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后悔中说爱你》 第27章 打架 鹿鸣一觉睡到自然醒，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床上。 她明显感觉身体轻快了许多，先前因发烧带来的乏力和不适已消散殆尽，四肢也不再酸痛沉重。 鹿鸣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手机，已经九点半了。 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揉了揉眼睛，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看见时野站在沙发边，正一丝不苟地叠着昨晚盖过的毯子。 “你怎么还没走？”她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时野动作一顿，“刚醒。” 鹿鸣没再理他，径直走向卫生间。 刚低头洗脸，一抬头就看见镜子里突然多出个人影，吓得她差点把牙刷掉进水池。 “你走路没声音的吗？”她拍着胸口，瞪了眼倚在门框上的时野。 时野站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扫视着洗漱台。 只有一支粉色牙刷，一个马克杯，都是女性用品。 看起来是独居，没有男人的存在。 “有备用牙刷吗？”他问。 鹿鸣从柜子里翻出一次性牙刷扔给他，“住酒店的时候送的，将就用吧。” 她侧身让出位置，时野却站着不动，理所当然地吩咐，“刷完了去做早餐。” “……”大爷。 她利落地收拾好自己，把空间让给男人，自己则去了厨房。 二十分钟后，时野擦着微湿的头发出来，餐桌上摆着煎蛋、吐司和热牛奶。 他盯着这份简单的早餐，眼神微动，想起以前每个早晨，她都会在他出门上班前，变着花样做各式早点。 这场景太过熟悉，竟让他有一种时光回溯的错觉，仿佛又回到了两人浓情蜜意、相濡以沫的日子。 “吃吧。”鹿鸣把最后一片吐司放进他的盘子。 时野抬眼，与她的目光短暂交汇，又迅速移开。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地开始用餐。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没有争吵，没有指责，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只有餐具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 这是两人许久以来，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吃饭。 时野吃得慢条斯理，细细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感受着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对面的鹿鸣身上，看着她安静用餐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融化，却又被他极力克制着，不让其表露分毫。 早餐结束，鹿鸣收拾完餐具出来，见时野还没走，便道，“我要去医院，你方便载我一程吗？” “嗯。”时野没拒绝。 于是两人一同走到门口，打开门的瞬间，鹿鸣怔住。 三个人的眼神对上。 顾淮卿一身休闲打扮，站在门外，手里拎着早餐袋，怀里还捧着一束玫瑰。 “小鸣……” 他的笑容在看到时野的瞬间凝固住。 时野盯着顾淮卿手里那束玫瑰，原本还算温和的俊脸瞬间蒙上一层阴翳。 “你为什么在这？”顾淮卿的目光在鹿鸣和时野之间来回扫视，“你们昨晚……” 时野身上的衣衫略显皱巴，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发梢上似乎还挂着未干的水珠，显然是刚洗漱过不久，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水汽。 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明显是在这过了夜。 顾淮卿脸色难看，“小鸣，你怎么能留他在这里过夜？” 鹿鸣皱眉，不答反问，“你来干什么？” “今天是周末，我来接你去植物园，那里的樱花开了，很好看，你不是最喜欢樱花吗？”顾淮卿面对她时，脸色稍缓。 鹿鸣喜欢樱花，时野却从来不知道。 她从来没有说过。 时野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迈开腿撞开顾淮卿，走了。 “那是小时候喜欢，但我现在早就不感兴趣了。”鹿鸣看了眼已经走远的男人，心头莫名烦躁，“顾淮卿，你不要再来烦我，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她砰地关上门。 被挡在外面的顾淮卿脸色更加阴沉，转身就朝时野追去。 “时野！” 楼下，顾淮卿追上了时野，冷声道，“你很闲吗？离婚了还纠缠前妻，不合适吧？” 时野转身，眼神锋利如刀，“你最好马上就滚出我的视线，否则，别怪我不给顾老太太面子。” 顾淮卿染指了时野的女人还能安然无恙，不是时野脾气好，而是时老太太和顾老太太是多年的老友。 当初事发时，顾老太太亲自登门道歉。 若不是有这层关系在，时野不可能放任顾淮卿活蹦乱跳。 顾淮卿却不以为意，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你和小鸣已经离婚，你没有资格再靠近她，能给小鸣幸福的人只有我。” “不过是个被野狗污染过的脏女人，我时野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时野声音冰冷。 顾淮卿脸上浮现怒意，一把抓住了时野的领子，“你骂谁野狗？骂谁肮脏？当初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早在我回国的时候小鸣就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不过还好小鸣心里一直有我，不然也不会和我……” 话没说完，时野的拳头已经砸在他脸上，“找死。” 他神情骇然，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顾淮卿踉跄着后退，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反应过来后心头一怒，挥拳反击。 两个都快近一米九的男人打了起来，引来路人围观。 “哎呀，不要打架呀，快别打了！” 有人试图拉架。 时野猛地揪住顾淮卿的衣领，一拳打在他脸上，“再敢在我面前挑衅，我让你在京市待不下去。” 顾淮卿不甘示弱地反击，一拳挥过去，“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就算她嫁给你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忘不掉我！” 两人打得更凶。 保安闻讯赶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人分开，这场闹剧才结束。 时野的西装扯破了，扣子崩掉两颗，嘴角渗血。 顾淮卿更惨，左眼肿得睁不开，昂贵的衬衫沾满灰尘，领带不知去向。 两人脸上都挂了彩，却还死死盯着对方。 “疯子！”顾淮卿喘着粗气，“你以后给我离她远点，她迟早会回到我身边。” 时野整了整衣领，眼神阴鸷。 他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如松，仿佛刚才打架的不是他。 第28章 糟糕透顶 周一的清晨，城市被一层淡淡的雾霭笼罩，显得有些朦胧。 鹿鸣像往常一样，身着简约的职业装，走进公司。 电梯里她整理着袖口，手指无意间碰到手腕的佛珠。 这串佛珠她一直视若珍宝，曾缺失的三颗珠子，她也已将它们精心串齐。 午休时间。 鹿鸣来了公司的天台。 这是她常来透气的地方，适合安静思考。 “原来你在这！” 尖锐的女声打破宁静。 鹿鸣抬头，看见宋时微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走来，扬起手就要扇她耳光。 鹿鸣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发什么疯？” “你这个害人精！”宋时微甩开她的手，“阿野因为你跟顾淮卿打架，现在脸上还带着伤！” “还好这件事没闹大，不然我跟你没完！” 鹿鸣皱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装什么蒜？”宋时微神色愠怒，“两个男人被你迷得团团转，为你大打出手，你现在很满意了吧！” “宋小姐想象力真丰富，可惜我没兴趣参与你们的破事。” 鹿鸣被这无端的指责惹得心头火起，不想再与她纠缠，转身便要离开。 宋时微拦住她，脸上挂着讥诮的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表面上和阿野离了婚，实际上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 鹿鸣眼神一冷，“你胡说八道什么。” “怎么，敢做不敢认？”宋时微向前倾身，脸上的表情愈发恼怒，“一边吊着阿野，让他对你念念不忘，一边又和顾淮卿不清不楚。” “你就这么享受被男人争抢的感觉？” 鹿鸣冷冷开口：“少把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那是他们之间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装无辜！”宋时微脸色涨红，双眼圆睁，“阿野那么冷静理智的人，要不是因为你，怎么可能会跟别人动手？” 她扬起手又想打鹿鸣。 鹿鸣没有忍气吞声，伸手推开她，“别在我这里发疯！” 