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牧蒙收到阿衡的消息后,立刻将话带给了自己的主子四皇子云渡。
云渡听后,嘴角掀起轻微的弧度,他把玩着着手中上好的和田玉佩,朝身旁呆愣的妹妹云沐道:“咱们也该去见见父皇了。”
云沐皱眉:“我今日还有事,皇兄你自己去吧。”
云渡摆手让妹妹离开,这个云沐近日来总撑有事,竟学着往国子监跑了,试问他这个妹妹何时喜欢过读书?
一瞬间,他想到一个可能,心中大呼不好,不过自己还要去宫中求见庆安帝,只能先将此事放下。
况且云沐妹妹向来有自己的主意,饶是母亲贤妃也左右不了。
云渡换了身衣服去到御书房,禧福公公见来人是四皇子,马上朝庆安帝通传。
云渡进门后,并未过多与庆安帝寒暄,直接行礼道:“父皇,京中米价已上涨到了八两每石!”
庆安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看了眼云渡:“此话当真?”
他不是枉顾民生的君主,八两早已超出寻常价钱,这背后的原因稍加思索就能想到,庆安帝喃喃道:“宋忠贤!”
他的声音带上斥责和愤怒:“他们怎么敢!”
八两对于米价来说已然十分不同寻常,朝中大臣竟无一人告知于他,对此庆安帝只想到了两种可能。
一种是官员们多尸位素餐,成日只想着钻营和前程,米价这种小事无人在意。
一种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故意不让自己知道,至于缘由,自然是有人怕事情一旦败露,会丢了他们的乌纱帽。
云渡知道庆安帝会主动将此事联想到湖广蝗灾一事上,那么作为蝗灾巡查御史的宋忠贤必然会让庆安帝大怒,他适时开口,言辞中透露出急切与诚恳:“父皇,当务之急还是要设法平息蝗灾啊!”
庆安帝抿唇不言,其中要害他自是清楚。
可要抑制蝗灾彻底断绝,必定要选出一个能干事实的官员,不能如上次宋忠贤那般嘴上说得好听,转头灾患又卷土重来。
“只是这人选定谁,实在令朕为难……”庆安帝低语。
云渡在下首低头默然,他听到庆安帝的疑问却并未开口。
虽然心中已有人选,可由自己开口终是不妥,他可以将米价之事亲口告知父皇,却不能左右父皇的决断,否则就是越界了。
不多时,庆安帝瞟到了桌案边的一沓子策论文章,那是他几个儿子新作的有关治国方略。
他立时想到了不多前国子监文会策论的榜首宋志明,宋志明那篇关于湖广蝗灾治理的论题写得实在不错。
庆安帝抬头,眼中闪出亮光,疑惑般开口询问云渡:“我儿觉得,宋志明如何?”
“宋志明?”云渡做出回想的模样,“是国子监那个宋志明?今年春闱榜首的宋志明?”
庆安帝点头:“正是此人!”
云渡恍然大悟,“父亲是想让他去湖广赈灾?”他先是反对,“这可使不得啊父皇,此人年纪尚轻又经验不足,不堪大任啊!”
见庆安帝嘴角轻抿一脸不高兴,紧接着云渡又出口肯定:“可此子确有一番才能,蝗灾的策论儿子看过,称得上字字珠玑,堪称治灾典范……”说完,云渡犹疑地看向庆安帝。
庆安帝略微思索,不住点头:“我儿所言有理,宋家小子确实理论上佳,可资历尚浅,且他又无官身……”
云渡循着庆安帝的话点头,表示自己的反对态度。
可庆安帝却一反常态自言自语,“不过资历深又有何用?”他说着,口中的语气越发愤怒,“宋忠贤难道不算官场老人,不也未将蝗灾平息得当?”
“反而给他儿子求了个恩典,让朕如今独自犯难……”
云渡出声安慰庆安帝,言语随之间也肯定上庆安帝的意思:“父皇莫急,您既然已肯定了宋志明的能力,儿子自然也是信他的。”
庆安帝欣慰应是,皇家的子嗣自然不能一根筋,任人用贤的道理云渡一个皇子不能不懂。
“只是……”云渡欲言又止。
庆安帝皱眉,拿起手边的茶盏喝也不是,撂又不是,心想自己这个儿子最会磨人:“莫要吞吞吐吐!”
云渡嘴角掀起无奈的笑意看向自己的父皇,恭敬道:“只他资历毕竟摆在这里,派一个监生前去未免不妥,就算宋志明智谋双全,未必能应付得来官场的弯弯绕绕。”云渡一副一心为民的做派,半点没有自己私心的模样。
庆安帝眉心紧皱,却深知云渡所言有理,官场弯绕他身为皇帝也略知一二,如何平衡二者之间的微妙,他也左右不了的。
若是宋志明领命前往湖广,即便有锦衣卫撑腰,也保不齐地方官员欺上瞒下他一个黄口小儿,况且将湖广之事全权交给一个未满弱冠的国子监监生,庆安帝也不能说全然信得过。
猛地,庆安帝想到什么,问下首的云渡道:“你们国子监,是不是有两年没有派遣监生出门历事了?”
云渡愣了半晌,点头应是。
大周朝国子监的监生们大都是上榜的贡生,在完成了一定的学业后,有机会被指派到六部学习,称为历事,旨在让监生们积累经验,优秀者甚至可以直接留任。
当然,也有的监生被派遣到地方协助赈灾或丈量田亩等事宜,虽比不得在六部清闲,但实践机会却更加难得。
云渡躬身应是:“近几年大周朝四方安宁,监生们多在国子监中学习经史策论,外派机会少之又少。”
庆安帝闻言,眼中带笑:“你这是在指责父皇没有给你们机会学习?”
云渡连忙跪下,接连道“儿子不敢。”
庆安帝命他站起来,摸着自己刚蓄起的胡须,斟酌开口:“依朕看,监生中有几个倒是不错,他们不仅脑袋活泛却不失严谨,更是世家贵族出身,派几个随宋志明一道过去湖广,不仅可以跟着学习知识,更是能震慑官员。”
庆安帝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不由得带上笑意:“试问哪个地方官敢得罪京中大员的宝贝儿子,哈哈哈,妙极,实在妙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