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推门进来,来到了沈阑止的塌前。
沈阑止戒备的神情微松,沉声吐字道:“是你。封斩明。”
封斩明身材高大,身着一袭黑衣,脸庞刚毅沉稳,眼神中却时时带着一丝阴郁。
他打量了一番沈阑止,皱着眉头开口:“怎么如此狼狈?”
沈阑止言简意赅道:“桐丘城出了些意外。”
封斩明沉着双目,神情凝重:“我听说你的灵脉完全阻塞,灵台也被魔气侵蚀了?”
沈阑止微微眯起墨黑的双目,轻轻挑眉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封斩明皱眉,解释了一句:“也是刚刚过来时,路过听到你们宗门里面其他弟子们闲聊时说的。你在门派内的名声……还挺大。”
他又有些急切地问道:“听他们说,你的修为……暂时无法用了?”
沈阑止轻轻勾唇,竟然还笑了一声,道:“难为你了,说得如此委婉。我的修为确实是废了。”
封斩明看见沈阑止这不甚在乎的样子,不由得愣住。
沈阑止看了眼他的表情,还是开口又说了一句:“放心。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说好了一起杀死恒虚真人,我该做的仍会做到,不会食言。”
说到食言二字,他不免又想起了白日间对宿云微说的话。
他说,是自己食言了,让她擦亮眼睛,不要再轻易被骗。
想起那时她一双清亮澄澈的眼中的愣怔和不可置信,他心口骤然一抽,眉心不由得蹙紧。
封斩明看得稀奇,这沈阑止说起自己一身修为尽废时,眸中都毫无动容。刚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竟然是不容错认的伤心心痛。
他认识沈阑止许多年了,从他还是个青涩少年时便会不时和他见面,知道他一向冷清克制,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神情。
封斩明不免好奇地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沈阑止面色瞬间戒备起来,冷声道:“与你无关。”
哦?
封斩明这回倒是真有些好奇了。
沈阑止对封斩明并不真的放心,虽说自己最大的秘密—先天内丹—他都知道,可却不愿意他知道半分关于宿云微的事情。
只怕他会对宿云微造成危险,一丝一毫的风险他都冒不起。
他开口打断封斩明的好奇窥探,问道:“你今日前来是做什么的?”
封斩明也收回了好奇的神色,皱眉道:“知道异兽潮结束了,本是来看望你一下,顺便商讨怎么对付恒虚真人。只是没想到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以至于修为尽废。”
沈阑止眸中漆黑平静,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水,静水流深。
“不过是修为而已。即便我没有修为灵力,也不至于任人宰割。复仇一事,不会受此影响。”
“说得好!好一个沈阑止。”
封斩明清声赞叹道:“如此心境风度,实在不凡。你能有此疏朗心态,看破万物,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沈阑止轻哂一声,垂首低眸,清声呢喃道:“哪里能做到看破万物。”
他心尖上缠绕着的,丝丝缕缕连绵不绝的那个,他便看不破,摸不得,放不下。
封斩明没注意他的自言自语。
他凝神思考了片刻,对沈阑止郑重道:“众人皆知,灵脉被魔气侵蚀后,断无复原的可能。不过,你的体质特殊,你体内的那颗先天内丹或许可成破局之法。”
沈阑止讶然抬头。
封斩明紧皱着眉头,思索着,语速很慢地道:“我曾在一处秘境中的古籍里面看过相关的记载。修士只能运用灵气,不能运用魔气,是因为操控灵脉中的力量需要内丹。而内丹是由灵脉中的灵力运转间所凝成实体而成的。而一旦魔气侵蚀灵脉,灵力无从流转,内丹便无从凝聚。所以魔气虽然也是极为强大的力量,却无法为修士所用。一旦修士的灵脉被魔气侵蚀堵塞,内丹消失,有再大的能量无法使用,也相当于修为全废。”
“可你不一样。你出生时便有一颗先天内丹。”
“这先天内丹并不依附于你体内的灵力运转。所以即便你的灵力无法运用了,内丹却仍然存在。这便是一逆天般的存在。”
“你尽可用内丹来操控灵脉中蕴含的魔气,如此一来,你的修为便不算是废了。若是你体内的魔气足够多,只怕修为还可提升一个阶级。”
沈阑止眸中情绪翻涌。
封斩明解释完后,激励他道:“只是学习运用炼化魔气,想必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对于你这种天才狠人,他不该是件难事。你尽可以尝试一番。”
他知道沈阑止的天赋极高,可称之为天才。更为难得的是,修炼起来的时候,他对自己够狠。
封斩明第一次见到沈阑止的时候,沈阑止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那时候他就能对自己下狠心,修炼功法到身体极限,七窍流血都不愿停止。
所以哪怕对于所有人来说,灵脉被魔气堵塞都是个没有出路的死局,可是放到沈阑止身上,他相信他没准儿真能搏出一条生路。
沈阑止点了点头,认真地对他拱了拱手,郑重道:“多谢封兄告知,我会尝试的。无论成功与否,今日这份相助之情,沈阑止记住了。”
封斩明一愣,摆了摆手,笑道:“你这小孩儿,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不必这般,若能成功,那必是你自己付出万般心血才做到的,不用记我的恩。”
虽然他的同门口中说他为人极为不堪,但封斩明知道这孩子其实是个极重情义的人。
他叹了口气,慨然道:“重情不是坏事,只是对付你师父那样卑鄙龌龊的小人的时候,可不能糊涂地心软。”
沈阑止果断地点头:“那是自然。对杀父仇人,要杀了我的人,我怎可能会心软。”
封斩明负手而立,看向窗外的溶溶月色,眼中慢慢浮现出了恨意。
“你说得对。对待仇人,一定要饮血啖肉。我和恒虚真人之间的血仇,我一定要亲手将他剥皮抽筋,以慰我亡妻残魂。”
沈阑止的目光也随着封斩明望向窗外,看见窗外那一株散发着莹莹微光的璇玑草,他目光在它柔嫩的枝芽上停顿了片刻。
他犹豫了再犹豫,还是开口道:“封兄,你……你的妻子,是死于恒虚真人之手吗?”