宋时微气得发抖，正要发作，手机突然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立刻变得娇媚，“阿野~” 挂断电话，她恶狠狠地瞪了鹿鸣一眼，“你给我等着！” 随后转身，踩着高跟鞋，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鹿鸣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 刚刚宋时微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时野确实是个冷静理智的人，平时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处事也极为果断，思虑周全。 在她的印象中，时野向来都是从容不迫，怎么会轻易动手和人打架呢？ 她实在无法将打架这种冲动的行为和那个沉稳内敛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然而，她还没想完，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上司林雯打来的电话。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按下了接听键。 林雯在电话那头说道：“鹿鸣，来我办公室一趟。” 鹿鸣应了一声，挂断电话，整理了一下情绪，朝着林雯的办公室走去。 “总部要我们送份资料过去，你去一趟。” “送到哪个部门？” “这份文件至关重要，是总裁亲自点名要的，你直接去顶楼吧。” “好的，林总监，我这就去。” 时氏集团总部大厦，鹿鸣抱着文件袋走进电梯。 顶层总裁办公室空荡荡的，只有时野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 他转过身，嘴角和颧骨的淤青清晰可见，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时野看到来人，眉头轻皱，语气不满，“怎么是你送来的，研发部没人了？” 鹿鸣一愣，神色平静道：“林总监安排的，时总要是不满意，我可以回去叫其他人来送。” 时野被她这话呛得一时语塞，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盯着鹿鸣许久，目光复杂难辨。 “文件放桌上。”时野声音冰冷。 鹿鸣放下文件，犹豫片刻，“你的伤……没事吧？” 时野冷笑，“少在这里假惺惺。” “我只是……” “只是什么？”时野几步逼近，压迫感十足，“想看看我和顾淮卿谁伤得更重？” “不是，我还没那么无聊。” 鹿鸣后退一步，“所以你们为什么打架？” 时野嗤笑一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纯粹看他不顺眼，见到他那副嘴脸就想揍他一顿！” 鹿鸣闻言，沉默了下来，微微皱着眉，似在思索着什么。 时野见她这幅模样，脸上的嘲讽更甚，“怎么，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才和他打架的吧？” 鹿鸣抬眸，眼神平静，“没有，我没那么自以为是。” “我只是没想到，以你的身份地位，还会动手打架。” 时野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话语中满是嘲讽，“顾淮卿伤得更重，你心里不好受吧？” 鹿鸣神色一凛，立刻反驳：“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就是死了也与我无关。” 时野冷笑一声，语气愈发尖锐：“都离婚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撒谎成性，三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鹿鸣，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绝对不会娶你。” “你简直是我人生的污点。” 鹿鸣：“……”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正要转身，一道娇软的声音传来。 “阿野~” 宋时微一袭粉色连衣裙，踩着高跟鞋，妆容精致地走了进来。 看到靠得有些近的两人，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神中闪过一抹嫉妒和怨愤。 很快恢复笑容。 “呀，鹿姐姐也在这呢。” 她款步上前，撞开鹿鸣，隔开了两人的距离，亲昵地挽住时野的手臂。 鹿鸣往后趔趄了几步，差点摔倒。 她稳住身形，抬眸看向时野，却只见他一脸宠溺，目光低垂，仅仅停留在怀中的女人身上。 时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文件送到了就走，别在这碍眼。” 鹿鸣紧咬下唇，强忍着眼中的酸涩，转身快步离去。 在关上办公室门的那一刻，她听到宋时微娇柔的声音传来：“阿野，晚上我们吃什么呀？” 时野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透着对宋时微的纵容：“你开心就好，你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 那温柔的语调，与方才对她的冰冷判若两人。 鹿鸣的心猛地一揪，两人不欢而散，她走出时野的办公室，心情糟糕透顶。 第29章 真怀上了？ 下班时分，鹿鸣和同事约好去吃饭。 刚出公司大门，就看见顾淮卿突然出现在公司门口，靠在一辆跑车前。 他脸上贴着创可贴，却笑得灿烂，手里捧着花。 “小鸣！” 同事们面面相觑，识趣地走到一边。 鹿鸣脸色难看，“你来干什么？” “来找你吃饭啊。"顾淮卿笑着走近，“我订了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 鹿鸣与他拉开距离，但想到有些事确实要说清楚。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同事面前，歉意地笑笑，“我突然有别的事，你们先去吧，我们改天再约。” 她拽着顾淮卿来到附近的餐厅，选了最角落的位置。 “为什么打架？”刚落座她就质问。 顾淮卿笑容僵住，委屈道：“是他先动的手。” “你跟他说了什么激怒他？” “实话实说而已。”顾淮卿握住她的手，“我们本来就是青梅竹马……” 鹿鸣猛地抽回手，“够了！别再提那些。” “两位点的咖啡。”服务员适时出现，恰好打断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对话。 顾淮卿殷勤地推到她面前，“这是你最爱喝的焦糖玛奇朵。” “顾淮卿。”鹿鸣直视他，“我不允许你伤害时野，你要是再敢对他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你们都离婚了，为什么你还这么关心时野？”顾淮卿猛地站起来，“我伤得比他重，你看不见吗？” “那是你自找的。” 鹿鸣冷静地看着他，“因为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不用猜也知道他为什么动手。” 顾淮卿眼里浮现失望，“小鸣，你就这么爱他？他对你甚至连信任都没有！” “我哪怕不爱时野，也绝不会爱你。”鹿鸣拿起包起身，声音带着恨意，“你别忘了，你害死了我没出世的孩子！” “……”顾淮卿神情一滞，慌张地开口，“小鸣，我不是故意的。” “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鹿鸣丢下冰冷的话，转身欲走。 顾淮卿抓住她的手，“时野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给我一个机会？”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周围的食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也随之响起。 鹿鸣用力甩开他的手，眼中满是厌恶，冷笑道：“顾淮卿，你怎么有脸跟我说这些？你做过多少伤害我的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你所谓的喜欢，不过是自私又虚伪的占有欲罢了，我就算再傻，也不会被你蒙骗。” 说罢，她不再理会顾淮卿，挺直脊背，大步走出了餐厅。 只留下顾淮卿一人在原地，脸色铁青。 两人聊得激烈，谁都没注意到餐厅外，时野和宋时微也在。 他们刚到就看见鹿鸣离开。 “阿野，你看……”宋时微挽着他的手臂，故意提高音量，“他们俩感情真好呢，刚下班就在这约会了。” 时野面无表情。 “我们走吧，别管他们了。”宋时微拉着他，撒娇似的说，“我饿了。” 时野搂着宋时微的肩膀，转身走进了旁边那家装修奢华的法式餐厅。 身影在门被关上的瞬间消失不见。 …… 鹿鸣下班刚走出公司大门，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停在路边。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宋时微妆容精致的笑脸。 “鹿姐姐，又见面了。”她甜腻地打招呼。 鹿鸣脚步一顿，转身就要走。 “站住。”时野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头都没一下，“奶奶想见你，让我带你回去吃饭。” 宋时微立刻接话：“是啊鹿姐姐，老太太念叨好久了呢，鹿姐姐不会不给面子吧？” 鹿鸣抿了抿唇。 时老太太对她一直很好，回京市这么久确实该去看看她老人家。 后车门自动打开，她默默坐了进去。 车内弥漫着宋时微的香水味，副驾驶上还放着她的小包。 鹿鸣偏头看窗外，降下车窗透气。 时家老宅灯火通明。 时老太太早就在客厅等着，一见鹿鸣就拉住她的手不放。 “瘦了，瘦了！