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军悍卒》 第二十三章暗中挑拨 镇北王府内,一扫连日阴霾,此刻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红艳郡主,终于回来了! 王府正堂,镇北王一身锦袍,威严中难掩激动,亲自迎了出来。 “嫣儿!” 看着风尘仆仆、清瘦了不少的女儿,堂堂镇北王,虎目之中竟也泛起了泪光。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他拉着女儿的手,上下打量,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快跟为父说说,这一路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艳郡主俏脸之上虽带着倦色,一双美眸却熠熠生辉,声音清脆。 “女儿被百蛮子掳走,险些受辱,幸得一位名叫李琼的壮士相救……” 面对父亲,红艳郡主没有丝毫隐瞒,将被俘的惊险,李琼如何带领残兵夜袭蛮营,如何巧制惊天雷炸毁营帐,甚至不惜炸毁大牢助她脱困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述说了一遍。 “李琼?” 镇北王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的激动与喜悦瞬间凝固,眉头不自觉地紧紧蹙了起来。 这名字,他太熟悉了! 忠武侯破军星李烈,镇北侯李玄策…… 当年李家那桩震动朝野的谋逆大案,他身为一方藩王,岂会不知? 他心中猛地一沉,清晰地想起了李玄策那个刚刚成年、据说也叫李琼的独子。 “莫非……是他?” 镇北王心中暗自忖度,当年李家与他镇北王府也算得上是世交。 若非圣上龙颜大怒,盯得太紧,朝中人人自危,他怎么也要暗中施以援手,保下忠良之后。 如今,这李琼竟成了嫣儿的救命恩人! 旧日的香火情分,再加上这天大的救女之恩,镇北王眼中陡然精光一闪。 “此子,有其祖父之勇,其父之智,倒是个可造之材!” “如今流落边疆,受此磨难,或许正是本王将其收入麾下的大好时机!” 他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栽培一番这位故人之子。 红艳郡主见父亲陷入沉思,面露焦急,上前一步恳求道:“父王,李琼他们为救女儿,得罪了炮灰营的张猛,如今被四处通缉,处境定然十分艰难,您可一定要救救他们啊!” 镇北王回过神来,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放心,嫣儿!” “我儿的救命恩人,本王岂能坐视不理!” 他猛然一甩衣袖,转身对着候立在堂下一侧的亲卫统领断然喝道。 “传本王将令!” “即刻调拨王府亲卫营一千精锐,火速出动,务必将李琼以及他麾下的所有弟兄,都给本王安然无恙地请回来!” “记住,是客客气气地请!” 那亲卫统领身躯一震,感受到了王爷语气中的郑重,立刻躬身抱拳,沉声应道:“遵命!” …… 与此同时,另一处军营的帅帐之内,气氛却显得有些诡谲。 炮灰营的统领王胡,正满脸谄媚地堆着笑,小心翼翼地陪坐在一位身着偏将铠甲的赵猛下首。 赵猛端着手中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吹着杯中漂浮的茶叶,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语气平淡。 “王统领,本将听说,那个叫李琼的小子,带着他那伙人,这么长时间都未曾现身?” 王胡连忙躬身,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 “赵将军明鉴!那李琼小子,带着一群残兵败将,怕是早就死在哪个不知名的山沟里喂了野狼了!” “依小人看,咱们之前发布的那些通缉令,也该尽快撤下来了。”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毕竟,镇北王府那边已经放出风声,正在四下寻找此人,咱们若是再抓着不放,怕是会惹得王府不快。” 赵猛闻言,嗯了一声,依旧是不置可否的模样。 “此事,本将心中自有计较。” 王胡见状,眼珠子滴溜一转,搓着双手,嘿嘿一笑,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赵将军,那您之前答应小人的连升三级之事,不知何时能够兑现?” 赵猛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却冰冷异常。 “王统领放心,本将说过的话,向来一言九鼎。” “你且先回去,安心等待,不日便会有佳音传来。” 王胡听闻此言,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起身,点头哈腰,感恩戴德地退了出去。 “多谢将军栽培,多谢将军提携,小人静候佳音!” 待王胡那略显肥胖的身影消失在帐门之外,赵猛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然的冰寒。 他对着帐内一处不起眼的阴影角落,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进来。” 一名身着黑色劲装、气息沉凝的亲卫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帐中,单膝跪地,头颅低垂。 “将军有何吩咐?” 赵猛眼中杀机毕露,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如同数九寒冬里的冰凌。 “今夜,派几个手脚干净利落的人,去把王胡做了。” “记住,务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那黑衣亲卫闻言,身形微微一滞,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沉声应道:“属下明白!” 赵猛重新端起桌上的茶盏,眼神幽深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哼,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地保守秘密。” “李琼就算你侥幸没死在百蛮子手里,本将也要让你死无对证!” …… 翌日,天色微明。 王胡惨死的消息,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迅速在炮灰营中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王胡统领昨夜被人杀了!” “死状极惨,身上好几处刀伤,一刀封喉!” 营帐内外,三五成群的兵卒窃窃私语,脸上满是惊惧与不安。 暗地里,几条精心编织的线索悄然流传。 “有人说,昨夜在王统领帐外,瞧见了鬼鬼祟祟的人影,像是李琼手下那帮亡命徒!” “王统领之前不是下了通缉令,要抓李琼吗?这摆明了是报复!” “肯定是李琼干的!这小子心狠手辣,连自己人都敢杀!” 一时间,整个炮灰营炸开了锅。 对李琼的恐惧与愤怒,瞬间被点燃,压过了对王胡之死的兔死狐悲。 第二十四章主动试探 “这李琼太猖狂了,杀了王统领,这是不把我们炮灰营放在眼里!” “必须抓住他,给王统领报仇!” 群情激奋的兵卒们,自发地涌向了赵猛的帅帐。 “赵将军,您要为王统领做主啊!” “请将军下令,将那李琼抓来,碎尸万段,给王统领陪葬!” 面对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赵猛眉头紧锁,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为难与沉痛。 “诸位稍安勿躁。” 他抬手虚按,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王统领不幸罹难,本将与你们一样痛心疾首。” “只是如今镇北王府正在四处寻找李琼。” “此人,毕竟是红艳郡主的救命恩人。” “若此时我们大张旗鼓地针对他,一旦被王府知晓,恐怕连本将也担待不起这后果啊!” 这话一出,帐内的气氛更是如同浇了一瓢滚油。 “难道王统领就白死了吗?”一名资格颇老的老兵,红着眼睛嘶吼道。 “郡主的恩人就能滥杀无辜,残害袍泽吗?” “这他娘的算什么道理!” “将军,我们不怕得罪镇北王府!只要能为王统领报仇,刀山火海,我们都敢闯!” 赵猛看着眼前一张张被煽动起来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时机已然成熟。 他重重一叹,语气沉重却带着一丝决绝。 “诸位的心情,本将明白。” “明面上,我们确实不好对李琼动手。” “但私下里……” 赵猛压低了声音,目光扫过众人。 “本将会亲自安排精锐人手,暗中搜寻李琼的下落。” “只要能赶在镇北王府的人之前找到他,便可就地格杀,为王统领复仇!” “事后,只需对外宣称其遭遇蛮族伏击,或是不慎失足,如此,王府也无话可说!” 帐内众人闻言,精神顿时一振。 “将军英明!” “我愿加入,我对这一带地形熟悉,定能找到那李琼的踪迹!” “算我一个,不杀李琼,誓不为人!” 不少兵卒纷纷主动请缨,投靠之意溢于言表。 赵猛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冷笑。 一群蠢货,正好拿你们当枪使。 李琼,我看你这次还怎么逃! …… 与此同时,祁连山深处的烽火台之上。 经过连日来的修整与加固,李琼一行人已经在此地初步站稳了脚跟。 烽火台内外,曾经散落的残骸与血污已被清理干净。 那些战死的袍泽弟兄,无论原属何部,都被李琼下令一一收殓,寻了处背风向阳的山坡,仔细掩埋。 一座座简陋的土坟前,插着粗制的木牌,算是给了这些忠魂一个最后的归宿。 李琼站在坟前,默然不语,北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眼神深邃。 这一日,忙碌暂歇。 李显扬带着几分轻松与期待,找到了正在擦拭惊天雷外壳的李琼。 “琼哥,告诉你个好消息!” 李显扬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算算日子,再有个七八天,差不多就要入冬下大雪了。” “按照以往那些蛮子的德性,只要这头场雪一下,他们一整个冬天基本就不会再有大动静了。” “咱们只要再坚持熬过这几天,日子就能安稳舒坦许多了!” 李琼闻言,手中动作微微一顿,缓缓摇了摇头。 “显扬,此一时彼一时。” 他的目光望向烽火台外,那片被白雪预兆的苍茫群山。 “以往,蛮子屡占上风,兵强马壮,自然可以从容修整,等待来春。” “可如今,镇北王大军压境,攻势凌厉,百蛮骑屡遭重创,已是强弩之末。” “他们若是不想彻底败亡,就只能在入冬之前,拼死一搏,寻求一线生机。” “困兽犹斗,其势必烈!” 李琼的声音低沉而肯定,烽火台上的其余几名骨干闻言,脸上的轻松之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李琼当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提议。 “我们不能坐困愁城,被动挨打。” “我打算亲自带一两个人,潜入蛮子腹地,查探他们的虚实动向。” “只有知己知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琼哥,这太危险了!” 