他知道封斩明要杀恒虚真人是为了给他的亡妻报仇,就像封斩明也知道沈阑止和恒虚真人之间有杀父之仇一样。
只是,从前他从未好奇在意过这件事。今日,却不知为何,他有些忍不住地想要问出口。
封斩明长年阴郁的目光微微放柔,似乎是因为想起了亡妻,他轻声道:“我的妻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也是对我最好的人。”
“只是,一切都毁于恒虚真人之手。我的妻子是为了救我……”
封斩明的目光中浮起经年也无法抹平的惨痛,声音艰涩道:“她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我活着就是为了要替她报仇,可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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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恒虚真人身上却又不少保命的法宝,根本杀不掉。”
他沉毅的目光中浮出渗血的恨意,咬牙道:“我一定会讲那卑鄙之人千刀万剐,以报我杀妻之仇。”
沈阑止看着封斩明痛悔不已的神色,紧紧地攥紧了双手,指甲深深地扎进了掌心,两只手掌间一片血色。
那日,他在接触到江逾白带来的魔石的瞬间,骤然进入了一片幻境。
他在幻境中看到了他父母的死亡。
他一直知道父亲沈鹤回是被他的“师尊”恒虚真人害死的,可这回在幻境中,他看到了父亲死前和恒虚真人的对话。
原来,恒虚真人是因为想要沈阑止的先天内丹,才会设计害死沈鹤回。
他的父亲是被他害死的。
还有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苏卿如是落霞宗的弟子,多年前在一个秘境之中殒命。当时众人只以为是意外,可这次在幻境中,他竟然也看到了,她也是被人害死的。而原因,仍然是他沈阑止。
他的父母双亡竟然不是意外,而是他自己导致的。
在那个幻境中,他依稀听到一道浩渺深重的声音,说他命主七杀,天煞孤星,身边之人都会死于非命。
他不知道那道声音的来处,也并不会轻易相信所有听到的内容。
只是,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心悸,眼前竟然出现了一片血色中,一道俏丽的身影向后跌倒的画面。
那一瞬的心悸让他几乎喘不了气。
——他害怕了。
他面对着数以万计的异兽,孤立无援的时候并没有害怕。知道自己只怕注定会被魔气侵蚀灵脉,修为尽废的时候也没有害怕。
可是眼前幻觉一般看见小姑娘一身血衣倒在血泊里的时候,如同从灵魂深处窜起的寒意狠狠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全身发抖地打了个寒战。
他害怕那个幻境中看到的是某种预知,害怕这个已经害死了亲生父母的自己再次把死亡带给身边珍惜的人。
所以回来以后,他拼命地想把宿云微从他身边推走。
还那么凶狠地伤了她。
那日,他竟然忍心那么对她,让她红着眼眶跑出了屋子。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地扣住床沿,床榻边突起的木刺深深地刺进他的手心,猩红的血痕从塌沿蜿蜒而下,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滩血渍。
封斩明愕然地看着他。
“小沈兄弟,你怎么了?”
沈阑止摇摇头,勉强压下心中泛起的剧痛。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还微微沙哑着,语气却冷静了:“我会按照沈兄所说努力重新修炼,对于恒虚真人,我们计划照旧。一定能取了他的性命。”
封斩明听他说起正事,也严肃了深色,点头沉声道:“好。那么计划仍然施行,我过几日再过来把东西带给你。”
说完,他也不再停留,嘱咐沈阑止好好休息后,转身离开。
然而在经过小院里面发光的植株时,他微微一顿。
小沈兄弟不是喜爱侍弄花草的人,怎么养上了一株璇玑草,还养得这么好,像是日日用灵力浇灌似的。
除了那些极为热爱花花草草的修士,谁会用灵力来浇灌这种辅助修行的灵草啊?
实在是本末倒置。
想起刚刚他的异常,封斩明若有所思。
不过他也只是微微停顿,然后很快便步出了小院,隐匿身影驾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