回京市也不来看看我这老太婆。” “对不起奶奶，工作太忙了。”鹿鸣眼眶微热。 “回来就好。”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今晚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餐厅里，时老太太坐在主位，时野和宋时微并肩而坐，鹿鸣坐在他们对面。 “尝尝这个。”老太太给鹿鸣夹菜，“特意让厨房按你口味做的，多吃点。” “谢谢奶奶。”鹿鸣道谢，余光却不自觉瞥向对面。 时野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剥着螃蟹，蟹肉完整地剔出来，沾了姜醋，动作优雅得像在演奏乐器。 “阿野~”宋时微撒娇地靠过去。 时野正要递给她，鹿鸣突然开口：“螃蟹寒凉，孕妇最好别吃。” “什么？”老太太神色一愣，目光转向时野和宋时微。 宋时微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她都差点忘了之前骗鹿鸣怀孕的事。 没想到这女人会突然提出来。 时野的视线落到宋时微脸上，她尴尬地一笑，试图解释，“阿野，我……” “都是我不好，差点忘了这个常识。”时野放下螃蟹，重新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她眼里。 他的眼神柔和起来，“还是吃鱼吧，螃蟹等宝宝出生了再吃。” 时野不仅没有揭穿宋时微，还很配合，她顿时脸上一喜，甜腻腻道，“好，我都听你的。” 看着二人亲密恩爱的模样，鹿鸣垂下了双眸，沉默地吃了一口白米饭。 时老太太则是脸色一沉，却没再说什么。 餐桌上安静下来，只剩下时野和宋时微偶尔交流的声音。 这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阿野，跟我来书房。”老太太起身离席，冷声道。 门一关，老太太直接质问：“你真让她怀上了？你打算娶她？” “现在谈这个还早。”时野站在窗前，语气平淡，“我们俩都还没有步入婚姻的打算，但我会对微微负责，照顾好她和孩子。” 老太太依旧不高兴，脸色难看的很，“阿野，我不管你想不想娶宋时微，反正只要我还活着，那个女人就休想进时家的门。” “奶奶。”时野皱眉，“您为什么要对微微这么大的敌意，您是看着她长大的，不是吗？” 老太太鼻腔里哼出一声，“我是看着她长大，可从没想过她是个坏了心肝的，这种心术不正的女人进了时家，至少影响三代人，我决不允许时家毁在她手里！” 时野不赞同道，“奶奶，您对微微的偏见太深了，她再差，也比鹿鸣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强。” 提到这个，老太太更气了，瞪着他，“阿野，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今天错的有多离谱，等到后悔了你想追回小鸣，只怕她不会原谅你！” 时野露出讽刺的神情，“奶奶，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我绝不会后悔。” “好了，不要再说了，总之我一句话，宋时微休想进时家的门！” 门外。 宋时微贴着窗户偷听里面的谈话，脸色很难看。 这死老太婆果然是她嫁进时家最大的阻碍！ 还有时野，他还是不打算娶她。 不行，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想个法子…… 一转身，她撞上鹿鸣复杂的目光。 第30章 救他 宋时微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快步走向鹿鸣，压低声音训斥，“你有没有素质，竟敢跟踪我！” “……谁跟踪你了，我只是向来跟老太太道别而已。” 但是显然里面的谈话还没结束。 鹿鸣淡淡瞥了一眼宋时微，平静下楼。 宋时微追上她，挑衅地说：“你也看到了，我肚子里怀着阿野的孩子，他对我比以前更好了，很期待我们爱情结晶的降临。” “老太太虽然现在反对，可我肚子里的可是她的亲孙子，她迟早得接受我，到时候，我就是这家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鹿鸣没什么反应，“哦，那祝你早日成功。” 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宋时微感觉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那种炫耀的爽感顿时消散殆尽。 忍不住道，“你别装了，我知道你心里还装着阿野，但他现在是我的，未来也是，你别想了！” 鹿鸣压根没反应，像听不见似的径直朝前走。 “……”宋时微咬牙，心里更不爽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老太太拉着鹿鸣的手不放：“太晚了，我让阿野送你回去。” “不顺路。”时野站在门口，“我要送微微回家。” 宋时微和鹿鸣住的方向相反。 老太太又要发火，鹿鸣连忙安抚，打圆场：“奶奶，让司机送我就好。” 最终是时家的司机送鹿鸣回家。 车子驶离时，她透过后窗看见时野为宋时微拉开车门，手还护在她头顶。 多么体贴，就像从前对她那样。 鹿鸣收回视线，摇上车窗。 夜色中，没人看见她泛红的眼眶。 …… 鹿鸣在远辰科技的工作逐渐步入正轨。 虽然公司被时氏收购，但没有必要的事去时氏集团总部的话，她很少见到时野，更多是在财经新闻上看到他的消息。 这一天，鹿鸣在午休时翻看新闻，一则报道吸引了她的目光。 新闻上说时野去了一座偏远的矿山视察，那座矿山是时氏集团新收购的项目，近期正准备进行大规模的开采。 然而，当晚一则紧急新闻让她的心猛地一沉。 【时氏集团总裁视察矿山遭遇严重的坍塌事故，目前生死不明。】 鹿鸣的手紧紧攥着手机，指关节泛白。 “啪嗒”一声，她手中的马克杯摔在地上，滚烫的液体溅到脚踝也浑然不觉。 她颤抖着点开新闻详情，事故发生在城郊，时野带队视察时，主体隧道突然坍塌，多人被埋。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脑海中浮现出时野被困在黑暗废墟下的画面。 她立刻起身，随便套上一件外套就往门外冲。 她要去矿山，她要去救时野。 出租车一路疾驰，鹿鸣不断刷新着新闻。 救援现场照片显示，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堆积如山的废墟，钢筋水泥堆成小山，消防员正在艰难施救。 “再快点！”她催促司机。 当鹿鸣赶到矿山时，现场已经被封锁，救援人员正在紧张地进行救援工作。 周围围满了记者和工人的家属，事故现场一片混乱。 警戒线外，救援队正在商讨方案。 “让我进去！”鹿鸣挤到最前面。 “不行，里面什么情况还不确定，这里很危险，不能进去！”安保人员拦住她。 生死存亡之际，每一秒都很宝贵，时野在里面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鹿鸣心急如焚，眼眶都红了。 突然，她看到旁边有个空隙，于是趁着工作人员不注意，她猛地冲了进去。 还好兜里有一个防尘口罩，她进去的第一时间就戴上了。 “拦住她！”后面传来工作人员的喊声，但鹿鸣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时野，救他出来。 废墟内，一片狼藉，光线昏暗，随时可能二次坍塌。 钢筋水泥交错，破碎的石块和倒塌的支架散落在各处，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刺鼻的气味，仿若人间炼狱。 鹿鸣在黑暗中艰难地前行，手被尖锐物划出血痕，混凝土碎块不断掉落。 “时野！”她在黑暗中声嘶力竭地呼喊。 微弱的呻吟声从一堆预制板下传来。 她爬过去，看见时野被压在一块巨大的石块下，右腿被卡住，额头流血，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坚持住……”她检查了承重结构，小心地挪开障碍物。 石块太重了，她根本搬不动。 她环顾四周，发现旁边有根撬棍。 她跑过去拿起撬棍，用尽全身力气去撬动石块。 一下，两下，她的手被磨出了血泡，但她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 好不容易将人拖出来，一块松动的水泥板突然砸下，鹿鸣本能地扑过去护住时野，后背传来剧痛，她差点昏了过去。 她咬牙背起时野，艰难地站起身。 她的双腿在颤抖，后背的疼痛让她几乎站不稳，但她还是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每移动一寸，都像在耗尽全身力气。 鲜血从她额头滴落，混着时野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 终于看到光亮时，她双腿一软，眼前一黑，和时野一起栽倒在救援人员面前。 “快！担架！”救援人员们立刻围了上来，将他们抬上担架。 失去意识前，她死死抓住医护人员的手，“先救他……” …… 京市私立医院VIP病房。 时野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宋时微红肿的双眼，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阿野！”她扑过来，紧紧抱住他，“你终于醒了！” “我……怎么了？”他声音嘶哑。 “你们去的那座矿山发生坍塌事故，你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宋时微抽泣着，“我好害怕……” 时野皱眉回忆，却只记得黑暗中有个模糊的身影，有个温暖的怀抱将他护住…… 不经意间，他瞥见宋时微的手上缠着一层薄薄的纱布，隐约渗着些血迹。 他心中一紧，虚弱地伸出手，握住她受伤的手，轻声说道：“你的手……怎么伤成这样？” 宋时微目光闪躲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只要你没事就好，我这点伤不算什么。” 