一名老兵急道,“蛮子地盘戒备森严,一旦被发现,九死一生啊!” 李琼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疑。 “待在烽火台里两眼一抹黑,等着蛮子打上门来,才是真正的危险。” “对方若真要行险一搏,必然是雷霆万钧之势,我们若无准备,如何抵挡?” “派大队人马,目标太大,容易暴露。” “只有精干小队,昼伏夜出,才有机会探得实情,安然返回。” 最后,李琼环视众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是坐以待毙,还是主动出击,寻求生机,你们选!” 众人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被李琼的决断与分析所折服。 “琼哥,我们听你的!” 李琼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一旁精悍的二狗。 “二狗,你身手敏捷,头脑灵活,随我一同前往。” 二狗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坚毅,挺胸道:“是,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李琼又对李显扬等人细细嘱咐了几句守备事宜。 随后,他与二狗二人,携带少量干粮清水与防身兵刃,悄然离开了烽火台。 二人身形矫健,很快便翻过了烽火台后方的山岭,朝着那片危机四伏的蛮夷之地,潜行而去。 ……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二狗对李琼已经格外信服,两人一路上相互拉扯,很快,就穿过山谷,来到了蛮夷地盘的边缘。 哗哗哗…… 二人身前不远处,一条河流缓缓流淌,看着眼前这般圣洁的场面,二狗开口介绍到。 “琼哥,这就是蛮夷口中的母亲河,传说,乃是孔雀所化!” “过了这孔雀河,对面就是蛮夷的草原了,那地方,一马平川,一望无际,可真是放养牲畜的好地方啊!” “这群蛮夷,靠着孔雀河的掩护,坚守地盘也就罢了,如今还把主意打在我们头上!” “要我说,什么时候咱们越过孔雀河,也把蛮夷的草原占去大半,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闭嘴,趴下!” 二狗的话音不过刚刚落下,身旁,李琼突然惊呼出声。 开口的同时,已经按住了二狗的肩膀,两人瞬间一翻,倒在雪地中。 第二十五章蛮夷斥候 山风呼啸,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李琼与二狗一前一后,身影在狭长幽深的峡谷中敏捷穿梭。 峡谷两侧是高耸的峭壁,仿佛随时都会倾倒下来,将一切都掩埋。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白茫茫的雪原,在黯淡的天光下延伸至视线的尽头。 “琼哥,这鬼地方真他娘的冷!”二狗紧了紧身上的破旧皮袄,哈出一口白气。 李琼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雪原之上,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声响,寂静得令人心慌。 借着积雪的掩护,两人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 仅仅半日功夫,便已深入数里。 越往前地势越是开阔,也意味着更容易暴露。 二狗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脸上带着几分不安。 “琼哥……”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咱们已经出来这么远了。” “一路上连个蛮子的鬼影子都没瞧见。” “要不咱们就先回去吧?” “再往前走,万一撞上蛮子大队人马,那可真是送死了!” 二狗的声音里充满了畏惧:“咱们已经尽力了,回去也好向兄弟们交差不是?” 李琼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片刻,雪原上依旧只有风声。 他知道二狗说的是实话,再深入,风险确实会成倍增加。 沉思片刻,李琼默默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了二狗的提议。 二人刚准备转身,李琼的眼神却猛地一凝,望向远方。 雪原与天际相接之处,两个黑点正飞速移动,逐渐变大。 “有人!”李琼低喝一声。 那两道人影骑着高头大马,马蹄翻飞,溅起一溜雪沫,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 马上的骑士穿着厚重的皮裘,头戴狰狞的兽骨盔,腰间挎着弯刀。 “是蛮子!”二狗失声叫道,脸色瞬间煞白。 他常年在边境厮混,眼光毒辣,一眼就认了出来。 “看他们的装束和马匹是蛮子的斥候!” “而且是精锐斥候!” 二狗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大军未动,斥候先行!” “琼哥,你之前的猜测,恐怕是真的!” “入冬前,这帮蛮子恐怕真要搞大动作!” 李琼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着那两个越来越近的蛮族斥候。 “必须弄清楚他们的目的!” “拦下他们!” 二狗闻言,身子猛地一抖,脸上血色褪尽。 “琼哥,那可是两个骑兵!咱们……” 他想说咱们只有两个人,而且是步卒,怎么拦? 但话到嘴边,看到李琼那双沉静却充满力量的眼睛,想起了他之前的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剩下的半截话又咽了回去。 一股热血从心底涌起,二狗挺直了胸膛,咬牙道:“好,琼哥,你说怎么干,我听你的!” 李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冽的笑意。 “蛮干不成,得用巧劲。” 他迅速扫了一眼周围的地形,指着不远处一小片稀疏的灌木丛。 “二狗,去那边,把我们带来的绊马索布置好,多用些积雪掩盖。” “快!” …… 二里开外。 那两个蛮族斥候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妈的,这鬼天气越来越冷了,再过几天非得冻死人不可!”其中一个斥候抱怨道。 另一个接口道:“头人也是,非要咱们这时候出来巡查,万一遇上大齐的骑兵,咱们俩可就交代在这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镇北王的大军已经打过来了,凶得很……” 正说话间,当先那名斥候胯下的骏马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前蹄猛地一软。 “啊!” 那斥候猝不及防,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从马背上腾空而起。 紧接着,便是重重摔落在雪地之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口中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后面的斥候大惊失色,急忙勒马,却见同伴的坐骑已然倒地不起,前腿不自然地扭曲着。 斥候见状魂飞魄散,哪还顾得上同伴死活? 他猛地一拽马缰,试图调转马头,亡命奔逃。 就在此时,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咻!” 一支羽箭,快如流星,撕裂寒风,直奔其后心。 那斥候只觉后心猛地一痛,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 他惨叫一声,身体如同被巨锤砸中,猛地向前一栽。 整个人重重摔落马下,在雪地上翻滚了几圈,溅起一片雪粉,便再没了动静。 受惊的马匹嘶鸣着,慌不择路地跑远了。 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积雪抖落,二狗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叹。 “琼哥!神了!真他娘的神了!” 二狗几步跑到李琼身边,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两箭,就两箭啊!” “两个骑马的蛮子斥候,就就这么都给您撂倒了!” 看着雪地里一动不动的两个黑影,二狗兀自不敢相信。 李琼从另一侧的雪堆后缓缓走出,面色平静如常。 他手中的短弓弓弦尚在微微震颤,显示着方才那雷霆一击的力量,将弓挂回背上,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别废话了。” 李琼的声音冷冽,不带一丝波澜:“过去,把他们两个都捆结实了。” “仔细检查,小心他们诈死。” 二狗闻言,一个激灵,连忙应道:“明白,琼哥!我这就去!” 他从腰间解下早已备好的粗麻绳,快步走向那两名倒地的蛮族斥候。 片刻之后,两名蛮族斥候被反剪双手,背靠背用绳索捆得结结实实。 第一个被绊马索撂倒的斥候,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断了,此刻额上冷汗涔涔,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哼,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另一个被李琼一箭射中后心的,箭矢穿胸而过,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雪地,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眼看是活不成了。 李琼走到那断腿斥候面前,缓缓蹲下身子。 他从靴筒中拔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在斥候眼前晃了晃。 “说,你们蛮人这次集结,有什么计划?” 李琼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锥,刺入斥候的耳中。 那断腿斥候先前还因剧痛而面容扭曲,此刻听到李琼的问话,竟猛地将头一偏。 他强忍着痛楚,恶狠狠地瞪着李琼,眼中充满了血丝与野兽般的凶悍。 “呸!”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啐骂,眼神凶戾,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第二十六章大军突袭! 李琼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冷笑,如同雪原上觅食的孤狼。 “骨头还挺硬。” 拿起手中的匕首,轻轻在斥候沾满血污的脸颊上拍了拍,李琼动作轻柔,却让对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见过很多硬骨头。” 李琼的语气平淡,仿佛在叙说一件寻常事:“但你知道吗?