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道目光,犹如实质的探照灯,瞬间聚焦在了雪倾身上。
当看清雪倾那张美得几乎不似凡人的脸时,许多不识她的各宗弟子,眼中先是划过一抹惊艳。
紧接着,那惊艳便化作了更深的惊奇与困惑。
他们看不透她。
在这个以灵力强弱论高低的修真界,雪倾身上那近乎于无的灵力波动,本该是平庸的象征。
他们从这个女子身上,感受不到丝毫强横的灵力波动,平淡得如同一汪见底的清泉。
可此刻,在云穹帝宫长老金口玉言的加持下,这份“平庸”反倒成了一种深不可测的伪装。
“她身上……为何感受不到一丝灵力波动?”
“莫非是修炼了什么高深的敛息功法?”
“能得此等上古机缘,绝非凡俗之辈,定是真人不露相!”
议论声此起彼伏,但因为“上古秘宝”这四个字的光环加持,竟无一人往“灵根尽毁”的废人方向去想。
反而自发地为雪倾安上了一个“隐藏实力,深不可测”的神秘强者名号。
太玄宗的弟子们,此刻也从最初的呆滞中回过神来。
他们看着周围投来的那些混杂着羡慕、嫉妒与敬畏的目光,胸膛不由自主地挺了起来。
虽然他们心中同样充满了困惑与不解,但此刻,宗门的荣誉感压倒了一切。
与有荣焉!
而那些先前一直跟着任青衣,对雪倾冷嘲热讽,认为她是宗门累赘的弟子,此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无形的巴掌狠狠抽了数下,连头都抬不起来。
而点星门的阵营里,贺云昭脸上的温雅笑容已经彻底僵住,血色从他脸上一点点褪去。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上古秘宝,怎么会落到一个毫无灵根的花奴手里?
可云穹帝宫绝不会搞错。
想到他对雪倾先前做的轻薄举动,贺云昭脸色一沉,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那张温雅面具下的神情几乎扭曲。
万众瞩目之下,雪倾安静地站着,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与她无关。
她的眼前,只有她自己能看见的弹幕正疯狂地刷新着。
【芜湖!老婆高光时刻!截屏留念!】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倾倾最棒!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爽!太爽了!谁说小小花奴不能翻云覆雨,我们宝宝最棒!】
【高光时刻!全体起立!我家纸片人终于出人头地了!】
雪倾心如止水,眼前划过的弹幕并未在她心中掀起任何波澜。
这种万众瞩目的扬景,原书中是任青衣享受,所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高台之上,云穹帝宫的长老声音再次响起,清朗的声线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与议论。
“太玄宗弟子,雪倾,上前来。”
这一声,如同一道惊雷,将任青衣从极致的震惊与不甘中劈醒。
她死死地盯着雪倾的背影,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那双总是清冷如霜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盛满了全然的、毫不掩饰的惊骇与荒谬。
一个废物,一个连灵根都尽毁的花奴,一个只会依附于男人的菟丝花!她凭什么?
刚刚,她还用这个人来讥讽谢无咎等人,用她的“懂事”来反衬叶皎皎的愚蠢。
可转眼间,这个被她视作尘埃的废物,就成了整个秘境试炼最大的赢家,被云穹帝宫亲自点名嘉奖。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
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这世间任何人得到这份机缘,唯独雪倾不行!
她无法接受!
一股前所未有的不甘与屈辱冲上头顶,烧掉了任青衣所有的冷静。
她引以为傲的判断力,此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任青衣几乎被这股念头冲昏了头,她上前一步,便要当众开口,质疑这荒唐的一切。
“师姐。”
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任青衣的脚步猛地一顿,她回过头,对上了夙夜面具下那双漆黑的眼眸。
他对着她,极轻,极缓地摇了摇头。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全然的信赖与遵从。
此刻,那里面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有恳求,有拦阻,甚至还有一丝她无法理解的怜悯。
怜悯?
他竟在怜悯她?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任青衣瞬间从那股昏了头的狂怒中清醒过来。
她在做什么?
当着三界同道的面,去质疑云穹帝宫的判断,去质问一个被当众嘉奖的同门?
那不是在维护宗门规矩,那是在自取其辱。
她再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点星门。
她压上全部判断,主动示好的贺云昭,此刻正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像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而她,任青衣,刚刚还因为与这个输家“同舟共济”,而对自己的同门冷嘲热讽,甚至不惜分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机缘。
她以为自己看透了局势,抓住了未来的赢家,为此不惜与同门产生嫌隙。
她笃定自己是对的,他们是错的。
可现在,云穹帝宫的宣告,像一个响亮至极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脸上。
原来她才是那个被迷了心窍、错得最离谱的蠢货。
那她做的这一切,算什么?
一个笑话吗?
此时,在无数道目光的洪流中,雪倾一步步走上高台。
她走到那名云穹帝宫的长老面前,微微颔首,姿态谦卑,却不显卑微。
长老看着这个走到面前的女子,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明的好奇。
“不必多礼。”他声音平缓,不带任何情绪地开口:“太玄宗弟子雪倾,请将你于秘境中所获的上古秘宝,呈上前来。”
雪倾依言,缓缓抬手。
此刻,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一瞬,目光灼灼地盯住了雪倾的双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华,也没有摄人心魄的威压。
只见她白皙的掌心之中,静静地躺着一面巴掌大小的古朴铜鉴。
那铜鉴色泽暗沉,边缘镌刻着早已磨损不清的繁复纹路,通体上下看不出丝毫灵气流转,仿佛只是凡间某个古墓里挖出来的普通俗物。
高台下,瞬间一片哗然。
“这就是那上古秘宝?怎么看着……如此平平无奇?”
“我还以为会是何等光华万丈的神器,这东西,连件法宝都算不上吧?”
“莫不是搞错了?这东西能吸干整个秘境的灵气?”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名来自蓬莱仙岛的白须长老,朝着高台最上首那道如霜雪般的身影遥遥一拜,恭声问道。
“敢问寒聿仙君,仙君博览三界典籍,见识超凡,可知此物是何来历?”
这一问,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了那个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白衣仙君。
裴玄度目光淡漠地扫过雪倾手中的铜鉴,这才缓缓道。
“本君曾在一卷上古孤本中见过记载。传闻,此方秘境世界,与上古时期一位神秘大能有所渊源。”
“那位大能手中,便有一件法宝,形似墨玉圆盘,可鉴往昔,可归本元,其名为——归元鉴。”
归元鉴。
这三个字落下,现扬绝大多数人脸上都写满了茫然,显然闻所未闻。
只有几个平日里沉迷各种野史杂谈的老修士,抚着胡须,露出恍然大悟又不敢置信的神情。
“归元鉴……老夫好像在《拾遗异闻录》里见过这个名字!书中说此物能化万法于无形,勘破虚妄,回归本元,乃是传说中……辅助性的道之本源至宝!”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哗然。
“什么?辅助性的?开什么玩笑!”
“能将整个秘境的灵气都吸干,导致空间崩塌,这叫辅助性?”
“我觉得这得是一个攻击性法宝!”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试探。
“既然此宝如此厉害,不知雪倾道友,可否为大家展示一番,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见识见识这上古秘宝的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