这会儿已经接近补课尾声了,鹿童也就懒得说这个爱聊天的男孩,写你作业别和我讲话。
“你知道不,就咱们周围这几个市有好几个地下黑拳赛场!”
“黑拳赛场?”这确实是触及鹿童的知识盲区了。
“嗯呐!我爸是警察,他说最近这些办黑拳的□□嚣张得不得了,以前都是一俩月才接到举报说有人办黑拳赛,后来几乎是每周都有,而且遍地开花。”
鹿童问:“什么是黑拳赛?”
“就是没有比赛规则的拳击比赛,奖金很高,上了拳台生死不论的那种。”
“啊?”鹿童惊讶地瞪大眼睛:“生死不论啊?”
男生点点头:“我听我爸说的,他说好几次等他们过去,人早就跑光了然后那个地上全是血,总之就是很恐怖。”
“我的妈啊……”
“我爸这几天每天晚上都去开拳馆的那几条街夜巡。”
“是拳馆的人办的比赛吗?”
“那就不知道了,我感觉应该是怀疑有拳馆的人参与吧?”
“那黑拳赛的意义是啥啊?”鹿童不解
“下注呗。”男生翻了一面:“黑拳赛肯定要赌钱吧?”
“那不是犯法,吗?”鹿童趴在桌子上和他的学生聊得火热。
“就是因为犯法然后危险性太高了所以抓啊。”
“妈啊,地上都是血,想想就吓人……”
晚上补习结束,鹿童骑车回家,路上想了又想还是拐道去了一趟陈氏拳馆。
正好老师傅还没走,问鹿童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鹿童说:“我听说咱们市最近有黑拳赛,陈师傅你听说过吗?”
“黑拳赛?”老师傅摸摸脑袋:“这倒是不知道,咋了?”
“没有我就是听人说起来了。那个好危险的!生死不论!”
老师傅也露出来一个讶异的表情。
“另外金吒去哪比赛了啊?之前我和他联系他说假期要在外面比赛。”
“在西安呢。”
鹿童点点头然后又说:“陈师傅你可不敢让你的学员打黑拳啊,那个是违法的。”
“肯定不敢啊!生死不论那还是比赛吗?”
“就是说啊。”
鹿童本想联系李金吒,但觉得他现在人远在西安训练,实在没必要用这些事情去打扰他。
等鹿童第四天去给那个男生补课,关于黑拳赛的信息就更多了。
“我听我爸说黑拳赛主要是幌子,核心是骗人下注。”吃着烤肠的男生神秘兮兮地继续说:“是有个□□坐庄,他们专门找职业拳击手打车轮战擂台,那你说打野拳的哪有正规军厉害啊对吧?然后就周围市到处跑着办赌局。”
“意思是主要是赌局诈骗咯?”
“对,所谓的参赛人员都是他们安排好的。”
“啧啧,但,但是打职业的拳击手应该会避免干这种活吧?”
“不清楚。”男生抹抹嘴:“我爸说他们抓到的一个嫌犯说给上台打拳的工资挺高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鹿童说着叹了口气。
暑期快结束了,鹿童给那个高二的孩子补了一个假期,赚了两千块钱,距离买一个电脑外加一个数位板起码还差三千块。
鹿爸大手一挥补了这个钱,让鹿童自己去电脑城挑个他喜欢的。
那鹿童哪里知道咋选电脑啊,于是就给鹤童打电话问她电脑怎么买,鹤童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可以过来陪鹿童去买电脑,正好在鹿童的家乡转转。
鹿童挺高兴,于是就给家里人说自己的同学要来玩,鹿爸鹿妈也很高兴主动热情地邀请鹤童住在家里这样省钱。
鹿童摇头说鹤童是女生,她住酒店更合适一些。
一听鹿童的好朋友是女生,鹿妈就若有所思起来问鹿童这个朋友就是单纯的朋友吗?
