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鹿鸣回到公司上班。
尽管脸色仍有些苍白,整个人瘦了一圈,但没人知道她住院的事,都以为她只是家里有事。
林雯找到鹿鸣,递给她一个文件夹,“鹿鸣,这份文件需要送到总裁办。”
鹿鸣点点头,来到时氏集团大楼,乘电梯上楼。
总裁办外间,几个秘书正凑在一起闲聊,见她来了笑着打招呼。
“小鸣又来送文件啊?”
“嗯。”鹿鸣把文件交给值班秘书,随口问道,“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你还不知道吧,时总和宋秘书要订婚了!这可是京市最近的大新闻呢!”最年轻的小秘书兴奋地说,“听说下个月就办仪式。”
鹿鸣手中的笔“啪嗒”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发抖。
“小鸣,你没事吧?脸色好差。”有人关切地问。
“没事,手滑了。”她强扯出笑容。
当初她和时野结婚时,两人选择了隐婚,外界无人知晓她曾经是时野的妻子。
那时她在另一家公司任职,担心别有用心之人知晓她的身份后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干扰她的工作。
她也不想因特殊身份而被区别对待,影响自身发展。
时野尊重她的想法,不仅隐婚,连婚礼都低调处理,没有大张旗鼓地举办。
“听说时总为了这事,在时老太太门前跪了一整夜呢!”
“宋秘书可真有福气,时总对她这么死心塌地。”
“我宣布以后宋秘书就是我的榜样了,你们说我要是去给别的老板当秘书,是不是也能……”
几个秘书叽叽喳喳聊着。
鹿鸣脸上保持微笑,仿佛在认真地听着,实际上心神早已恍惚。
他要和别人订婚了。
和那个设计了她,间接害死她腹中胎儿的女人……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时野和陈默走出来。
秘书们立刻噤声,各自回到工位。
鹿鸣站在原地没动。
时野从她身边经过,连个眼神都没给。
看着他的背影,她攥紧拳头,犹豫片刻还是追了上去。
走廊里,陈默不知去向,只剩他们两人并肩站着。
“你真的要和宋时微订婚?”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声音轻的快听不见。
时野按下电梯按钮,“是。”
“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有必要向你解释?”时野声音冷漠。
电梯到了,他迈步进去。
鹿鸣伸手挡住即将关闭的门,“时野,你真的要娶她,如果以后你知道……”
“说够了吗?”时野不悦地打断她,“放手,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好。”
鹿鸣缓缓收回抵住电梯的手,扯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时野,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电梯门缓缓关闭,隔断两人对视的目光。
鹿鸣站在原地,看着金属门上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回到工位上,她机械地处理着文件。
电脑屏幕上的新闻推送不断跳出:
《时氏集团总裁订婚在即,豪掷千万筹备婚礼》
《宋时微试穿百万婚纱,时野全程陪同》
她一条条关掉,却关不掉脑海里时野冷漠的眼神。
下班时,办公室里人渐渐走光,鹿鸣和林雯一同朝门外走去。
林雯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我从陈默那听说,总部要给所有员工发订婚请柬,而且请柬都已经在赶制了。”
“陈默还悄悄给我透露了,订婚仪式很可能就在下个月十号呢,你说我们真能去参加吗?”
鹿鸣的手在扣上包的搭扣时顿了顿,“不知道。”
林雯兴致不减,继续说道:“要是能去就好了,听说宴会厅布置得奢华至极,连地面铺的都是永生玫瑰花瓣地毯……”
鹿鸣突然停下脚步,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雯姐,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得先走了。”
不等林雯回应,她快步走出公司,夜风吹在脸上,带走眼角的湿润。
手机震动,是医院发来的复查提醒。
看着屏幕上的日期,她突然笑了。
多巧啊,他订婚那天,正好是她该去复查的日子。
这样也好,至少有个正当理由不用亲眼看着他牵别人的手。
鹿鸣直接去了医院,推开病房门时,电视里正播放着时野和宋时微的订婚新闻。
“……时氏集团总裁将于下月举行订婚仪式,据悉……”
丁觅荷见她进来,立刻关掉电视,遥控器在床头柜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还知道来看我?"丁觅荷咳嗽两声,“以为你早忘了还有我这个妈。”
鹿鸣把包放在椅子上,“最近工作忙。”
“忙到半个月不露面?”丁觅荷冷笑,“我看你是忙着跟那个顾淮卿……”
“妈!”鹿鸣猛地抬头,“我说过多少次,我和他没有关系。”
“行了,行了。”丁觅荷摆摆手。
病房陷入沉默,窗外雨滴拍打着玻璃,像某种倒计时。
“化疗结果怎么样?”
丁觅荷别过脸,“暂时死不了,医生说情况稳定。”
鹿鸣松了口气,转身去倒水。
热水壶发出咕噜声,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
“听说时野要订婚了。”丁觅荷突然说。
鹿鸣手一抖,热水溅在手背上。
她没吭声,把水杯递给母亲。
“既然离婚拿了时家的钱,就该知道迟早会有这天。”丁觅荷接过水杯,“别整天想着……”
“我知道。”鹿鸣打断她,声音很轻。
她走到窗边,背对着母亲削苹果。
炽白的灯光照在她手腕的檀木手链上,十八颗珠子一颗不少,圆润光泽,颗颗紧密相串。
指腹摩挲着珠子上的刻痕,父亲临终时的话在耳边响起:“小鸣,要幸福啊……”
眼泪终于决堤,砸在檀木珠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压抑的抽泣声。
丁觅荷盯着女儿颤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低头看着水杯,水面映出自己复杂的表情。
良久,她轻叹一声,“柜子里有纸巾。”
鹿鸣没动,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窗外的夕阳渐渐西沉,将母女俩的影子拉得很长。
檀木珠在余晖中泛着温暖的光,就像多年前父亲温暖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