再硬的骨头,也有办法让它变软。” “比如说这手。”一边说着,李琼还不忘用匕首尖端在那斥候被捆住的手指上轻轻划过:“一根一根地剁下来,会不会很疼?” 斥候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变得粗重。 “或者,这耳朵,割下来,泡在酒里,应该别有一番风味。” 李琼的声音依旧很轻,带着一丝戏谑,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斥候的心上。 “你那个同伴,快死了。”李琼的目光转向另一个奄奄一息的斥候,声音陡然转寒:“他运气好,可以少受点罪。” “你若是不说,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他断气,然后,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我会让你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都尝遍痛苦的滋味,直到你哭着喊着求我杀了你。” 他顿了顿,匕首的尖端抵在了斥候大腿的伤口旁,轻轻一压。 “啊!” 斥候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叫,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汗如雨下。 “祁连山那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李琼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魔咒。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告诉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断腿斥候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牙齿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眼神中的凶悍早已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的敌人,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那种眼神,他只在草原上最凶残的头狼眼中见过。 终于,那斥候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呜,我说,我说……” 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再无半分先前的硬气。 二狗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扯掉了他口中塞着的破布。 斥候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眼神涣散,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断断续续地说道:“是祁连山,我们的大王子亲率万人,要突袭祁连山!” “如今大军集结,两天内,主力将会到达,我们只是探路的,就知道这些了!” 斥候一口气说完,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瘫软下来,只剩下急促的喘息。 李琼闻言,目光骤然一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祁连山! 蛮子果然是要趁着大齐边防空虚,镇北王大军未完全展开之际,先拔掉这颗深入草原的钉子! 好狠毒的计策! 如今,作为炮灰,李琼可是带着二十几人,就驻守在烽火台上,一旦对方袭来,他们首当其冲,势必要被大军铲除。 李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如同祁连山巅万年不化的寒冰。 一旁的二狗,早已是六神无主,声音都变了调:“琼哥,万余蛮骑,这可如何是好?” 他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雪地里。 李琼微微蹙眉,寒声道:“慌什么,先回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镇定。 二狗闻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两人不再耽搁,将那断气斥候身上的有用之物搜刮一空,又在那活口斥候身上补了一刀,随即辨明方向,踏上了归途。 雪原茫茫,寒风刺骨。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以最快的速度向烽火台赶去。 半日之后,祁连山烽火台那残破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之中。 李琼和二狗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营地。 烽火台内,十余名残兵正围着火堆取暖,见到李琼二人归来,脸上露出一丝讶异。 李琼没有废话,直接将从蛮族斥候口中审问出的消息沉声告知了众人。 “什么?蛮人大军两日内突袭祁连山?” “大王子亲率万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烽火台内,瞬间炸开了锅。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与绝望。 先前夜袭蛮营的豪气,早已被这泰山压顶般的消息彻底击碎。 “完了,全完了!” “咱们这二十来号人,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啊!” 一个老兵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要不咱们跑吧?”有人颤巍巍地提议:“趁蛮子还没来,往南跑,兴许还有条活路!” 这话一出,不少人眼中都露出了一丝希冀。 李琼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摇了摇头。 “跑?” “往哪儿跑?” “跑了,就是逃兵!”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们忘了王胡那帮孙子是怎么对付咱们的?” “再挂上逃兵的罪名,到时候大齐境内,哪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寸步难行!” 众人闻言,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刚刚升起的一丝侥幸瞬间熄灭。 李显扬脸色凝重,他最清楚李琼所言非虚,点头赞同道:“琼哥说得对,逃兵的下场,只会更惨。” 他看向李琼,眼中带着一丝期盼:“琼哥,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其余人也纷纷将目光投向李琼,仿佛他是唯一的救星。 李琼深吸一口气,雪原上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冷静。 他沉声道:“眼下困守烽火台,无异于坐以待毙。”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尝试。” 众人精神一振,齐齐看向他。 “我准备孤身下山一趟。” 李琼目光坚定:“去求魏征,魏都尉!” “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李显扬更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不行,这太冒险了!” “琼哥,上次咱们能从魏征手里脱身,已经是侥幸中的侥幸!” “你现在主动送上门去,万一他翻脸不认人,将你擒下,岂不是自投罗网?” “是啊,琼哥,那魏征可是正规军的都尉,咱们是炮灰,他凭什么帮咱们?” “万一他是想拿咱们的项上人头去领功呢?”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脸上满是担忧。 李琼摇了摇头,语气决绝:“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魏征此人,虽看似刻板,但并非不识大体之人。” “如今蛮族大军压境,祁连山若失,他镇北军防线也将受到巨大威胁。” “我去求援,陈说利害,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就算明知山有虎,也必须走这一遭!” “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拼死一搏!” 李显扬看着李琼坚毅的侧脸,知道他心意已决,再劝无用。 他咬了咬牙,沉声道:“好,琼哥,我跟你一起去!” “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 李琼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并未拒绝。 …… 与此同时,祁连山脚下,镇北军大营。 中军帐内,魏征正对着一封盖着镇北王府火漆印的密信,眉头紧锁。 信上的内容,让他心头沉甸甸的。 “报!” 帐外忽然传来亲兵的通传声。 “何事?”魏征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 “启禀都尉,营门外有人求见。” 亲兵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是前些日子路过此地,往祁连山烽火台去的那伙炮灰中的一个,自称李琼,说有万分紧急的军情要面见都尉!” “李琼?” 魏征闻言,身子猛地一震,手中的密信险些滑落。 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与沉思,随即断然开口:“快,让他进来!” 第二十七章天时地利人和 营帐的帘子被亲兵掀开,一股混杂着炭火与皮革的暖气扑面而来。 李琼与李显扬并肩踏入。 中军帐内陈设简单,主位上一张行军大案,案后坐着的正是镇北军都尉,魏征。 魏征抬眼,目光如电,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最终停留在李琼脸上。 他放下手中的密信,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意味:“李琼,你今日若是不来,本都尉也要派人去寻你了。” 此言一出,帐内气氛骤然一紧! 李显扬心头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几乎是本能地向前跨出一步,将李琼挡在了自己身后。 “魏都尉!”他声音发紧,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决绝:“有话好说!