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亭在楼下等到半夜。
楼上儿子傅青川做了噩梦,哇哇大哭。
邱月芳怎么哄都不行,只能把孩子抱去门口,“你看看你儿子,哎呦喂,哭个没停,你快哄哄吧。”
傅砚亭指尖夹着烟,从和宋思思结婚以后,考虑到孩子,他就把烟戒了。
这会心情烦闷,连抽了三根,猩红的火点跳动,男人眼睛像是染了墨,暗色浓稠。
他没理母亲的大呼小叫,只是声音很淡地问:“妈,这么迟了,她一个人,能带着孩子去哪呢?”
“她不会有危险吧。”
他给思思父母打了电话,他们不知道女儿要回去的事。
她根本没回家。
这个时候地痞流氓还是很多的。
思思从来没有离开过家,没生小圆子之前,每天都搂着他睡。
她害怕打雷,还害怕鬼。
那么胆小的一个人,又身无分文,她能去哪?
看儿子像丢了魂一样,连戒了多年的烟都抽起来了。
邱月芳一巴掌拍向他脑袋。
“那女人根本配不上你!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还没走一天呢,就跟没魂似的,怎么,没女人还不能活了?”
傅砚亭低垂着眼眸,像是没听见似的喃喃自语,“她没有钱能去哪里?她该不会遇到危险了吧?”
邱月芳蹙着眉头,伸手去揪儿子耳朵,“别她她她了,快点抱你儿子!”
“这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哭哭哭,一点也不好带!”
邱月芳把穿着睡衣的孩子往地上一丢,踩着大拖鞋啪叽啪叽上楼了。
“我住你这儿是养老的,不是帮你看孩子的,这么吵,吵得我都要失眠了!”
川川看没人理他,哭得更大声了,“爸爸,陪我睡,爸爸陪我睡!”
傅砚亭烟点了几次没点着,只说了句“给我回去睡觉”,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傅青川被风吹得瑟瑟发抖,周围黑漆漆的,看着爸爸的背影越来越小,他伤心得嚎啕大哭。
妈妈走了,爸爸也不要他了,奶奶嫌他烦。
他要去找白阿姨!
新家。
宋思思睡得很好,早起给小圆子喂饱奶,就坐在门口织毛衣。
她花两块钱买了一个竹编的簸箕,正好可以放小圆子,小圆子不躺的时候,还可以拿来晒东西。
门口有一个百年的榕树,坐下面乘凉很舒服。
宋思思给簸箕铺上薄薄的被子,她织毛衣的时候,小圆子就躺在边上晒太阳。
明亮柔和的阳光穿过厚厚的树叶,落下斑驳的光影,小圆子好奇地用手脚去抓。
咯咯地笑。
这是她离开家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觉得幸福。
平静的,安逸的,岁月静好的幸福。
只是,这短暂的安宁很快就被一声怒吼打破。
“宋思思!你还好意思在这里织毛衣!”
看着远处走来的男人,宋思思怔了一瞬。
傅砚亭胡子长长了许多,一天不见,人好像老了好多岁,衬衫也不像原来那般干净整洁,一丝不苟。
邋遢的,还带着讨厌的烟味。
“干嘛?我们不是离婚了吗?我织毛衣还要向你汇报吗?”
男人走到她面前,扯下她手上的毛线往地上一丢,拎着人就往外走。
气得宋思思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你是不是有病呀!有病看病!”
男人捂着脸转过头,眼眸赤红,像染了血。
一晚上没睡,他头发凌乱,和平时判若两人。
他颤抖着声音,想说担心她,担心得一晚上没睡,像疯子一样到处找她。
就怕她被欺负。
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了。
他那么爱她,她却狠心要离婚,连最爱的钱都不要了,都要和他离婚。
她不配得到他的关心,得到他的爱!
宋思思把毛线团捡起来,抱起小圆子就往屋里跑,主要男人这样子真的很吓人。
眼睛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握着拳头,手背上还起了青筋。
“川川不见了!”
话音落下,宋思思呼吸停滞了一瞬,脑袋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
“不是你说要川川的,你这么大个人,连孩子都看不住吗!”
看女人回头,男人的斥责声像雨点一样落下。
“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闹脾气,要离婚!”
“孩子大晚上说要去找你,我带他找了很久,一不小心……孩子就不见了!”
“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非要离婚,孩子就不会丢!”
“要是孩子有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
“傅砚亭!”
宋思思气到全身发抖。
她一定是眼瞎脑子进水,才会喜欢这样没责任没担当的男人,把他当宝伺候这么多年!
“你,加上你妈,两个活生生的大人,两个人四双眼睛,还看不住一个孩子吗?”
“你怪我一个女人,你也不嫌丢人!”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孩子。
“你给我闭嘴,孩子最后在哪里?你到底报警了没有!”
傅砚亭敛眸,离婚以后,他就一直魂不守舍。
后来孩子不见了,他又每条街道跑去找孩子。
还是邻居刘大妈告诉他,思思搬到了这里。
他不知道去哪里找孩子,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想都没想就跑来了。
以前在家里也是,虽然钱是他赚的,但家里的事都是思思在拿主意。
思思一走,他整个人都晕了。
宋思思看男人像傻子一样,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一手抱着小圆子,一手提着男人袖子去了警察局。
两个年轻的警察十分热心肠,听说孩子丢了,马上上附近挨家挨户地问。
这个年代街坊邻居走得近,一听川川不见了,没有一个不着急的。
大家都自发地跑去找。
傅砚轩走进大院,就看见三五个人,有人翻草丛,有人翻水井,还有人扒拉猪窝狗洞的。
“这找什么?谁家丢大金镯了?”
刘大妈听傅砚轩轻松的口气,狠狠瞪了他一眼,“谁要找那破金镯,是孩子,孩子丢了!”
男人眉目一拧,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哪个孩子?在哪丢的?”
“昨天晚上我还听川川在楼下嚎啕大哭,说要找爸爸,找白阿姨,结果,这孩子就不见……诶,我还没说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