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向阳还来不及反应。
哗啦啦。
花生倒了一地，被烫到的人鱼浑身的鱼鳍张开，愤怒的张开嘴巴，露出獠牙，粗壮美丽的鱼尾挣扎着不停拍打地面。
有些花生撒在祂尾巴上，祂翻滚着连忙往外爬。
场面有些滑稽又有些可怜。
路向阳忙上去拍掉祂身上的花生，发现被烫到的地方微微泛白。
刚出锅的花生虽然烫，但他拿在手里觉得还好，能接受，可这样的温度对人鱼来说却是过高。
路向阳想去打水给祂降温，又想起来停水了，只能跑到阿嬷家打井水。
冰凉的井水让因为疼痛而暴怒的人鱼平静下来，祂趴在地板上，像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
客厅里的东西因为刚才的挣扎变得一团糟。
路向阳没心思注意这些，担心的碰了下被烫到的地方，“没事吧？”
人鱼尾巴尖扫过他的小腿。
见祂没事，路向阳松了口气，起身去捡厨房里掉落的花生，“你那么怕烫以后不要进厨房，太危险了。”
见他去捡那些花生，人鱼张开獠牙，背鳍再次竖起，竖瞳紧紧盯着那一颗一颗花生，如临大敌。
路向阳笑道：“已经不烫了，不信你摸摸？”
说着捧着花生过去给祂。
人鱼浑身绷紧，抬起来的鱼尾巴有攻击的趋势。
少年毫不知情，把花生贴在祂皮肤上。
“看，不烫的。”
绷直的鱼鳍缓缓收起，瞳孔撑圆，人鱼捏住花生，一用力，带壳的花生瞬间碎成沫。
路向阳剥开一颗花生，放到祂嘴边，“尝尝？”
人鱼直愣愣地，迟疑地张嘴，两颗花生被丢进嘴里，连咀嚼也没有便吞了下去。
路向阳还开心的问祂，“好吃吗？”
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总喜欢也得到别人认可。
人鱼没理他，把爪子伸进装花生的篮子里，抓起一大把，壳也没剥就塞进嘴里。
当祂知道这东西是能吃的时候，祂就会往嘴里塞，丝毫看不出前一秒还怕这个怕到发狂。
这种情况路向阳在一岁多的婴儿上看到过，不过祂比婴儿辨识能力强一点点。
看着祂咔嚓咔嚓像吃螃蟹一样毫无阻力的嚼着花生壳，从没这样吃过的路向阳忍不住有些好奇，“这样好吃吗？”
不好吃。
蓝光球已经替祂吐槽了，对于人鱼来说，只有海里的食物才是祂所喜爱的，祂能拿什么吃什么，纯属是因为在实验室那段时间饿怕了。
虽然还没有成年，但未成年的人鱼一旦反抗起来威力一样巨大，所以只能饿着祂，减低祂的杀伤力，再用特殊药物让祂委靡，那群穿白大褂的才敢靠近祂。
想到自己刚到这个小世界，宿主刚被研究完放回水里，鳞片黯淡，浑身无力的漂浮在水面上，萎靡的就像即将死去的鱼，尾巴上还少了一大块肉。
而在这个崩溃的小世界里，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人鱼成年，在成年那天，那帮人会切下祂生长出来的第二颗心脏，连同第一颗心脏一起，在祂死后，把祂做成标本，记录着这一伟大发现。
人鱼的再生能力始于心脏，如果只是挖掉祂一块肉，几天时间就能长出来，哪怕拿掉祂一颗心脏祂也能存活，可人总是贪心的。
死前祂甚至没有发出声音的机会。
本该相遇的一人一鱼再没可能，怨念使这个小世界分崩瓦解。
蓝球有些庆幸，幸好寄生的对象是人鱼，帮人鱼从实验室逃出来还简单点，若不然让少年去救，不说困难程度，哪怕真的救得了，也很难赶在成年前，因为人鱼成年期马上就要到了。
咽下嘴里的花生和花生壳，人鱼没有再伸爪去拿，拖着沉重的尾巴爬向浴室。
等躺进浴室后发现有点不对劲，水少得只能打湿祂的背。
路向阳站在浴室外面，和人鱼湿漉漉的眼睛对上，祂甩了甩尾巴，整条鱼努力往下缩，试图让水盖过祂全身。
路向阳被逗得哈哈笑，“你像搁浅的鱼。”
笑归笑，还是要把水满上。
水现在还没有来，他只能去隔壁阿嬷一桶一桶的提水。
年迈的老人此时正坐在院子里乘凉，见少年提着个桶进来，眼尾的皱纹透出慈祥，“小阳啊，怎么了？”
路向阳：“阿嬷，停水了，我想打几桶水。”
“行啊，打吧打吧。”
路向阳把桶放在摇井出水口下面，上下摇着把手，很快一桶水就打满了。
阿嬷在旁边跟他聊天，“小阳你要出去多走走，认识些小女仔，到成家的年纪了，找个人一起过日子知道吗？”
这种话隔三差五就能听到，他不是那种扫兴的后辈，笑道：“我会的阿嬷，等找到适合的就成家，到时候请您喝喜酒。”
“呵呵呵好啊好啊。”老人眉开眼笑。
他们的话正好被回来的路晓玉听到，“小阳想成家了？”
声音就像夏日微风般温柔，路向阳耳朵有点热，挠了挠脸，小声对她说：“开玩笑的晓玉姐。”
说着指了指乘凉的老人，“不要让阿嬷听到。”
“我走了晓玉姐。”
少年急忙提着水往外跑。
路晓玉把挑回来的花生放地上，无奈笑了笑，进了屋里。
没一会路向阳又跑回来，轻手轻脚的继续打水。
如此来回十多趟，终于把浴室的水打满了。
人鱼在水里畅快翻滚。
路向阳坐在浴室外面，“记得不要再把水弄出来了，停水很难打水的。”
浴室的光线很好，几乎填满整个浴室的人鱼尾巴在水中颜色更为绮丽，如蓝宝石般晶莹闪烁。
路向阳盯着看了许久，忍不住伸出手去碰。
温热的手心覆盖在冰凉湿滑的尾巴上，人鱼抬着脑袋，眼睛盯着那只摸自己尾巴的手，几秒后，祂的脑袋沉入水里，尾巴微微抬高，让他更方便摸。
人鱼身上没有腥味，湿湿滑滑的，摸一下感觉整个人都凉爽了。
沉在水下的脸因为水面的晃动而扭曲，祂瞳孔微缩，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盯着猎物的猎手。
路向阳摸完尾巴又被飘荡在水中的头发吸引，抓起一把感叹，“你连头发都是湿湿滑滑的，好像海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