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乔映霜人生中最累的一天。
没有之一。
昨天刚早产了个女儿——她是在开会的时候感觉身体不对劲的。
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毕竟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
以为只是胎动。
忍到开完会，她冷汗涔涔，站不起身，秘书发现她的异常，紧急将她送到医院。
不到两个小时，孩子就下来了。
休息了一晚上，次日一早，又在病房里开会。
不为别的，因为乔映霜生的是女儿，秦家老爷子要改孙女的持股比例，几乎砍得连原先的一半都没有。
乔映霜自然不答应。
白纸黑字确定好的比例，哪有说反悔就反悔的道理。
幸好陈英坚定地站在乔映霜这一边。
她娘家人也赶来给她撑腰。
争执一天，最终双方各退一步，比例不变，却增加了不少前置条件。
这些条件会迫使她这辈子不得不马不停蹄地工作和努力。
始终无法停下脚步。
光是想想就觉得累。
反正都这么累了。
不如一口气把所有问题摊开解决，看看她现在究竟是怎样一个处境。
乔映霜把一份半年前就拟好的离婚协议书递到了秦越的手上。
秦越狐疑接过，看清上面的字，他唇角的笑意迅速退去，因欣喜而发亮的眼神黯淡下来，拿着文件的指尖渐渐僵住。
沉默半晌，他突然干笑一声，将文件拍在病床边，问道：“什么意思？”
乔映霜直言不讳地开口：“我要和你离婚的意思。”
空气里漫开一阵冗长的静默。
秦越半天没接话。
正在这时，负责照顾乔映霜的阿姨端着托盘从外面走进来。
她刚刚出去帮乔映霜拿夜宵，托盘上放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见到病房里的两人在对峙，阿姨顿时有些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秦越当即道：“你先吃东西，我去看看奶糖，她那边离不开人。”
乔映霜可太了解秦越了。
他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当事态脱离掌控时，他会装作无事发生，等待事情自己解决。
正如，先前乔映霜和秦越闹离婚，闹得不可开交，婆婆来劝，娘家来劝，秦越被停了零花钱，乔映霜搬出婚房，秦越大闹乔映霜的办公室，桩桩件件，两人的关系早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可后来突然又变得相安无事。
那是因为，乔映霜不闹了，她事事顺着秦越的意思，甚至容忍秦越的恶语相向。
乔映霜的妥协，让秦越自以为占了上风。
零花钱恢复，他的钱够用了；搬出婚房，他发现一个人住更自由；乔映霜身边男人太多，他想管却管不住，反而容易害自己受罚，次数多了他也不想管了。
日子过得稀里糊涂。
只要一直这么稀里糊涂，那便可以一直相安无事。
可现在事情发生了新的变化。
乔映霜要和秦越离婚。
事发突然。
他不想应对。
乔映霜不给秦越拖延的机会。
“等等！”乔映霜开口叫住秦越，又转头对阿姨说，“夜宵放下，你出去。”
“诶，好。”阿姨动作迅速地把托盘放在病床的小桌板上，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还不忘把病房门给关上。
随着“砰”一声关门声响起，秦越心里莫名添了几分烦躁。
“你又要闹什么？”他先发制人，“我最近惹到你了吗？你生孩子，我不是第一时间赶来医院了吗？你生完出来，没看见我守在产房门口吗？”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底气足。
“奶糖身体不好，是我一直守在保温箱旁边，医生护士都夸我是好爸爸。”
“我知道你今天一天都忙着和家里人说话，还没去见过奶糖，我特意等人走完了过来找你，想带你去见见奶糖。”
“结果你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是奶糖的妈妈，你都不关心她吗？好啊！是不是在你心里，奶糖还不如你的工作重要？！”
乔映霜心如止水地望着秦越。
男人还真是……
把理应他去做的事，说成了天大的功劳。
挑出一点小毛病，就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乔映霜笑了一下，温声道：“你先听我说。”
经过一段时间的理解和领悟，乔映霜已经学会了如何与秦越相处。
他就是吃软不吃硬。
不要跟他杠，要夸他，赞同他，顺着他的意思，达成自己的目的。
“秦越，你是个好爸爸，有你陪在奶糖身边，我才放心。”
乔映霜语气温柔，她说的每一个字里都揉进了耐心：“我提离婚，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你。”
见秦越瞪着眼想反驳，乔映霜又道：“你先听我说完。”
“你最近一段时间，日子过得比我们在一起时要更舒坦吧？”
“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想几点回家就几点回家，想和谁一起喝酒就和谁一起喝酒，没有人管束你，是不是特别自由？”
“你可以更自由。”
“秦越，我知道你没有真正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我相信你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这句话说得违心。
从秦越毫无边界感地向其他女人示好开始，他这个人在乔映霜眼里就已经脏了。
并不一定是捉奸在床才叫出轨。
每个人的容忍度不一样。
乔映霜已经不想和秦越争辩谁对谁错的问题。
没有意义。
她现在只想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坚守底线，是一件特别累的事，你难道不想要更自由的生活吗？”
“只要我们离婚，你可以交其他女朋友，可以带其他女人回家，也可以去其他女人的家里过夜，你不用再被道德束缚。”
“而我，我不会离开秦家，我会守在你身后，你遇到任何麻烦，还是可以来找我帮忙。”
“奶糖是我们的女儿，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这一番话，乔映霜说得真诚又恳切。
似是完完全全在为秦越着想。
秦越脸上的表情，从不耐到茫然，再到震惊，他噎了半晌，猛地想起什么，他反制道：“我看是你想要自由！”
“你是不是想和我离婚去找小白脸？”
“什么金总银总，孩子生了，婚离了，你迫不及待想把男人带回家了，是不是？！”
乔映霜没有直接否认秦越的质疑。
她叹了口气，模棱两可地说：“无论如何，奶糖会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我会把我的一切都留给她。”
“我在协议里写明了这一点，秦越，你也一样，不管你交多少个女朋友，你要把你的一切都留给奶糖。”
说着，乔映霜拿起被丢在病床上的离婚协议书，又一次递到秦越的手上：“看看吧。”
秦越没有伸手去接，他冷眼看着乔映霜：“我不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