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都是我李显扬一人的主意!” “我乃前虎贲军统领李显扬,愿以我虎贲军的名义,为琼哥担保!” “实在不行,都尉大人就将我一人拿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显扬胸膛起伏,眼中满是警惕与悍勇,仿佛只要魏征稍有异动,他便会立刻拼命。 李琼眉头微皱,伸出手,轻轻按在李显扬的肩上,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直视魏征,神色平静,语气淡然:“魏都尉,若真对李某有什么恶意,不妨等我将话说完,再动手也不迟。” 魏征看着眼前紧张的两人,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咧开,发出一阵朗声大笑。 “哈哈哈!” “两位,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笑声在帐内回荡,驱散了几分先前的紧张。 魏征止住笑,拿起案上的那封火漆密信,朝两人扬了扬。 “本都尉找你,非但无恶意,反而是奉了镇南王之命。” 他将密信递给李琼:“你自己看吧。” 李琼接过密信,目光一扫,瞳孔微微一缩。 李显扬也凑过头去,待看清信上内容,脸上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之色。 魏征缓缓道:“镇南王有令,他已出面保下了你李琼。并传讯各部,凡见到你,务必好生照看,并尽快将你送往镇南王府。” “镇南王?”李琼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过来。 李显扬一拍大腿,喜不自胜:“是红艳郡主,定是红艳郡主回府后,将琼哥你的事情告知了王爷!” 他激动地抓住李琼的胳膊:“琼哥,这下好了,有镇南王出面,你以后算是苦尽甘来,要享福了!” 魏征点了点头,神色也缓和了不少:“不错,李琼,你此番救驾有功,镇南王惜才。你且收拾一番,本都尉即刻派人护送你前往镇南王府。” 李琼闻言,却缓缓摇了摇头。 他将密信轻轻放回案上,神色重新变得凝重。 “多谢魏都尉美意,也多谢镇南王厚爱。” “只是,眼下恐怕还不是去王府的时候。” 魏征眉头一挑:“哦?这是为何?” 李琼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魏都尉,我此次前来,并非只为求见,而是有万分紧急的军情要报!” “蛮族大王子,正亲率万余骑兵,预计两日之内,便会突袭祁连山!” “我们所在的烽火台首当其冲,但是魏将军这营地,恐怕也要保不住!” “什么?” 魏征脸色骤变,霍然从座位上站起,案几上的笔墨都险些被他带翻! 他双目圆睁,死死盯着李琼:“此话当真?!” “消息来源可靠吗?万余蛮骑?” 李琼斩钉截铁道:“千真万确,我与二狗翻山侦察,亲手擒获两名蛮族斥候,从活口中审问出来的!” 魏征脸色阴晴不定,在帐内来回踱了几步,额头青筋微微跳动。 万余蛮骑突袭烽火台! 祁连山烽火台一旦失守,他镇北军的整个侧翼都将暴露在蛮族铁蹄之下! 后果不堪设想! 他猛地停住脚步,看向李琼的眼神充满了急切:“如此说来,那烽火台更是待不得了!李琼,你必须立刻离开!本都尉这就加派人手,无论如何也要将你安全送到镇南王府!” 此刻,他催促李琼离开,已不仅仅是为了镇南王的命令,更是出于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安危的考量,以及这情报的重要性。 李琼却再次摇了摇头,目光坚定,语气沉稳。 “不,魏都尉。” “我不走。” 他迎着魏征惊疑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烽火台虽然只有我等二十余残兵,但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只要魏都尉愿意配合,给我便宜行事之权,莫说一万蛮夷铁骑,就算再多些,也未必不能碰上一碰!” 魏征闻言,虎目圆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十余残兵,对抗万余蛮骑?” 他盯着李琼,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他看穿:“你说并非没有一战之力,甚至还能碰上一碰?” “李琼,你究竟有何依仗?” 李琼神色不变,依旧是从容淡定。 “魏都尉,兵法有云,天时、地利、人和。” “蛮族大军长途奔袭,已然失了地利;其突袭计划又被我等洞悉,便是失了人和。” “如今,我等只需借来天时,此战必胜!” 魏征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借天时?如何借?” 李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都尉大人,可知雪崩?” “雪崩?”魏征微微一怔,显然未曾想过这个方向。 李琼点头,声音沉稳而坚定:“末将此前侦查蛮境,发现祁连山北麓有一处走廊,地势极为狭窄,两侧皆是高达百丈的雪山,积雪深厚,常年不化。” “那狭窄走廊,正是蛮族骑兵绕过祁连山,从后方突袭我军大营的必经之路!” 他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气:“只要我等能在那万余蛮骑通过之时,引动两侧山峰积雪……” “几十万吨的积雪铺天盖地压下,莫说区区一万骑兵,便是十万大军,也要尽数埋骨其中,尸骨无存!” 这话一出,魏征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仿佛已经亲眼目睹,那山崩地裂之际,无数蛮夷在雪浪中绝望嘶吼,最终被彻底吞噬的壮烈景象! 整个人面色瞬间涨得通红,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几分,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此计当真可行?”他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紧紧盯着李琼的眼睛。 “你有几成把握?” 李琼迎着魏征灼热如火的目光,语气平静却斩钉截铁:“若都尉大人肯信我,此事,末将有十成把握!” “只需都尉大人拨给末将百名精锐,完全听从末将号令行事。” “届时,还需都尉大人依计配合,将那些蛮,尽数引入那死亡走廊!” “我李琼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此战必胜!” 魏征胸膛剧烈起伏,双拳紧握,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猛地一拍身前大案,发出一声巨响! “好!” “好一个李琼,好一个雪崩之计!” “蛮夷寇边,本都尉身为镇北军主将,守土保境,责无旁贷!早晚要与他们正面决一死战!” “既然你有如此信心,本都尉便信你一次,陪你豪赌这一把!” “区区百人而已,就算真有个万一,我镇北军也损失得起!” 魏征再无半分犹豫,当即转身,对着帐外厉声喝道:“来人!” 帐帘应声而开,一名甲胄齐全的亲兵队长快步入内,单膝跪地,声如洪钟:“都尉大人有何吩咐!” 魏征指着李琼,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沉声下令:“传本都尉将令!” “从即刻起,擢升李琼为本都尉帐下副将,参赞军机,协助本将抵御蛮夷!” 那亲兵队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军令如山,他没有丝毫迟疑。 魏征继续道:“再从本都尉亲卫营中,挑选百名最悍勇的弟兄,即刻起,归李副将全权调遣!” “李副将所有命令,便如本都尉亲临,任何人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遵命!”亲兵队长轰然应诺,抬头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李琼,心中已是掀起惊涛骇浪。 第二十八章一硝二磺三木炭 亲兵队长领命而去,帐内一时间只剩下李琼与魏征二人。 李琼上前一步,再次拱手:“都尉大人,末将还有一事相求。” 魏征刚平复下激动的心情,闻言道:“但说无妨。” “末将需要大人派人,前往城中,将各家茅厕、猪圈左近的陈年积土,尽数掘来,多多益善。” 魏征闻言,眉头又是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古怪。 “茅厕猪圈之土?” 这叫什么要求?臭气熏天的东西,要来何用? 莫非这李琼还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不成? 李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却不多做解释,继续道:“另外,还需采购一批硫磺与木炭,同样是越多越好。” 魏征脸上的疑色更浓:“硫磺,木炭,李琼,你究竟要用这些东西做什么?” “雪崩之计,已是凶险万分,这些污秽之物与引火之物,又是何用?” 李琼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都尉大人,此乃末将的秘密。” “请恕末将暂时不能言明。” “只需大人信我,这些东西,自有大用。” 魏征盯着他,见他神情坦然,目光清澈,丝毫没有戏谑之意。 想到李琼先前那番惊世骇俗的雪崩之计,以及那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 魏征心中的疑虑,便消散了几分。 他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好,本都尉便再信你一次!” “茅厕之土,硫磺木炭,本都尉立刻派人去办!” “只望你莫要让本都尉失望,更莫要辜负了那百名精锐的性命!” 李琼神色郑重,一揖到底:“都尉大人放心,李琼必不辱使命!” 魏征摆了摆手:“去吧,那百名亲卫,此刻应该已经在营中等候,你即刻去接手。” “军情紧急,一刻也耽误不得!” “末将遵命!” 李琼辞别魏征,在一名亲兵的引领下,与李显扬一同来到亲卫营。 校场之上,百名身着精良甲胄的汉子,早已列队整齐,身姿笔挺,气势悍然。 他们是魏征的亲卫,镇北军中的精锐,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狠角色。 此刻,他们目光如炬,齐刷刷地盯着缓步走来的李琼。 一个看起来不过刚成年的毛头小子,竟被都尉大人破格擢升为副将,还要统领他们? 不少人眼中,都带着一丝审视与不服。 李琼走到队伍之前,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他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也没有许下什么重诺。 “从今日起,尔等归我调遣。”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第一道命令,于校场边缘,搭灶十座,生火。” “而后,收集左近军帐所有草木灰,尽数送来。” 此言一出,队列中顿时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搭灶生火?收集草木灰? 