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侯、弈侯、郕侯、申侯四人静静的在祭台前站定,每一个人都目光灼灼的望向祭台顶上那尊吐露着火焰的赤金鼎。
等过了今日的大典,他们就是王了,真正意义上的一国之君!
少顷,一名身穿羽冠氅服的礼官踏上祭台,尔后朝场中高声呼道:“请诸位国君上坛,祭告上苍,加冠册封!”
四人闻言,立即装腔作势的互相谦让了起来,
“弈侯请!”
“郕侯请!”
“须侯请!”
“申侯请!”
随后,几人心照不宣的一同踏上台阶,一步一步,肩并肩往祭台上走去。
诸侯们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也走的很稳健,因为这一刻他们实在等的太久了,他们已经不愿意再继续等下去了。祭台下,所有人都默默的看着他们的背影,看着他们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向王座,走向新的身份。
片刻后,四人终于来到了祭台顶部。
从祭台上方往下看去,乌泱泱的人群围在四周,有如朝拜一般虔诚而肃穆。各式各样的旗帜随风猎猎作响,将士们的铁甲兵器在阳光下反散出鱼鳞般的光点。这一刻,任谁都会禁不住生出豪迈之情来。
郕侯抖了抖衣袖,昂首挺胸的说道:“孤今日方知这一国之君的妙处!”其余三人也是含笑点头,以表赞同。
随后,礼官走到祭台中间的位置,拿出一份锦帛缓缓展开,用尽全身力气大声的唱诵道:
“王谴玄符,敬告苍天!
息有天下,历数无疆,道统延嗣,凡五百载。自安帝始,帝室失驭,群雄并起,兵争不休,已逾百年。孤承上眷,集宰庶民,文治武功,外克战乱,内安万民,经天纬地,惧忝王位,询于四海,作万民主。神功圣德,垂法至今,率土式望,在孤一人,今顺天命,谦择吉日,百寮登坛,受王玺印,告类天地,圣灵不昧,天地神明,日月为鉴。
十方黎庶,俱昭诏之!”
随着礼官大声的宣读完毕,各国将士猛地爆发出了惊天动地般的呐喊声:“我王万岁!我王万岁!我王万岁!“欢呼声直穿云层,连远方的山峦都在回荡着阵阵回音。
即便沉稳如言慎,也被这浩大的场面搅的激荡不已,脸色都微微有些潮红,一双深沉的眸子闪烁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台下的将士们在不断的高声欢呼,而祭台上的四人则在礼官的敬献中,各自摘掉了自己头上的帽子,随后小心翼翼的重新戴上一顶十二珠冕旒。
冕旒上的十二串玉珠垂落下来,遮盖住了四人的脸庞,却也向世人宣示了新王的诞生。
四人将诏书、符册、玉牒等一同扔进了赤金圆鼎中,尔后面朝东方下跪,叩首三次。待跪拜结束后,旁下的礼官立即宣道:“礼毕!诸王请起!”
四人这才站起身来,彼此看了眼,不约而同的仰天长笑。
中容,帝宫。
一座幽静的宫殿内,一个曼妙玲珑的倩影正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的落叶发呆,一张精致绝美的脸上却瞧不出任何生动的表情,仿佛是一尊雕刻出来的美人像。
美,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美,但却如死物一般毫无生机。
“砰!”
殿门被大力踹开,狠狠的撞在门框上,发出一阵痛苦的声音。
一个身形瘦削,身穿龙纹锦袍,留着稀疏胡渣的青年男子气急败坏的冲了进来,一进门便开始疯狂的打砸一切。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将倚窗而立的冰美人给生生惊醒,然而她却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默默的站起身来,朝正在殿内发火的男子屈身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男子喘着粗气,看着地上被摔碎一地的物件,眼神中充满了暴虐和阴冷,继而癫狂的大笑了起来。
一旁的绝色女子也不上前劝说安慰,只是冷冷的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看着脚下,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名暴怒的男子便是当今的息帝,也是名义上各国诸侯的共主。
半个时辰前,他正喝着佳酿,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舞姬们优美撩人的舞姿,忽然一名老臣火急火燎的跑了进去,打断了殿内迷醉的气氛:“陛下!须、弈、郕、申四国诸侯已于今日上午在平城会盟称王了!”
“什么?!”初闻此消息,息帝被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不知道如今的他空有一个虚名,没有半点实权。出了这座中容城,偌大的天下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听他的命令。他不过是一个被各国诸侯高高挂起的牌面,是向天下人掩饰他们狼子野心的遮羞布而已。
可如今,这些诸侯竟连最后的遮羞布也不要了,赤裸裸的告诉天下人,他们要自立为王。
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息帝旋即爆发出了滔天的怒火,他掀翻了面前的桌案,将美酒佳酿洒了一地,舞姬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殿内的宫人们也全都纷纷跪下,大气都不敢出。
发泄了一会,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让他无比痴迷,而对方却总是拒他千里之外的人。
于是他便趁着这股酒意和怒火来到了这个他十分想来却又不想来的地方。
癫笑了一会,息帝颓然的耷拉下了肩,望着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绝代佳人,心中不由得一阵气苦。
这个女人来到他身边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来,他从没见她对自己笑过,无论自己如何讨好她,迁就她,甚至跪舔她,可她却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哪怕自己凌辱她,她都跟块木头一样不为所动,好似这身子不是她自己的。
这让息帝很是挫败,他掌控不了诸侯,掌控不了天下,现如今他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掌控不了。每次当他看到这张完美无暇的脸庞时,都会让他生出一种病态的占有欲和浓浓的羞辱感。
“柔儿,为什么不来安慰朕,不来问问朕到底发生了什么?”息帝盯着面前的千怀柔,无奈的语气中夹杂着浓浓的哀求。
千怀柔垂了垂美眸,连脚步都不曾挪动一下,只是淡淡的说道:“若陛下想说自然会说,若陛下不愿说,臣妾又何必相问呢?”
