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光黯淡。
当晚,李琼便点了李显扬,并亲卫营那百名死士,悄然离开了大营。
一行人皆是黑衣劲装,兵刃上缠了黑布,马蹄裹了软垫。
他们的目标,正是那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的祁连山。
祁连山顶峰,寒风凛冽,刮在人脸上如同刀割。
山顶上,早有一小队兵士在此驻守,见到李琼一行人摸黑上来,先是一惊,随即认出了李琼。
“李副将!”
一名什长模样的汉子惊喜地迎了上来:“您怎么来了?还带了这么多兄弟!”
他目光扫过李琼身后那百名气势沉凝的亲卫,脸上堆满了笑。
“哟,李副将这是高升了?发财了可不能忘了咱们这些苦哈哈的兄弟啊!”
几个相熟的兵士也跟着起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李琼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
他目光沉静地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肃杀。
“弟兄们,这次召集大家,不是为了升官发财。”
他的脸色陡然一沉:“是来拼命的。”
“此行,九死一生。”
这话一出,山顶上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
先前还在调笑的兵士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凝。
寒风呼啸,吹动着李琼额前的碎发。
他看着众人骤变的脸色,声音铿锵有力:“诸位听着!”
“若此战必有人死,我李琼,只会死在你们前头!”
“绝不会让任何一个兄弟,白白送了性命!”
掷地有声的承诺,回荡在寂静的山巅。
那什长闻言,虎目一瞪,胸膛瞬间挺得笔直。
“我等愿随李副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身后那几十名驻守兵士,亦是齐齐抱拳,目光坚定。
就连李琼带来的那百名亲卫,此刻也齐刷刷单膝跪地,沉声道:“愿为副将效死!”
他们本就是死士,此刻李琼的承诺,更让他们坚定了追随之心。
李琼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起身。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简易的羊皮地图,在火把的映照下摊开。
“都过来看。”
众人立刻围拢过来,目光聚焦在地图之上。
李琼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祁连山峡谷,两侧皆是峭壁,易守难攻。”
“我已将你们,连同我这百名亲卫,共计一百二十人,分为十队。”
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关键隘口:“每队十二人,分别前往这十个预设地点埋伏。”
“你们各自身上都携带着幽冥火,还有引线,到了指定地点后,务必第一时间安置到位。”
“记住,没有我的信号,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
“待我亲自点燃谷口第一处幽冥火,发出信号之后,你们再依次动手,务必将火力覆盖整个峡谷!”
他的声音冷静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明白!”
众人齐声应诺,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决绝之意。
李显扬站在李琼身侧,看着他运筹帷幄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钦佩。
翌日清晨,天色微熹。
薄雾尚未散尽,祁连山顶已是一片肃杀。
李琼亲自将九支队伍一一送出。
每一队离开前,他都会拍拍领队什长的肩膀,低声嘱咐几句。
看着那些身影消失在崎岖的山路尽头,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
待其他队伍尽数离去,李琼才对李显扬道:“我们也该出发了。”
李显扬点了点头,默默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峡谷入口处最险要的一片高地行去。
那里,将是第一声惊雷炸响的地方。
李琼望着远处蜿蜒的山谷,晨风吹起他的衣袂,他口中轻轻喃喃:
“希望这一次,不会有人因此而流血牺牲。”
至少,不要是他麾下的这些兄弟。
……
数百里之外,蛮夷驻地,此刻已是鹅毛大雪,天地间一片苍茫。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毡包之上,发出呜呜的声响。
突然,沉闷的马蹄声自远方传来,踏破了雪原的宁静。
“呜。”
苍凉的号角声在营地中响起,两支装备精良的骑兵队伍,如同两道黑色的洪流,自风雪中显现,直奔营地而来。
营地内顿时一片骚动,巡逻的蛮兵纷纷勒马,紧张地望向来者。
“是大皇子的狼骑和鹰骑!”
有人认出了来者的旗帜,声音中带着一丝敬畏。
驻地主官哈丹,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汉子,闻讯匆匆从最大的毡包中奔出。
他一边系着腰间的弯刀,一边大声呼喝,整理着衣甲。
“快,快列队迎接!”
哈丹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快步迎向马队停驻之处。
为首一人,身披黑色貂裘,胯下黑色巨狼般的战兽喷着白气,正是蛮夷大皇子,拓跋宏。
拓跋宏翻身下马,动作矫健,冰冷的目光扫过前来迎接的哈丹。
“哈丹,本皇子交代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这风雪中显得格外清晰。
哈丹连忙躬身,几乎将头埋进了雪里。
“启禀大皇子,一切均已准备妥当!”
“勇士们都已整装待发,只等大皇子您一声令下,便可直捣祁连山,踏平那些大齐的羔羊!”
拓跋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对哈丹的回答还算满意。
“很好。”
他拍了拍哈丹的肩膀:“这次若能拿下祁连山,你当居首功。”
哈丹闻言,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连声道:“皆是大皇子指挥有方,属下不敢居功!”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匆匆从旁边的营帐跑来,神色有些慌张。
“报!”
“启禀大皇子,哈丹将军,斥候营查点人数,发现少了两人!”
拓跋宏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眼神锐利如刀。
哈丹心中咯噔一下,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节骨眼上,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拓跋宏缓缓转过身,盯着那名报信的亲卫。
“少了两人?怎么回事?”
那亲卫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结结巴巴地说道:“前几日派往祁连山方向刺探军情的斥候,至今未归。”
哈丹一听,腿肚子都有些发软,恨不得一脚踹死那个多嘴的亲卫。
拓跋宏的目光转向哈丹,声音冷得像这漫天的冰雪。
“哈丹,这就是你所谓的准备妥当?”
“连自己的斥候都看不住,若是军情泄露,你担待得起吗?”
哈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雪面。
“大皇子息怒,大皇子息怒啊!”
“属下失察,请大皇子责罚!”
他心中叫苦不迭,这两人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大皇子驾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