这是把他们当成伙夫杂役了? 一名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都头越众而出,瓮声瓮气地问道:“李副将,我等皆是披坚执锐的军人,不是烧火掏灰的杂役!” “副将让我等上阵杀敌,我等绝无二话!” “但做这些,恕我等难以从命!” “没错,我等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干杂活的!” “让我等做这些,岂不是折辱我等!” 几名老兵也跟着附和,显然对李琼的命令极为不满。 李琼面色不变,眼神却骤然转冷。 他看向那名带头反对的虬髯都头,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哦?你是说,你们是当兵的?” “李显扬。”他淡淡开口。 一直默立在他身后的李显扬上前一步,沉声应道:“末将在!” 李琼下巴微抬,指向那虬髯都头:“与他较量一番。” “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兵!” 虬髯都头见状,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李显扬虽然身形高大,但一条右臂空荡荡的,分明是个残废。 就凭一个独臂残废,也想教训自己? “哼,既然副将有令,末将便领教领教!”虬髯都头狞笑一声,活动了一下筋骨。 亲卫营中,最能打的几人,他自信能排进前三。 李显扬神色平静,左手缓缓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那虬髯都头大喝一声,如猛虎下山般扑了过来,砂锅大的拳头直取李显扬面门。 其余亲卫皆是屏息凝神,想看看这新任副将的亲随,究竟有几分本事。 然而,下一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李显扬身形微侧,左手如电光般探出,竟然后发先至,一把扣住了虬髯都头袭来的手腕。 虬髯都头只觉手腕处传来一股巨力,仿佛被铁钳夹住,动弹不得。 他心中大骇,便要抽身后退。 但李显扬岂会给他机会? 只见李显扬左臂猛然发力,一个巧妙的错骨擒拿。 “咔嚓!”一声脆响。 “啊!”虬髯都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抱着变形的手腕痛苦翻滚。 一招! 仅仅一招,亲卫营中有数的好手,就被一个独臂之人轻松放倒! 整个校场,霎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亲卫都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李显扬的眼神,充满了惊骇与忌惮。 李琼冷冷地扫视着众人,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 “一个断了手的老兵,就把你们当中最能打的给拿下了,你们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说是当兵的?” “我李琼麾下,不养废物,更不养不听号令的刺头,现在,谁若不服,大可站出来,或者立刻滚蛋!” “但凡留下来的,便要无条件听从我的命令!” “否则,军法处置!” 冰冷的话语,配上李显扬方才展现出的雷霆手段,如一盆冰水浇在众亲卫头上。 先前那些还心存不满的刺头,此刻纷纷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再无人敢出言反对。 “我等遵命!”众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再无半分不服。 李琼见状,神色稍缓。 就在此时,营门外传来一阵车马喧嚣。 一名校尉快步跑来,禀报道:“启禀副将,魏都尉派人送来了您要的东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辆大车驶入营中。 车上卸下的,竟是一堆堆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污泥,还有大量的硫磺与木炭。 那污泥堆积起来,竟如小山一般。 李琼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宝贝,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低声喃喃,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一硝二磺三木炭,再加点白糖,就是大伊万。” “是时候让这些蛮夷,好好感受一下科技带来的小小震撼了!” 第二十九章杀手锏 三日时光,如白驹过隙。 魏征帅帐之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他背着手,在帐内来回踱步,脚下的地毯几乎被他踩出一条印痕。 “李显扬!”魏征猛地停住脚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一直垂手立在帐角的李显扬上前一步:“末将在。” “三天了!整整三天了!”魏征的额角青筋微微抽动,“李琼那边,可有半点动静?” 他当初可是压上了自己的声誉,甚至赌上了那百名亲卫的性命,若是李琼弄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李显扬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沉稳:“回禀都尉,李副将这三日都与其亲兵在营地后方忙碌,具体所为何事,外人不得而知。” “他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只说时机一到,自会分晓。” 魏征闻言,脸色骤然一沉,心中的不安如潮水般涌来。 “时机一到?什么时机?”他猛地一甩袖,语气中已带上了几分怒意。 “难道他以为这是儿戏不成?蛮夷大军随时可能压境,他却在这里故弄玄虚!” 魏征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背过气去。 他踉跄两步,扶住案几,口中喃喃:“完了,完了,本都尉这次怕是要被这小子坑惨了……” “难道李家儿郎,竟真的不堪大用?” 就在他心神激荡,几欲失态之际。 帐外一名护卫匆匆奔入,单膝跪地:“启禀都尉大人!” “李副将遣人传话,请您与李显扬将军,即刻前往亲卫营一叙!” 魏征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李显扬也是精神一振,看向魏征。 “他终于有动静了?”魏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 “走,去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与期盼,快步朝着亲卫营走去。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亲卫营后方的一片空地。 只见李琼正站在空地中央,脸上带着几分轻松笑意。 他的脚边,不偏不倚地摆放着两个半人高的粗陶大罐,罐口用泥封得严严实实。 李琼见二人到来,得意地冲他们挥了挥手:“都尉大人,李将军,你们来了。” 魏征的目光在那两个平平无奇的陶罐上扫过,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 他强忍着心中的疑惑,沉声问道:“李琼,你费了这么大的周章,又是茅厕土,又是硫磺木炭,神神秘秘搞了三天,就弄出这两个罐子?” 这东西,能有什么用? 难道是用来装那些污秽之物的? 李琼微微一笑,也不辩解:“都尉大人莫急。” “这两个陶罐,正是末将这三日的心血,今日请二位前来,便是想让二位看一场小小的实验。” “实验?”魏征一愣,诧异地看向李琼:“什么实验?” 李琼不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根细长的引线,小心翼翼地插入其中一个陶罐顶部的预留小孔中。 他又命亲卫在百步之外,立起一个厚实的木靶。 做完这一切,李琼对魏征和李显扬做了个请的手势:“都尉大人,李将军,请退后一些,以免误伤。” 魏征与李显扬依言退到十余步外,目光紧紧盯着李琼的动作。 只见李琼取过火折子,吹亮了火苗,点燃了陶罐上的引线。 “嗤!” 引线冒着青烟,迅速燃烧起来。 李琼点燃引线后,便不慌不忙地退到了魏征二人身旁,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智珠在握的笑容。 魏征屏住呼吸,心脏不自觉地提到了嗓子眼。 李显扬也是双目圆睁,紧盯着那冒烟的陶罐。 就在引线烧到尽头的一刹那!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骤然炸开! 整个地面似乎都为之震颤了一下! 那粗陶大罐瞬间四分五裂,无数陶片夹杂着泥土碎石,伴随着一股浓烈的硝烟,向四周猛烈喷射! 百步之外那个厚实的木靶,竟被这股力量冲击得轰然倒塌,靶身上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窟窿,有的地方甚至被直接洞穿! 一股刺鼻的硝烟味弥漫开来。 魏征和李显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恐怖威力震得目瞪口呆,耳朵里嗡嗡作响,半晌说不出话来。 魏征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是何等恐怖的威力! 若是这东西在人群中炸开,那后果…… 简直不敢想象! 下一秒,魏征的脸上猛地爆发出狂喜之色,双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片狼藉的地面。 他几步冲上前,看着那倒塌的木靶和地上的深坑,激动得浑身颤抖。 “妖法,不,神技,这是神技啊!”魏征语无伦次,眉飞色舞。 他猛地抓住李琼的肩膀,用力摇晃着:“李琼!好小子!你果然没让本都尉失望!” “掌握此等大杀器,此战,我们赢定了!” 李琼被他晃得有些发晕,连忙稳住身形,苦笑道:“都尉大人,切莫掉以轻心。” “此物虽利,却也并非万能。” 魏征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但眼中的兴奋之色依旧浓郁。 李琼神色一正,继续道:“都尉大人,末将有一计。” “末将愿亲率这百名亲卫,携带此物,先行一步,潜入山谷之中,寻觅险要地势设伏。” “都尉大人则亲率千名主力,随后跟进,待蛮夷大军尽数进入山谷之后,便命人以巨石滚木,并砍伐大量树枝,彻底封锁山谷入口。” “而后,一把火点燃那些树枝,将蛮夷堵死在峡谷之中,使其进退两难!” “剩下的事情,便交给末将了!”李琼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定要让那些蛮夷,尝尝这幽冥火的滋味!” 魏征听罢李琼的计策,眼中爆发出比先前更加炽热的光芒。 他那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好!好一个火烧峡谷,瓮中捉鳖!” 魏征重重一点头,声音因亢奋而有些沙哑:“李琼,就按你说的办!” “需要什么,本都尉全力支持!” “人手,物资,只要我魏征拿得出,绝无二话!” 