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被一层厚厚的玄冰覆盖,寒气四溢。
冰湖中央,被凿开一个巨大的冰洞,几名太玄宗弟子正合力拽着一条粗壮的灵力绳索。
随着一声齐喝,一个沉重的、布满青苔与水草的巨大宝箱被猛地从冰洞中拖拽了上来,重重地砸在冰面上。
“出来了!出来了!”
压抑许久的欢呼声瞬间爆发,弟子们个个面露喜色,激动地围了上去。
不远处,任青衣收回泛着寒气的手,她身旁的夙夜则将短刃上最后一滴属于守护兽的污血甩净。
一名弟子兴奋地跑过来,对着任青衣一抱拳,语气里满是崇拜:“任师姐太厉害了!若不是任师姐用玄冰魄将整个湖面冻结,逼出这头守护兽,我们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松就拿到宝箱!”
任青衣看着欢呼的众人,清冷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打开看看。”
两名弟子立刻上前,合力撬开了宝箱的锁扣。
一阵柔和的宝光从中溢出,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数十瓶灵丹妙药,还有几件流光溢彩的护身法宝。
虽不及上次那枚储物戒指中的收获惊人,却也绝对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任青衣心中微松,暗松口气。
天机镜的指引果然没错。
这是她昨日趁着休整时,耗费灵力再次催动天机镜寻得的机缘。
还算不错,没有白费一次机会。
“师姐,这些东西……”一名弟子看着满箱的宝物,有些迟疑地问,“是否要先收起来,等回到宗门再做分配?”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任青衣,等待她的决定。
任青衣的目光扫过众人期待的脸,脑海中却闪过萧霁和谢无咎离开时决绝的背影。
不仅如此,就连原本要与他们会和的慕九霄在听说那个花奴失踪后,也选择了去找人。
一丝冷意在任青衣眼底凝聚。
她要向所有人证明,没了他们几人,对她任青衣不会有任何影响!
“不必。”她声音清寒,不带一丝温度,“既然是追随我等一同寻得的机缘,便没有旁人的份。就在此地,分了吧。”
此言一出,弟子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加热烈的欢呼。
“多谢任师姐!”
“跟着任师姐果然没错!”
他们看向任青衣的眼神更加狂热,心中那点因队伍分裂而产生的不安,此刻已彻底被眼前的利益冲散。
和谢师兄去救人有什么用?
说不定连命都搭进去,哪有跟着任师姐寻宝来得实在!
夙夜站在一旁,玄铁面具下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张了张口,想说这不合宗门规矩,可当他看到任青衣那双冰冷坚定的眼眸时,便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知道,急着证明自己的师姐,听不进任何劝告。
夙夜垂下眼,沉默地看着那些弟子兴高采烈地瓜分着宝物,将自己隔绝在喧闹之外。
很快,宝箱中的丹药与法宝便被瓜分一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师姐,我们接下来去哪?”
任青衣抬起头,目光越过冰湖,望向远处天际线下那座巍峨耸立、被云雾缠绕的巨大山脉。
那是今日天机镜给出的新指引。
与以往的平静不同,这一次,她能清晰地从天机镜的共鸣中,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急迫与召唤。
仿佛那里的东西,注定与她有关。
一个强烈的预感在任青衣心中升起。
或许那里,藏着这秘境之中,那唯一一件上古秘宝。
她收回视线,眼中是势在必得的锋芒。
“去那座山。”
*
与此同时,裂谷之前。
小婵将最后一笔符文烙印在碧绿的树叶上,那叶片表面顿时有微光一闪而过,随即隐没不见。
她将面前那堆画满了符文的树叶小心地分成两半,将其中一份递到雪倾面前,然后认真地比划起来。
“这是不动山神符,每一张,可以抵挡一次那些灵力乱流的攻击。”
雪倾接过那叠尚带着草木清香的树叶,入手轻飘飘的,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她看着小婵,“寻常符修绘制一张高阶符箓,往往要耗费数日心神。你一次画出这么多,身体吃得消吗?”
小婵摇了摇头,比划道:“我不累。若不是息壤不够,我还可以画更多。”
她脸上是小孩子献宝般的骄傲,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
雪倾心中再次为小婵这恐怖的天赋而惊叹,这简直是天道偏爱到了极致。
她将树叶收好,又问:“为何不画六丁天甲符?我听贺云昭吹嘘过,那符可以瞬间凝聚天地灵气,形成六层护罩的天阶符箓,听起来,应该比这不动山神符更厉害。”
听到“六丁天甲符”,小婵比划着解释。
“不动山神符的威力,与六丁天甲符不可同日而语。六丁天甲符的防御是世间最强,但极度耗费心神,就算是我,平日里也要隔七日才能画一张。”
雪倾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看向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正被墨色的苍穹吞噬,夜幕即将降临。
“小婵,”雪倾忽然开口,声音在呼啸的风中显得有些飘忽,“如果我们真的能从这里离开,你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让小婵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想起雪倾之前对她说过的,命运要掌控在自己手中。
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在她眼中亮起。
她认真地看着雪倾,一字一顿地比划着:“我会去告诉大师兄,我以后,都不会再帮他画符了。”
雪倾的目光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个天真的孩童:“不准备将真相公之于众吗?”
小婵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恐惧。
她用力地摇着头。
她怕。
她怕自己斗不过那个在所有人面前都光风霁月、左右逢源的大师兄。
她更怕世人不会像雪倾这样看待她,而是会把她当成一个怪物。
她已经习惯了做一个不被人注意的透明人,她甚至恐惧被所有人注视的感觉。
如果有那一天,她会崩溃的。
雪倾静静地看着小婵,像是能完全看穿她那缩回龟壳里的想法。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知道了这个足以将贺云昭身败名裂的秘密,她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既然小婵没有勇气自己迈出这一步,那她,就在后面推她一把好了。
小婵也看向雪倾,比划问:“那雪倾想要什么?”
“我吗?”雪倾声音轻柔,“我想要自由。”
小婵疑惑的看着她,似乎想问她难道不自由吗。
雪倾没有回答,她不再看小婵,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那片黑暗的深渊。
“准备好了吗?”
小婵重重地点头,然后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雪倾的手。
她的手心冰凉,还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但握着雪倾的力道,却无比坚定。
雪倾回握住她,迈出了踏向深渊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