息帝闻言,不由的苦笑了一声:“柔儿,你总是这样,一副拒朕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你明明从上到下都已经彻底属于朕了,可你就是不肯接受朕,为什么?朕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啊?”
千怀柔皱了皱秀眉,冷冷的抬眸:“陛下来此发这么大火,就为了说这些吗?”
息帝扯了扯苦涩的嘴角,晃了晃脑袋,尔后缓缓的走向一旁的玉榻,沉闷的说道:“今日上午,须、弈、郕、申四国已经互相称王了。”
听到这个消息,就连一向心若寒霜的千怀柔也被惊骇到檀口微张,美目圆睁,一脸的不可思议。
看着眼前的冰霜美人终于有了一丝生动的表情,息帝不禁有些凄惶:“很吃惊对不对?呵呵,朕就知道这些诸侯个个都是狼子野心,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忠义凛然的模样欺骗世人,这次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吧。”
望了一眼杵在原地的千怀柔,息帝摊开右手发出了邀请:“来,柔儿,坐到朕的身边来。”
千怀柔点了点头,轻移莲步,带起一阵香风,却在息帝希望的目光中,无视息帝停在半空中的手,径直在玉榻另一旁坐下,与息帝隔着两个身子的距离。
息帝尴尬的将手收回袖子里,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因此也不多做纠缠,只是自顾自的说道:“诸侯名为一国之君,可他们却忘了,他们说到底还是我大息的臣子!他们这么做将朕置于何地?想那弈国,他本是我姜家的一名马奴之子,因战功得到封国,这是多么大的恩典,而今竟却数典忘祖了!还有那须国,申国,哪一个不是当年我姜家的家奴,如今竟敢站出来与朕分庭抗礼了?还有郕国,他不过是个归顺的外族罢了,果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过才几百年的时间,难道他们就都忘了自己的出身了吗?”
说到后面,息帝几乎是在用力嘶吼,似乎在向这个现实无情的世界控诉自己的怨恨和愤怒。
每个夜深人静之时,他就不止一次的咒骂过自己的先祖,为什么要分封诸侯。
如果不是先祖裂土封国,那么今天的他就不会落到这般境地,他将会是一个拥有全天下的真正的大帝,而这一切全怪先祖的自作聪明。
与息帝的歇斯底里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一旁的千怀柔始终没有过多的表情,更没有半句话语,只是默不作声的静静的听着看着,就像一个局外人。
千怀柔的冷漠让本就愤怒到极点的息帝更加感到躁郁和无力。
经过刚才的一通发泄,息帝也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像是对千怀柔说,也像是对自己说:“柔儿,你说,他们为什么敢这么做?难道他们忘了这大息终究还是我姜家的天下吗?”
“即便他们今日不称王,这天下真的就是陛下的吗?”一直缄默不语的千怀柔突然开口,然而说出的话却如刀子般剜心。 此言一出,息帝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在他听来,这无异于是在嘲讽他的无能,更何况,这句话还是出自他最在意的女人之口。一股深深的耻辱感涌上心头,息帝双目通红的死死盯着千怀柔,胸腔也因情绪的澎湃而剧烈的起伏。
忽然,他猛地往旁边扑去,将千怀柔死死的压在身下,贴着她的脸阴恻恻的说道:“柔儿,就算你看不起朕,觉的朕是个废物又如何?至少你的人还是朕的,这点谁也改变不了。”说完,也不顾千怀柔死命的捶打挣扎,用力的扯开她胸前的衣襟,露出一大片欺霜胜雪的肌肤,尔后张嘴朝着千怀柔娇嫩的肩膀狠狠的咬了下去。
千怀柔一吃痛,秀眉紧蹙,银牙紧咬,但却始终固执的不肯发出半点声音,任由息帝在她的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牙印。
不一会儿,息帝松开嘴抬起头来,看着千怀柔的肩膀上又多了一道渗着血丝的齿痕,不禁满意的笑了。
他低下头,伸出舌头舔舐着这道齿印,将渗出的血迹舔去,尔后贪婪的用力的嗅着佳人身上那醉人的馨香,喉咙中发出一声长长的满足的叹息。
“柔儿,朕知道你一直痛恨朕,可是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接受吗?”
千怀柔面如死灰的被息帝压在身下,目光涣散的望着雕龙刻凤的天花板,眼神空洞而死寂。
从她进宫的那一刻起,千怀柔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