他此刻对李琼,已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这位昔日的侯府公子,如今在他眼中,已是能定乾坤的将才! 第三十章各自上路 夜色如墨,星光黯淡。 当晚,李琼便点了李显扬,并亲卫营那百名死士,悄然离开了大营。 一行人皆是黑衣劲装,兵刃上缠了黑布,马蹄裹了软垫。 他们的目标,正是那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的祁连山。 祁连山顶峰,寒风凛冽,刮在人脸上如同刀割。 山顶上,早有一小队兵士在此驻守,见到李琼一行人摸黑上来,先是一惊,随即认出了李琼。 “李副将!” 一名什长模样的汉子惊喜地迎了上来:“您怎么来了?还带了这么多兄弟!” 他目光扫过李琼身后那百名气势沉凝的亲卫,脸上堆满了笑。 “哟,李副将这是高升了?发财了可不能忘了咱们这些苦哈哈的兄弟啊!” 几个相熟的兵士也跟着起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李琼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 他目光沉静地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肃杀。 “弟兄们,这次召集大家,不是为了升官发财。” 他的脸色陡然一沉:“是来拼命的。” “此行,九死一生。” 这话一出,山顶上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 先前还在调笑的兵士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凝。 寒风呼啸,吹动着李琼额前的碎发。 他看着众人骤变的脸色,声音铿锵有力:“诸位听着!” “若此战必有人死,我李琼,只会死在你们前头!” “绝不会让任何一个兄弟,白白送了性命!” 掷地有声的承诺,回荡在寂静的山巅。 那什长闻言,虎目一瞪,胸膛瞬间挺得笔直。 “我等愿随李副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身后那几十名驻守兵士,亦是齐齐抱拳,目光坚定。 就连李琼带来的那百名亲卫,此刻也齐刷刷单膝跪地,沉声道:“愿为副将效死!” 他们本就是死士,此刻李琼的承诺,更让他们坚定了追随之心。 李琼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起身。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简易的羊皮地图,在火把的映照下摊开。 “都过来看。” 众人立刻围拢过来,目光聚焦在地图之上。 李琼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祁连山峡谷,两侧皆是峭壁,易守难攻。” “我已将你们,连同我这百名亲卫,共计一百二十人,分为十队。” 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关键隘口:“每队十二人,分别前往这十个预设地点埋伏。” “你们各自身上都携带着幽冥火,还有引线,到了指定地点后,务必第一时间安置到位。” “记住,没有我的信号,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 “待我亲自点燃谷口第一处幽冥火,发出信号之后,你们再依次动手,务必将火力覆盖整个峡谷!” 他的声音冷静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明白!” 众人齐声应诺,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决绝之意。 李显扬站在李琼身侧,看着他运筹帷幄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钦佩。 翌日清晨,天色微熹。 薄雾尚未散尽,祁连山顶已是一片肃杀。 李琼亲自将九支队伍一一送出。 每一队离开前,他都会拍拍领队什长的肩膀,低声嘱咐几句。 看着那些身影消失在崎岖的山路尽头,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 待其他队伍尽数离去,李琼才对李显扬道:“我们也该出发了。” 李显扬点了点头,默默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峡谷入口处最险要的一片高地行去。 那里,将是第一声惊雷炸响的地方。 李琼望着远处蜿蜒的山谷,晨风吹起他的衣袂,他口中轻轻喃喃: “希望这一次,不会有人因此而流血牺牲。” 至少,不要是他麾下的这些兄弟。 …… 数百里之外,蛮夷驻地,此刻已是鹅毛大雪,天地间一片苍茫。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毡包之上,发出呜呜的声响。 突然,沉闷的马蹄声自远方传来,踏破了雪原的宁静。 “呜。” 苍凉的号角声在营地中响起,两支装备精良的骑兵队伍,如同两道黑色的洪流,自风雪中显现,直奔营地而来。 营地内顿时一片骚动,巡逻的蛮兵纷纷勒马,紧张地望向来者。 “是大皇子的狼骑和鹰骑!” 有人认出了来者的旗帜,声音中带着一丝敬畏。 驻地主官哈丹,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汉子,闻讯匆匆从最大的毡包中奔出。 他一边系着腰间的弯刀,一边大声呼喝,整理着衣甲。 “快,快列队迎接!” 哈丹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快步迎向马队停驻之处。 为首一人,身披黑色貂裘,胯下黑色巨狼般的战兽喷着白气,正是蛮夷大皇子,拓跋宏。 拓跋宏翻身下马,动作矫健,冰冷的目光扫过前来迎接的哈丹。 “哈丹,本皇子交代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这风雪中显得格外清晰。 哈丹连忙躬身,几乎将头埋进了雪里。 “启禀大皇子,一切均已准备妥当!” “勇士们都已整装待发,只等大皇子您一声令下,便可直捣祁连山,踏平那些大齐的羔羊!” 拓跋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对哈丹的回答还算满意。 “很好。” 他拍了拍哈丹的肩膀:“这次若能拿下祁连山,你当居首功。” 哈丹闻言,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连声道:“皆是大皇子指挥有方,属下不敢居功!”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匆匆从旁边的营帐跑来,神色有些慌张。 “报!” “启禀大皇子,哈丹将军,斥候营查点人数,发现少了两人!” 拓跋宏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眼神锐利如刀。 哈丹心中咯噔一下,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节骨眼上,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拓跋宏缓缓转过身,盯着那名报信的亲卫。 “少了两人?怎么回事?” 那亲卫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结结巴巴地说道:“前几日派往祁连山方向刺探军情的斥候,至今未归。” 哈丹一听,腿肚子都有些发软,恨不得一脚踹死那个多嘴的亲卫。 拓跋宏的目光转向哈丹,声音冷得像这漫天的冰雪。 “哈丹,这就是你所谓的准备妥当?” “连自己的斥候都看不住,若是军情泄露,你担待得起吗?” 哈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雪面。 “大皇子息怒,大皇子息怒啊!” “属下失察,请大皇子责罚!” 他心中叫苦不迭,这两人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大皇子驾临的时候! 第三十一章遭遇埋伏 拓跋宏冷哼一声,心中却在飞速盘算。 为了这次祁连山之役,他筹谋已久,调动了数万精兵,断不能因为两个小小的斥候而耽误大计。 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哈丹,语气稍缓。 “罢了。” “想来是这鬼天气,冰天雪地的,那两人多半是迷了路,冻死在哪处山沟里了。”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将领连忙附和。 “大皇子所言极是,那祁连山脉何其广大,又是这般大雪,迷路也是常有的事。” “是啊是啊,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死了便死了,不足挂齿!” 哈丹听着这话,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也连忙磕头道:“大皇子英明!定是那二人不中用,自己走失了!” 拓跋宏见众人如此识趣,脸色这才稍霁。 他摆了摆手,示意哈丹起来。 “传我命令!” 拓跋宏的声音再次恢复了威严与自信。 “今晚,所有将士,每人赏肉半斤,烈酒一斗!” 营地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欢呼声,蛮兵们眼中都露出了嗜血的光芒。 拓跋宏的目光扫过众人,高声道:“让勇士们吃饱喝足,养精蓄锐!” “明日卯时,天亮为号!” “全军出发,直奔祁连山脚!” “这一次,本皇子要让大齐的那些缩头乌龟,知道我草原勇士的厉害!” “吼!” “吼!” 蛮兵们举起手中的兵器,发出了震天的咆哮,声浪在风雪中远远传开,带着浓烈的杀伐之气。 …… 祁连山巅,寒风如刀,裹挟着冰冷的雪籽,无情地抽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李琼顶着风雪,双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身后跟着李显扬和仅剩的百余名亲卫。 他们终于在夜幕彻底吞噬最后一缕霞光前,抵达了预定的伏击地点,一处俯瞰峡谷入口的陡峭悬崖。 冷硬的岩石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边缘便是万丈深渊。 李琼呼出一口白气,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下方蜿蜒曲折的峡谷。 “将军,这鬼地方,真他娘的冷!” 一个冻得嘴唇发紫的亲卫搓着手,忍不住抱怨道。 “咱们不会真要在这儿喂一夜风雪吧?” 李显扬眉头一皱,刚要呵斥。 李琼却摆了摆手,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冻得通红的脸颊。 “弟兄们,我知道大家辛苦。” 他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 “但我们不会等太久。” 李琼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拓跋宏既然敢来,就不会让我们失望。” “他比我们更想速战速决。” “李显扬。” “末将在!” “带弟兄们在附近寻个避风处,简单扎营,轮流警戒。” 