时野只以为是宋时微救了他，虚弱地握住她的手，“微微，谢谢你。这次你救了我，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满足你。” 宋时微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光芒，她红着眼睛看他，“阿野，我想要的，从来就只有你。” “阿野，我们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我想和你组建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宋时微鼓起勇气，哽咽道，“阿野，我们结婚吧。” 时野神色一僵，黑眸眨了眨，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微微，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宋时微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被她掩饰过去。 她靠在时野的身上，双手环抱着他的胳膊，“好，阿野，我愿意等你，不管多久都可以。” 时野看着她，心中有些不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没有再说话。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与此同时，病房门外，主治医生对护士说：“302床那个女病人伤情不容小觑，背部大面积挫伤，还有多处深度擦伤，你等会进去给她换药，做好清创处理，防止伤口感染。” “也是个可怜姑娘，到现在都没醒……” 第31章 甜蜜恩爱 鹿鸣缓缓睁开双眼，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她只觉浑身像散了架一般，后背更是传来烈火灼烧般的疼痛，稍微动一下便疼得她冷汗直冒。 她艰难地想要挪动身体，却发现根本无法下床，四肢仿佛被抽去了力气。 只能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时野的身影，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脱离危险。 她下意识地摸向手机，想要知晓时野的情况。 打开新闻，映入眼帘的是时野与宋时微亲密的画面，报道中大肆宣扬着时野康复的新闻，镜头扫过寸步不离的宋时微。 记者语气艳羡：“据悉，时氏总裁康复出院，与女朋友宋女士感情更甚从前，时总甚至豪掷千金，将名下海岛赠予……” 画面上，时野搂着宋时微的腰，温柔地为她拉开车门。 人人都对他们二人的感情称赞不已，纷纷说着他们郎才女貌，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鹿鸣只觉内心一阵酸涩。 她为了救他躺在医院里，他却毫不在意，还要和另一个女人甜蜜恩爱。 这就是不被爱的下场吗…… 鹿鸣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眼中泛起酸涩，自嘲地笑了笑，泪水却不自觉地滑落。 许久。 她试着想要坐起身，可刚有动作，伤口便牵扯得生疼，她只能无奈地又躺了下去。 护士走进来，看到鹿鸣的动作，说道，“醒了就别乱动，你后背的伤很严重，得好好养着。” 鹿鸣点头，声音虚弱：“我……还要住多久？” 护士一边整理着输液瓶，一边回答：“至少还得半个月，你这伤得好好恢复，不然落下病根就麻烦了。” 鹿鸣轻轻“嗯”了一声，眼神黯淡下来。 等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她强撑着坐起来，拿起手机，给公司发去了信息，补上了请假的手续。 随后，她一字一句地斟酌着措辞，给母亲发了短信，【妈，我最近在出差，得在外面待一段时间，不用担心我。】 鹿鸣靠在枕头上，后背的疼痛又开始一阵阵地袭来，她咬了咬牙，伸手拿过放在床头的止痛药，放进了嘴里，喝了口水咽了下去。 她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止痛药发挥作用。 病房空旷，只有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 …… 时野接到电话时正在开会，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宋夫人”三个字。 他皱眉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歇斯底里的哭声。 “时野！微微割腕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看见他们总裁脸色骤变，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会议暂停。” 二十分钟后，时野冲进医院，宋时微刚被推出抢救室。 医生摘下口罩，“失血过多但抢救及时，已经脱离危险。” 病房里，宋时微脸色惨白地躺着，右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 宋母在一旁抹眼泪，宋父脸色铁青。 时野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怎么回事？”他声音发紧。 宋母抹着眼泪，“我们也没想到……这孩子性子这么烈……” “到底怎么回事？” “微微年纪不小了，我们给她介绍了几个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宋母偷瞄时野的脸色，“可她死活不愿意，说心里只有你，这辈子非你不嫁。” “你们逼她相亲？”时野眼神骤冷。 “我们也是为了她好。”宋父重重叹气，“阿野，你和微微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可你始终不肯结婚，微微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陪你继续胡闹下去吧？何况她没名没分的跟着你，我们宋家脸上也无光。” “我们劝她去相亲试试，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说这辈子非你不嫁。”宋父补充，“我一气之下说了重话，她要是不去相亲的话那就去死，没想到这孩子竟真的……” “够了。”时野冷声打断。 他盯着宋时微毫无血色的脸，胸口发闷。 病床上传来微弱的呻吟。 宋时微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阿野？”她虚弱地唤道，眼泪瞬间涌出，“我是不是……死了……” “别胡说。”时野握住她的手，“你怎么这么傻？” 宋时微的眼泪浸湿了枕头，“如果要我嫁给别人……我宁愿死……” “胡闹，不要动不动就把死挂嘴边。” 她挣扎着要起身，时野连忙按住她，“别动，会扯到伤口。” “阿野，我没有胡闹。”她抓住他的衣角，指甲泛白，“如果不能嫁给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时野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好。” 宋时微愣住了，“什么？” “我们结婚。”时野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宋时微的眼泪凝固在脸上，随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她不顾手腕的疼痛，扑进时野怀里。 “真的吗？阿野……我不是在做梦吧？” 时野轻拍她的背，“等你养好伤，我们就订婚。” 宋时微靠在他肩上，目光却越过他，和宋氏夫妻俩对视一眼。 宋父宋母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好了，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身体。”时野轻轻放开她。 他转身的瞬间，宋时微脸上的柔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她对着父母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宋父朝她竖起大拇指。 时野站在走廊上，忽然停了下来，看向窗外。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却驱不散他眼中的复杂。 他不知道和宋时微结婚的决定对不对，但宋时微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又为了拒绝相亲割腕自杀。 宋时微很爱他，或许他不该辜负…… 很快，时宋两家联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市，如同迅猛的风暴，席卷了每一个角落。 听说这是时野跪在时老太太面前，苦苦哀求了许久才求来的，才终于得到了时老太太的首肯。 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时氏集团即将迎来女主人。 此时的鹿鸣，她独自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刻意没有去看手机，将自己与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 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她浑然不知，更无从知晓时野与宋时微即将订婚的消息…… 第32章 他要订婚了 半个月后，鹿鸣回到公司上班。 尽管脸色仍有些苍白，整个人瘦了一圈，但没人知道她住院的事，都以为她只是家里有事。 林雯找到鹿鸣，递给她一个文件夹，“鹿鸣，这份文件需要送到总裁办。” 