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贴身伺候的王公公立刻赶了过来。
看到明轩的神情,他却半分不敢劝,只一个劲往外赶被声响引来的禁军。
“天真,真是天真到发指!”
明轩说着话,反手又砸碎了一个白胎瓷瓶。
“还说知道朕的安排。”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示弱,还差点将命送了去。”
“用这样自损八百的法子,简直蠢笨如猪。”
王公公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心里却在暗暗纳罕。
皇上从小修的养性功夫,最是善于喜怒不形于色。
自登位后更甚,已经多年没骂过脏话了,如今到底是谁惹得他这般没了涵养?
“还敢跟朕谈条件,朕的心思,明明半分都没看透。”
“哼,竟然跟朕说要出宫!”
“好,朕就等着看,你打算怎么出宫。”
好一会儿,明轩才坐下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片刻,他朝王公公扔了个东西,说道。
“把这个替朕给那笨女人送去。”
王公公接过一看,心下大骇。
听皇上骂了半天,他也大概猜到了。
今日宫宴后,皇上就一直待在宁嫔宫中,皇上口中的这个女人除了宁嫔不作他想。
王公公小心翼翼捧着手里那枚小小的麒麟令牌,涌动的心潮怎么也压不住。
这些年来,他可从未见皇上多关注过宁嫔分毫。
王公公走后,明轩疲惫地捏了捏眉头,半晌,他朝黑暗的角落里说了句。
“分两个人,去贴身保护她。”
慕卓宁收到令牌的时候,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掩饰住了心中的狂喜。
她此时不应该也不能够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二皇子好奇地接过,翻来覆去看不出门道。
这可是能调动宫中禁军的虎符!
且不说令牌本身的含金量,关键时刻,这绝对是能保命的。
慕卓宁也没想到明轩竟会直接将这枚令牌给了她。
第二天早膳刚过,就有人通传宜嫔来了。
“听说你昨日受伤,本宫特意来看望你。”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可见陆婉宜的心情之急迫。
她刚跨进紫萱殿的门,就急不可耐地说道。
慕卓宁嘴角不自然地抽了一下。
看望她?怕是来看她死透了没。
“可惜,让宜嫔失望了,我很好。”
陆婉宜看着慕卓宁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左臂,哈哈狂笑起来。
“听说昨日若皇上再晚到半刻,你就会身首分离。”
她弯下身子,凑到慕卓宁面前说道。
“上一世本宫是有皇上一路悉心护持,方能全身而退。”
“但这一世,皇上会护着你慕卓宁吗?”
“你躲得了这回,还能躲得了下回吗?”
慕卓宁早知陆婉宜没安好心,仗着有宠肆无忌惮。
她不急不恼,伸手掏出那枚小小的令牌,在陆婉宜眼前晃了晃,笑道。
“这是皇上昨日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有何用。”
“宜嫔见多识广,可识得这枚令牌?”
陆婉宜细细看了看令牌,双目倏地放大。
“这……这怎么可能……”
她惊得话都说不全了,指着慕卓宁的手指也不禁哆嗦起来。
这时,殿门被推开,二皇子捧着一碗药汁走了进来。
“母亲,儿臣来给您奉药了。”
他笑脸红扑扑的,鼻尖像是还沾了些黑灰,竟是亲自盯着熬药的。
慕卓宁笑着将二皇子揽入怀中,就着他的手喝了药。
二皇子还不忘回头冲陆婉宜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慕卓宁差点忍不住把刚喝进嘴里的药喷出来。
这孩子,是真知道怎么激怒陆婉宜啊。
果不其然,陆婉宜胸口不断起伏,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她才指着慕卓宁和二皇子恨道。
“非是天命之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给本宫走着瞧!”
二皇子看着陆婉宜拂袖而去,心下畅快,玩心骤起,大喊道。
“宜嫔娘娘,您怎么生气了,小心生出皱纹。”
陆婉宜气冲冲回到宫中,正巧碰上大皇子下学归来。
“母亲这就回来了?”
“那宁嫔伤得可重?我见二弟都没来学堂,可见伤得不轻。”
陆婉宜看着眼前的大皇子,不知为何越看越气。
他真是天命之人吗?
怎么这些时日看来,气度头脑都比不上二皇子半分?
还有那二皇子,如此高傲的人,竟肯委身替慕卓宁熬药。
上一世,她名义上是他的母亲,可她却觉得他从来没在心里认可过她。
她想让他当皇上,这有什么错?
可他怎么反而将她看成是仇人,以至于到后来,连句场面上的母亲都不曾唤过。
刚刚二皇子在慕卓宁那里,母子俩一个喂药一个喝药的亲密模样,深深刺痛了陆婉宜。
慕卓宁到底有何魅力?
“你还有脸问本宫?”
“本宫让你多下些功夫,讨得你父皇欢心,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做不到。”
“你可知,你父皇近来时常踏足紫萱殿,对那边关心多了。”
陆婉宜如此直白地斥责大皇子,大皇子却不恼。
他大大咧咧地掀袍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冷茶,语气也冷硬如冰。
“母亲怎么反来问我?”
“分明是母亲无故寻了这些事,才将父皇一次又一次推到那边。”
“父皇本就宠幸二弟,多看顾些也是自然。”
“但父皇不是更宠幸母亲吗?”
“母亲怎么反而争不过那宁嫔?”
陆婉宜被戳到痛处,夺过大皇子手里的茶杯‘啪’地摔到了地上。
“你敢跟我这么说话!”
大皇子起身,悠悠行了个礼,敛去了神情中的嘲讽,嘴上却半分不让。
“要不是母亲手下的人没用,”
“宁嫔早就横尸当场了,哪里还用得着母亲生这么大的气。”
陆婉宜气得举起另一只茶杯就要砸向大皇子,大皇子一蹦就躲开了。
“母亲还是别生气了,想想如何妥帖收拾了那没用的下人是正理。”
说完,他不顾陆婉宜的怒吼,一溜烟冲出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