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其实和“我爱你”、“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等等意思,有异曲同工之妙。
反正天底下,肯定没有人会深情款款地向自己的仇敌说,“我是你的。”
“来,赏你一个鸡腿吃。”
苟纭章夹了一个鸡腿,放进碗里递给他,然后自己大大方方夹了另一个鸡腿,低头啃起来。
一点暧昧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
萧觉声看着碗里的鸡腿,随即捏着声音道:“谢郡主娘娘赏赐。”
苟纭章哈哈地笑开,啧道:“真像。”
就是这个不阴不阳的腔调,像极了他父皇身边的老太监,听着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六岁时,第一次去皇宫,萧钧为了稳住她父亲,当即就给她封了个郡主。当时她听到那位御前总管太监念谕旨,就耳朵发痒,一边跪在地上听旨意,一边用力地揉耳朵。
谕旨还没念完,老太监的脸就绿得不行,此后见到她,便没给过她好脸色。
苟纭章可不惯着他,有一天,便在言后的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会变脸,为什么面对别人和面对她的时候,是两副面孔。
老太监尴尬得下不来台,他在宫里行走多年,哪里见过这么没眼见的人。
她大胆地指出了老太监的针对,只可惜“童言无忌”,言后并没有当作一回事情。没有人会真的计较御前总管对一个质子是否恭敬。
老太监依旧我行我素,甚至暗中克扣姐弟俩的用度,纵容手底下的宫女太监们欺负他们。
当时苟纭章尚是个小孩子,没人依靠,受了委屈,只能找言后说。言后兴许会管一两回,但她身为皇后,要处理后宫各种事宜,还要管其他的皇子公主,根本没那么多精力去照看他们。
后来苟纭章想了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她受欺负后,一见到老太监,就假装自己在玩耍,跌跌撞撞地朝老太监跑去,一头把他撞下池塘。
下了水,她就借着挣扎的劲,死死地挠他,打他,踹他。
老太监虽然轻视她,却碍着她的身份,也不敢真让她出意外,只能在水里硬挨。
然后等被救上岸,她就仰头嚎啕大哭一场。
意外而已,谁又能和她一个孩子计较?
谁欺负她,她就狠狠地反击回去,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要把对方弄怕了她,她就赢了。
她在皇宫里撒泼打滚,飞扬跋扈,唯独和萧觉声打了个平手,因为不管怎么打,他一点都不怕她,所以暂且不算输。
吃完饭,苟纭章将奉老给的药熬上,见桌上有金疮药和绷带,便对萧觉声道:“衣服脱了,我给你换个药。”
萧觉声十分顺从,将上衣脱光,露出身上斑驳的伤痕。
天气太冷,苟纭章没迟疑,跪坐在床上,快速将他胸膛和手臂上的绷带解开,用浸热的帕子给他擦了擦伤口周围的血渍,又洒上金创药,然后取了绷带,熟练迅速地将伤口包扎起来。
她低着头,动作十分认真仔细,安静下来的时候,面容姝丽风华,格外柔和。萧觉声微微垂眸,看着她的侧脸出神。
他其实见过她这个样子很多次,每次看见她在照顾阿恒时,就是这样的温柔。
她很强大,所以暴躁和温柔这两个相悖的词语,也被她宽容地收纳。
“好了。”苟纭章收起绷带,“把衣服穿上吧。”
萧觉声穿上衣服,看着她跳下床,又去看火炉上熬的药。
他想起皇兄曾经问他的话,苟纭章到底哪里好?
她哪里不好呢?分明哪里都好。
等药熬好,苟纭章倒出来给萧觉声,看他面无表情地喝下,一时嘴快问了一句“苦吗”,就被他扯过去亲了一口。
她尝到苦味,偏头呸了一声,双手掐住他的脖子,佯怒道:“萧觉声,你这恩将仇报的小人!”
萧觉声清朗一笑,轻拢住她的手腕,“不是你问我的吗,亲口尝尝才能知道药苦是不苦啊。”
苟纭章瞪他,收紧了十指掐他,“良药苦口利于病,不是苦还能是甜的吗?”
萧觉声笑得愈发深,眉宇舒朗,抿了抿唇,“可我吃着是甜的。”
他说着,又低下头,追着她的唇啄吻一下,轻声道:“真的很甜。”
苟纭章倒了一杯温水,恶狠狠地塞到他手里。萧觉声眉心一跳,喉结上下滚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仰头喝下,清走嘴里草药的苦涩。
等她钻进被子,萧觉声急切扣住她的手腕,朝她缠吻上去。
衔着她的唇瓣,时轻时重地吮吻,紧促的喘息里,纠缠声也越来越急。
苟纭章轻喘了几口气,难得没有和他较劲,双臂攀上他宽阔的肩膀,睫毛轻颤一下,慢慢阖上眼,纯粹地接受他的亲吻。
窗外雨点泠泠,细微的喧闹中,与世隔绝的幽静便暴露出来。
好像他们落入了一个无人的世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俩人。
俩人唇舌纠缠良久,苟纭章几乎喘不上气,仰着头被他托住后脑,泪眼迷蒙地睁开眼,转头往旁边一撇,躲开他没尽头的缠吻,急促地呼吸着。
亲不到她的唇,萧觉声沿着她的唇角,低低地喘气,轻轻浅浅地吮到她的脖颈。
最后他将脸埋在她的肩窝,亲昵讨好地蹭了蹭,踌躇低问:“可以吗?可不可以?”
苟纭章眸光横水,伸手抵在他肩膀上,将他推了推,嗔道:“老实点吧。”
萧觉声低唤了一声,“章儿……”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带着浅浅的喘息,炙热的呼吸洒在她锁骨上,让人骨头又麻又痒。
苟纭章拧起眉头,还未说话,只听他接连唤道:“宁瑶郡主……师父……好姑奶奶……”
见他越叫越荒谬,苟纭章脸颊微红,轻哼一声,摇头道:“叫姥姥都没用。”
萧觉声顿了一下:“姥姥。”
苟纭章笑得肩膀发抖,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嚣张地应道:“嗳,乖孙儿。”
“听话点,乖乖睡觉。”
萧觉声是有心无力,再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老老实实地躺下来,满脸欲色难释地盯着她,眼神直勾勾,像缠上猎物的蛇一样。
“闭眼。”苟纭章捂住他的眼睛 ,干脆道,“不许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