鹿鸣点点头，来到时氏集团大楼，乘电梯上楼。 总裁办外间，几个秘书正凑在一起闲聊，见她来了笑着打招呼。 “小鸣又来送文件啊？” “嗯。”鹿鸣把文件交给值班秘书，随口问道，“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你还不知道吧，时总和宋秘书要订婚了！这可是京市最近的大新闻呢！”最年轻的小秘书兴奋地说，“听说下个月就办仪式。” 鹿鸣手中的笔“啪嗒”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发抖。 “小鸣，你没事吧？脸色好差。”有人关切地问。 “没事，手滑了。”她强扯出笑容。 当初她和时野结婚时，两人选择了隐婚，外界无人知晓她曾经是时野的妻子。 那时她在另一家公司任职，担心别有用心之人知晓她的身份后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干扰她的工作。 她也不想因特殊身份而被区别对待，影响自身发展。 时野尊重她的想法，不仅隐婚，连婚礼都低调处理，没有大张旗鼓地举办。 “听说时总为了这事，在时老太太门前跪了一整夜呢！” “宋秘书可真有福气，时总对她这么死心塌地。” “我宣布以后宋秘书就是我的榜样了，你们说我要是去给别的老板当秘书，是不是也能……” 几个秘书叽叽喳喳聊着。 鹿鸣脸上保持微笑，仿佛在认真地听着，实际上心神早已恍惚。 他要和别人订婚了。 和那个设计了她，间接害死她腹中胎儿的女人……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时野和陈默走出来。 秘书们立刻噤声，各自回到工位。 鹿鸣站在原地没动。 时野从她身边经过，连个眼神都没给。 看着他的背影，她攥紧拳头，犹豫片刻还是追了上去。 走廊里，陈默不知去向，只剩他们两人并肩站着。 “你真的要和宋时微订婚？”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声音轻的快听不见。 时野按下电梯按钮，“是。” “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有必要向你解释？”时野声音冷漠。 电梯到了，他迈步进去。 鹿鸣伸手挡住即将关闭的门，“时野，你真的要娶她，如果以后你知道……” “说够了吗？”时野不悦地打断她，“放手，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好。” 鹿鸣缓缓收回抵住电梯的手，扯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时野，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电梯门缓缓关闭，隔断两人对视的目光。 鹿鸣站在原地，看着金属门上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回到工位上，她机械地处理着文件。 电脑屏幕上的新闻推送不断跳出： 《时氏集团总裁订婚在即，豪掷千万筹备婚礼》 《宋时微试穿百万婚纱，时野全程陪同》 她一条条关掉，却关不掉脑海里时野冷漠的眼神。 下班时，办公室里人渐渐走光，鹿鸣和林雯一同朝门外走去。 林雯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我从陈默那听说，总部要给所有员工发订婚请柬，而且请柬都已经在赶制了。” “陈默还悄悄给我透露了，订婚仪式很可能就在下个月十号呢，你说我们真能去参加吗？” 鹿鸣的手在扣上包的搭扣时顿了顿，“不知道。” 林雯兴致不减，继续说道：“要是能去就好了，听说宴会厅布置得奢华至极，连地面铺的都是永生玫瑰花瓣地毯……” 鹿鸣突然停下脚步，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雯姐，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得先走了。” 不等林雯回应，她快步走出公司，夜风吹在脸上，带走眼角的湿润。 手机震动，是医院发来的复查提醒。 看着屏幕上的日期，她突然笑了。 多巧啊，他订婚那天，正好是她该去复查的日子。 这样也好，至少有个正当理由不用亲眼看着他牵别人的手。 鹿鸣直接去了医院，推开病房门时，电视里正播放着时野和宋时微的订婚新闻。 “……时氏集团总裁将于下月举行订婚仪式，据悉……” 丁觅荷见她进来，立刻关掉电视，遥控器在床头柜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还知道来看我？"丁觅荷咳嗽两声，“以为你早忘了还有我这个妈。” 鹿鸣把包放在椅子上，“最近工作忙。” “忙到半个月不露面？”丁觅荷冷笑，“我看你是忙着跟那个顾淮卿……” “妈！”鹿鸣猛地抬头，“我说过多少次，我和他没有关系。” “行了，行了。”丁觅荷摆摆手。 病房陷入沉默，窗外雨滴拍打着玻璃，像某种倒计时。 “化疗结果怎么样？” 丁觅荷别过脸，“暂时死不了，医生说情况稳定。” 鹿鸣松了口气，转身去倒水。 热水壶发出咕噜声，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 “听说时野要订婚了。”丁觅荷突然说。 鹿鸣手一抖，热水溅在手背上。 她没吭声，把水杯递给母亲。 “既然离婚拿了时家的钱，就该知道迟早会有这天。”丁觅荷接过水杯，“别整天想着……” “我知道。”鹿鸣打断她，声音很轻。 她走到窗边，背对着母亲削苹果。 炽白的灯光照在她手腕的檀木手链上，十八颗珠子一颗不少，圆润光泽，颗颗紧密相串。 指腹摩挲着珠子上的刻痕，父亲临终时的话在耳边响起：“小鸣，要幸福啊……” 眼泪终于决堤，砸在檀木珠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压抑的抽泣声。 丁觅荷盯着女儿颤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低头看着水杯，水面映出自己复杂的表情。 良久，她轻叹一声，“柜子里有纸巾。” 鹿鸣没动，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窗外的夕阳渐渐西沉，将母女俩的影子拉得很长。 檀木珠在余晖中泛着温暖的光，就像多年前父亲温暖的手掌。 第33章 订婚 订婚消息公布后，整个公司都沸腾了起来，沉浸在八卦的氛围中。 茶水间、走廊、电梯间，所有人都在谈论这场即将到来的盛大订婚宴。 茶水间的咖啡机前，几个女同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宋秘书的订婚戒指是时总亲自设计的，钻戒有十克拉，鸽子蛋那么大！” “时氏包了整个海湾酒店，连泳池都要铺满空运过来的玫瑰……” 鹿鸣尽量避开所有讨论，埋头工作，让自己看起来毫无波澜。 她站在打印机前，机械地整理着文件。 纸张“唰唰”地从机器里吐出，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割得她手指生疼。 “鹿小姐。”陈默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脸色复杂，“时总让你过去一趟。” “什么事？”鹿鸣抬头。 陈默摇头，“去了就知道。” 她跟着陈默来到顶层会议室。 推开厚重的胡桃木门，时野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宋时微正翻阅着一本婚纱杂志。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们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听到动静，宋时微立刻起身，亲热地挽住鹿鸣的手臂。 “鹿姐姐来啦，快坐。” 鹿鸣抽回手，站在距离两人三米远的地方，“时总找我？” 时野没回头，只是抬手示意陈默退下。 门关上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时野这才转身，眼神淡漠地扫过她，“微微提议，由你负责订婚宴策划。” “我？”鹿鸣以为自己听错了，指尖微微发凉，“时总，您认真的？” 时野终于抬眼，“有问题？” “对呀！”宋时微翻开平板，屏幕上显示出一份简历，“听说鹿姐姐在大学时策划过校庆晚会和跨国交流活动，还获奖了，真是经验丰富呢。” 屏幕上赫然是她投递远辰时的简历，包括她曾经策划过的活动照片。 “学生活动而已。”鹿鸣声音发紧，“订婚宴涉及京市太多重要人物，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没关系。”宋时微靠回时野身边，“我相信鹿姐姐的能力。” “鹿姐姐履历这么丰富，能力又强，我和阿野的订婚宴要是有你帮忙，一定能成为京市的一段佳话。” 时野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终于开口：“场地、预算都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按照微微的想法执行。” 鹿鸣看着文件上烫金的“策划负责人：鹿鸣”的字样，突然笑了。 “时总，让前妻策划现任的订婚宴，您不觉得荒唐吗？” 会议室骤然安静。 “既然是前妻那就是过去式了，有些事也该拎得清，别太矫情。”时野冷冷地开口。 宋时微立刻委屈地看向时野，“阿野，鹿姐姐是不是不愿意啊……” “我只是想着鹿姐姐是公司最有经验的，我真的很想要一个终身难忘的订婚宴，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都不能满足吗？” “要么接，要么滚。”时野将钢笔拍在桌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盯着鹿鸣。 鹿鸣咬唇，紧紧攥着拳头。 宋时微突然红了眼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鹿姐姐是不是……还在怪我？