鹿童立马点头说真的是纯粹的朋友,可惜就算他如何划清界限,鹿爸和鹿妈也只是当他喜欢人家女孩子但是不敢表白罢了。
鹤童说来就来,联系过后的第二天就过来了,鹿童去汽车站接的她。
鹤童个子高,皮肤白,和鹿童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确实登对。
上了公交,鹤童说先买电脑,买好了再玩问鹿童想买什么样电脑。
“想买耐用的。”
“再多点要求。”鹤童吃着冰棒说。
“emmm,性价比高。”
鹤童无语地看他一眼:“我是说配置。”
“那我不知道,就按大学生的指标来吧?”
“也行,今天先不去了,晚上带我去吃点特色菜呗,坐长途大巴真的累。”
“姑奶奶您受累了。”鹿童知道鹤童家的家庭情况,对于这个大小姐坐了三个小时大巴下来还生龙活虎地表示敬佩。
送鹤童先去酒店下榻,鹿童也没地方去就留在酒店蹭空调。
鹤童要赶稿子,懒得管赖在沙发上的鹿童,一边敲键盘一边问鹿童这边有啥好吃的。
“火锅。”
“大热天的吃什么火锅啊。”
鹿童认同地抿抿嘴又说:“夜市?”
“烤串吗?”
“嗯。”
“也行,那天黑了去吧,我好久没吃炒田螺了。你请客啊!”
“没问题。”
太阳沉没,热气蒸腾。鹿童和鹤童下楼,站在路口商量怎么去夜市。
鹤童想坐车,鹿童的意思是不远没必要,最后决定步行过去。一路上鹤童就在给鹿童科普cpu,显卡,分辨率等等。
他俩肩并肩的过马路,鹿童下意识的拉着鹤童的手臂给她说他们这里的司机路子野的很可要小心。
十字路口的斜对角是一家药店,鹿童他们的方向正好和药店的方向相反,买了绷带出来的李金吒恰好看着鹿童拉着鹤童和她有说有笑地往下坡路走。
李金吒看了一会儿,然后靠在路边的围栏上盯着眼前的车水马龙掏出手机,拨通鹿童的电话。
“李金吒?”
“嗯。”
“怎么啦?”鹿童把菜单交给服务员点头说就这些。
“没,训练结束想问问你在干嘛。”
“我和同学吃饭呢。”
“什么同学,你舍友吗?”
“不是,鹤童,那个东北女生。”
“哦。”
“欸对,你正好打过来了,我给你讲啊,就咱们市周围,居然有黑拳赛!”
李金吒表情凝了凝:“黑拳赛?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
“我暑假回家来了,然后给一个小孩儿当家教,他爸爸是警察,和我聊天的时候就说到这个了。”
“怎么回家了不给我讲呢?”李金吒调整了一下姿势:“我还以为你在学校呢。”
“我想着不耽误你训练嘛。”鹿童笑笑说:“我爸妈给我出了些钱,我打算就这几天让鹤童帮我挑个电脑。”
“嗯,那我不和你讲了,教练喊人了。”李金吒看了一眼表,把绷带塞进袖子里拉上兜帽朝路口的一辆面包车走过去。
“哦好好,训练加油啊!”
“一定。”
挂了电话,鹤童嗦着田螺问鹿童和谁打电话,鹿童低头给李金吒边发消息边说好朋友。
“是男生吗?李金吒,感觉不像女孩的名字。”鹤童喝了一口啤酒咂咂嘴。
“男生,我俩从小就认识。”
“帅吗?”鹤童问。
鹿童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问:“你问这个干嘛?”