李琼顿了顿,补充道:“今夜,务必养足精神。” “是,将军!” 李显扬领命,立刻组织人手,在悬崖后方不远处寻了一片相对平缓且稍能避风的凹地。 简陋的营地很快搭建起来,篝火被小心翼翼地点燃,驱散了些许寒意,却也带来了烟火暴露的风险。 但在这般酷寒之下,些许温暖已是奢望。 李琼没有休息,他独自站在悬崖边,任凭风雪吹打着他身上那件早已湿透的旧袍。 他如同石雕一般,凝视着黑暗笼罩的峡谷,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一夜,就在这压抑的等待中悄然流逝。 当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驱散了浓重的夜色,李琼第一个从浅眠中惊醒。 他几乎是立刻起身,快步走到悬崖边缘。 寒风依旧凛冽,雪花似乎比昨夜更大了些。 他俯下身,双眸锐利如刀,紧紧盯着脚下那条被积雪覆盖的峡谷走廊。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峡谷内除了风声,再无半点动静。 李显扬也来到他身边,脸上带着一丝焦虑:“将军,天都亮了,蛮子怎么还没动静?” 李琼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眉头紧锁。 难道是计划有变?还是蛮夷察觉到了什么? 就在他心中疑虑丛生,耐心快要被消磨殆尽之际。 “嗡。” 脚下的雪面,连同身处的悬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但清晰的颤动! 这绝不是风声! 李琼瞳孔骤然一缩! 紧接着,峡谷走廊的尽头,那片被风雪模糊了的蛮夷营地所在的方向,一道蠕动的黑色阴影,如同潮水般,缓缓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无数黑点汇聚成了洪流! “来了!” 李琼心中巨震,一股压抑许久的杀气瞬间爆发! 他猛地回头,对着身后尚在整理装备的亲卫们厉声吼道:“敌袭,全员戒备,寻找掩体,注意躲避箭矢!” 喊声未落,他已飞速扑向身旁早已准备好的引线堆。 双手虽冻得有些僵硬,却依旧稳定地拿起一截引线,迅速将其与埋设在悬崖边缘的第一个幽冥火引爆装置连接起来。 他的眼神专注而冰冷,只待最佳时机,便要亲手点燃这复仇的第一把火! …… 峡谷走廊内,拓跋宏一马当先,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得意。 他侧过头,对着身旁的亲信将领哈丹笑道:“哈哈哈,哈丹,本皇子这一招暗度陈仓如何?” 哈丹连忙恭维道:“大皇子英明神武!这祁连山峡谷小道,废弃多年,李琼那小子就算再多长几个脑袋,也想不到我们会从这里摸进来!” 拓跋宏闻言,更是意气风发,马鞭一扬:“那是自然!他李琼以为我们会傻乎乎地从主道强攻?哼,等着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蜿蜒的骑兵队伍,心中豪情万丈。 “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务必在天亮透之前,冲出峡谷,直捣黄龙!” “是,大皇子!” 号令传下,马蹄声骤然密集,数千狼骑、鹰骑如同一条奔腾的黑色铁流,向着峡谷的出口急速涌去。 拓跋宏自己也夹紧马腹,一马当先,恨不得立刻就看到李琼那张惊愕绝望的脸。 然而,就在队伍即将冲出峡谷,前方隐约可见开阔地带的轮廓时,最前方的斥候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猛地勒住了马缰。 “怎么回事?”拓跋宏心中一紧,厉声喝问。 一名斥候面带惊疑,策马回报:“大皇子,前前面出口,被好多树枝给堵死了!” 拓跋宏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策马赶到队伍最前方。 只见峡谷的出口处,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大量砍伐下来的树枝,粗的细的,枝繁叶茂,竟将本就不算宽阔的通道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他娘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昨夜风大,吹断的树枝?”拓跋宏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却又不愿相信。 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就在他迟疑着,是下令清理还是另寻他路的一刹那。 “咻,咻!” 那堆积如山的树枝后方,几道模糊的人影猛地一闪而过! 紧接着,呼的一声! 一团火光猛地从枯枝败叶中蹿腾而起! 干枯的树枝遇火即燃,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不过眨眼之间,熊熊烈焰便吞噬了整个出口! 冲天的火光如同愤怒的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将整个峡谷出口渲染得一片通红,灼热的气浪滚滚而来! “不好,有埋伏!”拓跋宏肝胆俱裂,嘶声大吼! 这突如其来的大火,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彻底阻断了蛮夷大军前进的道路。 战马受到惊吓,纷纷发出不安的嘶鸣,开始原地打转,阵型出现了一丝混乱。 后方的骑兵尚不知前方具体发生了何事,只听到命令加速,依旧奋力向前冲击。 “停下,都给本皇子停下!” “别往前挤了,该死的!” 狭窄的峡谷内,数千骑兵顿时如同被赶入死胡同的沙丁鱼,人挤人,马撞马,乱成一锅粥。 拓跋宏目眦欲裂,拼命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声嘶力竭地叫嚷着:“稳住,都给老子稳住阵脚,……” 他的话音未落,甚至带着一丝因愤怒和惊慌而变调的尖锐。 “轰隆!” 一声仿佛要将天地都撕裂开来的恐怖巨响,猛然从他们头顶的悬崖上方炸开! 那声音之巨,如同九天神雷当头劈下,震得整个峡谷都在剧烈摇晃! 无数蛮夷骑兵只觉得耳膜一阵刺痛,嗡嗡作响,刹那间竟是什么也听不见了! 拓跋宏更是感觉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脸色骤变,骇然抬头望向那片烟尘弥漫的悬崖顶端,失声惊呼:“什么情况,这难道是中了埋伏不成?” 第三十二章首战大捷,追兵到来 拓跋宏的惊呼声未落,那恐怖的巨响便化作了死亡的序曲。 连绵不绝的炸响,仿佛将整座祁连山都要掀翻过来! 紧随其后的,是无数蛮夷骑兵撕心裂肺的尖叫,凄厉得不似人声。 “啊!” “救命啊!” “雪,是雪崩!!” 尖叫声中,拓跋宏骇然抬头。 只见那被炸裂的悬崖峭壁之上,原本厚厚的积雪,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流,化作一道道巨大的白色匹练,从天而降! 那是数以万计的积雪! 庞大厚重,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狭窄的峡谷倾泻而下! 仅仅只是一瞬间,那汹涌的白色巨浪便如同最凶猛的泥石流,将大半个峡谷瞬间吞噬、覆盖! “不!” 拓跋宏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那片铺天盖地的雪白。 在如此恐怖的天威面前,人力显得如此渺小,如此不堪一击。 战马的悲鸣,士兵的惨叫,仅仅持续了刹那,便被那沉闷而恐怖的噗噗声彻底掩盖。 那是积雪砸落,掩埋一切的声音。 从头到尾,不过短短几秒。 方才还气势汹汹,想要直捣黄龙的数千狼骑,连同他们引以为傲的战马和装备,尽数被那冰冷的积雪彻底笼罩,深深掩埋。 整个峡谷,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不断沉降的积雪,以及偶尔从雪层下传来的、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闷响。 峡谷出口处,原本被大火封锁的地方,此刻也被汹涌而至的积雪扑灭了大半。 魏延站在一块相对安全的凸起岩石上,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目瞪口呆。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如同神迹,又如同末日般的景象。 峡谷内,已然被填平了近半,白茫茫一片,哪里还有半分蛮夷骑兵的踪影? 足足过了许久,他才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喃喃自语: “这他娘的……”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那么多的马匹装备,怕是都给埋进去了,这得损失多少好东西啊?” 旁边的副将,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此刻也是脸色发白,听到魏延这话,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他猛地反应过来,连忙压低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和激动,提醒道:“大人!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惦记着这个?” “咱们可是一个弟兄都没折损,就这么把蛮夷那狗娘养的几千精锐给一锅端了!” 副将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如此大胜,如此功绩,别说咱们边军,就是放到整个大齐,放到哪朝哪代,那也是骇人听闻的啊!” 听到副将这番话,魏延那有些发懵的脑子才像是被一盆冷水浇醒。 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震惊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狂喜和后怕。 “对对对,说得对!” 魏延咧开嘴,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低笑,眼中精光四射:“好小子,李琼这小子,真是个他娘的天才,这手笔,绝了!”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中的郁气一扫而空,畅快淋漓! “传令下去!”魏延大手一挥,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洪亮与威严:“撤去所有防护,小心戒备残敌!” “另外,分出几队人马,仔细搜寻,务必找到李将军他们,将英雄们都给老子平平安安地接回来!” “是,大人!”亲卫们轰然应诺,脸上同样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魏延又补充道:“回营之后,立刻给老子大摆宴席,用最好的酒肉!