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手串对你这么重要。” “如果鹿姐姐能消气，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打我一顿出出气，我也绝无怨言。” “微微，别胡思乱想。”时野皱眉，“你心地善良，是她自己小心眼。” 鹿鸣攥紧拳头，“为什么是我？” “微微的主意。”时野看向宋时微，眼神罕见地柔和，“她说这样能化解你们之间的误会。” “我只是想……”宋时微抽泣着，“让鹿姐姐也沾沾我们婚礼的喜气……” 鹿鸣声音冷淡，“宋秘书的喜气，我怕消受不起。” “鹿鸣！”时野声音骤冷，“注意你的态度。” “微微一片好心，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参与，那是你的荣幸，别不识抬举。” 宋时微亲昵地挽住时野，“鹿姐姐，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 “不必了。”鹿鸣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屈服了，“我接。” 宋时微眼睛一亮，“真的？太好了！” “阿野，我就说鹿姐姐是最合适的。” 鹿鸣声音平静，“但丑话说在前头，我尽力而为，如果做不好，你们也别怪我。” “放心，不会让你白忙活。”时野眼神冷漠，“按照公司正常的标准给你报酬，只要你把事情做好，该有的一分都不会少。” 鹿鸣微微颔首，“时总，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时野叫住她，“既然答应了，有些细节要敲定。” 宋时微立刻恢复笑容，附和：“对对，接下来就麻烦鹿姐姐帮我挑礼服和首饰啦！” 鹿鸣转身，“我只是负责策划，不包括私人行程。” “可订婚宴的布置要和礼服搭配呀。”宋时微撒娇般看向时野，“阿野，你说是不是？” 时野点头，“既然接了，订婚事宜你要全程跟进，包括陪微微试衣服。” 鹿鸣攥紧拳头，这跟要她当宋时微的私人助理有什么区别？ 宋时微甜笑道，“都是女孩子，我相信鹿姐姐的眼光。” 她笑眯眯地补充：“鹿姐姐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要是看中哪套首饰，我心情好说不定还能送你呢。”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鹿鸣扯了扯嘴角，“那我真是谢谢宋秘书了。 鹿鸣走到会议桌前，拿起笔在策划书上签下名字。 签完字，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身后传来宋时微娇嗔的声音：“阿野，她刚刚看我的眼神好凶，人家都被她吓到了呢……” 关门的一瞬间，鹿鸣听见时野说：“别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坏了心情，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走廊上，她靠在墙边，深呼吸平复情绪。 手腕上的檀木珠硌得生疼，就像三年前那个雨夜，孩子没了，她躺在手术台上时的感觉。 她抬头，透过走廊的玻璃，看见时野正温柔地擦去宋时微脸上的泪水。 多么讽刺，她拼了命救回来的人，如今在为另一个女人擦眼泪。 第34章 谁的眼泪 京市顶级高奢礼服店。 鹿鸣跟在时野和宋时微身后，手里提着几个大大小小购物袋，像个助理一样。 宋时微挽着时野的手臂，娇声笑道：“阿野，这家店是京市最好的，设计师特意从巴黎飞过来，就为了给我量身定制订婚宴的礼服。” 时野点头，目光扫过店内，“喜欢就试。” 店员们认出时野，立刻殷勤地迎上来，“时总，宋小姐，这边请。” 宋时微挑了几件裙子，被簇拥着去试衣间，临走前回头对鹿鸣甜甜一笑：“鹿姐姐，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包包哦。” 鹿鸣沉默地接过她的鳄鱼皮手包，站在试衣区外等候。 时野坐在休息区的真皮沙发上，修长的手指翻着一本杂志，侧脸在灯光下棱角分明，眉眼深邃如墨。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西装，领带微微松开，衬得身形修长挺拔，整个人透着矜贵疏离的气质。 鹿鸣移开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还是那么好看，好看得让人心口发疼。 “阿野~”宋时微娇滴滴的声音从试衣间传出，“我拉链拉不上，你进来帮帮我嘛。” 店员们识趣地退开，假装忙碌。 时野放下杂志，起身走向试衣间。 试衣间的门关上后，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偶尔夹杂着宋时微压抑的喘息和轻笑。 “嗯……阿野，轻点……” 鹿鸣站在三米外，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试衣间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光线，隐约能看到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她别过脸，看向窗外。 ——他就这么喜欢宋时微吗？喜欢到连试个衣服都要…… 她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二十分钟后，试衣间的门终于打开。 宋时微长发微乱，脸颊泛红，嘴唇比进去时更红。 白色鱼尾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衬得她清纯可人。 时野跟在她身后，神色如常，只是领带微微歪了。 她对着镜子转了一圈，“阿野，好看吗？” 时野帮她整理散落的发丝，“很适合你。” 宋时微笑眯眯地看向鹿鸣，“鹿姐姐，你觉得呢？” 鹿鸣淡淡地说：“很好看。” 宋时微满意地挽住时野的手臂，“阿野，我喜欢这件鱼尾裙，还有刚刚那件，我都要~” 时野转头对店员说，“包起来。” 店员立刻上前，“宋小姐眼光真好，这款白纱裙是我们首席设计师的得意之作，全球仅此一件。” 宋时微突然看向鹿鸣，“鹿姐姐陪我一天了，累了吧？” 鹿鸣摇头，“还好。” 宋时微故作体贴，“要不你也挑一件？就当是我送你的谢礼。” “不用。”鹿鸣冷淡拒绝。 宋时微像是没听见，径直从衣架上取下一条红色长裙，在鹿鸣身上比了比。 “这件很适合鹿姐姐呢。” 那是一条露背的猩红色长裙，与宋时微身上的纯白婚纱形成鲜明对比。 鹿鸣看着镜子里的两人，恍惚想起张爱玲笔下的红玫瑰与白玫瑰。 ——就像她们两个人，一个张扬娇媚，一个清冷疏离。 鹿鸣看着那条裙子，没动。 鹿鸣的思绪继续飘远，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她与时野还没有结婚，正处于热恋期。 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时野神秘兮兮地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她。 她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条艳丽的红色裙子。 时野温柔地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宝贝，你穿浅色的衣服总是给人一种清冷的距离感，我想看你穿上热烈的颜色，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明艳。” “那才是我心中你最真实的模样。” 想到这句话，鹿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可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如今，眼前的这条红裙，和那个人，似乎都变得有些陌生了。 “去试试嘛。”宋时微把裙子塞给她，“我和阿野在外面等你。” 鹿鸣皱眉，“我不需要。” 宋时微瘪了瘪嘴，“鹿姐姐是不是嫌弃我挑的东西，我只是看你这么辛苦，就当是我为了感谢你……” 时野抬眼，“微微让你试，就去。” 鹿鸣攥紧裙子，转身进了试衣间。 鹿鸣的身材高挑，虽然最近住院瘦了一圈，但这条红裙的尺寸竟意外地合身。 当她换好裙子走出来时，整个店面似乎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时野原本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抬头，目光微微一滞。 她平时穿惯了浅色系的衣服，气质清雅秀丽，此刻却像变了一个人，明艳得近乎锋利。 红色长绸缎衬得她肌肤如雪，露背收腰设计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和优美的肩胛骨。 时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又迅速移开，可指尖却不自觉地摩挲了下杂志边缘。 宋时微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假模假式地夸道：“哇，鹿姐姐好漂亮！” 她转头看向时野，“阿野，你觉得呢？” 时野没回答，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鹿鸣的身影。 宋时微咬了咬唇，心里暗恼——早知道就不让她试了！ 她勉强笑道，“不过这条裙子太艳了，不太适合你平时的风格，要不换一条吧？" 鹿鸣转身想回试衣间，可这一转身，她后背的大片伤疤暴露在灯光下。 那是之前救时野时，被巨石砸中的伤痕。 一道狰狞的伤疤从肩胛骨蔓延到腰际，虽然已经结痂，可狰狞的疤痕依旧触目惊心。 “天啊！”宋时微捂住嘴，忍不住惊呼，“鹿姐姐，你的背……好恐怖！” 