“好奇呗。”
“挺帅的,他是拳击手,职业的。”说到这里鹿童有点不自觉地优越:“职业的哦。”
今天晚上去周县打,最近抓得严,不敢在市里办,于是就挪到了周围的村镇里的ktv里。李金吒坐上面包车,沉默的撸起来袖子一圈一圈的给小臂缠绷带。
他在黑拳赛场的代号是百万z先生,这几次车轮战积攒在他身上的奖金非常高,也就是只要在拳台上打败他,就能拿到将近一百多万的奖金。这导致参与赌局的越来越多,挑战李金吒的也从野路子渐渐变成了职业选手,起码上周十万奖金赛和他对垒的就是个职业选手,年纪大了,打职业拿不到奖金就来打这种黑拳赛,手段脏得不行,差点给李金吒膝盖踹错位。
下了面包车,李金吒立马就把头套戴上,他的职业生涯还没有开始,坚决不能留下污点。
守着他的保镖问他上台前要不要吃点东西,李金吒摇头问:“今天打完给多少?”
“至少五万吧?”保镖扫扫裤腿:“这次请的外国货,对方压了这个数。“保镖攥紧拳头在李金吒眼前晃了晃。
“外国货?”李金吒皱眉。
“打泰拳的,可猛了。”
李金吒没什么反应,他把帽衫脱掉开始热身。
酒过三巡,鹿童的脸也红了,他拎着筷子逼逼叨叨他和李金吒咋认识的,还有这个少爷吹泡泡贼厉害。
鹤童听得津津有味说她枯竭的灵感之源又充盈了。
鹿童傻了吧唧地说不客气。
鹤童直乐问:“你不介意啊?就是我把你和李金吒的经历编排到我的**小说里。”
“那有啥的!”鹿童打了个酒嗝:“李金吒连**是啥都不知道。”
鹤童哈哈大笑问鹿童是不是个绝望的弯爱直。
鹿童眨眨眼问:“啥是弯爱直啊?”
“就是你喜欢李金吒啊!”
入场的电子音乐震耳欲聋,李金吒走过疯狂的赌徒,翻过围绳,就像是WWE的巨星那样绕场一周,身后的电子牌上滚动着他的代号z先生。
鹿童呆愣地看着鹤童:“啥?”
鹤童又重复一次:“就是你绝望地喜欢着李金吒。”
“我,喜欢李金吒?”
打泰拳的外国货身材矮小,目光凶狠,他翻过围绳,绕场一周,密集的图腾纹身在射灯地下像蟒蛇的花纹。
“难道不是吗?”鹤童故意说:“你谈论他时真的很像怀春少女好嘛!”
“我,我,有吗?”
“什么意思?”李金吒眯眼看着坐在台下的老板,“什么叫没有裁判?”
“就是没有的意思咯~”老板一副你一定没问题的表情说:“对方压了一百万买你输,附加条件就是没有裁判。”
“没有裁判怎么判输赢啊!”李金吒怒了,他答应打黑拳赛不代表他答应玩命。
“就一个回合,把对方打到跪地求饶就算赢!”老板裂开的嘴里金牙闪着寒光。接着铜锣敲响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吼叫声中比赛开始。
我喜欢李金吒吗?鹿童认真地皱眉思考,盯着盛满啤酒的塑料杯上打转的泡沫,我喜欢他吗?