老子要亲自给李将军他们接风洗尘!” …… 而就在魏延率部于祁连山峡谷口大获全胜,准备迎接英雄凯旋的同时。 数十里外,属于魏延的营帐中,气氛却显得有些凝重和焦躁。 几个身着军官服饰的人影在帐内来回踱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正是此前追捕李琼未果,反而损兵折将的张猛。 他也是偶然间探听到了魏延部似乎与李琼有所接触,甚至可能知晓其确切行踪,这才一路快马加鞭,追赶至此。 张猛心中盘算着,只要能说服魏延,借助魏延麾下这数千兵马之力,那李琼就算是插翅也难逃了! 他可不信,魏延会为了一个戴罪的逃犯,得罪自己,得罪朝廷! 只是,他在此地已经等候了足足大半日,从中军大帐到这偏僻的临时营地,却迟迟不见魏延回营的消息,这让张猛心中越发烦躁。 “他娘的!这个魏延,到底跑哪儿野去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张猛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一把拉住旁边一个负责看守营帐的护卫,语气不善地问道:“喂,你们将军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老子可没耐心等了!” 那护卫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正要唯唯诺诺地回答。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声。 “将军回来了,魏将军大胜归来!” “大捷,大捷啊,我们歼灭了数千蛮夷!” 听着外面传来的欢呼,张猛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不耐。 管他什么大捷不大捷,自己现在只想抓住李琼! 他立刻整理了一下衣甲,大步流星地迎了出去。 刚出帐篷,便看到魏延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身上还带着几分硝烟和血腥气。 “魏将军!”张猛立刻高声喊道,快步上前。 魏延闻声看来,见到张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朗声笑道:“原来是张都尉,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张猛抱拳行了一礼,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魏将军说笑了,末将张猛,有要事求见将军。” 魏延瞥了他一眼,点点头:“哦?何事?进帐说吧。” 一行人进了营帐,自有亲兵奉上热茶。 魏延大马金刀地坐下,端起茶碗吹了吹,看向张猛:“张都尉,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张猛深吸一口气,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悲愤交加的神情,对着魏延拱手道:“魏将军,末将此次前来,是有一桩天大的冤情要向将军禀报,更是要请将军为我等主持公道啊!”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控诉意味:“原忠武侯之孙,镇北侯之子李琼!” “此獠身为戴罪囚徒,不仅不思悔改,反而胆大包天,在押解途中悍然拒捕,更是凶残地杀害了负责押解他的王胡!” “王胡乃我麾下得力干将,与我情同手足,就这么惨死于李琼这叛贼之手!” 张猛说得声泪俱下,仿佛王校尉真是他至亲一般。 “此等逃兵,杀害上官,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末将恳请魏将军念在同僚之谊,念在军法如山,能出兵相助,将此獠擒拿归案,明正典刑,以慰王胡在天之灵,以儆效尤啊!” 第三十三章你说的功臣就是我 张猛话音刚落,声泪俱下,仿佛王胡真是他生死兄弟一般。 魏延眉头猛地一拧,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已经准备发作。 “哎呀,张都尉,您先消消气,消消气!” 旁边那机灵的副将却抢先一步,脸上堆着笑,快步上前扶住张猛的胳膊。 “王胡兄弟惨死,我等也深感痛心。” “您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先进帐歇息,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副将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给魏延使了个眼色,硬是把魏延往帐外拉了几步。 魏延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回头瞪眼,压低声音怒道:“你小子拉我作甚?没听见他如何污蔑李琼兄弟?” 副将赶紧凑到魏延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将军,将军息怒啊!” “您想想,今日咱们能有这泼天大功,全歼数千蛮夷精锐,是谁的奇谋妙计?” 魏延一怔,眼中的怒火稍敛。 副将继续道:“是李琼李将军啊,若非他神机妙算,引雪崩天威,我等焉能如此轻易大胜?” “这张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跳出来,一口咬定李将军是凶手逃犯。” “摆明了就是想借刀杀人,置李将军于死地!” “依末将看,此人在李将军心中,定然也是一根不得不拔的肉中刺。” “将军何不先将此人稳住?好酒好肉招待着,让他放松警惕。” “待李将军平安归来,咱们再当着李将军的面,将这张猛拿下!” “如何处置,全凭李将军一句话!” “如此一来,既除了李将军的心腹之患,又能让李将军看到您的维护之心,岂不是一举两得,更能收服其心?” 魏延听着,脸上的怒容渐渐散去,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 他猛地一拍大腿,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妙啊,你小子,平日里看着憨厚,没想到脑子转得这么快!” “就这么办!” 魏延嘴角咧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转身,脸上又换上了热络的表情。 “来人啊,给张都尉备上最好的酒菜,让张都尉好好歇息!” “张都尉一路劳顿,本将定要好好款待!” 酒席很快摆上,热气腾腾的羊肉,醇香扑鼻的马奶酒,应有尽有。 张猛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魏延如此客气,心中的戒备也放下了大半。 他与魏延推杯换盏,几杯马奶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 “魏将军,末将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张猛端着酒杯,满脸通红地赞叹道。 “今日听闻将军大破蛮夷,斩获无数,当真是勇猛无双,威震边疆!” “这等辉煌战绩,必将名垂青史!” 魏延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心中暗道:“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不赖。” 恰在此时,一名亲卫快步走到魏延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魏延听着,眼神骤然一亮。 他猛地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张都尉谬赞了!”魏延朗声笑道,声音中气十足。 “实不相瞒,此次能够一举歼灭蛮夷狼骑近万,这头功,可不在我魏延身上!” “哦?”张猛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竟有此事?” “不知是哪位奇才能得魏将军如此盛赞?末将倒要好好认识一番!” 他话音刚落。 营帐之外,忽然响起一个清朗中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张都尉口中的大功臣,应该是在下吧?” 话音未落,帐帘被猛地掀开。 李琼一身征尘,肩上还落着几片未化的雪花,与同样风尘仆仆的李显扬并肩走了进来。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冷冷地刺向酒桌旁的张猛。 方才在帐外,他已从副将口中得知了张猛的来意和那番颠倒黑白的控诉。 此刻,他胸中怒火中烧,杀意凛然! 张猛尚不知李琼在魏延军中的分量,见仇人现身,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头顶。 他霍地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身子因激动而微微发抖。 当着魏延的面,他伸出手指,直指李琼,厉声斥道:“李琼,你这杀人凶犯,朝廷钦犯,竟还敢出现在此地!”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他转过头,急切地看向魏延,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魏将军,此獠便是杀害王胡的凶手,如今人赃并获,还请将军即刻下令,将其拿下,明正典刑!” “莫要忘了,包庇罪犯,可是同罪啊!” 张猛唾沫横飞,一副大义凛然、胜券在握的表情。 然而,预想中魏延雷霆震怒、下令擒拿的场面并未出现。 魏延只是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随即魏延猛地站起身,他没有走向张猛,反而大步流星,径直朝着李琼走去。 在张猛错愕万分的目光中,魏延张开双臂,竟一把将李琼紧紧抱在怀中! “哈哈哈,李兄弟,你可算回来了!” 魏延粗犷的笑声在帐内回荡,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喜悦。 “你小子,真是神了,那雪崩之计,简直是神来之笔,老哥我佩服,彻底佩服!” 眼看二人这般亲热的互动,张猛整个人彻底傻了。 这什么情况,魏延之前不是答应自己,帮忙擒拿李琼吗? 现在怎么还称兄道弟起来了? “魏将军,你……” 带着无尽的疑惑,张猛正要出声提醒,却没想,魏延直接回过头,一声咆哮。 “你给我闭嘴,你以为我把你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等我李兄弟归来,再看如何处置你?敢当着我的面,说我李兄弟的坏话?找死!” “魏将军,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眼看张猛还要狡辩,魏延直接大手一挥,营帐外的手下二话不说,直接冲了进来。 “你污蔑我兄弟,真以为所有人都瞎了眼?我李兄弟明明按照规定时间,来祁连山报道,这点我可以作证!” “至于所谓斩杀营长,我看你简直就是放屁,我这兄弟最近就在我营帐中,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