时野瞳孔一缩，目光死死盯住她的后背。 宋时微小心翼翼地问：“鹿姐姐，你的伤……怎么弄的？” 试衣间里，鹿鸣看了一眼时野，他神色平淡，毫无反应。 呵，他果然不在意，哪怕这伤是因为救他受的…… 鹿鸣突然觉得自己真可笑，拉上门，“救一条狗时被石头砸的。” 门关上，隔绝了所有的视线。 时野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宋时微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暗了暗， 挽住他的手臂，“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去看其他的吧。” 时野最后看了眼试衣间的方向，点头离开。 鹿鸣换衣服出来。 服务员礼貌问道：“小姐，这条裙子真的很适合您，那位先生已经付过款了，要不要帮您包起来？” 鹿鸣摇头，“退了吧。” 她走出店门，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远处，时野正为宋时微拉开车门。 回程的车上，宋时微叽叽喳喳地说着订婚细节，时野偶尔应一声。 鹿鸣坐在后排，后背的伤隐隐作痛。 后视镜里，她看见时野的目光几次落在她身上，又很快移开。 窗外霓虹闪烁，雨水顺着玻璃滑落，像谁的眼泪。 第35章 世上还是好人多 订婚场地选在郊外一处时氏集团新开发的度假酒店，远离市区，车程两小时。 订婚场地的考察持续了一整个下午。 鹿鸣全程跟在时野和宋时微身后，像个隐形人。 到了酒店，工作人员热情迎接，全程围着时野和宋时微转，所有人都自动忽略了鹿鸣的存在。 酒店经理热情介绍：“时总，宋小姐，这是我们最好的宴会厅，可以容纳两千人。” 宋时微挽着时野的手臂，兴奋地指着远处的草坪：“阿野，我想在那里放一个巨大的花环拱门！” “这里要铺满白玫瑰，那边放香槟塔。”宋时微指着露台，“阿野，你觉得呢？” 时野点头：“按你的心意来。” “舞台要朝湖还是朝花园？” “随你。” 经理谄媚地递上咖啡，宋时微喝了一口，随手塞给鹿鸣，“太苦了，帮我拿一下。” 鹿鸣沉默接过，杯壁上还沾着宋时微的口红印，她面无表情地放到一旁。 这一整天，她就像个免费助理，端茶递水，提包跑腿，被使唤来使唤去。 “鹿姐姐，这个细节要记入流程表里。” “鹿姐姐，我的包呢？” “鹿姐姐，去问问经理音响设备的事。” 一整天，她被挤到角落，像个多余的摆设。 没人记得她是谁，甚至连酒店工作人员都以为她是宋时微的跟班。 她到底为什么要答应这种差事？ 天色已晚，暴雨将至，三人返程。 车内，宋时微靠在时野的肩上，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阿野，今天好累哦。” 时野揉了揉她的头发，“回去早点休息。” 鹿鸣坐在副驾驶，透过车窗看外面忽明忽暗的夜色。 宋时微突然说：“鹿姐姐，订婚宴的流程你再核对一遍吧，我怕有遗漏。” 鹿鸣没回头，“已经确认三次了。” “哦。”宋时微翻看手机里的照片，“阿野，这张好看吗？” 她指着屏幕，“我想挑几张发朋友圈。” 时野扫了一眼，“可以。” 宋时微手指一顿，突然惊呼：“鹿姐姐，你怎么把我和阿野的合照拍得这么丑？” 鹿鸣抬眼，“光线问题，这张没拍好。” “你就是故意的吧？”宋时微委屈地看向时野，“阿野，你看这张，我眼睛都没睁开，拍得好丑……” 时野微微眯起眼睛，眉头轻皱，“让她重拍，拍到你满意为止。” “现在怎么重拍？都回来了！”宋时微声音拔高，“鹿姐姐，你是不是因为我和阿野要订婚，所以……”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连一张照片都拍不好？”宋时微眼圈红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鹿姐姐不开心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也不能拿工作撒气啊……” 鹿鸣终于转头，微微皱眉，“你想多了。” “你就是故意的。”宋时微眼眶瞬间红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才故意把我拍的这么丑……” 鹿鸣深吸一口气，“宋时微，你演够了吗？” 宋时微扑进时野怀里，抽泣起来，“阿野，鹿姐姐是不是讨厌我？” 时野抱着她安慰，冷眸扫向鹿鸣，“给微微道歉。” “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道歉？”鹿鸣攥紧拳头，倔强地回视男人。 时野神色愈发冷沉，“现在，立刻道歉，请求微微原谅你。” “我一整天下来少说拍了几百张照片，哪怕是专业的摄影师也会有拍到废片的时候吧？这张拍的不好，删掉不就行了？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鹿鸣很无语。 见她回嘴，时野脸色难看，“这就是你的态度？鹿鸣，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鹿鸣气笑了，“我的身份是远辰科技研发部的员工，被你们强拉来当助理和跟班已经超出我的工作范围，还不满意？还想让我怎么样？” 累了一天，鹿鸣忍不住爆发。 “阿野，别说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太斤斤计较了。”宋时微哽咽着，“你不要为难鹿姐姐了，我不想你们为我吵架呜呜呜……” “微微，不关你的事，是她不知好歹。”时野眼神骤冷，“停车。” 司机猛地踩下刹车，车停在荒僻的公路边，四周漆黑一片。 “不道歉的话。”他盯着鹿鸣，“那就滚下去。” 鹿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么偏僻的地方，你要让我下车？” “不想下车就道歉。”时野冷笑，那漆黑的眸子划过一抹残忍，“并且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你跪下来给微微道歉。” “你！”鹿鸣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时野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眼眶忍不住泛红，“你不要太过分了。” “要么跪下来道歉，要么滚下去。”时野语气凉薄，全不念旧情，仿佛眼前这人不是他曾经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前妻，而是罪大恶极的仇人。 宋时微假意劝阻：“阿野，这么晚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你别生鹿姐姐的气，我受点委屈也没什么的。” “她自找的，她不是能耐吗？”时野冷笑。 鹿鸣看着他冷漠的神情和嘴角残忍的笑容，只觉得一颗心被人无情地撕扯着，密密麻麻的疼，刺得她眼眶更红。 让她跪下来给宋时微道歉？ 那她宁愿去死。 鹿鸣强忍着所有的委屈，握住车把手，果断地推门下去。 脚落地的瞬间，暴雨倾盆而下。 雨水瞬间浇透了她单薄的衬衫和长裤，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寒意刺骨。 “呀，下雨了呢。”宋时微紧紧抱住时野，“会不会打雷呀，好害怕。” 时野却看着车窗外皱眉，夜色很暗，根本看不清外面。 他却仿佛能看见已经被雨淋湿却一脸倔强的鹿鸣。 过了一会儿，司机小心翼翼地问，“时总，要走吗？” 车外寂静，某个人似乎没有求饶的打算。 宋时微意识到什么，眸子暗了暗，声音却娇滴滴道，“阿野，你是不是在等鹿姐姐服软啊，要不算了吧，外面都下雨了，快让鹿姐姐上来吧。” “没有。”时野声音沉得厉害，“开车。” 黑色迈巴赫扬长而去，很快便不见踪影。 雨下得很大，乌云遮蔽了天空，压得月光都透不出来。 四周暗到极致。 鹿鸣顶着大雨，靠着手机电筒微弱的光芒一直往前走。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她抱紧双臂，冻得浑身发抖。 后背的伤疤隐隐作痛，那是为救时野留下的，像在嘲笑她的愚蠢。 鹿鸣咬紧嘴唇，眼里流出来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 不知过了许久，一道刺目的车灯穿透雨幕，缓缓停在她面前。 鹿鸣抬头，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车窗降下，司机探头问道：“小姐，需要帮忙吗？” 鹿鸣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不是幻觉。 后座车窗降下，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上车吧，雨太大了。” 此时此刻，鹿鸣已经被冻得快要失去知觉，她顾不上判断对方是不是好人，反正再坏也不会比时野更可恶了。 她没有犹豫，上了车。 暖风扑面而来，她冻僵的手指微微发麻。 鹿鸣浑身滴水，尽量缩在座位边缘，“谢谢……” 车内光线昏暗，她只看到后座的男人修长的手指搭在膝上，袖口露出一截银色腕表。 “阿嚏——”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男人示意司机调高空调，又从座椅旁拿出一条灰色羊绒毛巾递给她。 “擦一擦。” 他声音清冽，像一泓温泉。 “谢谢。”鹿鸣接过毛巾，毛巾柔软温暖，带着淡淡的雪松香。 她抬头，这才看清他的脸。 二十五岁上下，眉眼清隽，鼻梁高挺，金丝眼镜后的眸子像温润的琥珀，沉静如水。 他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袖扣泛着低调的光泽，整个人透着内敛的矜贵。 没有时野那种凌厉的压迫感，却自有一种沉稳的气场强大，又优雅得像一幅水墨画，清冷却不疏离。 “小姐？小姐？”司机连喊了她好几声。 鹿鸣回神，“抱歉，您刚刚说什么？” 男人看了她一眼，镜片后的眸光微动，唇角微扬。 司机重复：“您住哪？