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宏的惊呼声未落,那恐怖的巨响便化作了死亡的序曲。
连绵不绝的炸响,仿佛将整座祁连山都要掀翻过来!
紧随其后的,是无数蛮夷骑兵撕心裂肺的尖叫,凄厉得不似人声。
“啊!”
“救命啊!”
“雪,是雪崩!!”
尖叫声中,拓跋宏骇然抬头。
只见那被炸裂的悬崖峭壁之上,原本厚厚的积雪,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流,化作一道道巨大的白色匹练,从天而降!
那是数以万计的积雪!
庞大厚重,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狭窄的峡谷倾泻而下!
仅仅只是一瞬间,那汹涌的白色巨浪便如同最凶猛的泥石流,将大半个峡谷瞬间吞噬、覆盖!
“不!”
拓跋宏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那片铺天盖地的雪白。
在如此恐怖的天威面前,人力显得如此渺小,如此不堪一击。
战马的悲鸣,士兵的惨叫,仅仅持续了刹那,便被那沉闷而恐怖的噗噗声彻底掩盖。
那是积雪砸落,掩埋一切的声音。
从头到尾,不过短短几秒。
方才还气势汹汹,想要直捣黄龙的数千狼骑,连同他们引以为傲的战马和装备,尽数被那冰冷的积雪彻底笼罩,深深掩埋。
整个峡谷,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不断沉降的积雪,以及偶尔从雪层下传来的、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闷响。
峡谷出口处,原本被大火封锁的地方,此刻也被汹涌而至的积雪扑灭了大半。
魏延站在一块相对安全的凸起岩石上,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目瞪口呆。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如同神迹,又如同末日般的景象。
峡谷内,已然被填平了近半,白茫茫一片,哪里还有半分蛮夷骑兵的踪影?
足足过了许久,他才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喃喃自语:
“这他娘的……”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那么多的马匹装备,怕是都给埋进去了,这得损失多少好东西啊?”
旁边的副将,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此刻也是脸色发白,听到魏延这话,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他猛地反应过来,连忙压低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和激动,提醒道:“大人!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惦记着这个?”
“咱们可是一个弟兄都没折损,就这么把蛮夷那狗娘养的几千精锐给一锅端了!”
副将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如此大胜,如此功绩,别说咱们边军,就是放到整个大齐,放到哪朝哪代,那也是骇人听闻的啊!”
听到副将这番话,魏延那有些发懵的脑子才像是被一盆冷水浇醒。
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震惊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狂喜和后怕。
“对对对,说得对!”
魏延咧开嘴,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低笑,眼中精光四射:“好小子,李琼这小子,真是个他娘的天才,这手笔,绝了!”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中的郁气一扫而空,畅快淋漓!
“传令下去!”魏延大手一挥,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洪亮与威严:“撤去所有防护,小心戒备残敌!”
“另外,分出几队人马,仔细搜寻,务必找到李将军他们,将英雄们都给老子平平安安地接回来!”
“是,大人!”亲卫们轰然应诺,脸上同样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魏延又补充道:“回营之后,立刻给老子大摆宴席,用最好的酒肉!老子要亲自给李将军他们接风洗尘!”
……
而就在魏延率部于祁连山峡谷口大获全胜,准备迎接英雄凯旋的同时。
数十里外,属于魏延的营帐中,气氛却显得有些凝重和焦躁。
几个身着军官服饰的人影在帐内来回踱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正是此前追捕李琼未果,反而损兵折将的张猛。
他也是偶然间探听到了魏延部似乎与李琼有所接触,甚至可能知晓其确切行踪,这才一路快马加鞭,追赶至此。
张猛心中盘算着,只要能说服魏延,借助魏延麾下这数千兵马之力,那李琼就算是插翅也难逃了!
他可不信,魏延会为了一个戴罪的逃犯,得罪自己,得罪朝廷!
只是,他在此地已经等候了足足大半日,从中军大帐到这偏僻的临时营地,却迟迟不见魏延回营的消息,这让张猛心中越发烦躁。
“他娘的!这个魏延,到底跑哪儿野去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张猛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一把拉住旁边一个负责看守营帐的护卫,语气不善地问道:“喂,你们将军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老子可没耐心等了!”
那护卫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正要唯唯诺诺地回答。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声。
“将军回来了,魏将军大胜归来!”
“大捷,大捷啊,我们歼灭了数千蛮夷!”
听着外面传来的欢呼,张猛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不耐。
管他什么大捷不大捷,自己现在只想抓住李琼!
他立刻整理了一下衣甲,大步流星地迎了出去。
刚出帐篷,便看到魏延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身上还带着几分硝烟和血腥气。
“魏将军!”张猛立刻高声喊道,快步上前。
魏延闻声看来,见到张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朗声笑道:“原来是张都尉,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张猛抱拳行了一礼,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魏将军说笑了,末将张猛,有要事求见将军。”
魏延瞥了他一眼,点点头:“哦?何事?进帐说吧。”
一行人进了营帐,自有亲兵奉上热茶。
魏延大马金刀地坐下,端起茶碗吹了吹,看向张猛:“张都尉,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张猛深吸一口气,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悲愤交加的神情,对着魏延拱手道:“魏将军,末将此次前来,是有一桩天大的冤情要向将军禀报,更是要请将军为我等主持公道啊!”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控诉意味:“原忠武侯之孙,镇北侯之子李琼!”
“此獠身为戴罪囚徒,不仅不思悔改,反而胆大包天,在押解途中悍然拒捕,更是凶残地杀害了负责押解他的王胡!”
“王胡乃我麾下得力干将,与我情同手足,就这么惨死于李琼这叛贼之手!”
张猛说得声泪俱下,仿佛王校尉真是他至亲一般。
“此等逃兵,杀害上官,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末将恳请魏将军念在同僚之谊,念在军法如山,能出兵相助,将此獠擒拿归案,明正典刑,以慰王胡在天之灵,以儆效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