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柔自己站到桌前，总觉得有条腿抽筋了，有些疼，她皱着眉嗯了一声，等缓过来那股劲儿才抬头看向进来传话的宫人。
“陛下什么时候下的旨？”
那宫人轻轻回道：“回娘娘，是今日下朝的时候。”
下朝的时候？那不就是上午？
她说呢，今日上午陛下都没过来陪她用膳，只怕有一段时间要忙了。
“那各宫的反应怎么样？”有孕以后宁昭柔从来不好奇别宫的事，但她想，陛下的这道圣旨一下，后宫里只怕要闹起来，既有人愿意离宫那就也有人不愿意。
说起这个，回话的宫女语气快了几分：“回娘娘，各宫的妃嫔都在往淑妃娘娘、良妃娘娘和容贵嫔宫里去，听说很是热闹。”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倒没有人这么不长眼往瑶玉宫来，看来她们也是知道谁不能招惹。
宁昭柔轻轻哇了一声，继续在殿中走来走去，让肿起来的腿不那么难受。
依她所想，后宫的嫔妃也闹不出什么来，毕竟圣旨已下，更何况她们中的人未必就不想出宫。
晚上用膳的时候殷明聿过来了。
宁昭柔还以为他今日要忙到夜里才能过来，没想到还能陪她用晚膳。
御膳房上了一道蜜汁丸子，吃起来甜丝丝的，她格外喜欢，一盘里面有一半都是她吃了。
殷明聿尝了一下就没吃第二次。
用过膳以后他陪着宁昭柔往外走走，现在还没有下雪，但他深知依照宁昭柔怕冷的性子，若是等到冬日里下了雪，她定然要嫌冷不乐意出门，最多也就被人看着在殿中走来走去。
宁昭柔没有问起关于遣散后宫的事宜，这件事她知道的越少越好，更何况，她知不知道这件事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该出宫的人最后还是会出宫。
她不知殷明聿究竟是怎样的打算，但到了十二月初开始下雪的时候宫里一下就变得安静起来了。
昨天上午下了一场小雪，今日天就放晴了，好不容易等来一场冬日里的晴天，宁昭柔下午就往御花园转了转。
那场小雪甚至都没有堆起雪堆来，看上去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地面上干的，太阳照得人也暖烘烘的。
也就是走了许久都没在御花园看见一个别的妃嫔，宁昭柔才好奇地出声问了一句是不是那道旨意落下以后宫里的嫔妃都走得差不多了。
木犀上前轻轻回：“回娘娘，除了有子的嫔妃仍留在宫中，其余嫔妃几乎全都出宫了。”
“没有子嗣却还留在宫中的也只有吴嫔、姜昭仪和徐昭容了。”
宁昭柔有些吃惊，木犀所说的这后三个应该都是极为老实的嫔妃，除此以外，其余的嫔妃竟然都出宫去了。
还得是陛下有手段。
她才不信其中的一些嫔妃是自愿离宫，例如那位安修仪。
但人到底是离宫了，宫里一下安静起来，宁昭柔在瑶玉宫的时候也不是每日都出宫门，还没察觉到，现在陡然一出来，真真切切地察觉到了这样的变化。
人果然是少了许多。
宫里的嫔妃一少，等到除夕宴的时候宁昭柔就肉眼可见地看出了区别。
去年除夕的时候可以说是热闹非常，虽说出了一桩又一桩的破事，但也可以说得上是一场盛宴，该来的人几乎都来了，大殿上的席位几乎坐满了。
今年却是不同，由于宫里的嫔妃少了许多，一些不必要的用度也减少了，单单是宁昭柔所知道的广华殿内摆的席位就比去年要少许多。
宁昭柔有身孕，再过两月就该生产了，这些宫务也没有交到她手上让她受累，但她自己好奇想看看，便让人从内府拿了一份名单过来，仔细看了看今年入席的宾客都有哪些。
虽然去年出了些许意外，但今年明显没人敢不给面子，该来的都来了，看着和去年所来的宾客也差不多。
只是等到除夕那日她才发现靖王府没人来赴宴。
宴上，宾客正在笑着说话，皇家的宴席虽说仍顾着规矩，但殷明聿发了话，说只当是寻常家宴，不必那么小心翼翼，底下的人便稍稍打开了话匣子。
许是宁昭柔看了一圈好奇的视线叫殷明聿注意到了，他稍稍侧过头问她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
宁昭柔这次的席位正儿八经地摆在了殷明聿身边，不像去年是半道叫她上去坐着，而是从一开始就坐在了殷明聿身边的位置。
她稍稍摇头，小声凑过去和他讲话：“陛下，靖王的腿还没好吗？”
这都一年了，若是靖王是故意没来除夕宴，那就是公然和殷明聿叫板，他好大的胆子。
一说起靖王，殷明聿冷冷地笑了一声，发现她原来还不知道这件事，于是轻轻捏了捏宁昭柔的手。
“宫人只给你说了玲珑坊的那些女子如何夸你的好话，未曾告诉你这背后主事是何身份。”
他这么一说，宁昭柔顿时明白了。
原来玲珑坊的背后主人是靖王？
这样一想，好像也挺合理，毕竟靖王本就是那样蛮横又色欲熏心的人。
“那陛下是怎么处理了这件事？”
她只知道玲珑坊被封了，作为幕后之人的靖王应当也逃不了罪责。
宁昭柔实在好奇，但也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下说这个不太好，所以刻意看了一眼下方各说各的那些宾客，见没人注意到上面，这才压低声音把脸蛋凑近了殷明聿，试图听到点什么。
碗里却多了一块肉。
殷明聿笑了下，同她说：“先吃了，吃了再说别的。”
冬日里的膳食冷得快，但好在殿中有地龙，根本不冷。
宁昭柔吃东西很慢，之前还好，最近一段时间胃口明显是小了些，因为膳食凉了她就不愿意继续吃。
这时候殷明聿哪里还顾得上和她说别的，只想让她先把自己喂饱。
等宁昭柔吃下了碗里的肉，碗里又多了一块椒盐虾。
接着是一块豆腐、一颗青菜、一块嫩鱼肉……
等殷明聿看着满意了才开口：“靖王幽禁府中，无诏不得出。”
原本因为之前的事殷明聿就看靖王不顺眼，叫他禁足在府里，现在出了玲珑坊的事，他更是不会让他出府了。
虽说将靖王放往皇城之外也是一个办法，但依照靖王的性子，这样的做法只会给他带来诸多便宜，倒不如关在府上，将他府上的姬妾和奴仆尽数赶出府，由他自生自灭，再翻不了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