我们送您回去。” 鹿鸣说了一串地名，“谢谢你们。”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马路上？”男人没有看她，轻声问了一句。 鹿鸣苦笑，“被人丢下了。” 男人眉心轻拧，“男朋友？” 鹿鸣摇了摇头，笑容愈发苦涩。 见她不愿多说，男人绅士地没有再问。 车内安静，只有雨敲车窗的声音。 鹿鸣用毛巾擦着头发，水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 车停在小区门口时，雨已经小了些。 鹿鸣再次道谢：“今天真的太感谢了，请问您怎么称呼？” “举手之劳。”男人微微颔首，递给她一把黑色雨伞，“快回去吧，洗个热水澡，再吃两粒感冒药，可以预防生病，” “好，真的十分感激您！” 鹿鸣推开车门下车，撑开雨伞往前走，片刻她回头一看。 黑色宾利已经启动，朝着远处离去，尾灯消失在拐角。 她撑伞站在雨下，攥紧了那条带着淡淡雪松香的毛巾。 一直冰冻的心终于有了少许的温暖。 世上还是好人多。 第36章 自取其辱 鹿鸣回到家，立刻冲进浴室。 热水冲刷着冰冷的皮肤，直到指尖恢复血色才关掉花洒。 浴室镜面蒙上厚厚的水雾，她用力擦拭，镜中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眼下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她裹着浴巾，就着温水吞了两片感冒药，把湿透的衬衫扔进洗衣机。 后背的伤疤沾了雨水，隐隐泛红，她咬唇，艰难地反手涂抹药水，每一下都因牵扯伤口而微微抽气。 她可不想再进医院了，不然又是自己一个人，没人管。 …… 中午，阳光有些刺眼，鹿鸣从外面吃完饭回来，刚走到前台就听见议论声。 前台签收了一个精致礼盒，几个前台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 “收件人写的是宋秘书的？怎么会送到远辰？”实习生捧着丝绒礼盒，满脸疑惑。 “说不定是时总送的，想给她一个惊喜。”另一个前台挤眉弄眼，“谁不知道时总对未婚妻有多上心。” 前台看见鹿鸣经过，眼睛一亮。 “鹿鸣，听说你负责订婚策划？运气也太好了吧！” “是啊，真羡慕你，能经常见到时总，要是我也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就好了。” 鹿鸣扯了扯嘴角，羡慕？运气好？好到被扔在荒郊野外差点冻死。 嘴上却只是淡淡地说：“只是凑巧。” 前台把盒子递给她，鹿鸣没接。 “你最近总往时氏跑，帮忙带过去吧。”前台压低声音，“万一是订婚要用的贵重物品，这要是耽误了，咱们可担待不起。” 鹿鸣本想拒绝，电话突然响起。 “鹿姐姐，我的包裹到了吧？”宋时微声音甜得发腻，“麻烦你现在送过来。” 不等她回应，宋时微便挂断了电话，留下一阵忙音在她耳边回响。 鹿鸣捏着礼盒的手指发白，转身就走。 时氏集团顶层。 时野的其他秘书的办公区域都集中在总裁办，虽有独立工位，却也不过是开放式办公环境中的一部分，彼此相邻。 唯独宋时微的待遇特殊得令人侧目。 时野亲自为她安排了一间独立办公室，还额外配备了一间休息室，位置就在自己办公室的隔壁，如同近水楼台。 完全不像来工作的，更像是来享受的。 门牌上烫金的“总裁秘书”四个字刺得眼睛生疼。 鹿鸣抬手敲门，指节刚碰到门板，门就自动开了条缝。 宋时微的办公室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飘着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放桌上吧。”宋时微头也不抬，正对着镜子补口红。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她新做的美甲上，镶钻的甲片折射出刺眼的光。 鹿鸣把礼盒掼在桌上：“地址填错是残疾还是智障？” “没有呀。”宋时微笑，“我就是特意填的远辰。” 鹿鸣皱眉，“你什么意思？” “这么大火气？”宋时微托腮，“你难道不明白阿野的安排吗？你现在就是我的小跟班，帮我跑腿很委屈？” 镜子里映出鹿鸣绷紧的下颌线，心中的怒火蹭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宋时微拿出一支口红把玩，轻启朱唇，“他还说了，能参与我们的订婚策划是你的荣幸，你又有钱拿，该感恩戴德才对。” “我没空伺候你这些破事，以后再让我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不管是什么东西，我直接给你扔了。” 鹿鸣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包装袋撕裂声。 “啊！”宋时微突然尖叫。 休息室门打开，时野走了出来。 “怎么了？”时野嗓音沙哑，目光扫过鹿鸣时明显冷了几分。 他衬衫领口敞开三颗扣子，露出锁骨上一道可疑的红痕。 发丝凌乱地支棱着，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 鹿鸣的视线像被烫到般猛地移开。 休息室里凌乱的床单一角从半开的门缝里露出来，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麝香味。 原来那间休息室的作用就是这个吗…… 宋时微抖出一条红裙，胸口位置赫然一个焦黑的大洞，边缘还留着燃烧后的卷边。 “我的高定！这是怎么回事！” 正是鹿鸣上次在商场试穿的同款，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领口多绣了宋时微的名字英文缩写。 “阿野！”宋时微扑进他怀里抽泣，“你送我的裙子……” 时野盯着裙子的焦痕：“谁干的？” “我不知道……”宋时微泪眼朦胧地看向鹿鸣，“鹿姐姐送过来就这样了。” “明明订的是最新款，这还怎么穿……” 时野皱眉，“又是你，鹿鸣？” “不是我。”鹿鸣后背绷直，“我只是转交，没打开过盒子。” 宋时微扑进时野怀里，委屈地嘟起嘴，“鹿姐姐，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你怎么能毁掉阿野送我的礼物？” “这个包裹是你送过来的，这么长的时间，你完全有可能动手脚……” “我说了不是我，不信就去查监控。”鹿鸣声音冷得像冰。 “谁知道你是不是躲在某个监控拍不到的角落里……” 宋时微突然倒吸一口气，“鹿姐姐，你是不是因为这款和你试穿的一样，自己后背有伤穿不了，所以才心生嫉妒……” 她捂住嘴，“我知道你被扔在雨里很委屈，心里不痛快，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迁怒于我呀……” 鹿鸣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宋时微，这包裹是你让我送来的，怎么还倒打一耙？你这心思，耍得也太拙劣了。” 时野脸色阴沉，“够了，东西是我送给微微的，出了这样的事，微微还没追究，你反倒咄咄逼人。” “自己做了错事不想承认，还想诬赖微微，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时野一把抓过裙子，狠狠往鹿鸣脸上扔去。 精致柔软的绸缎带着凌厉的风从鹿鸣脸颊划过，飘落到地上。 鹿鸣身形微颤，闭了闭眼，睫毛轻抖，努力隐忍着眼中泛起的泪花。 再睁开时，眼底的失望一闪而过，挺直脊背，一言不发。 宋时微眼中带泪，轻轻拉了拉时野的衣角，声音软糯：“算了，阿野，不过一条裙子而已，鹿姐姐心里不痛快想出气，要是毁掉这条裙子能让她好受些，我不怪她的。” 说着，她还吸了吸鼻子，一副委屈又大度的样子。 鹿鸣死死盯着那个焦黑的洞。 灼痕边缘扭曲，显然是火机灼烧留下的痕迹，而且是从裙子内侧开始蔓延，包装完好，很明显是在拆开包装之前就已遭此毒手。 可就是这么明显的证据，摆在眼前，时野却似乎选择性失明，只听信宋时微的片面之词，对她横加指责。 “时野，”她抬起下巴，“你觉得我会蠢到在众目睽睽下毁掉一条裙子？” “谁知道呢。”时野冷笑，“毕竟有人连照片都能‘不小心’拍丑。” 宋时微趁机依偎进时野怀里：“阿野，这是限量款，我过几天参加晚会要用的，现在怎么办啊……” “没事。”时野搂紧宋时微，拍拍她的背，“让她赔一条新的就是了。” “可这是最后一件了，到哪都买不到了。”宋时微哽咽。 “那就照价赔偿。"时野看向鹿鸣，“二十八万，现金还是转账？” 鹿鸣猛地抬头：“凭什么？” “凭东西是你弄坏的。”时野从抽屉里抽出票据拍在桌上，“不赔那就别怪我报警了。” 鹿鸣呼吸一滞，攥紧的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手心。 他冷笑，“怎么？时家给你的钱还不够你赔一条裙子的？” 宋时微在时野看不见的角度对鹿鸣露出胜利的微笑，红唇一张一合，无声地说：“活该。” 鹿鸣闭了闭眼，“好，我赔。” 就算她不赔，时野也有办法折磨她，谁让他恨极了她呢。 她忽然有些后悔，或许不该来远辰工作…… 鹿鸣掏出手机，指纹解锁时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账号。”她盯着时野的眼睛，“我现在就转。” 时野眼神冷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从桌上翻出一张纸条，随意地丢在她脚边，冷漠开口，“这是微微的账户。” 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鹿鸣心中一阵悲凉，转身往外走。 门关上的瞬间，她听见宋时微撒娇的声音：“阿野，晚上陪我去重新挑一条嘛……” 电梯镜子映出她苍白的脸。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收到了一条信息：【鹿鸣，你后背都脏成什么样了，我就看了一眼晚上都做噩梦，那条裙子你也配穿？】 【有些东西注定不属于你，就别肖想了，省得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