打泰拳的腿法灵活,身材矮小,更何况没有裁判那真是荤素不计,他故意卡住头套受阻的视线边缘攻击李金吒的太阳穴。加上现场环境太暗了,李金吒节节败退被逼进角落里,对方看出来他左膝盖有暗伤,先摇闪佯攻然后毫不留情地侧身踢中李金吒的左膝盖。剧烈的疼痛刺激的李金吒摇晃着跪下,紧接着迎接他的就是一记照着太阳穴的横向扫腿,把他直接踢到围绳上,又被反弹着仰面摔在地面上。
人群爆发欢呼,李金吒头晕目眩。
可惜没有裁判,他只能跪地求饶或者是让对方跪地求饶。
对手发出来一声怪叫,他高举双臂享受观众的欢呼,又叽里咕噜地对费劲儿爬起来的李金吒讲怪话。
李金吒的余光瞥了一眼坐在台下脸色不太好看的老板,一狠心一咬牙一把扯掉头套,重新站起来。
打拳击,能决定你走多远的不是技巧而是你耐不耐揍。
李金吒硬生生接了对方一拳,他吐出来带血的牙托,收紧双臂。反正荤素不计,他也不管了。
打泰拳的,主要是灵活和腿法,李金吒比他高太多,没有对方灵活,非常吃亏,所以与其伸展手臂进攻露出破绽,不如压缩身量,发挥身高优势。
肘为短打之王,可以防住对方照着太阳穴来的拳头。但最关键的是不能倒下,李金吒将左腿藏在后面,他不能倒下,不然迎接他的就是照着太阳穴来的扫腿。
对方一见李金吒认真了,也收敛了不少,他试探性地压缩李金吒的行动空间,李金吒就依靠身高优势蹲伏防守,反正就是不退,坚决不退。
没了刺激的视觉享受,看着擂台上的人相互试探,观众立马发出不满意的嘘声。
泰拳选手扭头扫了一眼观众席,李金吒想他肯定在看他老板。
果然下一秒,像是收到什么指示一样,他开始进攻。
对方无法近身击打李金吒的头部,只能转而攻击他的肋腹。
泰拳选手以为李金吒会闪避,露出来他有伤的左腿,结果李金吒不躲闪,主打一个硬抗。
这就陷入了僵局,肋腹区因为躬身收紧,很难造成击倒,反而会大幅度削弱进攻者的体力。对方有些急了,开始攻击李金吒的右腿,迫使他调整姿势,结果只要他出腿,李金吒就放弃防护头部,转而去抓他扫起来的腿,抓到一次就把他拖起来甩出去,几次三番下来,对方也有些吃不消了。
“你看我就说你喜欢他吧!”看着正在凝眉思考的鹿童,鹤童故意起哄:“你是不是很关心他?是不是和他打电话很开心?是不是想和他待在一起?”
鹿童的眉头越皱越深,越皱越深。
“承认吧!你喜欢他。”
“我不知道啊……”
还是让对方抓住机会,趁着李金吒去抓扫腿的间隙,近身头槌。然后直接一个勾拳打得李金吒倒退几步撞在柱子上。不等他反应,勾脚正蹬一脚踹在李金吒的左膝上。
剧烈的疼痛感让李金吒直接跪在地上,对方完全不给他机会直接挥笔直击他毫无防备的太阳穴,李金吒毫无办法只能怒吼着扑过去,依靠体重和身高优势抱着对方摔在地上,他左腿疼的发麻,用不上劲不能绞住,于是索性背身直接把对方仰面拉到上位,一双手死死扣住他肩胛骨,最后双目猩红一口咬住他的动脉。
就像正在狩猎的野兽,用最原始的最血腥的方式终结这场角逐。
观众发出爆裂的喊叫,被死死绞住的泰拳选手没想到李金吒会咬他的脖子,那种直击灵魂的本能恐惧让他大喊:“lose!lose!”
一群人冲上台将他们分开,李金吒满嘴是血地摊在擂台上,头顶眩目的射灯像闪烁的星星,他赢了。
一沓钱被甩在李金吒身上,老板欢呼着冲上台趴在李金吒身边大喊你他妈真有种啊!
鹿童摇摇晃晃地坐上计程车问鹤童咋办。
酒量很好的东北女孩拍拍胸脯说我该咋办咋办。
“师傅你给他送到位置啊!”
“得嘞!小伙子你去哪啊?”
鹿童模模糊糊地回答:“陈氏拳馆。”
午夜,街边的路灯孤零零地照着觅食的野猫,鹿童下了计程车站在陈氏拳馆紧闭的大门前,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坐下,一个人絮絮叨叨:“鹤童说我是个可怜的弯男,但其实我连弯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他略显暴躁地抹了一把脸:“鹤童怎么什么都敢说!”
