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送太后回了宫,殷明聿和宁昭柔都被留在永康宫用膳。
桌上的午膳都是宁昭柔叫御膳房去准备的,现在也入了她的肚子里。
食不言,和太后用膳的时候宁昭柔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没怎么吭声,宫人送到碗边的膳食她也一口口地都吃了。
午膳过后他们就该走了,这时辰太后也该好好休息,他们不便打扰。
从永康宫回宁昭柔的瑶玉宫还有些远,宁昭柔央着殷明聿陪她走路回去。
“确定要走回去?中途可别给朕说想睡觉不想走了。”殷明聿还能不知道她的性子,越来越娇气了,说是走回去,只怕走到一半就得改主意说要坐仪仗了。
宁昭柔却抬起头,茫然又认真地问他:“啊?不想走了不能乘仪仗吗?”
殷明聿没话说了,捏了捏她的脸带她走出永康宫。
今日正吹着凉风,天气格外凉爽,这样的凉爽衬着御花园已经开过了的花枝,显出一种夏日繁盛已过的萧条来。
宁昭柔走得慢,殷明聿便也随她,只不过走到一半的时候前面的亭子里坐了几个人。
那明显也是几位低位嫔妃,赶着过来行了礼。
宁昭柔看着她们就想到了之前瞧见的那位胡才人。
宫里像这样无宠位低的嫔妃还不知有多少呢。
一直到走过了那个亭子,过了会儿宁昭柔站着不动了,说走不动路要仪仗过来抬。
殷明聿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出。
无奈让人去抬御辇过来。
“那就先坐着歇会儿。”他带着宁昭柔在一旁的石桌前坐下。
宁昭柔不比他精力足,坐下就有些犯困了。
她侧过脸去看了看御花园里的一丛丛绿叶,撇撇嘴,还不如不看呢。
忽然想到了点什么,抓住殷明聿的手:“去年这个时候,臣妾是不是就遇见陛下了?”
去年这时候?
殷明聿想了下,轻轻摇头,但很快又点头:“秋狩也就是这段时间,去萼明山前几日的时候办过一场大宴,许是在宴上见过了你,只是你的位置太远了,朕没瞧见。”
岂止是没瞧见啊,既然说了是一场大宴,那么几乎是所有去萼明山上的臣子携其家眷都在那场宴上,不用说,宁昭柔的位置也远得很,只怕她远远往上看一眼殷明聿都要看不清。
更何况,那时候宁昭柔的心思都飘远了,她哪里能想到自己往后有一日能入宫成为宫妃,现在还要做皇后了。
不一会儿,御辇抬了过来,宁昭柔同殷明聿一起回了瑶玉宫,回来便让人给她解了衣衫和发髻往床榻上躺着,一睡睡到了大下午。
怀着这个孩子的时候除了那中间吐了一个月,宁昭柔一直都很轻松,可现在越到后面,越是觉得不太舒服,天气越来越冷,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有时早上醒来脚背都肿了一片,伸出手指按下去久久才回缓过来。
这还是殷明聿发现的。
宁昭柔肚子大了自己伸手摸不到脚背,早上睡醒了却觉得脚胀胀的,她皱着眉低头去看,将脚从被子里伸出来,自己还没看见倒叫殷明聿瞧见了,伸手给她按了一个小窝。
按完就看见宁昭柔睁大眼睛瞧着他。
“按疼你了?”殷明聿说着,要给她捏一捏,被她把脚收回去了。
宁昭柔轻轻摇头,说不疼,就是胀胀的,麻麻的。
感觉皮肉都绷起来了,拿一根尖锐的针一戳就能破开。
想到这儿,宁昭柔把脚收回被子里。
现在已经过了十月,天气渐冷,宁昭柔也不愿意往外面走动,但医女都催着她多走走,说要这时候不走,等到冬日里下雪了她定然更不乐意走了,这样总是不好的。
可宁昭柔脚都肿了,鞋子穿在她脚上都穿不进去。
一开始她看着还觉得好笑,可渐渐的,脚越来越肿,她也不高兴起来,时常闷闷地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把脚往前伸,又被肚子挡着看不见。
更不高兴了。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爱漂亮的小姑娘,一时有些忧心自己会一直这样胖下去,胳膊上都起了一层软软的肉,更别说圆滚滚的肚子了。
但医女总和她说等生下孩子就好了,这些都是现在看着肉多一点,实则生下了孩子她很快就会瘦下来的。
宁昭柔不大相信,狐疑地问她是否当真。
医女一边教着宫人怎样给她揉腿,一面点头,认真说:“娘娘哪里胖了,不信娘娘去问问陛下,陛下总不会骗娘娘的。”
宁昭柔嘁一声,殷明聿最会哄骗她了,她才不要问他。
“还有些女子有孕的时候会长一些纹路,娘娘却一点没有呢。”
宁昭柔很快就被挪开了关注点,点点头好像知足了些。
等到十一月初,陛下忽然下了一道圣旨,圣旨令后宫中未承宠过的女子皆可出宫另嫁,承宠过却无子的嫔妃也可以出宫。
这道圣旨一出,朝廷后宫皆巨震,像是刚被高温烫化的铁器一下子探进了凉水中,发出滋滋响声。
圣旨已下,朝臣们即便有心要阻止,但这件事于他们而言并没有任何损失,毕竟出宫的名单中,或许也有他们的女儿,他们将女儿送入宫不过是为了求富贵荣耀,但如今谁不知道陛下对昭妃娘娘宠爱之甚,谁也撼动不了这位的位置,于是那些莫须有的富贵荣耀也就更是不复存在了。
与其这样,这样遣散宫妃的主意的确不错。
这件事殷明聿之前同宁昭柔说过,只不过他说的时候宁昭柔明显是害怕听,怕多听一点就有摄政的嫌疑,所以这次下圣旨的时候殷明聿也没和她提过,外面闹得沸沸扬扬时宁昭柔正在殿里睡得正好。
等她清醒了下地走几步的时候才被宫人扶着告知了这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