路口一辆面包车停下,李金吒一瘸一拐地下来,怀里抱着十万块钱,老板很满意他的表现,多发了五万块。
远远的李金吒就看见了坐在拳馆门口的鹿童,经历了这么一遭,李金吒也不想装了,就在刚才,他就要死了,于是他慢吞吞地走过去,站在鹿童面前。
“鹿童。”
鹿童一惊,他抬起头,鼻头和双腮红彤彤的。
“对不起我骗了你,”李金吒故作轻松地笑着:“我没去西安训练,我在这边打黑拳……”
鹿童喝多了,他盯着李金吒哇的一声吐了一地,李金吒沉默地看着他,然后打开拳馆的门拉着他进去。
一楼卫生间不能洗澡,只有一根水管可以用冲冲,李金吒把鹿童放在椅子上,然后把怀里的钱裹在衣服里扔在地上,又一瘸一拐出去搬白天放在外面晒的热水。
鹿童吐的一塌糊涂,身上黏糊糊的,他愣怔地看着一瘸一拐的李金吒忙碌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直言:“你从西安回来了吗?”
抬着水桶进来的李金吒沉默了一下说:“不,我没去西安,一直在这里。”
“你怎么了?”
李金吒以为他问的是伤势,回答打黑拳打的。
“不是的,”鹿童站起来靠近李金吒,伸手捧着他的脸:“你怎么哭了?”
鹿童穿着李金吒的体恤站在他身边接过他脱下来的裤子,看着他乌紫的膝盖,蹲下小心翼翼地摸摸:“去医院吧。”
李金吒摇摇头说明天再说。
鹿童酒醒了一些,他安安静静地等在卫生间的外面,手里拿着李金吒要换的衣服。等李金吒洗好出来又主动架着他上楼,两个人挤在窄窄的楼梯上,呼出来的热气都黏在一起。
二楼是一个杂物间,里面放着器材和一张行军床。
鹿童说今天他不想回去了,李金吒默认。
他们把窗户打开,让这个小房子透透气,接着李金吒把行军床折起来竖在角落,然后把被子和褥子摊开,鹿童怕他又伤到膝盖于是接过来在空地打地铺,他们谁也没讲话,像是在默默遵守某种规则。
李金吒艰难地坐在地铺上,鹿童看着他的膝盖皱眉。然后轻轻上手摸摸,在确定只是皮肉肿起来没有因为错位产生积水肿大后松了口气。
李金吒看着鹿童湿漉漉的头发发呆,半晌他说:“怎么还留着长发的?”
鹿童一愣,抬头和他四目相对:“你不是说挺好看的吗?”
夏日的风黏腻潮湿,鹿童小心翼翼地避开李金吒的膝盖,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却恰到好处,他们喘息着抵住对方的额头,在逼仄的杂物间无声地喧嚣着血气方刚的爱。
“我明天要去买电脑。”鹿童微微喘着气找点话题缓解初次亲昵后的尴尬与羞涩。
李金吒用手指卷着鹿童的长发嗯了一声,像头吃饱了的狮子。
“你……”
“我不会打黑拳了。”李金吒侧过身看着鹿童:“我不会再打了。”
鹿童看着他,半晌:“钱存够了吗?”
李金吒沉默了。
鹿童又说:“没关系,还有我。”
“我不……”
“李金吒。”鹿童制止他:“我以为,我们……”
“我们怎么了?”李金吒反问。
鹿童红了脸,他抱着膝盖琢磨着用词。
“你在上学,就安心上学。”李金吒不再逗他。
“我也能赚钱的。”
“等我养好伤,去打正规比赛也是能赚钱的。”
“那为什么又要去打黑拳?”鹿童皱眉不满地看着他。
“因为奖金更多,每一场都有奖金。”
“真是不怕死。”鹿童哼哼一声,故意戳了一下李金吒的左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